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了家里三辆车的行车记录仪,许泽除了巡店,基本固定在小学、医院和家的范围内。
虽然年过三十,他身上却并没有老板们的酒色气。
许泽单独出去应酬时,绝对不会喝酒。
好友聚会他一定会带上我,许泽的朋友都很给面子,会放他一马。
总店的第三层,有他单独的办公室。
男助理每天都会督促保洁做深度清洁,找不到任何可疑之处。
仅剩的突破口,在他一千公里外的老家。
周末,我们带梦茵在海洋馆看水母,许泽电话响了。
他收敛笑容,说老家有急事。
送我回去后,许泽订了最近一趟回老家的航班,带梦茵赶去机场。
许泽心事重重,并没发现我一路跟随。
他们的目的地是青城最好的医院。
我十分确定许泽的父母身体都很健康,上次来余市,他们直接步行绕湖一圈,倒是把我累得不轻。
那现在住院的是谁?
马路对面,我看到许泽还认真挑选了花束,不是探病用的康乃馨、百合、向日葵,是香槟玫瑰,代表钟情于你。
答案已经再清楚不过。
我想到许泽的背叛,想到他推迟婚礼时的若无其事,酸楚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我所有的理智。
我穿过人群,大步向前,我想撕碎许泽虚伪的面具,却被车流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胸腔里狂乱跳动的心脏,忽然被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我的世界在这一刻,疼痛到快要窒息。
可真相,只能面对,不能逃避。
我找了每层楼,看过每间病房,明明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事实,仍然远超预期。
隔着玻璃,我看到许泽将花束插入瓶中,他直起身后,露出病床上女人纤弱的身影。
她异常熟悉的样貌,让我更加不安,我到底疏漏了什么?
许泽用毛巾为女人擦拭身体,帮她翻身,揉捏着各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多年养成的耐心和专业。
我松开紧握的拳头,手掌慢慢红润起来。
与其继续胡思乱想,不如亲自向许泽要个解释。
刚要推门,有中年男人将梦茵推到床前,她不情愿地走到女人身前。
喊了我三年妈妈的小女孩,此时对着刚醒不久的女人,叫了声“妈”。
看着两人相像的眉眼,我什么都明白了。
许泽骗了我。
他的前妻没有出国,一直在老家、在这间医院躺着,他定期带女儿回来,要看望的人也是她。
隔着一道门,许泽的声音我听得并不真切,但他的每个笑容和眼神,都像一记重锤,将我砸得四分五裂。
直到看见许泽无名指上的婚戒,换成了和女人手上一对的戒指,世界在此刻旋转颠倒,我几乎被强烈的眩晕感击溃。
那这些年,我算什么?
大学时,我谈过一个性格相当极端的男友,分手了依然对我纠缠不停。
我不敢回家,更不敢拉舍友下水。
身上的钱也不够连续住旅馆。
那会儿我在许泽的餐厅做兼职,每天跟经理申请加班,打烊后将凳子拼起来,就能凑合一晚。
本以为餐厅装着监控和警报器,足够安全。
但前男友喝醉了酒,还是闯了进来,任凭我如何求饶反抗统统不管用。
我伤了腿,裙子上全是血,最后只差一点心脏就要被刀锋刺穿。
危急关头,在收到警报器通知后,比警察还早来一步的是许泽。
他拼着被划伤手臂,将人制服。
脱险后,许泽没有责怪我擅自留宿给店里带来的损失,他甚至顾不上自己,只不停跟我确认还伤到了哪里。
他一声声温暖问候,让我在迷茫和恐惧中找到了着力点。
缓过劲来后,我抱着他哭了好久。
去医院处理好伤,又到警局做完笔录,我才发现许泽穿着家居服,拖鞋还少了一只。
许泽来得匆忙,说送我回去后,他还要赶紧回家。
也许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短暂模糊了我们之间的界限,我鼓足勇气,求许泽收留几个晚上。
许泽刚打开门,就传出孩子的哭声。
我才知道,这位还不到25岁的年轻老板,是带着一岁孩子的单亲父亲。
许泽伤在手臂,没法抱孩子,我主动请缨。
本以为难搞的小娃娃,竟然一到我怀里就安然入睡了。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躁动的心跳顷刻间平复下来。
我在许泽家里住了一个月,彼此都没有打探对方的过去。
我学着照顾梦茵时,噩梦在手忙脚乱间就翻了篇。
兼职结束后,我回归了校园。
因为前男友的案子,我和许泽仍有联系,毕业、实习、领薪水,他都是我第一个分享喜悦的人。
爸总催我带男朋友回家,或许是创伤后遗症,让我下意识回避着异性的接触。
只有许泽除外。
跟舍友、同事约饭,我的第一选项永远是他在的餐厅。
许泽也大方,每回都送饮品,但只有给我那杯,是他亲自做的,甜度适中永远清清爽爽。
有时梦茵也在,小姑娘软软糯糯,就跟我亲。
去的次数多了,身边人都察觉出不对味来,一个个调侃我是不是想当老板娘。
我忙着反驳,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羞红了脸。
说不准到底是谁先迈出那一步的。
生日会上,我借着酒劲和大冒险游戏,吻了许泽,而他忽然变出一大束红玫瑰,向我告白。
朋友们起哄说我们作弊,作为惩罚,我和许泽被关进狭小的杂物间。
认识许泽起,哪怕命悬一刻,我都没见过他慌乱的样子。
但当我的耳朵紧紧贴在许泽胸口处时。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像黑暗中单独为我点燃的烟火,每一次闪烁、雀跃都令人神魂颠倒。
从渐渐攀升的体温,到紊乱的呼吸,最后是缠绵到难舍难分的吻。
就这样,我彻底沦陷在许泽的温柔之中。
他说前妻生下女儿就跟他离婚了,我相信。
说我早已变成他赖以生存的氧气,离不开也戒不掉,让我心软的一塌糊涂。
许泽更是承诺,此生永远不会辜负我。
可摆在我眼前的,就是赤裸裸的真相。
在我满心欢喜等待当许泽新娘子的一千多个日夜里,我其实只是个可笑的第三者。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转动门把手,走进病房。
许泽削苹果的动作僵住,梦茵睁大眼睛第一时间向我走来。
病床上的女人面露疑惑。
中年男人的态度最直接,把我当成一位擅闯者。
“这里是单人病房,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