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砰！”
一只啤酒瓶狠狠砸在桌子上，啤酒沫溅了林晚一胳膊。穿花衬衫的男人拍着桌子吼道：“你眼瞎啊？菜里有头发看不见？赶紧给我换了！再赔我三瓶啤酒！”
林晚攥着抹布的手紧了紧，低头看着盘子里那根明显是后来掉进去的长发，心里清楚是遇上找茬的了。但她还是强压下委屈，赔着笑脸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我马上给您换一份，啤酒我这就去给您拿。”
“算你识相！”花衬衫男人撇了撇嘴，又对着同桌的人吹嘘起来，“想当年我在这一片混的时候，谁不给我几分面子……”
林晚端着盘子转身进了后厨，眼圈瞬间红了。厨师长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别往心里去，这种人见多了，咱们做服务行业的，难免受点气。”
“我知道。”林晚抹了把眼睛，把盘子里的菜倒掉，重新盛了一份，又拿了三瓶啤酒，深吸一口气，再次端着东西出去。
这就是她在省城的日常。每天从早上九点忙到晚上十点，脚不沾地地跑，既要端菜洗碗，还要应付各种难缠的客人。有时候遇到故意找茬的，不仅要赔笑脸，还要自己掏腰包赔钱。
但她从来没跟陈阳说过这些。每次陈阳打电话来，她都说“工作挺轻松的，老板和同事都很好”，怕他担心，影响学习。
晚上十点半，林晚终于下了班。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餐馆，城中村的小路上灯光昏暗，飘着一股劣质油烟和垃圾混合的味道。路边的烧烤摊还没关门，滋滋的烤肉声和喧闹的划拳声此起彼伏。
她加快脚步往出租屋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去洗个澡，睡一觉。
推开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因为不能在屋里做饭，她只能买了一箱泡面放在桌子底下，饿了就泡一包吃。今天太累了，她连泡面都懒得泡，直接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林晚就醒了。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个馒头，就匆匆赶去餐馆上班。刚到餐馆门口，就看到老板站在那里，脸色不太好。
“小林，你过来一下。”老板招手让她过去。
林晚心里一紧，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老板，怎么了？”
“昨天那个穿花衬衫的客人，后来又投诉你了，说你服务态度不好，还把他的手机碰到地上了。”老板皱着眉头说，“他说要么你赔他五百块钱，要么他就举报我们餐馆卫生不合格。”
“我没有碰他的手机啊！”林晚急得脸都红了，“他就是故意找茬的！”
“我知道他是找茬，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板叹了口气，“这五百块钱，从你这个月工资里扣吧。”
林晚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五百块钱，是她半个多月的生活费，也是陈阳大半个月的伙食费。可她知道，跟老板争辩也没用，只能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那天上班，林晚一直提不起精神。她想着那五百块钱，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晚上下班的时候，她路过一个彩票站，犹豫了很久，还是掏出五块钱买了一张彩票。她知道中彩票的几率很小，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万一能中呢？
回到出租屋，她把彩票小心翼翼地夹在手机壳里，然后开始给家里打电话。电话接通后，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晚晚，最近还好吗？钱够不够用？”
“妈，我挺好的，钱够花。”林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您和爸身体怎么样？爸的腿好些了吗？”
“我们都好，你爸的腿好多了，能下地走路了。”母亲顿了顿，又说，“陈阳那孩子怎么样？学习还顺利吗？”
“挺好的，他最近在准备期中考试，学习挺认真的。”林晚笑着说。
挂了电话，林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不仅不能给家里减轻负担，还要让父母担心。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陈阳打来的。林晚立刻擦干眼泪，接起电话：“喂，陈阳。”
“晚晚，你在干嘛呢？”陈阳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我们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我考了全班第一，老师还表扬我了。”
“真的吗？太好了！”林晚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我就知道你最棒了。”
“都是你的功劳，要是没有你供我读书，我也考不了这么好。”陈阳笑着说，“对了，我这个周末要去参加社团活动，可能不能去找你了。”
“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特意来看我。”林晚说，“我这边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挂了电话，林晚看着手机屏幕上陈阳的照片，心里又充满了动力。她想，只要陈阳能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她受再多苦都值得。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更加努力地工作。她每天最早到餐馆，最晚离开，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老板看她勤快，渐渐对她好了起来，不仅不再随便扣她工资，还偶尔给她一些剩饭剩菜带回家。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发工资的日子。林晚拿着那一千五百块钱（扣了五百块赔偿款），心里既激动又难过。她把钱分成了三份：三百块寄给家里，两百块留作自己的生活费，剩下的一千块，全部汇给了陈阳。
汇完钱，她给陈阳发了条短信：“钱汇过去了，你省着点花，别太委屈自己。”
没过多久，陈阳就回了短信：“收到了，晚晚，谢谢你。对了，我们社团下周要去郊游，每个人要交两百块钱，我钱不够了，你能不能再给我打三百块？”
林晚看着短信，心里犹豫了一下。她自己只剩下两百块生活费了，再给陈阳三百块，这个月就只能靠泡面过活了。但她转念一想，陈阳在大学里参加社团活动，能多认识一些人，对他将来有好处，不能因为钱的事让他没面子。
于是，她又去银行取了三百块钱，汇给了陈阳，然后给她回短信：“钱汇过去了，郊游的时候注意安全。”
发完短信，她摸了摸肚子，觉得有点饿。她打开桌子底下的泡面箱，发现只剩下最后一包泡面了。她苦笑了一下，泡了泡面，慢慢吃了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陈阳，正在学校的超市里，给一个女生买奶茶。那个女生是他的社团队友，长得很漂亮，家境也很好。陈阳对她很有好感，所以这次郊游，特意找林晚要钱，想请那个女生吃点东西。
周末的时候，陈阳去参加了郊游。他和那个女生一起爬山、拍照，玩得很开心。晚上篝火晚会的时候，那个女生不小心崴了脚，陈阳立刻背起她，送她去附近的医院。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女生靠在陈阳的背上，小声说：“陈阳，谢谢你，你真好。”
陈阳的心跳得很快，脸上泛起红晕。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女生依赖的感觉，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那天晚上，陈阳一夜没睡。他脑子里全是那个女生的笑容，和林晚疲惫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第一次觉得，林晚和他之间，好像真的有了差距。林晚每天在餐馆里端盘子，浑身都是油烟味，而那个女生穿着漂亮的裙子，谈吐优雅，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陈阳开始频繁地和那个女生联系。他们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他越来越觉得，和那个女生在一起，才更像大学生的生活。
而林晚，依旧在餐馆里勤勤恳恳地工作。她偶尔会觉得陈阳的电话越来越少，语气也越来越冷淡，但她总是安慰自己：陈阳学习忙，社团活动多，没时间打电话很正常。
有一天，林晚休息。她想着好久没见陈阳了，就买了点水果，想去学校看看他。她按照陈阳给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宿舍楼下。
刚到宿舍楼下，就看到陈阳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那个女生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飘飘，手里拿着一本书，笑得很开心。陈阳走在她身边，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零食和饮料。
林晚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手里的水果掉在了地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和陈阳亲密说笑的女生，是谁？
陈阳也看到了她，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连忙推开身边的女生，跑了过去：“晚晚，你怎么来了？”
“她是谁？”林晚的声音颤抖着，指着那个女生问。
“她是我社团的队友，我们刚才一起去图书馆了。”陈阳连忙解释，“你别误会。”
那个女生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晚，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你就是陈阳经常提起的那个女朋友吧？”她笑着说，“我叫李娜，很高兴认识你。”
林晚没有理她，只是看着陈阳：“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复习功课吗？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我……我复习累了，就和她一起出来走走。”陈阳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林晚的眼睛。
林晚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看着陈阳，又看了看李娜，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捡起地上的水果，塞到陈阳手里：“我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忙，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陈阳想拉住她，却被李娜拦住了：“陈阳，别追了，她都误会了，你越追她越生气。”
陈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他看着林晚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里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的感觉。
林晚一路哭着回到出租屋。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哭了整整一天。她想不通，陈阳为什么要骗她？那个女生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晚上，陈阳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有接。他又发了条短信：“晚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怕你误会。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晚看着短信，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知道，陈阳已经变了。他不再是那个会为了她省钱吃泡面的男生了，他现在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生活，而她，已经成了他的负担。
但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她想起了自己卖项链的钱，想起了自己每天辛辛苦苦的工作，想起了两人曾经的约定。她告诉自己，陈阳只是一时糊涂，等他毕业了，就会回到她身边的。
于是，她给陈阳回了条短信：“我没有生气，你好好学习，别想太多。”
发完短信，她擦干眼泪，重新打起精神。她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要更加努力地工作，攒更多的钱，供陈阳读完大学。
接下来的几个月，林晚换了一份工作，去了一家超市当收银员。虽然工资和餐馆差不多，但不用再应付难缠的客人，也不用倒班，相对轻松一些。
她依旧省吃俭用，把大部分工资都寄给陈阳。陈阳的电话越来越少，有时候一个月都不打一个电话，只是偶尔发短信要钱。
有一次，陈阳发短信说要报一个培训班，需要两千块钱。林晚手里没有那么多钱，只能找同事借了一千块，加上自己攒的一千块，一起汇给了陈阳。
汇完钱，她给陈阳发了条短信：“钱汇过去了，好好学习，别辜负我的期望。”
陈阳回了条短信：“知道了，谢谢。”
看着这简单的四个字，林晚的心里一阵失落。她觉得，自己和陈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这天晚上，林晚下班回家，路过一家服装店，看到橱窗里挂着一条很漂亮的裙子。她停下脚步，看着那条裙子，想起了自己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母亲送她的那条裙子。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后来因为打工不方便，就一直放在家里。
她走进服装店，问了问价格，店员说：“这条裙子两百八十块钱。”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两百八十块钱，够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她舍不得买。
回到出租屋，她打开手机，看到陈阳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里，他和李娜站在一起，手里拿着两张演唱会门票，笑得很开心。配文是：“和好朋友一起看演唱会，真开心！”
林晚的心脏像被刀扎了一样疼。她知道，那两张演唱会门票至少要一千块钱，而这笔钱，很可能就是她刚汇给他的那两千块钱里的。
她终于明白，陈阳已经彻底变了。他不再是那个会为了她着想的男生了，他现在只关心自己的快乐，只关心和李娜在一起的时光。
但她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她告诉自己，陈阳只是把李娜当朋友，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她还在幻想着，等陈阳毕业了，他们就会结婚，过上幸福的生活。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幻想，很快就要破灭了。
冬天来了，省城的天气越来越冷。林晚的出租屋没有暖气，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只能盖两床被子，还是觉得冷。她想买一个电暖器，但是看了看价格，还是舍不得。
有一天，她感冒了，发着高烧，浑身无力。她想请假休息一天，但是老板说店里人手不够，让她坚持一下。她只能硬撑着去上班，结果在收银的时候，因为头晕，多找了客人一百块钱。
晚上结账的时候，老板发现少了一百块钱，问是谁干的。林晚只能承认是自己多找给客人了。老板很生气，骂了她一顿，还扣了她一百块钱工资。
下班的时候，林晚头晕得更厉害了。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停在她身边，骑车的人是陈阳。
“晚晚，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陈阳下车，扶住她问。
林晚看到他，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我感冒了，头好晕。”
“怎么不早说？”陈阳皱着眉头，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买点药就行了。”林晚摇摇头，她不想花那笔冤枉钱。
“不行，必须去医院。”陈阳不由分说，扶着她往附近的医院走。
到了医院，医生给林晚量了体温，说她发了高烧，需要输液。陈阳去交了医药费，然后陪着她输液。
输液的时候，林晚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陈阳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有些愧疚。他想起了林晚为他做的一切，想起了她卖项链的钱，想起了她省吃俭用供他读书的日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最近做得太过分了。他不应该那样对林晚，不应该欺骗她，更不应该拿着她的钱和别的女生出去玩。
输液结束后，陈阳送林晚回出租屋。看着那间狭小、阴冷的小屋，他心里更愧疚了。“晚晚，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不好，忽略了你。”
林晚看着他，眼泪又掉了下来。“陈阳，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没有，我没有喜欢上别人。”陈阳连忙摇头，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最近学习和社团活动太忙了，忽略了你的感受。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林晚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的疑虑渐渐消失了。她点点头：“我相信你。”
“等我毕业了，找到好工作，我一定给你买大房子，买漂亮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