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凭着本能,移动到昨晚那俊脸男人家的。
看了看表,早了一个小时,管他呢。
我敲门,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人急促地开了门,和我打了个对面,我们都愣了一下。
“是你?”疑惑的表情,出现在那张姣好的、让我无比羡慕的脸上。
我的惊讶很快消失,嘴角缓缓勾起,朝她笑了笑:“小雪。”
“你来张晨这里干什么?”小雪问。
她的神情不安,回头看看里面,又看看我,似乎是直觉到了什么。
我一把把她推回去。
我的世界毁了,我没必要再演戏了。
“你这么晚来你前男友这里,又是干什么?林逸知道吗?”我轻描淡写地问。
客厅有镜子,我边问小雪,边抬头,扫到了穿衣镜。
平庸的人,站在美女身边,就成了绝对丑陋。
我对着镜子,报复性地看着我们的差距,打击落到心里,反倒有种扭曲的刺激,刺激得我不愿挪开眼。
对着镜子里那个丑八怪,我缓缓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小雪明显被吓着了:“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的?我记得你们就见过一次啊?他……他的恶习你知道吗?”
那俊脸男,张晨咧开嘴笑了:“我的好姐姐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弟弟有毒瘾呢?”
我晃了晃手指:“错。你不是我弟弟。”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全身也只有这一处拿得出手了。
现在想想,慕白夸我的所有话,只有“你的手最漂亮”,听着有几分真心。
我看着我的手,叹了口气:“你是我的三座大山之一。”
小雪惊惧起来:“怎么回事到底?”
“你以为你抢了她的男朋友?猪脑子。”张晨笑嘻嘻的。
“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小雪止不住地颤抖,看得我直想笑。
张晨指指自己:“我,随我妈姓,跟她同父异母。她,给我钱,我负责引你上钩,知道了吗?”
他刚光明正大暴露自己,我也不在乎了。
所有的步骤已经完成,现在只等六个月后,“啪”的一声,引爆了。
张晨继续摇头晃脑,逼近小雪:“我呢,跟你吵架都是受她指挥的,明白吗?”
“林逸那小白脸要送你回家时,我就负责跟你找茬,让你俩顺理成章作对狗男女,懂了吗?”
小雪一脸不可置信的震惊,像一个涉世未深的白雪公主,怎么看都不像勾引闺蜜男友的小三。
“你这是为什么?”她问我。
我看着镜子挑眉,慕白就经常挑眉,可我不如他挑起来好看。
我边模仿,边漫不经心地答:“你先说你为什么来?”
小雪咽了口唾沫,迟疑着不说话。
“他拍你照了,跟你要钱,是不是?我弟弟一向听我的话呢。”
我拍拍小雪的脸,语重心长,甚是担忧:“所以说啊,这种人不能找,你当初怎么那么浪呢,谁好看你就跟谁?”
“我一直不知道,我今天来才撞见的……”小雪受惊过度,猛往后退,看我像看鬼。
“躲什么?我是你最好的闺蜜呀。”我笑嘻嘻地上前。
张晨也笑眯眯地逼近她,我们两个像是狼外婆,小雪像是无辜的小红帽,眼中有泪掉下来,我见犹怜。
我不喜欢她那张脸,我想把它抠下来,扣在我脸上。
我们越逼越近,张晨开始动手动脚。
小雪尖叫一声,眼神往茶几上一扫,突然握住果盘上的水果刀,冲我们尖叫:“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我笑出声来,走到小雪身边,轻声跟她说:“记不记得,小学时你每次考一百分,我都跟你说一句话?”
小雪哭得声音都抖了:“你说你不想活了?”
“Goodgirl.”我赞赏地拍拍她的脸:“你每次考一百,我就要被打个半死。”
“可我妈就是不明白,我真的不如你,打死我也考不过你啊!”
我绕到小雪身后,看着她哭得直抖动的肩膀,伸手按住:
“但我说不想活了,的的确确是真的呢。所以,你不要拿刀吓唬我,我求之不得。”
张晨看见我按住小雪,笑嘻嘻地走上前:“帮我按紧点,我好好照顾下我前女友。”
我挑挑眉,笑了笑,捉住小雪的手,在小雪耳边轻轻说:“我帮你把刀握紧一点……”
小雪还没反应过来,我猛地把她往前一推!
两个人的力量加起来,把刀握得死死的,直直往前。
张晨猛地瞪大眼,僵住身体,死死捉着小雪的手,一点,一点,倒在了地上。
我看着他倒在地上,血汩汩冒出来,感觉头皮一阵放松。
三座大山,终究抵不过愚公移山。
小雪眨眨眼,爆发出一阵尖叫。
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像是世界上最好听的背景音乐,让人舒服得想眯起眼打盹。
我在这音乐声中,蹲在张晨身边,极轻极轻地对他说:
“其实,我小时候经常偷偷去你学校看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很优秀,你知道吗?”
张晨说不出话,眼珠子吃力地朝我转过来,恳求地指指我的手机。
我扬起手机:“你想让我救你啊?”
张晨眨眨眼。
我看了看张晨的伤口,扎在脾上了。
那是我每次看到张晨都要用眼神演习一下的位置。
我慢吞吞地笑:“好的,稍等,姐姐救你。”
我边用龟速拨打电话,边闲话家常:“你呀,从小优秀到大,让我好头疼啊,我因为你被我妈老拿火钳子烫呢。”
张晨的眼神开始涣散,小雪还在尖叫。
我在张晨耳边,最后说了一句话:“找人引你走这条道,费了我好大劲啊。”
张晨猛地倒吸了口气,死命死命瞪我。
可是,没用了,他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电话接通,我跟110接线员报了位置,低头笑了。
不枉费我在那么鱼龙混杂的酒吧混了好几年,即便我如此平庸,也几次差点被侵害。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终于找到个漂亮妞,急用钱,一个月给她一万块钱,她就愿意拉张晨下水。
那妞和小雪一样,十分好看,十分招男人喜欢,哄得张晨团团转。
可惜她死得早。
警察和救护车来的时候,张晨已经死透了。
我和小雪都被带到了公安局。
林逸和我妈,张晨的爸爸妈妈,全来了,聚齐了。
我对着我生理学上的父亲笑了笑。
张晨的妈妈,那老三,扑上来要挠花我的脸,被我妈两把推倒。
她嚎啕着:“肯定是你!是你害死他的!”
我妈冷笑,十分畅快:“这是天理报应,活该!”
我那个父亲甩了我妈两巴掌,又想扑上来打我,被警察拦住了。
我妈愣了愣,也坐在地上嚎起来。
场面十分热闹,像是在看百老汇歌剧。
我坐在审讯室,垂目,看着自己的双手。
干干净净,没沾上过一点血,还是慕白喜欢的那双手。
警察调查到最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张晨的死与我有关。
我只是一个给弟弟送钱的糊涂姐姐。
小雪被关在了派出所,我回了家。
我妈难得做了一桌好饭给我,高兴得不得了。
那个眼中钉、肉中刺终于除了。
我也高兴,大山,就剩最后一座了。
我发了条朋友圈,是愚公移山的动画截图。
林逸很快发语音给我:“我知道是你,小雪是无辜的。”
我现在已经把挑眉这个动作练得很熟练了,挑着眉没回他。
林逸很执着:“我会找到证据的。”
我拉黑了他,回到了正常生活里,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吃饭。
我妈心情很好,听说那老三疯了,我爸每天焦头烂额,还寻摸着找人再生一个,趁他还没老。
我妈恶狠狠地咒他:“再生个讨债鬼。”
她早忘记了,以前是怎么嫉妒张晨优秀的。
我低头吃饭,不搭茬,我在想慕白。
慕白越来越忙,现在已经和我再不联系了。
我是个老实人,自然不能撒泼打滚去闹他,只能无奈接受。
我只是个赌注。
我模仿他的动作表情越来越熟练,想他的时候,我就对着镜子看自己。
日子不知不觉,过了六个月。
我妈偶尔会想起我肚子里的孩子,心心念念找林逸的麻烦,和林逸在他单位大打了三百六十回合。
林逸赔了一大笔钱给我妈,也丢了升职的机会。
我看着越来越大的肚子,笑笑不说话。
这孩子要真是林逸的,我怎么会留着,那可是压着我的最后一座大山呢。
我这人,平平无奇,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唯有一点,格外记仇。
压根我就没怀过林逸的孩子,和他在一起时,我靠吃药来停经。
那瓶药,离开他家当天就被我扔了。
这孩子是慕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