林晚刚把行李箱从玄关拖进客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客厅水晶吊灯的光就晃得她有点晕。倒时差加上长途飞行的疲惫,让她胸口隐隐发闷。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随身挎包,确认那个蓝色的塑料吸入器还在里面,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心了点。
“晚晚!可算回来了!”一个带着浓重香水味的高跟鞋声噔噔噔冲过来,紧接着就是母亲李曼热情到几乎窒息的拥抱。林晚被勒得往后踉跄了一步,胸口那点闷感瞬间加剧,她赶紧推开一点,急促地吸了两口气。
“妈……轻点……我……喘不上气……”林晚的声音带着点嘶哑,脸色也白了几分。
李曼立刻松开手,但眼神里的担忧和不容置疑立刻占了上风:“哎呀你看我,一高兴忘了!快坐下歇歇,脸色这么差!飞机上没休息好?药吃了没?吸入器带着吧?”
一连串的问题像子弹一样射过来,林晚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在母亲半扶半抱的“帮助”下坐到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她刚想开口说自己还好,李曼已经转身从茶几上拿起一个保温杯,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来,喝点温水,暖暖气管。路上风大,是不是又着凉了?我就说让你多穿件外套……”
林晚默默地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水流顺着喉咙滑下去,确实缓解了喉咙的干涩,但心里的憋闷感却越来越重。她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张了张嘴,想说“妈,我二十五了,不是五岁”,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从小到大,她的人生就是这样被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像一件易碎的瓷器,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铺满软垫的玻璃罩子里。哮喘,这个从童年就缠上她的恶魔,成了她身上最醒目的标签,也成了母亲无微不至、甚至有些窒息的“保护”最充分的理由。
“妈,我挺好的,就是有点累。”林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我想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休息?”李曼猛地转过身,眼睛亮得吓人,“晚晚,你刚回来,妈知道你累,但有件大事,必须现在就跟你定下来!”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李曼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语重心长”:“你王阿姨,就是跟你爸合作那个王叔叔的太太,她儿子顾承宇,你记得吧?就是那个搞科技公司的,现在做得可大了!星耀科技,听过没?人家可是真正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自己打下一片江山,人长得也精神,关键是……”
李曼顿了顿,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关键是,他对你家的情况很了解,也知道你的身体……他明确表示不介意!晚晚,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妈已经替你约好了,就明天晚上,七点,‘云顶’法餐厅,环境好,空气也干净,适合你!”
林晚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回国才七天!时差还没倒利索,行李箱都没完全打开,就被塞进一个相亲局?而且对方还是个“不介意”她有哮喘的“青年才俊”?这感觉,就像一件有瑕疵的商品,被贴上了“特价处理”的标签,急于推销出去。
“妈!我不去!”林晚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眼前有点发黑,她赶紧扶住沙发靠背,胸口剧烈起伏,“我才刚回来!我需要时间适应!而且……而且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顾承宇!”
“不认识才要见啊!”李曼也站起来,语气强硬起来,“林晚,你今年二十五了!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妈知道你孤单,也知道你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没催你。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回来了,总得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吧?顾承宇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他主动提出见面,这是天大的缘分!你身体不好,妈比谁都清楚,找个能包容你、照顾你的人有多重要!”
“包容?照顾?”林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一丝委屈,“妈,我不是残废!我需要的是尊重,是理解,不是找一个‘不介意’我生病的人来‘照顾’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能?”李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焦虑,“你一个人在国外,半夜喘不过气的时候是谁在视频里陪你?是谁帮你联系医生?你忘了那次在超市突然发作,要不是正好有懂急救的顾客,你……你……”李曼说不下去,眼圈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晚晚,妈不是不让你独立,妈是怕啊!你这一声声的喘息,都像刀子扎在妈心上!妈就想给你找个能托付的人,等我们老了,走了,还有人能护着你,不让你受罪……”
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和脸上深刻的担忧,林晚心里那股强烈的反抗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她知道母亲是爱她的,这份爱沉重得让她无法呼吸,却也让她无法真正狠心拒绝。她沉默地站着,胸口因为刚才的情绪起伏而更加憋闷,她不得不又摸出吸入器,对着嘴用力吸了一口。清凉的药物喷入气管,紧缩的胸腔才慢慢松开一点。
“……就见一面?”林晚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妥协的疲惫。
“就见一面!”李曼立刻抓住机会,语气软下来,又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就当交个朋友。要是实在不合适,妈绝不勉强!快,再喝点水,明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林晚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一面,她非见不可。
第二天晚上六点五十分,林晚坐在“云顶”法餐厅靠窗的位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但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风景上。她穿着母亲精心挑选的米白色连衣裙,领口和袖口都带着精致的蕾丝,衬得她皮肤更白,但也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被精心打扮过的洋娃娃,僵硬又格格不入。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蓝色的吸入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餐厅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香水味。对林晚来说,这环境算不错,没有浓烈的刺激性气味。但她的神经却绷得紧紧的,像一根随时会断的弦。她不断在心里默念:别紧张,别紧张,就吃个饭,吃完就走。可越是这样想,心跳就越快,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七点整,一个穿着深灰色高定西装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侍者立刻迎上去,低声说了几句,那人目光扫视过来,精准地落在了林晚身上。
顾承宇。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照片上见过,但真人比照片更具压迫感。他很高,身形挺拔,西装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宽肩窄腰,步履沉稳有力。他的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带着一种审视和疏离的冷漠。他径直朝她走来,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
他在她面前站定,没有立刻坐下,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林晚的脸,然后落在了她放在桌边、被她下意识攥在手里的蓝色吸入器上。那眼神,没有好奇,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极其短暂的、近乎于评估的审视,仿佛在确认一件物品的功能性。随即,他的目光移开,看向林晚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林小姐?”
“是……是的,顾先生。”林晚赶紧站起来,因为紧张,动作有些僵硬,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她努力想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但嘴角只僵硬地牵动了一下。
顾承宇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利落。侍者递上菜单,他接过来,目光快速浏览,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几道菜,然后才把菜单递给林晚,语气公事公办:“林小姐看看?”
林晚接过菜单,上面那些复杂的法文菜名让她眼花缭乱。她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为了掩饰紧张,还是低头装模作样地看起来。她能感觉到顾承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带着一种无声的压力,让她更加坐立难安。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吸入器,冰凉的塑料外壳让她稍微定神。
“我……我都可以,顾先生看着点就行。”林晚小声说,把菜单递回去。
顾承宇没再坚持,对侍者说了几句。侍者退下后,餐桌上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只有刀叉偶尔碰撞杯碟的轻微声响,和远处若有若无的钢琴曲。
林晚感觉喉咙发干,想找点话题打破僵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男人。他坐姿笔挺,背脊挺直,像一棵不会弯曲的松树。他正低头用雪白的餐巾擦拭着银质刀叉,动作一丝不苟,专注得仿佛在进行一项精密的手术。他的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很紧,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顾先生……您的公司……最近还好吗?”林晚鼓起勇气,干巴巴地开口。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安全、最符合“相亲”场景的话题了。
顾承宇擦拭刀叉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眼皮,目光淡淡地扫过林晚的脸。“嗯,还行。”他言简意赅,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谈论一件与他无关的琐事。
“哦……那就好。”林晚被他这态度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感觉自己像个笨拙的小学生,在回答老师提问。
又是沉默。这次沉默更加漫长,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以及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她努力想控制,但胸腔里那种熟悉的、被无形之手攥紧的感觉又开始隐隐作祟。她不敢当着他的面用吸入器,只能偷偷地、更深地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
顾承宇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放在桌边的手上——那只手正无意识地紧紧抓着桌布边缘,指节泛白。他微微蹙了下眉,那是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表情,但林晚还是捕捉到了。她心里一紧,更加慌乱。
“林小姐看起来……不太舒服?”顾承宇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但林晚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个潜在的风险因素。
“没……没有!我很好!”林晚立刻否认,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了一点,随即又意识到失态,赶紧压低声音,“就是……有点紧张。”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顾承宇没再说话,只是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他的姿态依旧疏离而冷漠,仿佛刚才的问话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
这时,前菜上来了。精致的摆盘,但林晚看着那带着浓郁酱汁的食物,胃里一阵翻腾。她拿起叉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味同嚼蜡。她能感觉到顾承宇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打量。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一举一动都被放大、被评判。
她试图再找点话题,聊聊天气?聊聊国外的见闻?但每次刚要开口,对上顾承宇那双平静无波、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他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场,那种对周遭一切(包括她)都带着评估意味的冷漠,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和窒息。
一顿饭吃得无比煎熬。林晚只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她机械地吃着东西,大部分时间都在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对抗着胸口越来越重的憋闷感和内心不断滋生的逃离冲动。
终于,甜点也吃完了。林晚几乎是松了一口气。
“顾先生,谢谢您的晚餐。”林晚放下餐巾,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时间不早了,我……我该回去了。”
顾承宇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动作优雅而从容。他抬眼看向林晚,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她放在桌边、被她下意识抓得更紧的吸入器。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林晚却在那平静之下,清晰地读到了一种东西——一种评估后的结论,一种近乎于……不耐烦的疏离。
“我送你。”顾承宇站起身,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这并非关心,更像是一种流程,一种对“相亲对象”基本安全责任的履行。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林晚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她喘不过气的地方和这个让她感到巨大压力的男人。
“林小姐的身体状况,独自回去不太稳妥。”顾承宇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林晚心上。他再次强调了她的“身体状况”,像在提醒一个不容忽视的麻烦。
林晚张了张嘴,想再拒绝,但看着顾承宇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她知道拒绝无效。她只能沉默地点点头,拿起包,跟在他身后走出餐厅。
餐厅门口,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宾利已经停在那里。司机下车拉开车门。顾承宇侧身让林晚先上车,动作标准得像程序设定。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车厢内空间宽敞,却异常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的低沉嗡鸣。林晚紧贴着车门坐着,身体僵硬,目光紧张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她能感觉到顾承宇的存在,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散发着寒意。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在休息,但林晚知道他并没有睡着,那种无形的压力始终笼罩着她。
她悄悄拿出吸入器,趁着车子经过一段光线较暗的路段,飞快地对着嘴吸了一口。清凉的药物暂时缓解了气管的痉挛,但心里的憋闷感却丝毫未减。她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车子终于停在了林晚家那栋高级公寓楼下。林晚几乎是立刻推开车门,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谢谢顾先生送我回来,晚安。”她不敢看顾承宇的眼睛,低着头说完,就想立刻逃离。
“林小姐。”顾承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夜色。
林晚身体一僵,不得不转过身。
顾承宇也下了车,站在她面前。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他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评估。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林晚心上:
“我们,不合适。”
林晚猛地抬起头,对上他锐利的目光。她看到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歉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为什么?”林晚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和不甘。虽然她也觉得这场相亲无比糟糕,但被对方如此直接、如此冷漠地宣判“不合适”,还是像被当众打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顾承宇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紧握着吸入器的手上,那眼神冰冷而直接,像是在确认一个致命的缺陷。他微微偏了下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林小姐,你太麻烦了。”
“麻烦”两个字,像两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进林晚的心脏。她瞬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看着眼前这个英俊、成功、冷漠得像块冰的男人,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嫌弃和评估,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所有的紧张和不安。
她挺直了脊背,胸口剧烈起伏,因为激动,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嗬嗬”声。她死死地盯着顾承宇,眼睛因为愤怒而泛红,声音因为压抑着喘息而变得尖锐:
“顾承宇!你以为我愿意被安排来见你?你以为我稀罕你这种高高在上、把别人当麻烦看的人?没错,我是有哮喘!我是需要带着药!但这不代表我就是个麻烦!更不代表我需要你的可怜和施舍!”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憋闷得厉害,眼前阵阵发黑。她猛地吸了一口吸入器,冰凉的药物暂时缓解了窒息感,但愤怒的火焰却烧得更旺。她看着顾承宇那张依旧平静无波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你放心!顾总!我这‘麻烦’,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也绝不会耽误你宝贵的时间!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说完,林晚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公寓大楼。她不想让顾承宇看到她狼狈的眼泪,更不想让他看到她因为愤怒和激动而再次失控的身体。她冲进电梯,按下楼层,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那个冰冷的世界,她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背靠着冰冷的电梯壁,滑坐到地上。
胸腔里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和急促的喘息声。她紧紧攥着那个蓝色的吸入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麻烦?原来在别人眼里,她拼尽全力想要维持的、小心翼翼的、带着病痛的生活,仅仅是一个轻飘飘的“麻烦”二字。原来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在那些“健康”的、“成功”的人眼里,不过是个需要被评估、被嫌弃的累赘。
电梯平稳上升,林晚蜷缩在角落,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哮喘的隐兆而微微颤抖。她用力吸着吸入器,冰凉的药物一次次压下喉咙的痉挛,却压不下心底那片冰冷的荒芜和刺骨的屈辱。
顾承宇站在原地,看着林晚消失在公寓大门后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刚才那句“麻烦”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基于他一贯高效、规避风险原则下的精准判断。一个需要时刻提防、可能随时发作、需要额外照顾的身体,对于他这样追求绝对掌控和效率的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麻烦”和不可控因素。
他转身准备上车,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晚刚才站立的地方。地上,一个闪着微弱蓝光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弯腰捡起。
是那个蓝色的塑料吸入器。显然是林晚刚才情绪激动时掉落的。冰凉的塑料外壳握在手里,很轻,却仿佛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分量。他看着上面小小的品牌标志,又抬头看了看林晚消失的那栋灯火通明的公寓楼,眼神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拿着那个小小的蓝色吸入器,抬步走向公寓的保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