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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心理咨询概述

第一节 心理咨询的基本概念

一、关于心理咨询的常见误解

提到心理咨询(Psychological Counseling),许多人脑海里立即会出现这样一个场景:在静谧、安全的室内一角,一个善解人意、侃侃而谈的智者模样的人正在安慰一个忧郁、困惑的人,为他提供信息、同情、支持、建议、忠告等帮助,以使其解除疑惑、走出阴影、重拾快乐。不错,心理咨询确实是一个帮助来访者的过程,但人们对它的助人机制和方式、助人目标等诸多方面存在许多似是而非的见解。要真正理解心理咨询的内涵和实质,就有必要先对这些误解予以澄清。

误解一:心理咨询就是信息提供过程。

咨询一词,就中文字面意思来理解,确实有提供信息、析疑解惑、给以忠告建议的意思。现代社会的许多行业和领域都使用咨询一词,如管理咨询、法律咨询、行政咨询、政策咨询、留学咨询等,但心理咨询与它们的主要区别在于信息的提供远不是心理咨询的主要内容,心理咨询更加强调通过构建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的建设性关系与情感来解决问题。

误解二:心理咨询就是替人解决问题。

不错,来访者往往都是在被问题困扰、束手无策时,才前来向心理咨询师寻求帮助。帮助来访者解决问题应是心理咨询的关键。但是不是来访者就可以如此被动,坐等心理咨询师一一给出解决问题的良方,或是干脆就等心理咨询师解决问题呢?不是。事实上,心理咨询特别强调来访者的自助意愿和努力,也肯定来访者有足够的自助资源和潜能,而心理咨询师只不过是充当了助产士的角色,并不能替代来访者的“生产”过程。

误解三:心理咨询就是安慰、同情来访者,给来访者提供建议和忠告的过程。

日常生活中,我们对面临困境的亲朋好友经常予以安慰、同情,进而提出忠告,在这当中也取得过不错的助人效果。但在心理咨询师看来,这样往往置助人者和被助者于不平等的地位,不够尊重被助者,忽视了其意愿和需要,有违心理咨询的宗旨和原则。

误解四:心理咨询就是说教。

心理咨询师往往有一定的专业、学历背景,受过专业的训练,这很容易让来访者期望找到他们人生的导师,认为心理咨询师负有为他们规划人生、指点迷津的职责,有些心理咨询师也自觉或不自觉地以此为荣、以此为责。但是说教会置来访者于无知和无能的地位,其结果是在彰显心理咨询师的优越感的同时,也损伤了来访者的自尊心。此外,说教抽取的往往是片面的人生哲理或解决问题之道,并不必然符合来访者的具体需要和情境,也并不必然给来访者带来行为改变和行动实施。

误解五:心理咨询就是逻辑分析。

为避免心理咨询师由于过分的情感投入而不能自拔,有人认为心理咨询师应该“超然事外”,保持自己的客观立场,就事论事,以自己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经验对来访者的问题进行条分缕析,并顺理成章地提出建议。诚然,心理咨询师需要对来访者的困境及问题作准确而客观的心理评估,并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但如果没有彼此信任的咨访关系,心理咨询师忽视或不能激活来访者的意愿、感受、动力,那么咨询恐怕会过早结束,咨询建议或流于空谈,或被来访者束之高阁。

二、心理咨询的定义及特征

澄清了对心理咨询的常见误解,似乎我们便以为可以轻易地给心理咨询下一个定义了。然而,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也许是心理咨询的内涵太丰富了,国内外许多学者从不同角度给出了不同的定义,以致“没有哪一种已知定义得到专业工作者的公认,也没有哪一种定义能简洁、明了地反映出咨询与治疗工作的丰富内涵”。以下列举了不同学者给心理咨询下的定义:

罗杰斯(C.Rogers)认为:(心理咨询是)通过与个体继续的、直接的接触,向其提供心理援助并力图使其行为、态度改变的过程。

里斯曼(D.R.Riesman)认为:(心理)咨询乃是通过人际关系而达到的一种帮助过程、教育过程和增长过程。

帕特森(C.Patterson)认为:咨询是一种人际关系,在这种关系中咨询人员提供一定的心理气氛或条件,使对象发生变化,作出选择,解决自己的问题,并且形成一个有责任感的独立个性,从而成为更好的人和更好的社会成员。

钱铭怡认为:咨询是通过人际关系,运用心理学方法,帮助来访者自强自立的过程。

马建青认为:心理咨询是运用有关心理科学的理论和方法,通过解决咨询对象的心理问题,来维护和增进心理健康,促进个性发展和潜能开发的过程。

国际心理学联合会推出的《心理学百科全书》对心理咨询是这样界定的:心理咨询始终是遵循着教育的,而不是临床的、治疗的或医学的模式,咨询对象不是病人,而是被认为在应对生活中的压力和任务方面需要帮助的正常人。心理咨询师的任务就是教会他们模仿某些策略和新行为,从而能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已有的潜能,或形成更为适当的应变能力。

由以上可见,心理咨询是一种构建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人际关系的过程,是一个助人自助的过程,是一个运用心理学有关理论和方法以促使来访者的心理与行为有所改变的过程。从心理咨询的工作对象、工作人员、工作手段、工作目标和工作过程的角度,我们可以尽可能准确地理解和把握心理咨询的性质。

第一,心理咨询的工作对象是来访者的心理问题,如焦虑、紧张等情绪障碍,强迫、成瘾等行为障碍,偏执、反社会等人格障碍,抱住认知偏差不放等认知障碍等。尽管来访者所带来的问题往往并非纯粹的心理问题,它们经常与现实生活事件直接相连,可能涉及法律、政治、经济、思想和道德等很多方面,但心理咨询师关注和处理的主要是来访者心理层面的问题,或者说是帮助来访者进行心理调整和心理适应。

第二,心理咨询的工作人员是受过心理咨询专门训练的专业人员。尽管亲朋好友的安慰支持可以暖心,让人去除困惑与烦恼,但不能说他们提供的是心理咨询服务。因为助人者没有受过心理学,严格地说,没有受过心理咨询的专业训练。成熟的心理咨询业对从业人员的专业培训及资格作出了严格的规定,并借此将心理咨询工作纳入专业轨道与专业考量,由此也赢得了来访者的信赖,增强了来访者的主动性和合作性。

第三,心理咨询的工作手段是运用心理学原理和技术来减轻或解决来访者的心理问题。尽管有时运用政治、法律、经济等手段也可能使来访者的心理问题得以减轻或暂时得以解决,但心病还要心药治,心理咨询师必须运用心理学的许多原理,采取一定的咨询策略,使用合适的心理学技术与方法,以帮助来访者恰当地认识自己和现实情境,恰当地评估自己行为的意义和有效性,作出有效抉择,最终达到自助的目标。

第四,心理咨询的根本目标在于来访者的自助。心理咨询需要帮助来访者,但帮助本身不是目的,通过心理咨询师的帮助使来访者获得心理成长,使其即使以后再碰到类似问题也能够自主抉择,这才是咨询的根本目标。举例来说,一个女大学生前来咨询,她的问题是男友对她似乎不是很在意,她不知道是不是要与他分手,为此特意征求心理咨询师的意见。对此,心理咨询师不能简单地给她出主意,此时是否建议她和男友分手都不能帮助她摆脱迷茫与困惑,而且任何建议都无助于她的心理成长,反而可能会增加她的依赖性。比较正确的做法是接纳她此时此刻的情绪感受,帮助她分析其恋爱动机和择偶要求,斟酌她和男友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和价值,最后由来访者理智地作出选择。因此,有人将咨询简要地归纳为助人自助的过程,确实是有道理的。

第五,心理咨询是一个助人的过程。作为一个助人过程,心理咨询师通常要经过以下阶段: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通过会谈或心理测验评估来访者的心理问题,与来访者商定咨询目标,选择合适的干预策略和技术、实施干预,最后评估咨询效果、结束咨询。鉴于每一次咨询都受到时间的限制(一次咨询通常是50分钟到1个小时),以使来访者在咨询间隙可以将咨询结果运用于工作、学习和社会实践中,因此心理咨询极少能在短时间里一次性解决问题,即使来访者的问题很简单。通常一个常规个案少则需要2—3次,多则需要10余次的咨询历程。

三、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心理辅导的关系

(一)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的关系

提到心理咨询就不能不提到心理治疗(Psychotherapy)。与心理咨询一样,心理治疗也很少被严格地定义过,学者们对什么是心理治疗也各有看法。从以下所列举的关于心理治疗的定义就可见一斑。

《美国精神病学词汇表》对心理治疗的定义是,在心理治疗的过程中,一个人希望消除症状,或解决生活中出现的问题,或因寻求个人发展而进入一种含蓄的或明确的契约关系,以一种规定的方式与心理治疗家相互作用。

沃尔泊格(L.R.Wolberger)认为,心理治疗是针对情绪问题的一种治疗方法,由一位经过专门训练的人员以慎重细致的态度与来访者建立起一种业务性的联系,用以消除、矫正或缓和现有症状,调解异常行为方式,促进积极的人格成长和发展。

北京大学陈仲庚教授提出,心理治疗是治疗者与来访者之间的一种合作努力的行为,是一种伙伴关系;治疗是关于人格和行为的改变过程。

曾文星教授认为,心理治疗是指应用心理学的方法来治疗病人的心理问题。其目的在于通过治疗者与病人建立的关系,善用病人求愈的愿望与潜力,改善病人的心理与适应方式,以解除病人的症状与痛苦,并帮助病人,促进其人格的成熟。

从以上心理治疗的定义可以看出,与心理咨询一样,心理治疗也强调构建良好的治疗关系,强调心理治疗也是一个助人过程,强调治疗者的专业性,强调工作对象及解决问题手段的心理性。正因如此,许多学者认为两者性质相同,几乎是同义词,并无区分的必要。但与此同时,也有许多学者认为在实践中两者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哈恩(M.E.Hahn)的一段话最能表明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之间可分又不可分的怪结:

就我所知,极少有咨询工作者和心理治疗家对于已有的对咨询与治疗之间的明确的区分感到满意……意见最一致的几点可能是:其一,咨询与心理治疗之间是不能完全区别开来的;其二,咨询者的实践在心理治疗家看来是心理治疗;其三,心理治疗家的实践又被咨询者看作是咨询;其四,尽管如此,咨询与心理治疗还是不同的。

综合国内外文献及学者的看法,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的区别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在工作对象上,心理咨询主要针对正常人的心理适应与心理成长、发展问题,如人际适应、学习适应、升学择业等,帮助对象往往被称为来访者、咨客、求询者。心理治疗主要针对具有心理障碍的人,这些心理障碍主要包括情绪障碍、行为障碍、人格障碍、神经症、心身疾病等,帮助对象可以被称为患者或病人。(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使用当事人这一更加中性的词来称呼咨询或治疗对象)

(2)在专业人员上,提供心理咨询帮助者往往被称为心理咨询师或咨询心理学家,他们接受过心理学的专业训练。心理治疗的提供者往往被称为治疗者或医生,接受过医学训练或临床心理学训练。

(3)在干预策略上,心理咨询重视支持性、指导性、发展性,强调来访者潜能和资源的开掘、利用以及来访者的自助,耗时相对较短。心理治疗则重视治病,重视人格的重建和行为的矫正,耗时相对较长,可以从几次到几个月,甚至几年。

(4)在组织构建上,心理咨询多在学校、社区等非医疗机构中开展,心理治疗则多在医院、诊所等医疗机构中进行。

本书主要讨论心理咨询的问题,但有时也兼取心理治疗的内容,因而是侧重心理咨询但又不将它与心理治疗作严格区分。

(二)心理咨询与心理辅导的关系

在学校心理健康教育中,心理咨询与心理辅导经常被作为同义词使用,但细细体会,二者仍有区别。

与心理咨询、心理治疗有确定的、相对应的英文词不同,中文中“辅导”一词至少有两个相对应的英文词汇,即Counseling、Guidance。我们前面已经谈到,Counseling就是心理咨询。之所以又被叫作辅导,主要是翻译不同的缘故。在我国香港和台湾地区可见的文献中,许多学者直接将Counseling译作心理辅导,尤其是在学校教育领域和青少年成长指导机构中,这种译法用得更加广泛。这除了是纯粹翻译的技术性问题,恐怕还与这些领域中的心理咨询实践更加强调心理咨询师对大部分发展正常的来访者的指导、引导有关。而Guidance一词被译作辅导,虽然中文同词、同义,但对应两个不同的英文词汇,自然在内涵方面有一些区别,最主要的区别在于其应用范围扩大了,不仅指学校教育人员对学生的一种协助,也泛指专业人员给他人所提供的服务。以下列举的是国内外学者给“辅导”所下的有代表性的几个定义。

林孟平指出,辅导(Counseling)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一位受过专业训练的辅导员,致力于与当事人建立一个具有治疗功能的关系,来协助对方认识自己、接纳自己,进而欣赏自己,以致可以克服成长的障碍,充分发挥个人的潜能,使人生有统合并丰富的发展,迈向自我实现。

琼斯(Jones)认为,辅导(Guidance)是某人给予另一人的协助,使其能作明智的抉择与适应,并解决问题。

莫腾森(Mortensen)和施穆勒(Schmuller)认为,辅导(Guidance)是整个教育计划的一部分,它提供机会与特殊性服务,以便所有学生可以根据民主的原则,充分发挥其特殊能力与潜能。

查普林(Chaplin)认为,辅导(Guidance)是协助个人在教育与职业生涯中获得最大满足的方法。它包括使用晤谈、测验和资料收集,以协助个人有系统地计划其教育与职业的发展。它紧邻治疗,而且可能用到辅导咨商员(Guidance Counselor)。

吴武典指出,辅导(Guidance)乃是一种助人的历程或方法,由辅导人员根据某种信念,提供某些经验,以协助学生自我了解与充分发展。在教育体系中,它是一种思想(信念),是一种情操(精神),也是一种行动(服务)。

吴增强认为,辅导(Guidance)是一种特殊的教育历程,旨在帮助个人自我了解、自我适应、自我发展与成长。

就以上有关辅导的定义(第一种辅导与咨询完全同义不论)可以看出,辅导与咨询在助人关系、工作对象、工作目标、工作手段与方法方面大同小异,没有质的区别。只是辅导比咨询更加强调指导性、发展性与教育性,治疗性则更加弱化。在工作对象上,辅导更加重视大多数发展正常的个体,且服务的手段、方法与范围更加宽广。在本书中,我们说的辅导主要是指Guidance。在谈到心理咨询在学校中的应用时,咨询与辅导经常作为同义词交替使用。

第二节 心理咨询的对象与任务

一、心理咨询的对象

心理咨询的主要对象可分为三大类:(1)精神正常,但遇到了与心理有关的现实成长性问题并请求帮助的人群;(2)精神正常,但心理健康出现问题并请求帮助的人群;(3)特殊对象,即临床治疗康复中或治愈后的精神疾病患者。

精神正常人群在现实生活中会面临许多问题,如婚姻家庭问题、择业求学问题、社会适应问题等。他们在面对上述自我成长的问题时,需要作出理性的选择,以便顺利地度过人生的各个阶段;此时,心理咨询师可以从心理学的角度,为他们提供心理帮助,这类咨询叫作发展性咨询。

另外,因各种显著或不显著因素而长期处在困惑、内心冲突之中,或者遭到比较严重的心理创伤而失去心理平衡,心理健康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的一类人群。尽管一些人群的精神仍然是正常的,但心理健康水平却下降了许多,出现了不同严重程度的心理问题,甚至达到“神经症”的状态。这时,心理咨询师所提供的帮助,叫作心理健康咨询。

心理咨询的对象包括精神不正常的人(精神疾病患者)吗?通常不包括。现行《中华人民共和国精神卫生法》严格区分了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的执业应用,强调“心理咨询人员不得从事心理治疗或者精神障碍的诊断、治疗”。可是,为什么精神病医院里也有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科呢?这是因为精神疾病患者,即精神不正常的人在进行临床治疗康复的过程中,在初步控制症状、缓解症状之后,或许也需要心理咨询或治疗介入其复原过程。或者他们在经过临床治愈之后,心理活动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已经基本转为心理正常的人,这时,心理咨询和治疗具备了介入与干预的条件。当然,也只有在这时,心理咨询和治疗的介入才有真实的价值。心理咨询可以帮助他们恢复社会功能、防止疾病的复发。但是,对临床治疗出院后的精神疾病患者进行心理咨询和治疗时,必须严格限制在一定条件之内,有时必须与精神科医生协同工作。

当然,不管是哪种划分,心理咨询的对象最好能具备以下几个方面的条件。

其一,具有一定的智力基础。来访者能够清楚地叙述自己的问题,理解咨询师的意思。

其二,求询的内容合适。有些心理问题适合心理咨询,有些则需要药物治疗。

其三,人格基本健全。人格是个体已经定型化的行为习惯系统。人格一旦形成,改变的程度就有限。如果来访者存在严重的人格障碍,心理咨询通常难以在短期内达到应有的效果。

其四,动机合理。如果来访者缺乏自我改变的动机,而是希望别人改变,或者求助动机超过了心理咨询的工作范围,均不适合进行心理咨询。

其五,有交流能力。会谈是心理咨询的基本形式。如果来访者缺乏交流沟通的能力,则难以启动和维持咨询过程。

其六,对咨询有一定的信任度。没有一定的信任度,咨访关系则难以启动,来访者也难以接受心理咨询师的影响,很可能会导致咨询启动困难或过早中断。

二、心理咨询的任务

心理咨询的任务主要是发展性的,它不仅要解决来访者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促进人的成长。在这个过程中,心理咨询师通过各种心理学的方法和技术来帮助来访者自强自立。1965年,美国劳工部在《职业名称词典》中指出,心理咨询的任务是在中小学、学院、大学、医院、诊所、康复中心和工业中提供个别或集体的指导与咨询服务,以帮助他们在个人、社会、教育、职业等方面取得更有效的发展和成就。这种发展与成就在伊根(G.Egan)看来就是:(1)提高来访者处理当前问题和发展机会的能力,即提高成功地处理当前问题的效率;(2)帮助来访者将咨询成果应用到其实际生活中,以更有效地处理其日常生活中的问题。具体而言,心理咨询的任务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促使行为变化

来访者通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行为问题,于是改变来访者的不良行为就成为咨询的重要任务之一。通常,心理咨询师首先需要了解来访者适应不良与异常行为或疾病产生的原因;其次,心理咨询师要与来访者共同确定其适应不良与异常行为或疾病的主要表现,即确定需要矫正的靶行为;最后,心理咨询师要和来访者共同确定咨询计划并付诸实施,以达到改变来访者不良行为的目的。

(二)纠正认知偏差

来访者通常存在一些认知偏差,正是因为认知偏差的存在,使来访者内在冲突激烈,决策失当,适应不良。有鉴于此,心理咨询的任务之一是帮助来访者重新考虑自己的认知,明确其偏差之处,进行认知重构,改变不良思维模式,形成新的、更有效的思维模式,从而降低冲突水平,有效作出行动抉择。具体而言,心理咨询师有以下三个方面的任务。

其一,协助来访者面对、正视其现状的不合理性,澄清其认知和行为方面的盲点,纠正其关于当前问题“不可解决”的固着认知,培养其面对和处理问题的积极态度,从而激活其改变的动力和勇气。

其二,引导来访者看到自己的资源,拓展来访者解决问题的思路,协助来访者找到解决当前问题的可替代方案。

其三,帮助来访者认识存在于其自身情绪背后的、真正起作用的非理性观念和思维方式,并进行认知重构和重建,从而获得新的、合理的观念和思维方式。

(三)减轻内心冲突,缓解负性情绪

大多数来访者都因为内在冲突激烈,主观感受痛苦强烈而前来向心理咨询师寻求咨询。尽管这些冲突与主观痛苦感形成的原因多样,但它们是来访者求助的动机和目标所在。因此,心理咨询师的重要任务之一是帮助来访者重新思考彼此冲突的需要,协调不同需要之间的矛盾,降低冲突强度,学习接纳、正视自己的负性情绪并缓解它们,增强自己的主观幸福感。

(四)改善人际关系

现实生活中的人际关系问题往往代表了来访者的适应困难。心理咨询的任务之一是通过咨询中真诚而相互理解的人际关系来促进来访者的自我理解,增强其自尊、自信和独立自主的精神,协助来访者重新审视自己与他人的交往模式,学习人际互动技巧和规则,并将其与心理咨询师的关系以及发展关系的经验成功地应用于现实的人际交往中,最终改善其人际关系。

(五)发展来访者潜能

心理咨询的任务不仅要着眼于帮助来访者处理当前的问题,还要透过当前问题的解决,协助来访者发展自己的潜能,从而使其能够更好地适应以后的社会和生活。这包括两个方面。

一是促进来访者的自我觉察与内省,找出真实的自我或解除其对真实自我的困惑,使他们提高或深入对自己的理解。这种自知之明将使来访者深入地理解自己的情感和社会环境及其与有关观念的联系,从而更具现实性。二是协助来访者全面认识自我,合理评价自我,尤其在面对困境时,能够看到自己的资源,从而进行自我肯定与激励,同时接受自己的不完美,获得自我提升与成长。

第三节 心理咨询的过程与形式

一、心理咨询的基本过程

很多人误将心理咨询简单理解为来访者提出问题和心理咨询师为来访者解决问题的过程,事实上咨询是咨询双方互动的一个过程,它大致包括六个阶段:建立关系、评估问题、商定目标、制定计划、实施计划、结束咨询。

(一)建立关系

建立咨访关系是心理咨询师首先要考虑的任务,也是心理咨询师全程都要用心维系的目标,咨访关系是寻求心理帮助的人(来访者)与施予这种帮助的人(心理咨询师)结成的一种独特、动态的人际互动过程。良好的咨访关系是心理咨询技术得以顺利实施、发挥效用的基础,也是促使来访者产生变化不可缺少的条件,其本身就具有治疗的功效。它能使来访者产生积极的情绪体验,有利于提高来访者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有助于促进来访者的模仿和认同,有利于增进咨询双方的情感交流和信息沟通。

良好的咨访关系的建立可以概括为三大核心要素:同感、真诚和尊重。

同感是指心理咨询师设身处地地以来访者的参照标准去体会其内心感受,领悟其思想、观念和情感,从而达到对来访者境况的准确理解的一种态度和能力。同感可以帮助心理咨询师更深入地理解来访者,使来访者感到自己被理解、被接纳,促进来访者的自我表达和自我探索等。伊根根据高低层次的差异,将同感分为初级同感和高级同感两个层次。同感反应的要领有心理位置互换、倾听整理、正确反应和留意来访者的反馈信息等。同感表达的技术有言语鼓励、重复关键字词或语句、概括性重复、非言语表达等。

真诚意味着心理咨询师要以真实的自我面貌出现,不带任何自卫式的伪装,以开放、自由的面貌投入到心理咨询之中。真诚能让来访者产生信任感和安全感,真诚具有榜样示范的作用。为了实现真诚,心理咨询师应做到表里一致、适当自我暴露。真诚的表达也有不同的层次,第一层是心理咨询师隐藏自己的感觉,或者以沉默来惩罚来访者;第二层是心理咨询师以自己的感觉来反应,他的反应符合他所扮演的角色,但不是他自己真正的感觉;第三层是心理咨询师有限度地表达自己的感情,而不表达否定、消极的情感;第四层是无论是好或不好的感觉,心理咨询师都以言语或非言语方式表达出来,经由这些情感表达,双方的关系会变得更好。

尊重是指心理咨询师以平等、民主的方式来接纳、关注来访者(包括他们的现状、价值观以及人格特点和合理权益)的一种态度和能力。尊重可为来访者创造一个安全、温暖的氛围,使其最大限度地表露自己,尊重有助于来访者获得自我价值感,认识并发挥自身的潜能。为了妥善地表达对来访者的尊重,心理咨询师可以从态度和行为两方面入手。在态度上,心理咨询师应对来访者予以全面接纳,平等相待,注重保护来访者的隐私;在行为上,心理咨询师应耐心倾听,肯定来访者的积极方面,对分歧表现出理解和接纳。

(二)评估问题

评估问题作为整个干预计划的基础,是指心理咨询师通过诸如观察、访谈、个案调查、问卷测验等方式来收集来访者的信息,并运用分析、推论、假设等方法对其心理问题的基本性质加以判定的过程。目前在精神医学及心理治疗中,应用最广泛的问题分类系统是美国《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The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Fifth Edition,简称DSM-5)和《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Chinese Classification of Mental Disorders-3,简称CCMD-3)。大学生的心理咨询以发展性咨询为主,咨询问题多为成长与发展过程中的困惑,根据其问题内容和性质通常可分为行为问题、情感问题和认知问题三种。对于少数的障碍性咨询,心理咨询师应依据DSM-5和CCMD-3进行分析和评估。

评估问题的过程一般可以分为三个步骤:收集资料、综合资料和分析假设当前问题。评估问题的主要方法有会谈法、心理测验法等,此外还有观察法、作品分析法等。会谈法是指心理咨询师通过与来访者的对话来了解获取来访者的有关信息,包括来访者的背景资料、与问题有关的资料信息,以明晓其心理困扰的情况、性质和产生的原因等,最终达到心理问题评估的目的。心理测验法是指运用有关心理测量工具来获取有关来访者的智力水平、行为倾向、态度情感、一般心理机能和人格特征等方面的信息,并根据测量的结果解释评定来访者的问题。大学生心理咨询中经常运用的测验包括智力测验、学习适应性测验、人格测验和临床评定量表。心理测验可以描述来访者的认知、情感、意志等心理特点,分析其潜在的优势和弱势,并对其学习适应情况和身心发展状况作出一定的评价,进而对来访者的心理问题作出更为确切的评估。

(三)商定目标

咨询目标为咨询活动指明了方向。目标可以帮助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更明确地预知通过咨询能达到什么目的以及不能达到什么目的;咨询目标给心理咨询师提供了一些基本的参照准则,以便他们能够选择和使用特定的咨询策略与干预方法;咨询目标在咨询结果的评价中具有重要价值,它可以用来评估咨询的效果;制定咨询目标需要来访者的积极参与,这本身就具有治疗的作用。

咨询目标的确立需要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的共同参与。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共同商定咨询目标,强调了来访者的主动性,能使咨询过程形成一定的结构性,更利于咨询目标的达成。咨询目标可分为终极目标、中间目标和直接目标三个层次。咨询目标具有具体性、可行性、积极性、顺序性、修正性和心理学性质。咨询目标的确立是一个过程,它会随着咨询的不断深入而有所调整。

在商定目标阶段,心理咨询师应仔细倾听和评估来访者准备建立怎样的咨询目标,来访者是否或为何抗拒目前的咨询目标?来访者是否要修正原先的咨询目标?来访者内在的意愿、希望、需求和目标有哪些?商定咨询目标的过程中经常伴随着阻力,此时,心理咨询师可运用对峙和支持等技术去应对化解。

(四)制定计划

商定咨询目标之后,心理咨询师要协助来访者寻找并挑选出实现目标的策略,并将这些策略组织成一个行动计划,即达成目标的行动步骤,同时为每个关键步骤的实施确定时间框架。制定具体的行动计划有助于协助来访者发展出所需要的规则,给来访者一种希望感,协助其找到实现目标的更实用的途径,为评估目标的现实性和适当性提供机会,使来访者觉察到为实行某些策略所需要的资源,协助来访者发现原先不曾料到的前进路上的障碍。行动计划应该具有有效性、可行性、简洁性、灵活性,一个有效的行动计划需要在实践过程中不断修正。

手册化行动计划目前也广为流行,手册概述了循序渐进的过程和方案,起到了协助来访者达到某个具体目标的作用。某些手册是为专业人员撰写的,而有些则是为来访者的自助提供指导,手册涉及的问题非常广泛,包括情绪情感、职业规划等发展性问题,以及焦虑症、恐惧症、抑郁症等障碍性问题,如詹姆斯(J.W.James)编写的《哀伤平复自助手册》,就是为了帮助人们在哀伤中释怀,带领读者走出往日的阴影,重新找回生命的活力,发现人生新的希望。

(五)实施计划

制定好行动计划后,就进入实施计划阶段。实施计划是指落实原先制定的行动计划。在这一阶段,心理咨询师需要协助来访者发展将事情落实到实处的意愿,协助来访者避免鲁莽的行为,协助来访者克服拖延,协助来访者确定落实计划时可能遇到的障碍与所需资源,协助来访者为持续的行动找到激励因素和报偿,协助来访者形成聚集行动的合同和协议,目的是达成改变。

(六)结束咨询

结束咨询是心理咨询中不可或缺的阶段。当咨询过程顺利,预定的目标达成,通常咨询就可以结束了,此时,咨询双方可以共同回顾或总结咨询成果,并对结束咨询之后的生活和工作进行展望和祝福。但是,在有些情况下,如来访者因各种原因无意去完成咨询或认为已达到目标而不想继续,或来访者对心理咨询师有偏见,来访者和心理咨询师的咨访关系不合适,或因心理咨询师的时间或工作条件、应用受限制等,导致咨询不适合,应考虑结束咨询。在后一种情况下,心理咨询师尤应注意做好咨询结束工作。可以说结束咨询是危机,也是转机。

通常而言,在咨询的结束阶段,心理咨询师应安慰并支持来访者,总结咨询主题和内容,把话题控制权适当地转移给来访者,寻求来访者的照管者的参与,安排具体确实的步骤,祝福来访者,同时表达欢迎来访者有需要时再来求助的意愿。

二、心理咨询的形式

心理咨询有不同的形式。依参与的人数多少及单位,可分为个别咨询、团体咨询和家庭咨询;依咨询借助的媒介,可分为面谈心理咨询、信函心理咨询、专栏心理咨询、电话心理咨询、现场心理咨询、网络心理咨询等。以下就不同的咨询媒介作简要介绍。

(一)面谈心理咨询

面谈心理咨询主要是指心理咨询师与来访者当面进行会谈而展开的咨询,通常见于精神病医院、综合医院、学校、科研机构所属的或私人开设的心理门诊和咨询、治疗中心。面谈心理咨询的对象主要是患有各种神经症、心身疾病(如人格障碍、性障碍、情绪失调)的病人和存在心理困扰的正常人。直接面谈有利于心理咨询师综合会谈及观察方法,运用各种会谈技术和手段,直接有效地与来访者进行互动,全面了解和评估、影响来访者。心理咨询师也可以根据来访者的具体情况,随机调整咨询或治疗的策略。面谈心理咨询可以团体形式进行,比如近二三十年来某些西方国家出现的自助咨询小组,通常由一位或两位心理咨询师主持,由六七名至十一二名左右成员参加,定期见面,借助于团体的形成与关系的建立,达到咨询目标。

面谈心理咨询因其直接、系统、丰富、高效的特点,成为心理咨询中最为主要的基本形式。

(二)信函心理咨询

顾名思义,信函心理咨询主要是通过书信的形式进行的,早先多用于路途较远或不愿暴露身份的求助者。咨询师根据来访者在信中所描述的情况和提出的问题,进行疑难解答和心理指导。信函心理咨询的优点是避讳较少,缺点是了解情况不全面,只能根据一般原理提出指导性的意见。由于受信函往来的限制,咨询师难以了解来访者的深层信息和求询动机,并提出特定的行动方案。此外,由于方法学上的困难,信函心理咨询的效果不便统计研究,但是实际工作表明,信函心理咨询对于某些求助者还是很有帮助和益处的,尤其当面谈心理咨询不便或不能安排时,信函心理咨询无疑是一种可选择的方式。对于比较复杂的问题,咨询师可以在书信中建议求助者转为面谈心理咨询处理。

(三)专栏心理咨询

专栏心理咨询是指通过报纸、杂志、电台、电视等传播媒体,介绍心理咨询、心理健康的一般知识,或针对一些典型问题进行分析、解答的一种咨询方式。在互联网还未进入人们的生活和工作之前,国内许多报刊等出版物中都设有心理咨询的专栏,包括一些专门的心理咨询、心理卫生的刊物、医学杂志、科普读物等。许多电台、电视台等也有相关的节目。严格说来,专栏心理咨询的优点是覆盖面广,科普性强,作用更多的是普及和宣传相关的知识,尤其是电视媒体的介入极大地推动了民众对咨询的认识和了解。但除去专业报刊的专栏咨询,大众媒体的专栏或节目并不能说是心理咨询,有的只是介于娱乐节目和专题节目之间,有可能误导大众。另外,专栏心理咨询的缺点是针对性不够强,此外还面临着严峻的伦理挑战。

(四)电话心理咨询

电话心理咨询也是心理咨询的一种常见形式,它起源于20世纪50年代在国外开设的热线电话,旨在防止心理危机所导致的恶性事件,如自杀、暴力行为等,因而被喻为“生命线”“希望线”。这类咨询通常有专用的电话号码,便于识记,在既定的时间段有专门的咨询人员值班。此后,电话咨询不限于危机干预,也包括常规咨询。电话心理咨询的长处主要是快捷、方便,它打破了时间、空间的阻隔,缺点是信息的丧失,尤其是非语言信息。近年来,随着大众对咨询接受性的提高,社会上也出现了一些以心理咨询为名义的免费或收费的电话服务,如××热线、××专线等。对于这些服务形式,还应做进一步的规范,通过电话聊天来疏导或传授一些心理咨询知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能算作是心理咨询。

(五)现场心理咨询

现场心理咨询是指心理咨询工作者深入到学校、家庭、机关、企业、工厂、社区等,现场接待来访者,这种形式对于一些有共同背景或特点的心理问题人群有较好的效果。现场心理咨询往往要选择特定的时机,结合某一主题,集中接待某类来访者。其最大效应在于短时间内可以集中展示咨询服务,获取大众影响力,推动社会或特定群体对咨询的知晓率和接受性,缺点是保密性不够,咨询环境较差。

(六)网络心理咨询

随着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网络以其保密性、隐蔽性、快捷性及实时性,为心理咨询提供了无限发展的空间,尤其深受年轻人的欢迎。目前的网络心理咨询泛指那些具有专业资格的,或有一定的心理学知识的,或从属于某些特定社会性服务机构的相关人员,通过电子邮件、在线聊天室和视频等网络通信工具,与来访者在实时或延时的交流中建立起一种自然、亲密的关系,并在此基础上提供具有心理咨询与治疗性质的各种心理服务,使来访者在认识、情感和态度上有所变化,解决其在学习、工作、生活、疾病康复等方面出现的心理问题,从而使其更好地适应环境、保持身心健康的过程。网络心理咨询具有匿名性、虚拟性、无限性、开放性、互动性、方便快捷和成本低廉等特点,特别适合在监狱等特殊场所中使用。网络心理咨询的缺点在于其虚拟性给从业人员及服务专业性带来的不确定性。随着网络技术的不断提高和互联网的迅速普及,网络心理咨询将具有十分广阔的前景。

第四节 心理咨询的历史与现状

一、心理咨询的发展史

心理咨询起源于20世纪初期的美国。它的形成和发展受到了以下几股力量的推动。

(一)职业指导运动

19世纪末20世纪初,伴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高速发展,美国大批年轻人从农村流向城市,他们面临着城市适应尤其是职业选择方面的问题。1908年,职业指导之父帕森斯(F.Parsons)率先在波士顿创办了一家具有公共服务和培训性质的“就业辅导局”,一方面帮助年轻人选择适合自己的职业,另一方面培训教师进行职业辅导工作,这一工作被视为美国心理咨询的开端。很快,职业指导在美国学校得到迅速发展,成为20世纪前半叶美国学校咨询的主要内容。

(二)心理卫生运动

“心理卫生运动”的发起人是一位曾罹患精神病数年的青年学生——比尔斯(C.W.Beers)。1908年,比尔斯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体验写下了《发现自我的心灵》一书,呼吁全社会都来关心精神病患者。此举得到了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和精神病学家阿道尔夫·迈耶(A.Meyer)的大力支持,由此开启了一场由美国发端,最后遍及全世界的心理卫生运动。这场运动的直接成果是社区开始设立一种治疗机构,为出院后的精神病人提供治疗性咨询。

(三)心理测量技术的发展和对个体差异的研究

1905年,法国的比奈(A.Binet)和西蒙(T.Simon)编制了第一个心理量表——“比奈—西蒙智力测验”。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军队为了挑选人才开发了一系列的心理测量工具。战后,测验的编制工作并未停止,心理测量学家不断设计出适用于各种情况的心理测验,心理测量技术在短时期内得到迅速发展。20世纪30年代,借助心理测量技术的开发,对个人能力、适应性及兴趣的个体差异研究逐步与职业指导运动合流,职业指导开始从最初的“职业方向定位”拓展至其他领域,发挥更多的教育指导作用。

进入20世纪40年代,由于社会经济文化的急速变化,人们开始关注更加广泛的社会适应问题及其意义,由此也开启了社会对心理咨询与治疗的关注,该时期也被称为“心理治疗的年代”。1942年,卡尔·罗杰斯(C.Rogers)顺应时势出版的《咨询与心理治疗》标志着现代心理咨询的诞生。在该书中,罗杰斯将心理咨询的重点转到来访者身上,提出了“以人为中心”的非指导性的咨询模式。他赋予来访者对自身成长的责任感,创造机会让来访者感受到被接纳、被倾听。这种全新的理念对心理咨询和心理学的发展都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无论是心理咨询还是心理学,都把罗杰斯的贡献视为心理咨询发展历史上的一个里程碑。进入20世纪50年代,美国心理学会设立了心理咨询指导分会,随即于1953年更名为咨询心理学分会,标志着咨询心理学作为应用心理学的一个部分获得了独立。该分会成立后即推出了心理咨询师的培养标准。1954年,《美国咨询心理学杂志》创刊。1955年,美国心理学会开始颁发心理咨询师执照。20世纪60年代之后,心理咨询开始走出美国,在世界范围内,尤其是一些发达国家和地区得到了蓬勃发展。

二、我国心理咨询的发展历程

从20世纪初期开始,我国也有一批心理学家、教育学家着手心理测验的编制、修订和测量工作;与此同时,1917年,受美国职业指导运动的影响,我国有关人士在江苏成立了“中华职业教育社”,开展职业指导工作,但遗憾的是这些都与现代意义上的心理咨询相距甚远。1949年前,有关心理咨询的工作有记载的似乎只有心理学家丁瓒在某工厂医务室进行咨询工作,但并无翔实资料。值得一提的是,1936年,中国心理卫生协会在南京成立,著名心理学家吴南轩为总干事。

1949至1952年间,心理学家黄嘉音在医院精神科尝试对精神分裂症病人及其他有心理障碍的病人进行心理治疗,并出版了相关著作。遗憾的是,原书很难找到。此后,尤其是“文化大革命”期间,我国的心理咨询工作几乎是一片空白,1949至1952年间的尝试也很快因此夭折,直至“文化大革命”结束。

1979年,中国心理学会医学心理专业委员会成立,这一专业委员会成立后,积极组织医学心理学学术会议,进行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方面的临床报告、经验交流和研究探讨,对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在全国范围内的推广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与此同时,各种不同形式的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讲习班、培训班开始在全国一些城市和地区陆续出现,尽管大多属于启蒙性质,传授内容多为某些治疗(如行为治疗)的基础理论及基本技巧,且时间较短,但它为我国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事业初步培养和配备了人才。

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一些精神病院和综合性医院精神科开始设立心理咨询门诊,开展临床心理咨询与治疗工作。上海、北京的一些高校相继开展了大学生心理咨询工作,为下一步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可以说,从1987年开始,我国心理咨询与治疗工作有了长足的进步,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1)心理咨询的学术科研水平显著提高。在文献方面,《中国心理卫生杂志》《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三种专业杂志陆续问世,1994年和1998年先后两次出现论文发表数量的高峰。

(2)专业组织纷纷成立、壮大。在中国心理卫生协会逐渐发展壮大的同时,1990年底,中国心理卫生协会心理治疗与心理咨询专业委员会成立;1991年初,大学生心理咨询专业委员会成立;2001年,中国心理学会临床与咨询心理学专业委员会成立。这些组织成立后,积极举办国际性、全国性学术交流与合作研究,组织撰写高水平的学术著作,培训从业人员,开展各种科普工作,极大地推动了我国心理咨询事业的发展。

(3)心理咨询服务机构大量出现。为适应社会需求,原国家卫生部提出三级甲等医院必须设立心理咨询门诊的要求,促进了综合性医院心理咨询机构的壮大,有效防治了各种心理障碍。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上海、北京等地的高校纷纷成立心理咨询机构。据统计,至1986年底,全国已有30余所大学开展了大学生心理咨询工作,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扩大到100所,心理咨询工作成为高等教育的组成部分,发挥着特有的作用。此外,社会上开始出现私人开设的心理门诊。1989年,“培爱自杀防治中心”在广州成立,它是第一家以防治自杀为宗旨的社会自助机构。此后,电台、报刊等媒体相继开办了心理咨询热线或栏目。心理咨询热线因其方便、及时、匿名等诸多优点成为发展最快的心理咨询工作形式。1994年发布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学校德育工作的若干意见》明确提出,要通过多种方式对不同年龄层次的学生进行心理健康教育和指导,说明了政府对学校心理咨询工作的重视和支持。武警、监狱、戒毒所等部门,以及残联、妇联、社区等社会组织和服务系统纷纷成立了专业心理咨询机构,为公安人员、服刑人员、残疾人员等特殊群体提供心理咨询服务,许多企业也将心理咨询纳入企业培训的范畴。这些都大大拓宽了心理咨询行业的发展道路。

(4)专业培训和管理逐步规范。为了改善大部分从业人员只受过很少时间训练或者只受过某一相关学科(如医学、心理学、教育学、社会学等)训练的状况,采用专业培训分层的方式,这包括大学心理学系设立心理咨询方向的本硕博学科点系统培训学生,还包括对在职人员进行的短期和连续的专题培训。从1997年开始,全国各地开展了多个连续性的培训项目。如中德高级心理治疗师培训班、北京精神分析取向心理治疗师培训项目等精神分析连续培训等。这些培训班的举办提高了受训者的专业素质,为专业水平的稳步推进打下了基础。

进入21世纪之后,各大学心理学院系、医科学院扩大和加强了对心理咨询与治疗专业的系统培训。与此同时,民众对心理咨询的热情和接受度大大提高,社会机构也开始涉足这一行业。有鉴于此,原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于2001年制定了《心理咨询师国家职业标准(试行)》,同年完成了《国家职业资格培训教程:心理咨询师》的编写、审定及出版工作。与此同时,在一些经济和社会发达地区,地方政府推出了适用于本地区某一行业的认证制度,如上海市推出了上海市学校心理咨询专业技术水平认证考试,为规范和提升学校心理咨询和心理健康教育教师的资质水平,推动学校心理健康教育的健康发展作出了探索。除此之外,专业学术组织,如中国心理学会推出了中国心理学会临床与咨询心理学专业机构与专业人员注册系统,以推动和促进中国临床与咨询心理学正规、有序和健康发展。

三、我国心理咨询的现状及特点

(一)组织机构发展壮大,培训与交流加强

1985年9月成立的中国心理卫生协会是中国科学技术协会领导下的全国一级协会,是代表着心理咨询和治疗等从业人员的一级组织机构。该协会致力于围绕心理卫生学科及相关学科专业,采取适当措施提高人民的心理健康水平、社会适应功能及道德品质,防治心理疾病和心身疾病。到1996年6月的10余年时间,该协会已建立13个专业委员会,后又扩展到现在的23个专业委员会和分会,其中大学生心理咨询专业委员会、心理治疗与心理咨询专业委员会尤其活跃。此外,中国心理卫生协会还建立了4个行业系统分会,以及几乎涵盖全国各省的省(直辖市)级心理卫生协会30个,全国会员3万余人。

此外,以心理学工作者为主的中国心理学会于2001年成立了临床与咨询心理学专业委员会,表明心理学的应用领域——心理咨询的迅速发展已被心理学工作者正视和重视。相关学术组织和组织机构的成立和发展促进了专业人员之间的交流,推动了专业人员的继续教育和培训,促进了心理咨询的专业化发展,也为随后而来的从业职业化和标准化奠定了组织基础。

(二)概念日益普及,相关研究加强

近三十年来,有关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的概念在大众传媒中被讨论和使用的频率越来越高。《学校心理咨询》《变态心理学》《心理测量》《实用心理自我疗法》《心理卫生》《现代人生心理学丛书》《学生心理健康文库》等有关书籍大量出版;继《中国心理卫生杂志》创刊后,1990年至1994年短短五年内,《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心理与健康》《青年心理咨询》《心理世界》等学术性或普及性刊物相继创刊;此外,《大众心理学》等多种刊物中设有心理咨询专栏;国外的许多有关资料也被介绍到中国;借阅和购买有关心理咨询与治疗图书的人数迅速增长,如《心理与健康》从1994年创刊,13个月共发行37万册,深受广大读者欢迎。

从发表在专业期刊上的有关文献可以看出,相关研究正在加强。据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统计,从1978年到1994年的17年间,有关心理方面的文献数量平均每年是12.5篇,而1995年到1997年中,平均每年147篇,2002年到2003年平均每年305篇。可见,关于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的研究呈飞速上升的趋势。

《中国心理卫生杂志》从2001年开始推出了心理咨询、心理治疗相关问题的讨论专栏。讨论的内容十分广泛,涉及咨询技术、心理咨询与药物治疗之间的关系、咨访关系、咨询师本身对治疗过程的影响、督导的意义与作用、心理咨询师的理论取向、心理咨询与治疗过程中的伦理道德以及心理咨询费用、时间设置等问题,讨论的内容广泛、深入、有创意,加强了针对我国国情开展的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学术研讨。

(三)理论和技术多样,整合趋向明显

技术整合是指心理咨询或治疗工作者针对来访者的个性特点、问题层次,在咨询与治疗的不同阶段综合采用各种技术手段进行咨询或治疗。

有学者对《中国心理卫生杂志》创刊三十年来案例报告中采用的治疗方法进行了统计归类,结果表明单纯使用某一种方法的案例比重明显下降,技术整合趋势明显。并且,整合疗法一般遵循同一模式:在以来访者为中心的氛围中,侧重于行为—认知疗法的综合使用。

尹可丽、黄希庭等人于2009年梳理了主要的心理学和心理卫生杂志登载的文献,发现我国心理咨询与治疗的形式总体上以个体咨询为主,团体和小组咨询其次;在咨询体系和方法上,绝大多数采用国外成熟的咨询体系和方法,本土化及本土方法极少;折中方法比单一方法被更多地采用;在折中方法中,认知—行为疗法,以及认知—行为疗法与其他疗法结合而成的方法占大多数,这也符合当前国际心理疗法的整合趋势。

(四)短程咨询为主,从个体扩展到个体之外

短程心理咨询与治疗指的是在“短程”内实施和结束的心理咨询与治疗,是相对于“长程”而言的。我国目前接受过系统心理咨询与治疗训练的精神科医师及临床心理学者数量不多,但需要帮助的对象却非常之多。短程心理咨询与治疗以结果为目标,寻求问题的直接解决,省时、高效,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为更多的人服务。另外,传统的心理治疗多是针对来访者本身的,但是每个来访者必定来自某一个特定的家庭、团体、社会阶层,具有特定的社会文化背景。心理咨询师与心理治疗家们越来越认识到,来访者与其周围的互动关系对于咨询和治疗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有鉴于此,一些新的心理咨询与治疗方法如婚姻治疗、家庭治疗、团体治疗相继诞生。正因如此,家庭治疗在国外已经成为继精神分析治疗、认知行为治疗、人本中心治疗之后的心理咨询与治疗“第四势力”。目前,婚姻家庭治疗、团体治疗在我国也方兴未艾,接受培训和进行实践的治疗师也越来越多。所以说,心理咨询与治疗从个体扩展到个体之外,也成为我国心理咨询与治疗的一种发展趋势。

(五)参与社会生活,凸显应用价值

二十多年来,我国心理卫生事业经历了一个缓慢、稳步的发展历程,已经初步形成了一支具有相当专业素质的队伍。他们参与了抗击“非典”的战斗,与其他专业的同行们一起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其间,他们的主要工作形式有:在隔离病房中进行现场干预,为政府提供心理社会干预的建议,为抗击“非典”的专业人员提供相关技术培训、心理热线、网络咨询,利用媒体举办讲座、进行采访,针对高危群体进行集体心理干预,动态调查公众心理,为政府提供预警信息等,为赢得抗击“非典”的胜利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以精神科医师、心理学工作者为主的心理卫生队伍,如此大规模地参与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的干预,在我国卫生史上尚属首次。此后,在对浙江尼娜台风等自然灾害的心理援助中,专业人员都及时参与、发挥作用。2008年“5·12汶川地震”发生后,精神科医师、心理学工作者亦迅速组成震灾心理干预专业团队,奔赴灾区为灾民提供心理援助和干预。在2010年的青海玉树地震、甘肃舟曲特大泥石流灾难和2013年四川雅安地震中,心理援助都是救灾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公共卫生灾害事件发生后,心理学工作者和志愿者利用现代网络通信技术,为医生、患者和民众提供了应对该事件的心理支持,降低了社会恐慌和焦虑情绪。这些都表明心理咨询与治疗和社会公众生活之间的联系不断加强,其意义和价值也进一步凸显。

2012年,国家减灾委员会制定并下发《关于加强自然灾害社会心理援助工作的指导意见》,要求将社会心理援助作为自然灾害救援和灾后重建工作的一部分,同时部署、同时组织、同时开展、同时推进,最大限度减轻自然灾害对灾区群众和救援人员造成的心理伤害,将心理咨询参与国家重大灾难事件处理正式纳入国家有序规划和工作体系中。公共卫生灾害事件防控期间,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专门发文,教育部也印发了相关心理问题防治工作实施方案,分别为民众及学生心理抗疫提供指导性意义,也标志着心理咨询与辅导应用价值的进一步扩展。

(六)专业化和职业化,政府加强管理

可以说,中国心理咨询与治疗已经步入专业化和职业化发展阶段,进步明显,伴随这个过程的是学术团体和从业者进一步加强自律,而政府部门也出台法律或条例进一步规范和指导行业发展。

我国心理咨询的职业化阶段可以说始于2002年,其中具有标志性的事件为2001年原劳动和社会保障部提出了《心理咨询师国家职业标准(试行)》,并于2002年开始实施,标志着政府部门开始对专业人员的资质进行管理。此后,根据该标准,全国各地展开了大规模的心理咨询师培训及考核持证工作,获准持证的心理咨询师开始在咨询机构、社区、学校、企业等提供心理咨询服务,在工商、民政等部门登记的心理咨询机构也开始面向大众服务。2015年,心理咨询师职业列入《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第四大类服务业人员,2016年,国家心理咨询师考试的全国统考人数首次突破40万人次/年。2017年,随着政府职能的调整,人社部印发《关于公布国家职业资格目录的通知》,心理咨询师最终退出国家职业资格。2019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印发全国深化“放管服”改革优化营商环境电视电话会议重点任务分工方案的通知》中提出:为了推动技能人员水平评价类职业资格分批调整退出国家职业资格目录,2019年底前建立完善职业技能等级制度,以实际操作能力推动从业技能鉴定,开展技能等级认定,颁发专业技能证书。

心理治疗师的资格认证始于2002年,原卫生部会同原人事部开始在卫生专业技术资格考试中设立心理治疗学专业,并于当年组织实施相关专业人员的考试。之后,中国心理学会于2007年2月通过临床与咨询心理学专业机构和专业人员注册标准及临床与咨询心理学工作伦理守则。2007年和2008年,按照注册标准的审核并通过伦理审查,注册系统分别批准了两批专业人员为注册临床与咨询心理学督导师和心理师,第一批注册的临床与咨询心理师101人,督导师104人;第二批注册的临床与咨询心理师72人,督导师9人。截至2021年1月31日,注册系统有全体注册人员2520人,包括注册督导师432人,注册心理师1447人,注册助理心理师641人;正在伦理公示期的有1096人。除注册人员外,目前还有注册实习机构23家。此外,中国心理学会也积极推动临床心理学的硕士和博士训练课程标准化。

从政府层面而言,2001年12月上海市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通过的《上海市精神卫生条例》是地方人大通过的首个精神卫生条例,代表着政府将心理咨询与治疗规范化管理知识纳入议事日程;2012年10月,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通过并于2013年5月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精神卫生法》标志着心理咨询与治疗已经纳入法治化管理。2014年11月,《上海市精神卫生条例》进行修订并于2015年3月正式实施,进一步细化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精神卫生法》在上海的落实。2017年1月,国家卫生计生委、中宣部等22个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加强心理健康服务的指导意见》。这是我国首个加强心理健康服务的宏观指导性意见,强调了心理健康领域的专业化建设和发展。2018年11月,国家卫生健康委联合9个部门印发《全国社会心理服务体系建设试点工作方案》,对心理咨询人员队伍的建设提出了更加明确的要求和指导。2023年4月,教育部等十七部门印发了《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生心理健康工作专项行动计划(2023—2025年)》,提出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生心理健康工作,提升学生心理健康素养,针对特定人群开展工作,标志着心理咨询和治疗工作的进一步细化和专业化。 H6HekAzViKC+Ix+vURUbR60rVwOmlwyxgUjc4K4cmTE8Er/OU2mfb65L+KCbxl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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