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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三秒，最终还是没忍住，悄悄点开了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上午十点十五分。距离那场决定她这个月绩效评级的 Q3推广方案预审会，还有整整四十五分钟。
办公区里弥漫着咖啡因和打印机墨水混合的味道，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像一群永不停歇的工蚁在筑巢。林薇瞥了眼隔壁工位的艾米丽，对方正对着镜子补口红，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衬得她脖颈修长，连整理文件的姿势都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优雅。同样是入职三个月的助理，艾米丽已经能独立对接两个小客户，而她，昨天还因为把市场部的季度报表和行政部的采购清单弄混，被张姐当着全部门的面训了十分钟。
“林薇，张姐让你把最终版 PPT 送过去。”实习生小周抱着一摞文件夹路过，小声提醒她。男孩脸上还带着未脱的学生气，眼镜滑到了鼻尖上，“对了，刚才我去送文件，看到秦总监的车停在楼下了，他好像真的要过来旁听。”
“秦总监？”林薇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鼠标差点滑掉。秦彻这个名字，在公司里几乎等同于“行走的 KPI”和“职场噩梦”的代名词。据说这位年仅三十岁的运营总监是老板力排众议挖来的行业大神，不仅业务能力顶尖，要求更是严苛到变态——上上个月，策划部的老陈因为方案里一个标点符号错误，被他当场要求重做，连着加班了三个通宵才过关。
“放心吧薇姐，你准备得那么充分，肯定没问题。”小周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去了茶水间。林薇看着屏幕上反复修改了七遍的 PPT，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这份方案，她连续两天只睡了四个小时，从数据调研到渠道分析，每一个细节都抠到了极致，她甚至能背出每一页的内容。
十点五十分，林薇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向会议室。走廊里迎面走来一群人，走在最中间的男人穿着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他没系领带，领口的两颗扣子松开，却丝毫没有懈怠感，反而透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松弛。林薇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是秦彻。
她下意识地想往旁边躲，却因为太紧张，脚下踉跄了一下，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差点摔在地上。秦彻的目光扫过来，那双眼睛深邃锐利，像寒潭里的冰，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转向了旁边的张姐，语气平淡无波：“会议可以开始了。”
林薇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会议室。三十多平米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总部来的几个领导坐在主位，秦彻坐在最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支笔，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点，目光落在面前的空白笔记本上，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张姐清了清嗓子：“下面由我们部门的林薇，给大家汇报 Q3新品推广方案的具体执行计划。”
林薇走到投影幕前，打开 PPT。当第一页“Q3新品推广方案”的标题出现在幕布上时，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比键盘声还要响亮。她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思路开始汇报，声音刚开始有些发颤，慢慢也就镇定下来。
“根据我们的调研数据，目标用户群体主要集中在18-25岁的女性……”林薇点击鼠标，切换到数据图表页，突然顿住了——屏幕上显示的华东区用户增长率赫然写着“350%”，而正确的数据应该是“35%”。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林薇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滑。她明明昨天晚上核对过三遍，怎么会出现这种错误？她慌乱地点击鼠标想切换到下一页，却因为手滑，不小心点到了删除键，整个图表页面瞬间消失了。
“搞什么？”总部的一个胖领导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连数据都能搞错，你们部门是怎么审核的？”
张姐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林薇张了张嘴，想说“我昨天核对过”，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到秦彻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眼睛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出了故障的工具。
“抱歉，我马上修改。”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关掉 PPT，抱着电脑快步跑出会议室。走廊里的冷风一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蹲在消防通道的楼梯间里，把脸埋在膝盖上，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入职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拿着简历在人才市场跑了半个月，投了上百份申请，才终于收到这家公司的面试通知。面试那天，她特意穿了妈妈给她买的最贵的那条连衣裙，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当 HR 告诉她“你被录用了”的时候，她差点在办公室里跳起来。她以为这是新生活的开始，却没想到，只是一场不断犯错的循环。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小周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一杯热奶茶：“薇姐，会议结束了。张姐让我告诉你，下午下班前把改好的方案交给她。”
林薇接过奶茶，温热的杯子贴在手心，稍微驱散了一些寒意。“谢谢你，小周。”她吸了吸鼻子，擦掉脸上的眼泪。
“秦总监刚才好像问了一句你的情况。”小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问张姐‘那个助理是新来的？’，张姐说是，然后他就没再说话了。”
林薇的心又是一紧。她不知道秦彻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太没用，还是仅仅是随口一问？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就这么放弃。她站起身，抹了抹脸，重新走回办公区。
艾米丽已经回来了，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看到林薇，她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楼梯间待一下午呢。”
林薇没理她，坐下打开电脑，开始修改方案。她把所有数据重新核对了一遍，又检查了 PPT 的每一个页面，确保没有任何错误。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办公区的同事陆续下班离开，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晚上八点半，林薇终于把改好的方案发给了张姐。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才发现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她收拾好东西，拿起包准备离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惊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林薇叹了口气，翻了翻包，才想起早上出门时把伞落在了家里。她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电脑包冲进了雨里。
公司楼下的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昏暗中只能隐约看到路的轮廓。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冰凉的感觉顺着领口往下钻。她踩着积水往地铁站跑，快到路口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
“嘶——”林薇撑着地面站起来，手心被划破了一道小口子，火辣辣地疼。她低头一看，绊倒她的是一截暴露在地面的老旧电线，旁边还散落着一个被雨水泡坏的纸箱，里面装着一些废弃的电子元件，像是哪个商户丢弃的废品。
她弯腰想把电线拨到路边，免得再绊倒别人。手指刚碰到那根带着锈迹的电线，一股微弱的电流突然顺着指尖窜上来，麻酥酥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林薇惊叫一声，猛地缩回手，眼前却开始发黑，耳边嗡嗡作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薇在一阵冷风中醒过来。雨已经小了很多，她躺在湿漉漉的草丛里，浑身冰凉。她撑着地面坐起来，晃了晃发沉的脑袋，除了手心的伤口和轻微的头晕，好像没什么大碍。
“真是活见鬼了。”她拍了拍身上的泥水，捡起掉在旁边的电脑包，还好电脑没摔坏。刚才那股电流应该只是静电之类的，她这样安慰自己，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继续往地铁站走去。
雨夜里的地铁站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晚归的乘客在候车。林薇坐在冰冷的候车椅上，看着玻璃上自己狼狈的倒影——头发贴在脸上，衣服皱巴巴的，嘴角还沾着一点泥渍。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脸。
就在这时，她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雨怎么还不停，明天还要早起赶项目。”
林薇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正低头看着手机。可奇怪的是，她明明看到男人的嘴唇没动，却清晰地听到了那句话。
“难道是我太累了，出现幻听了？”林薇揉了揉耳朵，没太在意。
列车进站的提示音响起，她站起身，跟着人群走进车厢。车厢里很空，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今天发生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会议上的失误、张姐失望的眼神、秦彻冰冷的审视，还有刚才那场莫名其妙的触电。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只觉得身心俱疲。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家公司撑多久，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她只希望明天能顺利一点，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列车到站，林薇走出地铁站，冒着小雨往家走。小区里很安静，只有路灯在雨雾中散发着昏黄的光。她走到楼下，掏钥匙开门时，又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楼上的孩子怎么又在哭，烦死了。”
她转头看去，是住在隔壁的王阿姨，正提着菜篮子往家走。和刚才一样，王阿姨的嘴唇根本没动。
林薇的心跳突然加速。她不是幻听，她真的听到了别人没说出口的话。她站在原地，看着王阿姨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手指因为紧张而紧紧攥着钥匙。
难道是因为刚才那场触电？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科幻电影，里面的主角因为意外获得超能力。可那都是电影里的情节，现实中怎么可能发生？
林薇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太累了，产生了错觉。她打开门，走进漆黑的楼道，摸索着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妈妈，我怕黑。”
电梯里空无一人。
林薇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她站在电梯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转身跑上了楼梯。她一口气跑回六楼的家，掏出钥匙打开门，冲进屋里，反手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雨水声和自己的心跳声。林薇摸索着打开灯，刺眼的光线让她眯起了眼睛。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迷茫。
她伸出手，看着手心那道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又想起了那截老旧的电线和窜过指尖的电流。一个荒谬却又无法忽视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升起：她好像，真的获得了一种奇怪的能力。
这个念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她不知道这种能力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陌生而危险，而她，就像一个不小心闯入了迷宫的孩子，找不到出口。
林薇走到沙发前坐下，抱着膝盖，看着窗外的雨帘。夜还很长，而她的人生，似乎从这个雨夜开始，彻底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那个总是让她手足无措的职场，那个她只敢远远观望的秦总监，还有她自己平凡的人生，都将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变得不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