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当他们联手撕下我的脸皮时,就别怪我扯下他们的遮羞布。
晚上十一点,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这次,很轻,很迟疑。
我通过猫眼看出去,是陈阳一个人。
他低着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
我打开了门。
他一进门,就带着满身的酒气和怨气,对我发起了指责。
“妈!你非要闹得这么僵吗?你知不知道,小梦她……她怀—孕了!”
这个词,像一颗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开。
怀—孕了?
我心头剧震,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浑浊中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可是没有。
只有痛苦、为难,和对我深深的责备。
“你让她一个孕—妇在外面住酒店,万一……万一动了胎气,出了什么事,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仿佛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底牌。
这才是他们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倚仗。
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成了绑架我的最佳武器。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一手带大的儿子,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他学会了用最柔软的刀,捅向我最脆弱的心脏。
“她怀—孕了,就可以把我丈夫的遗照扔出来?”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她怀—孕了,就可以鸠占鹊巢,把我这个婆婆赶到储物间?”
“陈阳,你告诉我,这是谁教你的道理?”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眼神躲闪,嘴唇嗫嚅了半天,最后只能搬出那套他最擅长的说辞。
“妈,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一家人。
多讽刺的三个字。
在他们把我当外人,当成可以随意处置的工具时,他们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
现在,需要我退让妥协了,需要我牺牲利益了,我们就成了一家人。
我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她想住进来,可以,但必须遵守我的规矩。否则,就让她带着你所谓的‘家人’,从哪来,滚回哪去。”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怕再多看他一眼,我会忍不住,给他一个耳光。
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他那个早逝的、正直了一辈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