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朔风城的雪下了三天三夜,终于停了。可天气却变得更加寒冷,哈出的气都能瞬间变成白雾,落在眉毛和睫毛上,很快就结成了霜。萧诺裹紧了身上的棉衣,这是苏文清给的,很暖和,让他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多了一丝慰藉。
自从苏文清来了之后,萧诺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苏文清好像很有办法,总能弄到一些额外的食物和保暖的东西——有时候是两个热乎乎的馒头,有时候是一块厚实的麻布。他也从不藏私,总会分一些给萧诺和老周。萧诺心里清楚,苏文清能弄到这些东西,绝不是靠运气,可他从没问过,就像苏文清也从没问过他怀里的玉佩一样。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罪奴营的大门就被 “吱呀” 一声推开,赵鞭子带着几个士兵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名册,脸上的表情比往常更严肃。“都给我起来!” 赵鞭子用鞭子抽了抽旁边的窝棚柱子,发出 “啪” 的一声脆响,“城主有令,北境风雪太大,城防木料不够,今天要派一批人去葬鹰谷搬运木材,去的人今天多领半块麦饼!”
话音刚落,营里一片寂静。没人愿意去葬鹰谷。那地方在朔风城西北方向,离城有三十多里路,据说谷里常年刮着怪风,还常有猛兽出没,更别提冬天里积雪封路,稍有不慎就会掉进雪窟窿里,连尸体都找不到。之前也有过罪奴被派去葬鹰谷,可回来的人寥寥无几,剩下的要么是迷路困死在谷里,要么就是成了野兽的口粮。
赵鞭子见没人应声,脸色沉了下来,手里的鞭子在手里转了个圈:“怎么?都没人愿意去?我可告诉你们,这是城主的命令,谁敢违抗,军法处置!”
罪奴们一个个低着头,没人敢说话。萧诺悄悄看了一眼老周,老周缩在窝棚角落,脸色苍白,显然是怕被选中。就在这时,苏文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平静地说:“我去。”
萧诺心里一紧,连忙拉住苏文清的胳膊:“苏大哥,你不能去,葬鹰谷太危险了!”
苏文清拍了拍他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安抚:“没事,我以前在南边的时候,跟着商队走过不少险地,葬鹰谷再险,也总有应对的法子。再说,多领半块麦饼,你和老周也能多垫垫肚子。”
赵鞭子见有人主动报名,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又看向其他人:“还有谁愿意去?再找三个人,凑够四个人一起去,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人群依旧沉默。萧诺咬了咬牙,也走了出来:“我也去。” 他知道苏文清是为了他们才主动报名,自己不能让苏文清一个人去冒险。而且,他心里也隐隐有些好奇,葬鹰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些关于谷里的传言,是真的吗?
赵鞭子看了看萧诺,又看了看苏文清,点了点头:“行,还差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个罪奴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一个叫李三,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以前是个猎户,因为失手杀了晟国的一个小吏,被贬为罪奴;另一个叫王顺,年纪和萧诺差不多,是个书生,家里因为得罪了朝中权贵,全家都被发配到了北境,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赵鞭子见人凑齐了,从旁边士兵手里拿过四把斧头和四个麻袋:“你们把这些带上,今天必须把麻袋装满了回来,要是敢偷懒,或者半路逃跑,你们知道后果。” 说着,他又指了指旁边一个背着弓箭的士兵,“他会跟着你们一起去,负责监督你们,要是遇到猛兽,也能帮着抵挡一下。”
萧诺四人接过斧头和麻袋,跟着那个士兵往葬鹰谷走去。路上,李三走在最前面,他以前是猎户,对山林地形很熟悉,走得又快又稳。王顺跟在最后,脸色有些发白,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好像怕有人追上来似的。苏文清走在中间,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偶尔还会停下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或者看看树上的积雪,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萧诺走在苏文清旁边,小声问:“苏大哥,你以前真的去过类似葬鹰谷的地方吗?”
苏文清点了点头:“嗯,以前跟着商队去西边的时候,走过比这更险的山路。不过,冬天走这种山路,还是得小心些,积雪下面说不定就有陷阱。” 他顿了顿,又说,“你看前面那些树,树枝上的积雪都往一边偏,说明这地方常年刮西风,等会儿进了谷,风肯定更大,到时候说话都得大声点,不然根本听不见。”
萧诺顺着苏文清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路边的树木枝干都朝着东边倾斜,树枝上的积雪也大多堆在东边的枝桠上。他心里暗暗佩服,苏文清果然见多识广,懂得这么多。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葬鹰谷的谷口。谷口两边是陡峭的山崖,崖壁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谷里静悄悄的,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只有风吹过山谷的声音,“呜呜” 的,像鬼哭一样,让人心里发毛。
那个跟着他们的士兵,脸色也有些发白,他从背上取下弓箭,搭在弦上,警惕地看着谷里:“你们进去吧,我在谷口等着,要是遇到危险,就喊一声,我会进去帮你们。” 显然,他也不想进谷。
李三率先走了进去,萧诺、苏文清和王顺跟在后面。刚进谷,风就变得更大了,呼啸着从谷里穿过去,吹在人身上,像刀子割一样疼。谷里的树木长得很茂密,树枝交错在一起,挡住了大部分光线,让谷里显得有些昏暗。地上的积雪有半人深,走起来很费劲,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一大截。
“大家小心点,跟着我的脚印走。” 李三回头对他们说,“这雪下面说不定有坑,要是掉进去,可就麻烦了。”
萧诺等人点了点头,跟着李三的脚印往前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这里的树木比较稀疏,地上的积雪也薄了一些。李三停下来,擦了擦脸上的雪:“我们就在这附近砍树吧,这里的树木比较粗,也容易搬运。”
说着,他拿起斧头,走到一棵大树旁边,挥起斧头就砍了下去。“咚” 的一声,斧头砍在树干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萧诺和王顺也拿起斧头,各自找了一棵树砍了起来。苏文清没有急着砍树,而是在周围转悠着,好像在寻找什么。
萧诺一边砍树,一边留意着苏文清的动向。他看到苏文清走到一处山崖下面,蹲下身,用手扒开地上的积雪,好像发现了什么。萧诺心里好奇,放下斧头,走了过去:“苏大哥,你发现什么了?”
苏文清指了指山崖上的一处裂缝:“你看这里,这裂缝好像是人为开凿的,不是自然形成的。”
萧诺顺着苏文清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崖上有一道约莫一人宽的裂缝,裂缝周围的岩石很平整,确实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这裂缝里面是什么?” 他问。
苏文清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不定是个山洞。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萧诺有些犹豫:“可是,赵鞭子让我们来砍树,要是我们去山洞里,耽误了时间,回去会被处罚的。”
苏文清笑了笑:“放心吧,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不会耽误太久的。再说,说不定山洞里有干燥的木材,我们还能省点力气。”
萧诺想了想,觉得苏文清说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好,那我们进去看看。”
苏文清和萧诺走进裂缝,里面果然是一个山洞。山洞不深,约莫有十几步长,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苏文清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吹了吹,点燃了。火光照亮了山洞,萧诺看到山洞的墙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像是一些鸟兽的形状,还有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这些图案和文字是什么意思?” 萧诺好奇地问。
苏文清仔细地看着墙壁上的图案和文字,眉头皱了起来:“我不知道,看起来像是前朝的东西。前朝的时候,这里好像是一个军事要塞,说不定这个山洞是以前的人用来存放东西的。”
说着,苏文清在山洞里转悠了一圈,突然,他的脚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 “咚” 的一声响。他弯下腰,用手把地上的积雪扫开,露出了一个黑色的石盒。石盒约莫有一尺见方,上面刻着一些花纹,看起来很古老。
“这是什么?” 萧诺凑了过去,好奇地看着石盒。
苏文清小心翼翼地把石盒抱起来,放在地上,试图打开它。石盒的盖子很紧,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盖子打开。盖子打开的瞬间,一道红光从石盒里透了出来,照亮了整个山洞。
萧诺和苏文清都愣住了,他们看到石盒里放着一块红色的玉玺。玉玺约莫有拳头大小,是用一种深红色的玉石雕刻而成,上面刻着一些复杂的花纹和文字,顶部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看起来栩栩如生。玉玺的表面很光滑,摸上去有些微温,好像有生命一样。
“这…… 这是赤玺?” 苏文清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里满是惊讶。
“赤玺?什么是赤玺?” 萧诺好奇地问。
苏文清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说道:“赤玺是前朝的传国玉玺,传说中,赤玺里面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只要能解开这个秘密,就能得到无穷的力量,甚至能一统天下。前朝灭亡后,赤玺就失踪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
萧诺惊讶地看着石盒里的赤玺,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玉玺,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赤玺,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赤玺的时候,山洞突然震动了一下,头顶上的岩石开始往下掉。
“不好,山洞要塌了,我们快出去!” 苏文清大喊一声,一把拉起萧诺,就往山洞外面跑。
两人刚跑出山洞,身后就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山洞的入口被坍塌的岩石堵住了。萧诺和苏文清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再晚一步,他们就被埋在山洞里了。
李三和王顺听到声音,也跑了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文清看了看萧诺,又看了看李三和王顺,说道:“没什么,山洞塌了,我们赶紧砍树吧,砍完了赶紧回去。” 他没有提起赤玺的事,他知道,赤玺太贵重了,要是让李三和王顺知道了,说不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萧诺也明白苏文清的意思,点了点头,拿起斧头,继续砍树。可他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起了父亲临刑前说的话,想起了萧家的冤屈,难道赤玺的出现,和萧家的冤屈有关?难道赤玺就是解开萧家冤屈的关键?
接下来的时间里,萧诺一直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赤玺的事情。苏文清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时不时地给他使个眼色,让他别走神。
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砍够了木材,装满了四个麻袋。李三背起一个麻袋,说道:“我们赶紧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其他人点了点头,背起麻袋,往谷口走去。走到谷口的时候,那个跟着他们的士兵看到他们回来了,松了一口气:“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
四人没有说话,跟着士兵往朔风城走去。路上,萧诺悄悄看了一眼苏文清,苏文清的手里好像多了一个东西,被他藏在袖子里,萧诺知道,那肯定是赤玺。
回到罪奴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赵鞭子看到他们回来了,检查了一下他们的麻袋,见都装满了木材,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了他们每人半块麦饼。
萧诺拿着麦饼,回到了自己的窝棚。老周见他回来了,连忙问道:“萧小子,你没事吧?葬鹰谷那边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危险?”
萧诺笑了笑,说道:“没事,老周叔,我们顺利回来了,还多领了半块麦饼,您快吃吧。” 他把麦饼递给老周,心里却想着赤玺的事情。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生活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赤玺的出现,不仅会给他带来希望,也会带来无尽的危险。
夜里,萧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了苏文清白天的样子,想起了赤玺的红光,想起了父亲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应该帮助苏文清保护赤玺,还是应该利用赤玺为萧家平反?他也不知道,赤玺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会不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就在这时,他听到窝棚外面有脚步声。他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脚步声在他的窝棚门口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离开了。萧诺心里暗暗警惕,他知道,赤玺的事情,可能已经被人发现了,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可能是更加危险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