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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后的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公寓客厅。苏晴早早起床，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但林默几乎没动几下筷子。
“不舒服吗？”苏晴关切地问，注意到林默眼下的黑眼圈。
林默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只是没睡好。可能是昨天太累了。”
苏晴知道这不全是实话。昨晚林默告诉她关于他父亲和赵志远的事情后，她一整夜都能感觉到他在身边辗转反侧。有几次，她甚至听到他梦中含糊的呓语，像是“不要”和“为什么”之类的词。
“今天有什么安排？”苏晴换了个话题，不想一大早就给他压力。
林默喝了一口咖啡：“要去公司一趟，新区项目的初步设计方案周一前要完成。”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下午我得去老房子拿点东西，老杨昨天打电话说整理出一些父亲的旧物。”
老杨是林家以前的老管家，林家出事后，其他佣人都散了，只有老杨还守着那栋老房子。林默每个月都会给他寄生活费，偶尔去看看他。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苏晴问。
林默犹豫了一下：“今天你先休息吧，昨天也累坏了。我很快就回来。”
早餐后，林默开车去了公司。他的建筑设计事务所位于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顶层，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助理小张已经等在办公室门口：“林总，早。陈总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
林默点头，放下公文包：“把新区项目的设计初稿拿来给我看看。”
“好的，马上。”小张快步离开。
林默走进会议室，陈景明正站在白板前写着什么。见到林默，他露出笑容：“恭喜啊，准新郎！昨天宴会很成功。”
“谢谢陈老师。”林默勉强笑了笑，“您来得真早。”
陈景明放下记号笔：“新区项目时间紧，得抓紧。赵志远那边催得急，你知道的。”
听到赵志远的名字，林默的眼神微微暗了暗，但很快恢复正常：“设计方案初稿快完成了，周一会议上应该能展示。”
“很好。”陈景明走到林默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这个项目对你来说压力很大，但相信我，完成后公司就能上一个新台阶。赵志远虽然难缠，但他的资源和资金对我们很重要。”
林默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小张拿着设计图纸进来，铺在会议桌上。三人开始讨论方案细节。
“这里结构强度需要加强。”林默指着图纸的某一处，“我计算过，如果按原设计，承重会有问题。”
陈景明凑近看了看：“但你加强这里的话，成本会增加不少。赵志远最在乎预算，他不会同意的。”
林默的眼神坚定：“安全不能妥协。我会在周一会议上解释这一点。”
陈景明若有所思地看了林默一眼，最终点头：“好吧，你是首席设计师，听你的。”
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结束后，小张收拾图纸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林默和陈景明。
“昨晚看你状态不太好，没事吧？”陈景明状似随意地问，“赵志远是不是又给你压力了？”
林默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只是正常的商业往来，我能应付。”
陈景明走到他身边，语气关切：“我知道你不喜欢赵志远这种人，但商场就是这样，有时候不得不与不喜欢的人合作。记住我们的目标就好。”
“我始终记得。”林默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陈景明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好，我先去忙了。别忘了周一的会议很重要，赵志远会亲自参加。”
林默点头：“我不会忘的。”
陈景明离开后，林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他从公文包最里层的夹袋中取出一个黑色皮革封面的笔记本。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已经磨损。
他打开笔记本，翻到最新写满的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日期、事件和分析，都与赵志远有关。
最新的一条记录是：“2023年10月12日，订婚宴，赵出现。表现自信，无防备。项目进展顺利，已取得信任。”
林默拿起笔，在下面补充：“下周一会面是关键。需进一步获取信任，以便接触核心财务数据。”
他翻回笔记本的前几页，那里记录着更早的内容。有一页的标题是“父亲去世前后事件时间线”，详细列出了林父去世前三个月内发生的每一件大事。
林默的手指轻轻抚过页面上的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十五年前的林家全家福，那时的林默还是个少年，站在父母中间，笑容灿烂。父亲林国栋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神中满是骄傲。
那时的林家幸福美满，林国栋的建筑公司生意兴隆，是业内的佼佼者。直到赵志远的出现。
林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他放学回家，听到父亲在书房里大声打电话，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焦急和愤怒。
“这不可能！我们的资金链一直很健康……赵志远，你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吼道。
十七岁的林默站在书房门外，不敢进去。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
那天晚上，父亲没有下来吃晚饭。母亲去书房叫他，回来后脸色苍白，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收拾餐桌。
接下来的几周，家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电话响个不停，父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然后就是那个噩梦般的日子。
林默闭上眼，强迫自己停止回忆。他不能让自己被情绪控制，复仇需要冷静的头脑和精密的计划。
他打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有一个加密文件夹。输入密码后，他取出一叠文件。这些都是他多年来收集的关于赵志远的资料——商业交易、合作伙伴、财务情况，甚至包括一些不太合法的边缘活动记录。
但始终缺少最关键的证据，能直接证明赵志远故意搞垮林氏企业的证据。
林默知道，要找到这样的证据，他必须更接近赵志远，获得他的完全信任。新区项目就是最好的机会。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苏晴。
“喂，亲爱的，”林默接起电话，语气变得柔和，“怎么了？”
“只是想问问你中午回来吃饭吗？”苏晴问，“我炖了你爱喝的汤。”
林默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中午了：“我下午得去老房子一趟，大概不回来吃了。晚上一定回来陪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好吧，那你自己记得吃饭。别太累。”
“放心。”林默微笑，“我爱你。”
挂断电话后，林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知道自己对苏晴有所隐瞒很不好，但他不能把她卷进这件事里。复仇是他一个人的战争，从十五年前那个改变一切的日子起就注定了。
下午两点，林默开车前往林家老宅。老宅位于城市的老区，曾经是高档住宅区，如今周围已经建起了更多现代化建筑，让这栋老洋房显得有些不协调。
老杨早已等在门口。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背有些驼，但眼睛依然有神。
“少爷来了。”老杨笑着迎上来，“吃过午饭了吗？我做了几个小菜。”
林默点头：“吃过了，杨叔。您说找到了些父亲的旧物？”
“是啊，在阁楼的一个旧箱子里。”老杨引着林默进屋，“整理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想着可能对你有用。”
老宅内部保持着多年前的装饰风格，家具都用白布盖着，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灰尘和霉味。林默每次回到这里，都会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抑。太多的回忆，太多的痛苦。
他们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走上阁楼。老杨指着一个打开的旧木箱：“就在那里。大多是些旧文件和老照片，还有一些你父亲的手稿。”
林默蹲下身，小心地翻看箱子里的东西。确实如老杨所说，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旧物。但当他翻到箱底时，手指触到了一个硬皮笔记本。
他取出笔记本，吹掉上面的灰尘。笔记本的封面已经褪色，但还能认出是父亲常用的那种商务笔记本。
林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轻轻翻开笔记本，里面是父亲熟悉的笔迹，记录着各种商业往来和项目计划。
“这些我都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老杨说，“就是些旧工作记录。”
林默快速浏览着笔记本的内容，确实大多是日常的工作记录。但当他翻到笔记本最后几页时，发现有几页被撕掉了，只留下残破的边缘。
“这里缺了几页。”林默指出。
老杨凑过来看了看：“哦，可能是年代久了，纸张脆弱，自己脱落了吧。箱子里找找，也许掉在哪里了。”
林默在箱子里仔细翻找，果然在角落找到了几张散落的纸页。他小心地取出它们，展开阅读。
这几页记录的似乎是父亲去世前最后几周的工作笔记。字迹比前面的要潦草许多，显示出记录者当时焦虑的状态。
林默的呼吸突然停滞了。在一页的底部，父亲写着一行字：“陈提醒小心赵，但已太迟。资金链断裂，无力回天。”
陈？林默皱起眉头。父亲认识的姓陈的人不多，最熟悉的就是……
“陈景明？”林默喃喃自语。
老杨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微变：“陈先生？他以前常来家里，和你父亲关系很好。出事前后那段时间来得更勤，说是要帮忙想办法。”
林默的思绪飞速转动。陈景明从未告诉过他，在林家出事前就认识他父亲。他一直以为陈景明是在他大学时才通过导师项目认识的。
“杨叔，陈景明和父亲很熟吗？”林默问，试图保持语气平静。
老杨点头：“相当熟悉。陈先生那时刚创业，经常来向你父亲请教商业问题。你父亲很欣赏他，还投资过他的第一个项目呢。”
林默感到一阵眩晕。这么多年来，陈景明从未提及这段历史。为什么？
他继续阅读那几页纸。在另一页上，父亲写着：“陈提供的信息有误，导致错误投资。是巧合还是……”
句子在这里中断了，后面被撕掉了。
林默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从未怀疑过陈景明，这位他一直视为导师和挚友的人。但如果父亲怀疑陈景明与林家的垮台有关……
“少爷，你没事吧？脸色这么苍白。”老杨关切地问。
林默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可能什么都不是，只是父亲在压力下的胡乱猜测。陈景明这些年来一直帮助他，支持他，没有理由背叛林家。
但那个笔记本中的疑问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我没事，杨叔。”林默站起身，把笔记本和散页收好，“这些我能带回去吗？”
“当然当然，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老杨连忙说，“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拿。”
林默又翻看了一下箱子里的其他物品，大多是些旧照片和文件，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他正打算合上箱子，目光突然被箱角的一个小物件吸引。
那是一个银色U盘，已经很旧了，样式古老。林默捡起它，吹掉灰尘。
“这是什么？”他自言自语。
老杨凑过来看：“哦，这个啊，可能也是你父亲的吧。现在的电脑还能用这种老U盘吗？”
林默把U盘握在手中：“我有转换器，可以试试。”
他把U盘和笔记本一起放进公文包，然后帮老杨把箱子重新盖好。
“谢谢您保存这些东西，杨叔。”林默真诚地说。
老杨摆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你父亲对我恩重如山，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他的眼神变得深远，“你父亲是个好人，少爷。太可惜了……”
林默点头，喉咙突然哽住了。他匆匆告别老杨，开车回公司。
回到办公室，林默立刻锁上门，取出那个旧U盘和转换器。连接电脑后，幸运的是U盘还能读取。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标签是“林氏最后项目”。林默打开文件夹，里面有几个文档和一张扫描图片。
文档大多是些财务数据和项目计划，看起来是林家最后一个项目的相关资料。林默快速浏览着，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他打开那个图片文件。
那是一张手写信的扫描件，字迹是父亲的。信是写给一个叫“老李”的人，内容让林默的心沉了下去。
“老李友：情况日益危急，赵某紧逼不止。最令人痛心的是，陈某似乎与他有所勾结。我trustedhimasabrother,如今看来是大错特错。若有不测，请务必保全我的家人……”
信在这里中断了，似乎没有写完。
林默呆呆地盯着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陈景明？与赵志远勾结？
这不可能。这些年来，陈景明一直在他身边，帮助他建立公司，拓展业务。甚至在与赵志远的合作中，陈景明也一直表现出对赵的明显反感。
但如果父亲的信是真的……
林默突然想起陈景明一直鼓励他与赵志远合作，说是为了公司发展。但有没有可能另有目的？
他摇摇头，试图理清思绪。也许这只是一个误会，父亲在极端压力下可能产生了妄想。
但那个U盘中的证据，加上笔记本中的暗示，让他无法完全打消疑虑。
林默决定暂时不告诉任何人这个发现，包括苏晴。他需要更多证据，需要谨慎行事。
他把U盘内容备份到加密云端，然后删除了电脑上的浏览记录。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总，您在吗？”是小张的声音。
林默迅速收起U盘和转换器：“进来。”
小张推门而入：“陈总问您要不要一起喝咖啡，讨论一下周一会议的细节。”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刚刚发现的秘密让他此刻最不想见的人就是陈景明。
但他不能表现出异常。
“好的，告诉陈总我马上过去。”林默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小张点头离开。林默深吸一口气，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试图找回平时的冷静面具。
无论真相如何，他现在必须表现得一切正常。如果陈景明真的与赵志远有勾结，那么他此刻正处在极度危险中。
但另一方面，如果这只是父亲的误会，他贸然怀疑多年来一直帮助自己的恩人，将是极大的不义。
林默整理好领带，深吸一口气。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谨慎调查。而现在，他必须先去见陈景明，表现得一如既往。
走出办公室时，林默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一幅建筑设计图上。那是他大学时的作品，陈景明亲自指导完成的。多年来，陈景明一直是他最信任的导师和朋友。
想到可能背叛这种信任的人正是陈景明自己，林默感到一阵心痛。
但他不得不面对这种可能性。
因为十五年前的真相，可能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