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砚之捏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不是累的他提前两天结束南方的项目,坐了三个小时高铁赶回本市,这会儿刚出电梯,离自家door还有三步远,就已经开始烦躁。
倒不是讨厌回家,相反,他盼着这扇门盼了快半个月。毕竟家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是他按自己的标准收拾出来的:玄关的鞋架,左数第一格放常穿的皮鞋,鞋尖必须朝左,鞋跟跟鞋架边缘齐平;客厅的沙发套,每周六上午十点准时换下来洗,这会儿应该是刚晒过的浅灰色,连褶皱都得顺着同一个方向;还有阳台的绿植,每盆多肉的间距是十五厘米,浇水的量得用带刻度的杯子,多一滴都不行。
对沈砚之来说,家不是“放松的地方”,是“精准控制的安全区”。他有重度洁癖,还带点强迫症,眼里容不得半点乱。就像这次出差,他在酒店里,连行李箱里的衣服都得按“内搭、外套、裤子”分类叠好,酒店的枕头套,他都自己带了消毒湿巾擦三遍才敢用。
可现在,还没开门呢,他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儿像是颜料混着外卖的油腥气,从门缝里飘出来,钻鼻子里,让他下意识皱紧了眉。
“怎么回事?”沈砚之掏出钥匙,指尖碰到钥匙串上挂的消毒棉片,先擦了擦钥匙柄,才插进锁孔。转钥匙的时候,他心里还在琢磨,是不是隔壁邻居家的味道飘过来了?毕竟他出门前,把家里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连厨房的排风扇都检查过,不可能有味道漏出来。
结果门一推开,沈砚之直接愣在门口,手里的行李箱都忘了往里拉,拉杆“咔嗒”响了一声,他都没听见。
眼前哪还是他的家?
玄关的鞋架直接被挪到了一边,地上扔着三双鞋:一双粉色的拖鞋,鞋尖朝右,鞋跟歪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鞋带散着,鞋底还沾着点泥;还有一双不知道是谁的帆布鞋,直接踢到了鞋柜底下,露出个鞋尖。最让沈砚之受不了的是,地上还有几根浅棕色的毛,一根一根,特别显眼他家里没养宠物,这毛哪来的?
再往里看,客厅更是“灾难现场”。
他那浅灰色的沙发套上,沾了一块明黄色的印子,不知道是啥东西,旁边还堆着个白色的毛绒团,走近了才看清,是只猫!那猫缩在沙发角,尾巴甩来甩去,沙发上沾了一片猫毛,连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羊绒毯,都被猫踩出了几个小爪子印。
餐桌更别提了。原本他餐桌上只放着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两支新鲜的百合,现在花瓶被挪到了地上,花瓣掉了两片,桌子上摆着三个外卖盒:一个是黄焖鸡的,盒子没盖严,汤汁流出来,在桌布上晕开一块油斑;一个是奶茶杯,吸管还插在里面,杯壁上的水珠滴到桌布上,湿了一小片;还有一个是炸鸡盒,里面剩了两根骨头,旁边扔着张擦过手的纸巾,纸巾皱巴巴的,一半在盒子里,一半垂到地上。
最离谱的是客厅靠窗的位置。他原本计划着,等这次出差回来,就把那片区域改成临时的工作区,结果现在,那里摆了个画架,画架上夹着一张画纸,纸上涂满了各种颜色的颜料,红的、蓝的、绿的,还有几处颜料没干,顺着画纸边缘滴下来,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把他擦得能反光的实木地板,弄出了好几个彩色的印子。
画架旁边还堆着一堆东西:颜料管扔了一地,有的盖子没拧紧,颜料溢出来,沾到了旁边的画笔;一个装着洗笔水的塑料桶,桶沿沾着颜料,桶底下还滴着水,地板上湿了一圈;还有一个速写本,翻开着,上面画了几笔猫的速写,旁边放着个橡皮,橡皮上沾着黑色的铅笔灰。
沈砚之站在门口,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往上飙。他深吸一口气,刚想喊“谁在我家”,就看见画架后面伸出一个脑袋。
那是个女生,头发扎成个丸子头,碎发飘在脸颊旁边,额头上沾了点蓝色的颜料,像是不小心蹭上去的。她穿着一件oversized的白色T恤,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上也沾了点颜料,下身是条灰色的运动裤,裤脚堆在脚踝处。
她怀里抱着刚才在沙发上的那只猫,猫爪子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正低头,眼睛盯着画架底下,嘴里还念叨着:“去哪了啊明明刚才还在这儿的”
沈砚之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那女生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怀里的猫也被惊到了,“喵”了一声,挣扎着跳下来,跑到沙发底下去了。她抬头看见沈砚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地上站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她还没注意,脚底下踢到了一根画笔,画笔“咕噜噜”滚到沈砚之脚边,笔尖沾的红色颜料,在地板上又划了一道印子。
沈砚之的目光跟着那道红印子,眉头皱得更紧了,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消毒湿巾他现在特别想蹲下来,把那道印子擦干净,还有地上的猫毛、外卖盒、颜料管每一样都让他浑身难受。
“你、你是沈砚之吧?”女生挠了挠头,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我叫苏晓棠,是你表妹林萌萌的闺蜜。萌萌说她最近要出差,让我先在你这儿住几天,等她回来”
“林萌萌?”沈砚之想起了这个远房表妹。上周他出差前,林萌萌确实给他发过微信,说想借住几天,他当时忙着收拾行李,只回了句“注意保持卫生”,没想到林萌萌居然把她闺蜜也塞过来了,还把家里弄成这样。
“她没跟你说我会来吗?”苏晓棠看沈砚之的脸色不太好,声音也低了点,“我昨天刚搬过来的,本来想等你回来跟你打个招呼,结果你今天就回来了”
沈砚之没接话,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苏晓棠的手上她的手指上沾着各种颜色的颜料,指甲缝里还有点黑色的铅笔灰,刚才抱过猫,袖口上还沾了根猫毛。
“你刚才在找什么?”沈砚之的声音还是没放软,他现在没心思跟她聊“打招呼”的事,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家里恢复原样。
“找我的画笔!”苏晓棠一听这话,眼睛亮了点,指了指画架底下,“就是我常用的那支圆头笔,刚才给猫梳毛的时候还在,转头就不见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给猫梳毛?”沈砚之的音量提高了点,“这猫是谁的?”
“我的啊!”苏晓棠弯腰,想把沙发底下的猫叫出来,“它叫年糕,特别乖,就是有点爱掉毛”
“我的沙发套不能沾猫毛。”沈砚之直接打断她,“还有我的地板,不能有颜料印;我的餐桌,不能放外卖盒;我的鞋架,不能随便挪位置。”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玄关,弯腰捡起地上的帆布鞋,用手指捏着鞋尖,把鞋放到鞋架上,又把运动鞋和拖鞋摆好,鞋尖都朝左,跟鞋架边缘对齐。做完这些,他才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消毒湿巾,擦了擦手指刚才碰了鞋子,他得消毒。
苏晓棠看着他的动作,有点懵:“啊?可是年糕掉毛我也没办法啊,我每天都给它梳毛的还有颜料,我画画的时候难免会滴到地上,我等下会擦干净的外卖盒我等下也会扔,就是刚才找画笔忘了”
“等下?”沈砚之皱着眉,“现在就弄。”
“啊?现在?”苏晓棠看了看表,“可是我还没找到画笔呢,我下午要交稿子,得赶紧画完”
“你的稿子重要,我的家就不重要?”沈砚之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了。他走到餐桌旁,看着桌上的外卖盒,强忍着把盒子直接扔出去的冲动,“这些外卖盒,现在就扔掉;沙发上的猫毛,用粘毛器粘干净;地板上的颜料印,用酒精擦;画架和你的画材,要么放到阳台,要么收拾到箱子里,不能放在客厅中间。”
苏晓棠这下也有点不乐意了。她昨天搬过来的时候,虽然觉得沈砚之的家收拾得有点“过分整齐”,但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是借住别人家里,她想着尽量注意点就行。可现在沈砚之这语气,像是她犯了多大的错似的,还催着她马上收拾,她下午真的要交稿子,哪有时间弄这些?
“我知道要收拾,但是我现在真的没空啊!”苏晓棠提高了声音,“我画笔还没找到,下午三点就要交稿,要是来不及,我这个月的房租都没着落了!等我画完稿子,我肯定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比你原来还干净,行不行?”
“不行。”沈砚之斩钉截铁,“现在就收拾。我的家,不能有任何混乱。”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苏晓棠急了,“不就是有点乱吗?又不是不会收拾,你至于这么较真吗?”
“我较真?”沈砚之指着地上的颜料印,“这是我刚擦干净的地板,你看看这印子;还有沙发上的猫毛,我那沙发套是羊绒的,沾了毛很难清理;餐桌布是亚麻的,油斑渗进去就洗不掉了。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苏晓棠也跟着指,“我找画笔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等下我用清洁剂擦,肯定能擦掉!猫毛我有粘毛器,一粘就掉!油斑我用洗洁精泡,肯定能洗干净!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行不行?”
“大惊小怪?”沈砚之觉得自己的耐心快没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跟人因为“收拾卫生”吵过架,毕竟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洁癖,都会尽量配合他。可眼前这个苏晓棠,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还觉得他在小题大做。
“我出门前,跟林萌萌说过,要保持家里的卫生。”沈砚之的声音冷下来,“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影响到我了。要么现在收拾干净,要么你现在就搬走。”
“搬走?”苏晓棠愣了一下,然后更生气了,“你凭什么让我搬走?是林萌萌让我来的,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你要是不乐意,你跟林萌萌说去,别跟我在这喊!”
“我现在就跟她说。”沈砚之掏出手机,找到林萌萌的微信,刚想打字,就听见苏晓棠“哎呀”一声。
他抬头一看,苏晓棠蹲在画架旁边,手在地上摸来摸去,嘴里还念叨着:“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原来她刚才弯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画架底下的颜料管,把那支丢失的画笔给露出来了。她高兴地拿起画笔,在衣服上蹭了蹭笔尖的灰,就要往画纸上画。
结果她起身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的洗笔桶,胳膊肘一下撞到了桶上。“哗啦”一声,桶倒了,里面的洗笔水全洒了出来,顺着地板流,刚好流到沈砚之的脚边,还溅到了他的裤腿上。
洗笔水是深色的,里面混着各种颜料,溅到沈砚之浅灰色的裤子上,立刻晕开一块深色的印子。
沈砚之低头看着裤腿上的印子,又看了看流了一地的洗笔水,还有苏晓棠手里拿着的、沾着颜料的画笔,只觉得一股火从脚底窜到头顶。
“苏晓棠!”沈砚之的声音都有点发紧,“你到底能不能小心点?”
苏晓棠也懵了,看着地上的水,又看了看沈砚之的裤腿,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蹲下来想帮他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擦”
“别碰我!”沈砚之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他现在看到苏晓棠手上的颜料,还有地上的水,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连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苏晓棠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沈砚之防备的样子,心里也有点委屈。她确实是不小心,也不是故意要把家里弄乱,可沈砚之的反应,像是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似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苏晓棠的声音低了点,手里的纸巾捏得皱巴巴的,“我等下就把水擦干净,你的裤子我也帮你洗,能不能别这么生气啊?”
沈砚之没说话,只是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洗漱包,从里面翻出一包消毒湿巾和一块抹布。他蹲下来,先用消毒湿巾擦了擦被洗笔水溅到的地板,又用抹布蘸着湿巾上的酒精,一点一点地擦地上的水迹。
他擦得特别认真,连每一滴小水珠都不放过,动作又快又准,像是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任务。苏晓棠站在旁边,看着他弯腰擦地板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把家里弄乱是不对,尤其是还把洗笔水洒了,溅到了沈砚之的裤子上。可沈砚之那副“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赶紧收拾”的态度,让她就是不想服软。
“那个”苏晓棠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来擦吧,你去换条裤子,别着凉了。”
沈砚之没抬头,继续擦着地板,声音闷闷的:“不用,你别再碰我的东西就行。”
苏晓棠咬了咬嘴唇,站在旁边没动。她看着沈砚之把地上的水迹擦干净,又去拿了拖把,把整个客厅的地板都拖了一遍,拖完还蹲下来,用手摸了摸,确认没有水痕了,才直起身。
然后他走到沙发旁,从储物间里拿出粘毛器,一点一点地粘沙发上的猫毛,连沙发缝里的小绒毛都没放过。粘完沙发,又去粘羊绒毯,动作仔细得像是在做什么精密的工作。
苏晓棠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慢慢消了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画笔,又看了看桌上的外卖盒,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外卖盒都收拾起来,放进垃圾袋里,又把奶茶杯和炸鸡盒也装进去,扎紧袋口,放到门口。
然后她拿起地上的颜料管,一个一个地拧上盖子,按颜色分类,放进旁边的颜料盒里。画笔也都收起来,放进笔袋里。洗笔桶倒过来,控干里面的水,放到阳台上去晾。
沈砚之粘完最后一点猫毛,抬头看到苏晓棠在收拾画材,动作虽然有点笨拙,但看得出来是认真在弄。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但还是没说话,走到玄关,把刚才扔在门口的垃圾袋拎起来,准备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
“我去吧!”苏晓棠赶紧站起来,从他手里抢过垃圾袋,“刚才是我弄的,我去扔。你在家歇会儿,我马上回来。”
没等沈砚之说话,苏晓棠就拎着垃圾袋跑出门了。沈砚之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客厅虽然还有点乱,但比刚才好多了:画材收拾到了一边,外卖盒没了,地上的水迹和颜料印也没了,就是沙发上还有点猫毛没粘干净,鞋架旁边还有几根猫毛。
他叹了口气,又拿出粘毛器,继续粘剩下的猫毛。刚粘了两下,就听见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苏晓棠回来了。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快递盒,走进来就说:“刚才扔垃圾的时候,看到楼下快递柜有你的快递,就顺便帮你拿上来了。”
沈砚之接过快递盒,指尖碰到盒子表面,先擦了擦消毒湿巾,才说:“谢谢。”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跟苏晓棠说“谢谢”,苏晓棠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没事,举手之劳。那个我看你裤腿上还沾着洗笔水呢,你先去换条干净裤子吧,脏裤子放哪儿?我等下拿去洗,保证给你洗干净,不留印子。”
沈砚之低头看了眼裤腿上的深色印子,又看了看苏晓棠她脸上的颜料还没擦干净,嘴角却带着笑,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委屈,反而有点小心翼翼的讨好。他沉默了两秒,指了指阳台的洗衣篮:“放那儿就行,不用特意洗,我自己有洗衣液。”
“没事没事,”苏晓棠赶紧摆手,“本来就是我弄脏的,该我洗。你那洗衣液在哪?我等下洗的时候好用,省得用错了把你裤子洗坏了。”
沈砚之没再推辞,转身走向卧室:“在阳台储物柜第二层,蓝色瓶子的。”他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补充了一句,“洗的时候别跟别的衣服混在一起。”
“知道啦!”苏晓棠脆生生地应着,看着沈砚之走进卧室,才松了口气,转身去阳台找洗衣液。刚走到阳台,就听见沙发底下传来“喵”的一声,年糕探着脑袋看她,尾巴轻轻晃了晃。
苏晓棠蹲下来,摸了摸年糕的头:“刚才没吓着你吧?以后可不能随便上沙发了,不然沈砚之该生气了。”年糕蹭了蹭她的手,又缩回去,盯着卧室的方向,像是在好奇里面的人。
苏晓棠站起身,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一点了,她的画稿还没画完,得赶紧抓紧时间。她走到画架旁,重新拿起画笔,刚要下笔,又想起什么,转身去厨房接了杯温水,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沈砚之,你刚出差回来,要不要喝点水?我给你倒了杯温水。”
门里传来沈砚之的声音:“不用了,我自己有杯子。”
“哦,好。”苏晓棠把水杯放在门口的柜子上,“那我放这儿了,你要是渴了就喝。我先画画了,争取快点画完,然后把客厅再收拾一遍,保证不影响你。”
卧室里没再回话,苏晓棠也不在意,转身回到画架旁,专心致志地画起来。笔尖在画纸上划过,彩色的颜料慢慢勾勒出图案是一只蹲在窗台上的猫,窗外是蓝天白云,阳光洒在猫身上,暖融融的。她画着画着,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偶尔抬头看一眼卧室的门,又赶紧低下头,加快了画画的速度。
沈砚之换好裤子,打开卧室门,就看见门口柜子上的温水,杯子是他平时用的那只,杯口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水渍。他走过去,拿起杯子,水温刚好,不烫也不凉。他喝了一口,目光扫过客厅苏晓棠正坐在画架前画画,背对着他,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头发上,发梢泛着淡淡的金光。
画架旁边的颜料盒已经收拾整齐,地上没有散落的画笔,洗笔桶放在阳台的角落,里面的水已经倒干净了。沙发上的猫毛少了很多,虽然还有几根没粘干净,但比刚才好多了。餐桌也擦过了,桌布上的油斑淡了点,花瓶被放回了餐桌上,里面的百合还开着,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沈砚之看着这一切,心里的烦躁慢慢消失了。他走到沙发旁,拿起粘毛器,继续粘剩下的猫毛。粘完猫毛,他又走到餐桌旁,拿起抹布,蘸了点温水,轻轻擦着桌布上的油斑。
苏晓棠画完最后一笔,抬头伸了个懒腰,刚好看见沈砚之在擦餐桌。她愣了一下,赶紧站起来:“我来擦吧,你歇会儿。”
“不用,”沈砚之头也没抬,“快好了。你画完了?”
“嗯!”苏晓棠点头,拿起画纸,走到沈砚之身边,“你看,画完了,等下发给客户就行。”
沈砚之抬起头,看向画纸画上的猫很可爱,眼神灵动,阳光的颜色很暖,整个画面让人看了心里很舒服。他顿了顿,说:“画得不错。”
“真的吗?”苏晓棠眼睛亮了,“我还担心客户会不满意呢。”
“不会,”沈砚之把抹布放在盆里,“颜色搭配得很好,很温馨。”
苏晓棠笑得更开心了,把画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然后拿起沈砚之换下来的脏裤子:“那我去洗衣服了,你要是有别的要洗的,也一起给我吧。”
沈砚之看着她抱着裤子走向阳台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温水,拿起手机,给林萌萌发了条微信:“你闺蜜苏晓棠,暂时可以住在这儿。”
发完微信,他走到阳台,靠在门框上,看着苏晓棠认真洗衣服的样子她戴着橡胶手套,手里拿着搓衣板,一点一点地搓着裤子上的印子,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年糕蹲在她脚边,尾巴跟着她的动作轻轻晃着。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客厅里的百合香飘过来,混合着洗衣液的清香,沈砚之忽然觉得,这样的家,好像也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