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上六点半,沈砚之是被痒醒的。
他睁开眼,感觉鼻子里像塞了团棉花,又痒又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喉咙也开始发紧,连呼吸都带着点灼热感。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滚烫发烧了。
“怎么回事”沈砚之嘀咕着,挣扎着想坐起来,刚一动,就觉得浑身没力气,头也昏昏沉沉的。他有过敏性鼻炎,每次换季或者接触到过敏原,就容易引发感冒发烧,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好像在楼下花园碰到了几棵开得正盛的梧桐树,估计是花粉过敏了。
他撑着身子下床,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差点摔一跤,幸好扶住了门框。客厅里还没亮,苏晓棠的卧室门紧闭着,没什么动静,年糕也不知道躲在哪里,没发出声音。
沈砚之扶着墙,慢慢走到客厅的药箱旁他的药箱一直放在电视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里面的药品按“感冒药、过敏药、肠胃药”分类放好,每个药盒上都贴着标签,连保质期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蹲下来,打开抽屉,刚想拿过敏药,就觉得眼前一黑,直接坐在了地上。药箱里的药盒被碰倒了几个,滚到了沙发底下。
“该死”沈砚之咬着牙,想伸手去捡,可手怎么也抬不起来,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干脆靠在电视柜上,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砚之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碰他的额头,还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嘀咕:“怎么这么烫啊?沈砚之?沈砚之你醒醒!”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见苏晓棠蹲在他面前,头发还是乱糟糟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脸上满是着急。她的手还放在他的额头上,带着点凉丝丝的温度,让他觉得舒服了点。
“你你怎么醒了?”沈砚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说话都费劲。
“我听见客厅有动静,就出来看看,结果看见你躺在地上!”苏晓棠赶紧扶他,“你是不是发烧了?我去给你拿体温计!”
她刚想站起来,就被沈砚之拉住了:“药药箱里有过敏药,还有退烧药,在抽屉里”
“好,我去找!”苏晓棠松开他,蹲在电视柜前,打开抽屉里面的药盒倒了好几个,有的滚到了外面,还有一个药盒掉进了沙发底下。
她赶紧把地上的药盒捡起来,一个个看标签:“感冒药、肠胃药、创可贴过敏药在哪啊?”她翻来覆去找了半天,也没看见过敏药的影子,又趴在地上,往沙发底下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沈砚之,过敏药长什么样啊?”苏晓棠回头问,看见沈砚之靠在电视柜上,眼睛又闭上了,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吓得赶紧跑过去,“你别睡啊!我马上就找到药了!”
她又回到药箱旁,把所有药盒都倒出来,一个一个仔细看:有蓝色的感冒药盒,白色的肠胃药盒,还有一个粉色的小盒子上面写着“氯雷他定片(过敏药)”,保质期到明年。
“找到了!找到了!”苏晓棠高兴地喊了一声,赶紧拿着药盒,又去找退烧药。退烧药是黄色的药盒,上面贴着“布洛芬”的标签,她一并拿在手里,然后跑向厨房:“沈砚之,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水!”
厨房的台面很干净,沈砚之昨天晚上收拾过,水壶就放在电磁炉上。苏晓棠赶紧接了水,烧开,又找了个杯子,放了点温水她记得发烧的时候不能喝太烫的水。
她端着水杯跑回客厅,蹲在沈砚之面前,打开过敏药的盒子,倒出一粒药:“来,张嘴,先吃过敏药。”
沈砚之费力地张开嘴,苏晓棠把药放进他嘴里,又递过水杯:“慢点喝,别呛着。”
沈砚之喝了口水,把药咽下去,又靠在电视柜上,闭上眼睛休息。苏晓棠看着他的样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
“退烧药也得吃。”苏晓棠打开退烧药盒,倒出一粒,刚想喂他,又想起什么,“对了,得先量体温,看看烧到多少度,才能吃药。”
她赶紧跑回自己的卧室,翻箱倒柜找体温计她的东西平时都随便放,卧室里乱得像个杂货铺,衣服扔在椅子上,画纸堆在书桌上,连枕头底下都塞着几支画笔。
“体温计呢?我记得上次感冒买了一个的”苏晓棠一边嘀咕,一边翻着抽屉,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口红、橡皮、画稿、还有半包饼干。她把东西都倒出来,终于在抽屉最里面找到了体温计一个蓝色的电子体温计,上面还沾着点灰尘。
她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跑回客厅,把体温计夹在沈砚之的腋下:“等五分钟,就能出结果了。”
沈砚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苏晓棠蹲在他旁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平时沈砚之总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对什么都要求严格,现在生病虚弱的样子,倒让她觉得有点可怜。
她想起昨天晚上,沈砚之还在收拾客厅,擦了三遍餐桌,又把阳台的衣服收回来叠好,连她不小心扔在沙发上的画笔,都被他放进了画材盒里。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讨厌,就是有点太爱干净了。
五分钟很快就到了,苏晓棠拿出体温计,按了一下开关38.9度,烧得还挺高。
“得吃退烧药了。”苏晓棠倒出一粒退烧药,喂给沈砚之,又递过水杯,“吃完药,你回卧室躺着吧,在这儿地上凉。”
沈砚之点了点头,苏晓棠扶着他,慢慢站起来。他的体重比看起来重,苏晓棠扶着他,感觉胳膊都酸了,好不容易才把他扶到卧室的床上。
“你好好躺着,盖好被子,我去给你煮点粥,发烧得吃点清淡的。”苏晓棠帮他盖好被子,又把枕头垫高了点。
“不用我不饿”沈砚之闭着眼睛,声音很轻。
“不行,不吃东西怎么能好得快?”苏晓棠说完,就转身走出卧室,关上门的时候,还特意轻手轻脚的,怕吵到他。
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的米放在最上面的柜子里,沈砚之平时都是用密封罐装好的。她搬了个凳子,站在上面,打开柜子,找到米罐,倒了半碗米出来。
淘米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放多少水平时她都是吃外卖或者泡面,很少自己做饭,更别说煮粥了。她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白粥怎么煮”,上面写着“米和水的比例是1:8,煮30分钟就行”。
“1:8那半碗米,就得放四碗水?”苏晓棠嘀咕着,往锅里放了四碗水,又把淘好的米倒进去,打开电磁炉,调到最大火。
等水烧开的时候,她才想起,好像应该先把米泡一会儿,不然煮出来的粥会夹生。她赶紧把火关掉,把米捞出来,放在碗里,倒了点水,泡着。
趁着泡米的时间,她又想起沈砚之可能会渴,就拿了个保温杯,倒了点温水,放在他的床头柜上。路过客厅的时候,她看见掉在沙发底下的药盒,赶紧捡起来,放回药箱里,又把药箱里的药盒按原来的样子摆好虽然摆得不如沈砚之整齐,但至少看起来不那么乱了。
泡了十分钟,苏晓棠把米倒进锅里,重新打开电磁炉,调到小火,慢慢煮。她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盯着锅里的粥,时不时用勺子搅一下,怕糊底。
煮了大概二十分钟,锅里的粥开始冒泡泡,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米香。苏晓棠尝了一口,觉得有点淡,又想加点糖,可又想起发烧的人好像不能吃太甜的,就放弃了。
又煮了十分钟,粥终于煮好了看起来有点稀,米也没煮得特别烂,但至少能吃。苏晓棠找了个碗,盛了一碗粥,放凉了点,才端着走进沈砚之的卧室。
沈砚之还在睡着,眉头微微皱着,像是睡得不舒服。苏晓棠轻轻坐在床边,推了推他:“沈砚之,醒醒,喝点粥再睡。”
沈砚之慢慢睁开眼,看见她手里的粥,愣了一下。
“我煮的白粥,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应该能吃。”苏晓棠有点不好意思,把碗递给他,“你要是觉得淡,我再给你加点糖?”
“不用”沈砚之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口,慢慢喝下去。粥确实有点稀,米也没煮烂,但入口是温的,带着点米香,让他觉得胃里舒服了点。
他没说话,一口一口慢慢喝着,苏晓棠坐在旁边,看着他喝,心里有点紧张:“怎么样?不难吃吧?”
沈砚之摇了摇头,继续喝。一碗粥很快就喝完了,他把碗递给苏晓棠:“谢谢。”
“不用谢,应该的。”苏晓棠接过碗,笑了笑,“你再睡会儿吧,我去把碗洗了,等下再给你量个体温。”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沈砚之说:“药箱里的药你找到了?”
“找到了啊,就在抽屉里,就是掉了几个出来,我已经放回去了。”苏晓棠回头说。
“最底层的抽屉,左边第三格,有备用的过敏药,你你要是下次找不到,可以去那里找。”沈砚之的声音有点低,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好,我知道了!”苏晓棠心里一暖,赶紧点头,“你好好睡觉,我不打扰你了。”
她走出卧室,关上门,拿着碗走进厨房。刚把碗放进水槽,就听见“喵”的一声,年糕从沙发底下钻出来,蹲在她脚边,蹭了蹭她的裤腿。
“年糕,你醒啦?”苏晓棠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沈砚之发烧了,我们小声点,别吵到他。”
年糕像是听懂了,轻轻“喵”了一声,又蹭了蹭她的手。
苏晓棠洗了碗,又把厨房的台面擦了擦虽然没按沈砚之的要求擦三遍,但至少把水渍擦干净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就拿着体温计,轻轻走进沈砚之的卧室。
沈砚之还没醒,脸色比刚才好了点,额头也没那么烫了。苏晓棠小心翼翼地把体温计夹在他腋下,等了五分钟,拿出来一看37.8度,退了点烧。
“太好了,退烧了。”苏晓棠松了口气,把体温计放好,又帮沈砚之盖了盖被子,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她走到客厅,看见昨天被沈砚之擦干净的公约还贴在冰箱上,上面的涂鸦已经被她擦掉了,现在看起来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她想起刚才沈砚之虚弱的样子,又想起他刚才说“备用过敏药在左边第三格”,心里觉得有点甜。
她走到画架旁,拿起画笔,想画点什么。画纸铺开,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拿起画笔,慢慢画起来画的是沈砚之靠在床头柜上,喝着粥的样子,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虽然脸色苍白,但看起来很安静。
画完,她在画纸的角落写了一行小字:“沈砚之,快点好起来。”然后把画纸折好,放进自己的画夹里。
刚放好画夹,就听见沈砚之的卧室门响了。苏晓棠赶紧跑过去,看见沈砚之扶着门框站在门口,脸色好了不少,虽然还是有点虚弱,但比早上好多了。
“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苏晓棠赶紧扶他。
“没事,睡够了,想起来走走。”沈砚之笑了笑,这是苏晓棠第一次看见他笑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也弯了点,看起来没那么严肃了。
“你的烧退了点,刚才量的是37.8度,再吃点药,应该很快就能好。”苏晓棠扶着他走到沙发旁,让他坐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刚想站起来,就被沈砚之拉住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对了,昨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啊?”苏晓棠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你找药,还煮粥。”沈砚之的声音很轻,“还有,药箱里的药,你收拾得很好。”
“我就是随便摆了摆,没你摆得整齐。”苏晓棠挠了挠头,笑了。
沈砚之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好像多了点什么。年糕也跑过来,蹲在沈砚之的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腿,沈砚之没像以前那样拿出消毒湿巾,反而伸手摸了摸年糕的头。
年糕舒服地“喵”了一声,蹭得更欢了。苏晓棠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原来这个有洁癖的先生,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客厅里的阳光慢慢照进来,落在两个人和一只猫身上,暖融融的。沈砚之靠在沙发上,苏晓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年糕蹲在他们中间,没有了平时的争吵,也没有了对“整洁”的严苛要求,只有一种安静又温暖的氛围,在空气里慢慢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