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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的青石板被午后的烈日晒得滚烫，空气里弥漫着尘土与汗水的味道。
林昊咬紧牙关，将体内最后一丝微薄的真气灌注于右臂，狠狠击打在测力石碑上。
“咚！”
一声闷响，石碑表面光晕流转，最终浮现出两个黯淡的数字：七十六。
短暂的寂静后，周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哄笑。
“七十六！哈哈哈！林昊，你这‘淬体三重天’的修为真是稳如磐石啊，一年了，纹丝不动！”一个身材高壮的青年抱着胳膊，脸上满是讥诮。他是大长老的孙子林峰，淬体五重天，在这旁系子弟中一向横行霸道。
“就是，浪费家族资源，还不如喂条狗，狗吃了还能看家护院呢！”
“明年家族大比，我们这一支怕是又要因为他垫底，脸都丢尽了！”
嘲讽声如同冰冷的针，一根根刺入林昊的耳中，刺进心里。他默默收回拳头，指关节处一片通红，低垂的眼眸深处，压抑着汹涌的不甘和屈辱。林家，一个如今只能在青阳城勉强立足的没落武道家族，资源本就紧缺。像他这样资质平庸、父母早亡的旁系子弟，能得到的供给更是少得可怜，还时常被克扣。
负责记录成绩的执事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在名册上“林昊”的名字后面，划上了一个刺眼的“下”等评价，淡淡道：“下个月淬体丹，减半。”
林昊猛地抬头：“执事！为何减半？家族规定，淬体三重天每月应有一枚淬体丹！”
那执事眼皮都懒得抬：“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修为寸进，浪费丹药有何用？不如分配给更有希望的子弟。这是长老会的决定。”
一旁的林峰笑得更加得意。
林昊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丝殷红渗出。他知道，所谓长老会的决定，不过是林峰在其祖父面前进了谗言。他无力反抗，只能将所有的愤懑和委屈硬生生咽回肚里。
傍晚，林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那间位于家族大院最偏僻角落的破旧小屋。桌上放着一个粗糙的小布袋，他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半枚灰扑扑、药气黯淡的淬体丹，甚至不如别人完整的半枚。
这就是他被克扣后得到的“资源”。
窗外传来其他子弟服用丹药后修炼的微弱气流波动声，更衬得他屋内的冷清。他拿起那半枚丹药，却没有服用，只是小心翼翼地包好，藏入怀中。这点药力，对于他停滞不前的修为来说，杯水车薪。
深夜，林昊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漏风的屋顶，月光透过缝隙洒下，冰冷如霜。一年来的种种欺辱画面在脑海中反复闪现。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庸碌一生，任人践踏！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
林峰带着两个跟班闯了进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林昊，滚起来！家族药田里缺几味‘赤阳草’，长老点名要你现在去后山悬崖那边采回来，明早就要用！”
林昊心中一凛。后山悬崖那片区域地势险峻，常有猛兽出没，尤其是夜晚，更是危险重重，家族平日严禁子弟夜间前往。
“林峰，夜间去后山悬崖，这不合规矩。”林昊沉声道。
“规矩？”林峰嗤笑一声，上前一把揪住林昊的衣领，“废物就是废物，叫你做点事还推三阻四？长老的命令就是规矩！怎么，你想抗命？”
另外两人也围了上来，面露凶光。
林昊看着他们，知道这又是林峰故意刁难陷害。他若不去，便是抗命不遵，少不了更严厉的惩罚；他若去，夜间悬崖，生死难料。
深吸一口气，他甩开林峰的手：“好，我去。”
“哼，算你识相！天亮前采不回来，后果自负！”林峰冷哼一声，带着人扬长而去。
夜色浓重，山林间兽吼阵阵，阴风呼啸。
林昊握着简陋的药锄和药篓，凭借着对地形的模糊记忆，艰难地在陡峭的崖壁间攀爬寻找。他的手掌被尖锐的岩石割破，鲜血混着汗水，火辣辣地疼。
终于，在一处极其险峻的凸出的岩石旁，他看到了几株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红光的赤阳草。
他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探身过去采摘。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药草根茎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和一声阴冷的低笑。
“废物，下去吧！”
一股大力猛地踹在他的后心！
林昊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直直坠向深不见底的黑暗悬崖！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林峰那逐渐远去的、得意的大笑。
急速的下坠感带来的并非恐惧，而是无边的愤怒和绝望！
“林——峰——！”
他嘶吼着，声音很快被黑暗吞没。身体不断撞击在凸出的岩石和树枝上，骨头碎裂的剧痛一次次传来，意识迅速模糊。
……要死了吗？
就这样屈辱地、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真的好不甘心……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胸口父母唯一留下的遗物——一块贴身佩戴的、毫不起眼的暗灰色古玉，突然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古老而苍茫的气息猛地从古玉中爆发出来。
嗡！
古玉骤然化作一道灼热无比的血色流光，没等林昊有任何反应，便直接撞入他的眉心识海！
轰隆！
仿佛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无边的剧痛瞬间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刺骨的寒意将林昊从昏迷中冻醒。
他发现自己躺在崖底一条冰冷的溪流边，浑身剧痛，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动弹一下都困难无比。
竟然……没死？
是这条溪流和茂密的灌木缓冲了坠落的冲击？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打量着四周。这里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谷底，阴暗潮湿，弥漫着腐叶和苔藓的气息。
他还活着，但如此重的伤势，无法动弹，困在这绝地，与死何异？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虚弱，却又带着亘古苍凉、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低沉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唔……多少纪元了……总算……等到一个能承载本尊一丝残魂的活物了……”
“小子……你这资质……真是差得……惊天地泣鬼神啊……”
林昊浑身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谁？！
他在心中惊骇地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声音似乎能感知到他的念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睥睨天下的淡漠笑意，再次幽幽响起：
“本尊之名……你尚无需知晓……”
“只需知道……从今日起……你的命……归本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