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一开始,我们的关系就不是平等的。
或许是因为在他身边呆的时间过长,让我产生了一些错觉,让我以为是真的在跟他谈恋爱。
所以看到他和洛水秀一同用餐的时候,我才会那样的心痛吧。
是朋友先看到的,吃过饭,在路边我们相挽着逛街的时候,她忽然指着前方同我说道:“那是不是钟若狂?”
那是一家餐厅的门前,钟若狂在门童打开的车门里走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洛水秀。
如果是一同吃饭,我大约也不会觉得难过吧,是洛水秀,一下车便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没有躲开,就那样任她挽着走进餐厅。
也是在那天晚上,我在洛水秀新注册的社交账号上,看到她的一条动态。
她说:“我好像还喜欢他。”
上面还了配一张图,是夜间路灯下的一对身影,一高一矮,靠在一起。
上班八年,我第一次请了长假,最后一个知道的却是钟若狂。
那时我与同事在茶水间里说话。
同事A端着刚泡的咖啡与我说笑,问道:“请这么久,不会是去结婚吧?”
同事B倒是挺惊讶的,问道:“白秘书有对象了吗?”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钟若狂的另一个秘书在门外叫我:“白姐,钟总找。”
我端了杯子,匆匆前去。
钟若狂伏案工作,我进去时,他没抬头,只是吩咐道:“把门关上。”
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这时才把头抬起来,把手中钢笔的笔帽扣上了。
他说:“你请假了?”
我点头,他又问道:“请了一个月?”
我听出他口气里的不满,笑说道:“我工作八年,攒下的假期不止一个月。”
他皱了皱眉,倒好像气笑了,说道:“怎么?你还想着一次全请了?”
我没有作声,事实上我是打算辞职的,我也想过要跟他分手,但是不知怎么开口。
他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转身想要出去,他却伸手越过桌面握住了我的手。
他看着我,好像不理解我的急切。
我没接他的目光,也没有刻意的挣脱,转了脸去看窗外,冬天的树上连一片叶子也没有,光秃秃的被风吹的晃荡的一点也没有美感。
电话挂断,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情好像也变的好了,竟与我开起玩笑来,他说:“真的着急去结婚?”
这种玩笑话别人说来,我总能一笑置之,唯他说出来,我才真切的感觉到心中的痛。
他可能真不知道自己的残忍吧,所以接着又给我补了一刀。
他说:“要真是去结婚,一定要告诉我,我得包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你。”
我一时竟有些分不清他说的真心话,还是仍在跟我开玩笑。
可我就当作他是真心吧。
我说:“我会的。”
那个下午,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写好的辞职信交出去,打了两份,最后却还是塞进了我的抽屉里。
当天晚上,我就拎着行李飞到了南方的一个度假村里去了。
钟若狂曾经给我发过一条信息,夜里十一二点的时间,可惜我在这里养成早睡晚起的习惯,他的信息我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看到。
他问我:在哪里?
因为已经过了时郊性,我没有给他回。
到晚上的时候,他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那时我站在露台上看远处游客放出的烟花。
在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破声中,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我还是一下就听出他的声音。
他说:“白欣喜,往楼下看。”
一束极大的烟花在空中散开,黑夜的天空里瞬间挂上了无数个星星,他站在五彩斑斓的“星星”下面,仰了头静静的望着我。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像吸饱了水的海绵,软的一踏糊涂。
什么自尊心,什么洛水秀,好像一下子都靠到了一边。
隔着两层楼的距离,我冲着他笑。
等到他来到门前的时候,我依然觉得是在做梦,扶着门框,半天没有想起请他进来。
他站在门外,笑眯眯的看着我,口中却有些奥恼的说道:“傻了吗?”
伸手在我的后脑上轻轻一带,就把我整个人带进了他的怀抱里,他在我耳边轻声问道:“想我了吗?”
没有等到我回答,他已喃喃说道:“我可是想你了。”
话毕,已寻到我的唇,把我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那晚上景区里下起了雪,我站在露台上,抽着烟,看楼下一对年轻的情侣打闹。
钟若狂拿了件外衣披在我的身上,顺势把我揽进怀里。
他拿掉我手里只余半截的烟,笑说道:“这烟是不是戒不了了?”
我转头看他,风中的雪像是盐粒子,拍打在脸上有一种难言的疼痛。
他笑的那样温和,总让我有一种可以在他跟前胡乱任性的错觉。
鬼使神差的,我忽然身他说道:“钟若狂,我想结婚了。”
他没作声,脸上的笑容变也没有变,可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快。
那是我跟在他身边八年,慢慢的了解到的。
正因为了解,我能从他的眼神里寻到答案。
我朝他很突然的笑出来,笑的夸张,却掩饰不了语气里的心酸,我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和你。”
我挣脱开他想要回屋,不想却被他一把又拽了回去,他把我紧紧圈进怀抱里,嘲弄地说道:“几天不见,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我仰头看着他,他捏了捏我的脸颊,忽然笑说道:“难不成真让他们说着了,你已经有了结婚对象?”
我望着他,怔怔说道:“如果有了呢?”
他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哼”了一声,凶巴巴地说道:“那我就先把他宰了。”
我的心情像是过山车,随着他的话,大起大落。
我真的搞不懂他,我也听不出来,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他低下头来吻我,声音又轻又柔,他说:“白欣喜,把烟戒了吧。”
我在他的玫城略池下,很快的举了白旗,低低的应了下来。
景区里下了一夜的雪,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地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
昨日夜里打闹的情侣也是好耐性,竟在路边堆了两个很大的雪人,还慷慨的拿出自己的红围巾给那雪人戴上了。
早起,已有拖家带口的旅人前来围观。
打着电话的钟若狂从屋里朝我招手,等我推门进去,他的电话还没有挂掉。
大约是在听下属汇报工作,他答的极简洁,很有应付之嫌,等挂了电话,便皱起眉头。
我问他是不是要走,他低头瞧来,要笑不笑,答道:“总要把你哄开心了再走。”
这话我不懂,他也不解释,只是接着说道:“不然下次还是不肯回复我的信息。”
我忽然意识到,他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明白我为什么突然休假,也明白我为什么不肯回复他的信息。
他摸了摸了我的脸,声音无喜无怒,他说:“欣喜,这是你第一次不回我的信息。”
我垂着头没有作声,其实也想过要不要问问他和洛水秀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总是开不了口。
好像是在祈求他的爱。
他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摸了摸我的头发,问道:“要不要下楼走走。”
下楼也是问题,他来的匆忙,行李箱也没有带,他又是个极挑剔的人,我让酒店里买的两身衣服,他一件也看不上,铺在床上,皱着眉头挑刺。
我泄气:“干嘛来那么急?”
他反而倒打一耙,嘲弄道:“再晚些,你嫁了人怎么办?”
一句话又把我说的不知如何接下去。
可他却又开起玩笑来:“看你那么想结婚,我是真怕你嫁给别人。”
他就是这样,前一秒让你开心,后一秒就又让你跌入谷低。
怕我和别人结婚可能是真的,不愿意和我结婚也是真的。
我垂着头说:“你放心。”
他倒又来了兴致,撩了眼皮,问我:“放心什么?”
我抬头,笑说道:“你放心,我结婚的时候一定提前告诉你,我还等着钟先生给我包红包呢。”
我问他:“钟先生当初的话还作数吧?”
这一次他不笑了,斜了眼睛看着我,好像在分辨我话里的真假。
我自作主张,把放在床上的其中一身衣服拿给他,“穿这件吧。”
他没有接,只是说道:“我一定说到做到。”
看我沉默着不作声,他倒来了脾气,抬手选了床上的另一身衣服穿在身上。
反正就是宁愿穿一件自己不喜欢的衣服,他也不肯说几句软话来哄哄我。
衣服穿上,他站在那里命令我:“白欣喜,过来给我扣扣子。”
我不动弹,他长胳膊一伸便把我拉了过去。
带着一股子怒气,把我的手腕都捏疼了。
这时反而不说话了,垂了头,有些急燥的系着袖口一颗黄豆大的扣子。
他脾气一向不好,急燥,严肃,有时还喜怒无常,新来的员工,看到他总像老鼠见了猫。
我从前也受过他的骂,只是呆的久了,摸清了他的脾气,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可是今天,我就是不愿意顺着他。
他抬起头,冷冰冰的看着我,我在他这冰冷目光的威慑下屈服了。
最后终于还是伸出了手。
可他还是不高兴,垂着眉目看着我,他说:“你不情愿?”
“没有。”我干巴巴的答道。
他也就不在说话。
我站在他跟前,帮着他系衬衣上的纽扣,他垂了头,湿热的气息抚过我的额角,带起我额前几缕碎发。
他在上方忽然轻唤我的名字:“白欣喜。”
我不作声,他就又叫了一遍。
我抬起头,不知何时,他那冷冰冰的目光已经消失了,他看着我,炽热的目光,看的我心里一阵乱跳。
我垂了眉目不敢看他,心里想的却是,这双眼睛是不是也同样看过洛水秀?
他不会猜到我的想法。
在这暧昧的情景之下,他的声音也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他说:“白欣喜,你舍得嫁给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