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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苏晚晚就抱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出了门。袋子里装着二十双缝好的厚棉袜，是昨晚她熬到后半夜赶出来的。光头老王他们几个战友，听说她能缝袜子，都抢着要订，说比外面买的结实耐穿。苏晚晚心里美滋滋的，这活儿不累，还能赚钱，关键是——能让陆战霆正眼看她。
筒子楼外，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苏晚晚把布袋子往怀里紧了紧，快步往军区大院后门走。那儿有个小集市，早上人多，说不定能碰上更多需要缝补的活儿。她心里盘算着，要是生意好，就多买几匹便宜的棉布，扩大点规模。
刚走到集市口，就看见光头老王冲她使劲挥手。苏晚晚小跑过去，老王接过布袋子，翻出袜子一看，眼睛都亮了：“哎哟喂，晚晚妹子，你这手艺绝了！针脚比俺娘当年缝的还密实！”他旁边几个穿军装的战友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夸。
“妹子，俺们团里好多兵袜子都磨破了，你能不能多缝点？”一个黑脸膛的战士搓着手问。
“能！当然能！”苏晚晚忙不迭点头，心里乐开了花。她正想问问要多少，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陆连长家那位吗？怎么，改行当缝穷婆子了？”
苏晚晚回头，看见个穿的确良衬衫、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正斜着眼瞅她。是供销社的刘主任，以前没少在背后嚼她舌根，说她“娇生惯养配不上陆战霆”。
苏晚晚脸上挂不住，但想起重生后的决心，硬是挤出个笑：“刘主任早，我就是帮战友们缝缝补补，赚点零花钱。”
“赚零花钱？”刘主任嗤笑一声，踱步过来，手指头差点戳到苏晚晚鼻子上，“我听说你收了钱？这可是投机倒把！现在什么形势你不知道？小心我告你去，让你男人吃不了兜着走！”
老王他们几个战士脸都黑了，刚要上前理论，苏晚晚赶紧拦住。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刘主任，我就是帮个忙，收点布票钱，哪能算投机倒把呢？”
“布票钱？”刘主任眼珠子一转，盯着苏晚晚手里的布袋子，“你这些布哪来的？有布票吗？拿出来看看！”
苏晚晚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布是前几天她偷偷用粮票跟乡下老太太换的，哪来的布票？她攥紧袋子，急得鼻尖冒汗。
“怎么？拿不出来吧？”刘主任得意地冷笑，伸手就要抢袋子，“东西没收！跟我去供销社一趟！”
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像块冰砸过来：“你动她一下试试？”
众人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陆战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人群外。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肩章锃亮，脸色比外面的天还冷，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在刘主任身上。
刘主任吓得一哆嗦，赶紧缩回手：“陆、陆连长？我……我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陆战霆一步步走过来，高大的身影把刘主任整个罩在阴影里，“哪条规矩允许你抢我家属的东西？”
“我……我不是……”刘主任腿肚子直打颤，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陆战霆根本没理他，径直走到苏晚晚面前，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布袋子，掂了掂，然后转头对老王他们说：“东西拿走，钱照付。”
老王他们如蒙大赦，赶紧掏钱塞给苏晚晚，抱着袜子一溜烟跑了。集市上的人也识趣地散开，只剩下刘主任僵在原地，脸白得像刷了墙。
陆战霆这才看向刘主任，声音冷得掉冰碴子：“刘主任，我家属帮战友缝补衣物，收点辛苦钱，怎么就投机倒把了？要不你现在去团部，跟政委好好说道说道？”
“不敢不敢！误会！都是误会！”刘主任腰弯成了虾米，恨不得把头塞进裤裆里，“陆连长您忙，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屁滚尿流地跑了。
苏晚晚看着陆战霆挺拔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咚咚直跳。他……他居然帮她出头了！虽然还是那张冰块脸，但刚才那气势，简直帅炸了！
陆战霆转身，把布袋子塞回她怀里，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以后少跟这种垃圾废话。”说完抬脚就走。
“哎！陆战霆！”苏晚晚赶紧追上去，小跑着跟在他身边，“谢谢你啊！刚才……”
“谢什么？”陆战霆目不斜视，“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苏晚晚被他噎了一下，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她小声说：“我……我想多缝点袜子卖，但是没布料了。供销社的布要布票，我……”
陆战霆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缺什么，列个单子。”
苏晚晚愣住了：“啊？”
“我说，缺什么，列个单子。”陆战霆重复了一遍，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但苏晚晚却听出了一丝……不耐烦下的别扭？
她赶紧点头：“好好好！我晚上就写！”心里乐开了花，这算不算变相支持她做生意？
两人一前一后往家走，苏晚晚抱着布袋子，脚步轻快得像要飘起来。路过供销社时，她看见刘主任正隔着玻璃窗偷瞄他们，吓得赶紧缩回头。苏晚晚心里那个爽啊，活该！让你刚才嚣张！
回到家，苏晚晚立刻翻出纸笔，趴在桌上写单子。棉布、棉线、顶针……写得可仔细了。写完她看着单子，又犯了愁。陆战霆真能弄到这些？而且……他凭什么帮她？就因为昨晚她缝了条裤子？
正胡思乱想，门开了。陆战霆提着个军绿色帆布包进来，随手扔在桌上。苏晚晚探头一看，眼睛都直了——包里塞得满满当当，全是她要的棉布！还有好几卷结实的棉线，甚至还有几个亮闪闪的顶针！
“这……这是……”苏晚晚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团里后勤仓库处理的旧布，结实。”陆战霆脱了外套挂好，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钱，从下个月我工资里扣。”
苏晚晚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哪里是冷漠啊，分明是嘴硬心软！她吸了吸鼻子，把单子递过去：“你看，我还缺……”
陆战霆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皱眉：“顶针？这个没有。”他想了想，从自己军装内袋里掏出个东西扔在桌上。
苏晚晚拿起一看，是个磨得发亮的铜纽扣，是军装上用的那种。纽扣中间有个小圆孔，大小……正好能套在手指上当顶针用！
“先用这个顶着。”陆战霆说完，拿了脸盆去水房洗漱，留下苏晚晚一个人傻乎乎地站在桌边，手里攥着那个温热的铜纽扣，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把纽扣小心翼翼地套在食指上试了试，大小正合适！她看着陆战霆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也没那么冷嘛。
晚上，苏晚晚坐在灯下缝袜子，手指上套着陆战霆给她的铜纽扣顶针，一下一下，扎得又快又稳。布料是仓库处理的旧军装布，厚实耐磨，缝出来的袜子绝对结实。她一边缝，一边琢磨着，光缝袜子太慢了，要是能做点别的……
她抬头看了看挂在衣架上的陆战霆的军装，突然灵光一闪——军装！对啊！部队上那么多军人，军装磨损是常事，要是能接缝补军装的活儿，那生意不就大了？
想到这里，苏晚晚手里的针飞得更快了。她仿佛看到自己坐在亮堂堂的裁缝铺里，手下是一堆等着缝补的军装，而陆战霆，就站在她身后，虽然还是那张冰块脸，但眼神里，全是她看不懂的温柔……
窗外的风，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