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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七点，沈砚之准时醒了。
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向床头的消毒湿巾，擦了擦手指，才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卧室门口，他没立刻开门，先侧耳听了听客厅的动静没声音，苏晓棠和那只叫年糕的猫，应该还没醒。
沈砚之轻手轻脚打开门，客厅里的光线还暗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先走到阳台，打开窗户通风，顺便检查了昨晚苏晓棠洗的裤子挂在晾衣架上，裤腿上的印子没了，裤子被叠得整整齐齐，连褶皱都很少。他伸手摸了摸，是干的，还带着点洗衣液的清香。
“还算靠谱。”沈砚之心里嘀咕了一句，转身走向厨房。他打开冰箱，里面整整齐齐的：左边是蔬菜区，青菜、番茄、黄瓜都用保鲜盒分装好；中间是肉类区，鸡胸肉、牛肉按分量包好，贴着日期标签；右边是水果区，苹果、橙子摆得像列队一样。
这是他出差前整理好的，昨晚回来没顾上看，现在看没被动过，松了口气。他拿出鸡蛋、牛奶和吐司，准备做早餐。煎鸡蛋的时候，火候控制得刚刚好，蛋白金黄，蛋黄半流心，连吐司烤的时间都掐着秒表一分二十秒，不多不少，外脆里软。
刚把早餐摆到餐桌上，就听见卧室门“吱呀”一声响。苏晓棠揉着眼睛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件oversizedT恤，裤脚歪歪扭扭堆在脚踝。
“早啊。”苏晓棠打了个哈欠，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好香啊，你做早餐了？”
“嗯。”沈砚之指了指餐桌对面的椅子，“洗手，用洗手液，搓够二十秒，再过来吃。”
苏晓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好。”她趿拉着拖鞋走向卫生间，路过客厅的时候，脚不小心踢到了昨天没来得及收的画框，画框晃了晃，差点倒下来。
沈砚之的目光立刻扫过去，眉头又皱起来：“小心点，别碰倒东西。”
“知道啦。”苏晓棠吐了吐舌头，加快脚步进了卫生间。她打开水龙头，挤了点洗手液，随便搓了两下就想冲掉，结果听见门外沈砚之的声音：“二十秒，数着。”
苏晓棠无奈，只好重新挤了洗手液，一边搓一边数：“一、二、三十九、二十。”冲干净手，她甩了甩水，刚想往客厅走，又听见沈砚之说：“用擦手巾擦，别甩得满地都是水。”
“哦。”苏晓棠拿起挂在卫生间的擦手巾，擦完手才走到餐桌旁坐下。桌上摆着两份早餐：她面前是一个煎蛋、一片吐司、一杯热牛奶；沈砚之面前也是一样的，连牛奶的量都看着差不多。
“你还帮我做了一份啊？”苏晓棠有点意外，拿起叉子叉了口鸡蛋，“好吃！比我平时吃的外卖强多了。”
沈砚之没说话，慢慢切着吐司，每一口的大小都差不多。他吃早餐的时候不说话，也不看手机，就专注地吃，动作规规矩矩，像在完成什么流程。
苏晓棠一边吃一边看他，觉得这人真是奇怪，吃个早餐都这么严肃。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看见年糕从沙发底下钻出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走到沈砚之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腿。
沈砚之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眼年糕，没动，也没说话。年糕像是不怕他，又蹭了蹭，还抬头“喵”了一声。
“年糕，过来！”苏晓棠赶紧喊，她怕年糕又惹沈砚之生气，“别打扰沈砚之吃饭。”
年糕看了看苏晓棠，又看了看沈砚之，还是蹲在沈砚之脚边，尾巴轻轻晃着。沈砚之沉默了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消毒湿巾，擦了擦被年糕蹭过的裤腿，才继续吃早餐。
苏晓棠看着他的动作，偷偷笑了这人虽然有洁癖，但好像也没那么讨厌猫。
吃完早餐，苏晓棠刚想把盘子拿到厨房，沈砚之就说：“放那儿，我来洗。你去把你的画材再收拾一遍，昨天只是暂时归置了，还不够整齐。”
“啊？还要收拾啊？”苏晓棠有点不情愿，“我昨天不是都放进盒子里了吗？”
“盒子没分类，画笔没按粗细排序，颜料管没按颜色深浅摆。”沈砚之放下叉子，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文档，“还有，我昨晚整理了一份合租公约，你过来看看，没意见的话，就签字。”
“合租公约？”苏晓棠凑过去，看着沈砚之手机屏幕上的文档标题是“合租公约（试行版）”，下面列了一长串条款，第一条就是“进门前必须换鞋，鞋子放进鞋架指定位置，换鞋后用消毒湿巾擦脚”。
苏晓棠往下翻，越翻越觉得离谱：“第二条，厨房使用后，必须用酒精湿巾擦拭台面三遍，水槽内不得残留水渍；第三条，卫生间使用后，马桶盖必须放下，地面用干拖布拖一遍；第四条，客厅沙发不得堆放任何物品，包括衣物、抱枕、猫”
“猫怎么了？”苏晓棠指着第四条，“年糕不能上沙发啊？它平时就喜欢在沙发上待着。”
“要么不让它上，要么你每次它上完沙发，就用粘毛器粘三遍，再用消毒湿巾擦一遍。”沈砚之说得很认真，“沙发是公共区域，得保持整洁。”
苏晓棠撇了撇嘴，继续往下看：“第五条，每日晚上十点后，不得发出超过五十分贝的声音；第六条，个人物品不得占用公共区域，包括餐桌、阳台、玄关”
一共十八条，苏晓棠看完，觉得头都大了：“沈砚之，你这哪是合租公约啊，这是‘洁癖生存手册’吧？也太严了！”
“不严怎么保持卫生？”沈砚之把手机递给她，“你要是觉得哪条不合理，可以提，但核心原则不能变保持家里整洁，不影响彼此生活。”
苏晓棠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其实大部分条款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太麻烦了。比如“进门前消毒擦脚”，她平时回家都是随便换双拖鞋就完事；还有“厨房用后擦三遍”，她以前在自己租的房子里，都是攒到晚上一起洗。
“行吧，我没意见。”苏晓棠叹了口气，“不过我记性不好，可能会忘，你多提醒我。”
“我会打印出来，贴在冰箱上，你每天看一遍。”沈砚之说完，就起身去书房拿打印机。苏晓棠看着他的背影，偷偷从口袋里掏出笔，在手机文档的空白处画了个小涂鸦一个皱着眉的小人，手里拿着消毒湿巾，旁边写着“洁癖先生”。
画完还没来得及删，沈砚之就拿着打印纸走出来了。苏晓棠赶紧把手机锁屏，假装看桌子。沈砚之把打印好的公约放在餐桌上，用透明胶贴在冰箱门上，位置正对着餐桌，吃饭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
“好了，”沈砚之拍了拍手，“从今天开始执行。现在，你去收拾画材，我去收拾卫生间。”
“知道了。”苏晓棠拿起自己的画材盒，走到客厅的画架旁。她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颜料管，又看了看冰箱上的公约“个人物品需分类摆放，保持整洁”。
“分类就分类。”苏晓棠嘀咕着，把红色系的颜料管放在一起，橙色系的放一起，黄色、绿色、蓝色、紫色按彩虹的颜色排好。画笔也按粗细排序，粗的放左边，细的放右边。收拾完，她看着整整齐齐的画材盒，还挺有成就感，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配文：“被迫营业的一天，从收拾画材开始。”
刚发完，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沈砚之的声音：“苏晓棠，你卫生间的护肤品能不能放进柜子里？别摆在台面上。”
苏晓棠赶紧跑过去，卫生间的台面上，她的洗面奶、爽肤水、乳液摆成一排，旁边还有个没盖盖子的护手霜。沈砚之正拿着消毒湿巾擦台面，眉头皱着。
“我等下就放进去。”苏晓棠赶紧把护肤品收进镜子旁边的柜子里，“刚才洗完脸忘了收。”
“还有，你的毛巾能不能挂好？别搭在毛巾架上，会掉。”沈砚之指了指搭在毛巾架边缘的粉色毛巾，“挂进去，跟我的毛巾分开，中间留十厘米距离。”
苏晓棠翻了个白眼，还是把毛巾重新挂好，跟沈砚之的蓝色毛巾隔开一段距离。“这样行了吧？”
“嗯。”沈砚之点点头，又拿起马桶刷，“马桶刷用完要沥干水，再放回刷架里，你昨天用完没沥干，刷架里都是水。”
苏晓棠没说话，心里想着“这人也太能挑了”，转身走出卫生间，刚走到客厅，就看见年糕跳上了餐桌，正低头闻沈砚之早上没吃完的吐司渣。
“年糕！下来！”苏晓棠赶紧跑过去，把年糕抱下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忘了沈砚之不让你上桌子了？”
年糕“喵”了一声，挣扎着要下来，苏晓棠刚把它放到地上，就听见沈砚之的声音：“餐桌擦了吗？”
“啊？”苏晓棠回头，沈砚之拿着消毒湿巾走过来，直接蹲在餐桌旁，擦起了年糕刚才踩过的地方，“猫爪子上有细菌，必须擦三遍。”
苏晓棠看着他一点一点擦餐桌，擦完还用手摸了摸，确认没问题了才站起来。“沈砚之，你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年糕很干净的，我每天都给它洗澡。”
“再干净也有细菌。”沈砚之把消毒湿巾扔进垃圾桶，“公共区域，必须保证卫生。”
苏晓棠没跟他争，反正争也争不过，还不如省点力气。她回到画架旁，继续画昨天没画完的速写画的是年糕蹲在窗台上的样子，阳光照在年糕身上，毛茸茸的。
画着画着，肚子饿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沈砚之还在书房里忙早上她看见沈砚之拿着笔记本电脑进了书房，应该是在处理工作。
“要不要叫他一起吃饭？”苏晓棠嘀咕着，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沈砚之，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点外卖？”
里面没动静，苏晓棠又敲了敲：“我想吃黄焖鸡，你要不要吃？”
门开了，沈砚之探出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外卖油太大，还不卫生，我自己做。你要是想吃，自己点，但别在客厅吃，去你卧室吃，吃完把外卖盒扔到楼下，别放家里。”
“啊？不能在客厅吃啊？”苏晓棠有点不乐意，“我卧室太小了，不方便。”
“公约第六条，公共区域不得进食有异味的食物。”沈砚之指了指冰箱上的公约，“黄焖鸡味道大，会留在客厅里，影响空气。”
苏晓棠没办法，只好点头：“行吧，那我点份沙拉，总可以在客厅吃了吧？”
“沙拉可以，但吃完要把盒子立刻扔掉，擦干净桌子。”沈砚之说完，就转身回了书房，关上门。
苏晓棠拿出手机，点了份蔬菜沙拉，备注“多放酱”。等外卖的时候，她又想起冰箱上的公约，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好玩，拿出笔，在“进门前消毒擦脚”旁边画了个小脚丫，在“厨房用后擦三遍”旁边画了个小抹布，在“不得发出噪音”旁边画了个禁音的符号。
画完刚把笔收起来，外卖就到了。苏晓棠拿着外卖走到餐桌旁，刚打开盒子，就听见书房门响了。沈砚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看见她在吃沙拉，点了点头：“吃完把盒子扔了。”
“知道了。”苏晓棠扒拉着沙拉，没抬头。沈砚之走到客厅，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说：“我出去一趟，下午三点回来。你在家别把家里弄乱，看好年糕，别让它上沙发和餐桌。”
“放心吧，我肯定把家看好。”苏晓棠摆摆手，心里想着“终于能清净一会儿了”。
沈砚之走后，苏晓棠吃完沙拉，把盒子扔进垃圾袋，又用消毒湿巾擦了擦桌子毕竟刚答应沈砚之，不能说话不算数。擦完桌子，她抱着年糕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综艺，笑得前仰后合。
年糕在她怀里蹭来蹭去，一会儿跳到沙发背上，一会儿蹲在她腿上，苏晓棠也没管，反正沈砚之不在家，等他回来之前收拾干净就行。
看了一会儿综艺，苏晓棠觉得有点困，抱着年糕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她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半了，窗外的阳光有点斜了。她赶紧起来，一看沙发糟了，年糕在沙发上掉了好多毛，还有她刚才睡觉的时候，把抱枕蹭到了地上。
“完了完了，沈砚之要回来了。”苏晓棠赶紧拿起粘毛器，在沙发上一顿粘，粘了半天，才把猫毛粘干净。又把抱枕捡起来，摆回沙发上，摆得整整齐齐，跟沈砚之平时摆的一样。
刚收拾完，就听见门锁响了沈砚之回来了。
苏晓棠赶紧站起来，假装在画画。沈砚之走进来，先看了看客厅的沙发抱枕摆得整齐，没猫毛；再看了看餐桌干净，没杂物；最后看了看画架旁的画材盒还是整齐的。
“还行。”沈砚之心里嘀咕了一句，走到冰箱旁，想拿瓶水喝，结果一眼就看见冰箱上的公约上面多了好几个小涂鸦。
他皱着眉，指着“进门前消毒擦脚”旁边的小脚丫：“这是谁画的？”
苏晓棠心里咯噔一下，假装没听见，继续画画。
“苏晓棠。”沈砚之的声音提高了点，“这涂鸦是不是你画的？”
苏晓棠没办法，只好转过身，挠了挠头：“是是啊，我觉得这样好看点，不然太严肃了。”
沈砚之盯着那些涂鸦，小脚丫、小抹布、禁音符号，还有在“保持安静”旁边画的一个打哈欠的小人，嘴角好像不经意地勾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擦了。”
“啊？擦了啊？”苏晓棠有点不乐意，“我画得挺可爱的，留着呗，不影响看公约。”
“不行。”沈砚之拿出湿纸巾，就要擦，“公约是用来执行的，不是用来涂鸦的，必须擦干净。”
“别擦别擦！”苏晓棠赶紧跑过去，拦住他，“我擦，我擦还不行吗？你别用湿纸巾，会把纸擦破的，我用橡皮。”
她从画材盒里拿出橡皮，一点一点擦着那些涂鸦。擦了半天，才把小脚丫擦掉，手都酸了。“沈砚之，你也太死板了吧？不就是几个小涂鸦吗，至于这么较真？”
“较真才能保证公约执行。”沈砚之看着她擦完，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涂鸦了，才满意地点点头，“以后别在公约上乱涂乱画。”
苏晓棠撇了撇嘴，把橡皮扔回画材盒里。刚想坐下，就听见年糕“喵”了一声，从阳台跑进来，嘴里叼着一根羽毛，跑到沈砚之脚边，把羽毛放下，抬头看着他。
沈砚之低头看着那根羽毛，又看了看年糕，没动。年糕像是鼓励他，又“喵”了一声，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
苏晓棠在旁边看着，心里想着“年糕你可别作死”，结果就看见沈砚之蹲下来，用手指碰了碰那根羽毛，又看了看年糕，说了句：“别把羽毛弄得到处都是。”
年糕像是听懂了，叼着羽毛又跑回阳台。苏晓棠愣住了这人居然没生气？还跟年糕说话了？
沈砚之站起来，看见苏晓棠愣着，皱了皱眉：“你愣着干什么？不是要画画吗？别影响我收拾客厅。”
“哦，好。”苏晓棠赶紧坐回画架旁，拿起画笔，却没心思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