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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们可能认为奥斯滕是这一带的疯子；当他牵着马站在一张桌子、一块黑板或一排彩色围巾前时，他们会探出窗户，嘲笑这位上年纪的单身汉。奥斯滕则直接向聪明的汉斯提问，他通常就站在马的右眼的后面。那匹俄国小矮脚马似乎在回答这些问题，它摇着大脑袋，用嘴叼起五颜六色的围巾，并用爪子刨地。屋顶上的小男孩们一边看着这位穿长外套、戴着软呢帽的大胡子绅士，一边开着玩笑。但是，就像所有伟大的梦想家一样，奥斯滕从不轻易退缩。几年后，当著名的骑术大师佐贝尔少将大步走进他们的院子时，这些邻居们大概再也笑不出了。在佐贝尔来访之后，没过多久，这位“疯狂”的“校长”和他的马就被采访、拍照，并在世界各地的报纸上被讨论。为什么？因为科学家、驯马师和观众似乎都证实了奥斯滕一直在告诉人们的事情：他真的教会了他的马思考。
一些批评家指控奥斯滕欺诈，尽管他有种种缺点（其中包括顽固，我们将会看到），但是这位校长还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他本可以收一大笔钱来展示“聪明的汉斯”，但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允许别人和他的马一起进行实验合作。不过他经常干涉他们的实验——尤其是当这些实验结果不像他所预期的那样时。他对他的马，信心是坚定的，也是真诚的。
威廉·冯·奥斯滕大概是数学老师。他被描述为“头脑古怪……充满了各种理论”。
他甚至保存了一匹更早的马（也叫汉斯）的头骨，因为他相信所谓的颅相学（phrenology）（通过分析头部来检测心理特征）总有一天会证实前汉斯的智力。
然而，在某一时刻，奥斯滕一定感到泄气了，因为他在民用和军用报纸上同时登出一则不同寻常的广告，出售一匹7岁的种马，这匹马能分辨十种颜色，还知道四种算术规则。
然而这则不同寻常的广告可能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一年后，一则较小的广告出现了，这次是邀请读者免费观看马的智力展示。
奥斯滕希望聪明的汉斯的展示能成为自己对科学的巨大贡献——的确如此，但不是以他所预期的方式。相反，他为后代树立了不思考的榜样，特别是典型的“确认偏误”（confirmation bias）的危险：一种只关注那些自己已经相信的信息的倾向。
我们思维中的系统性错误有时被称为“思维漏洞”，而确认偏误似乎是思维漏洞中最常见的形式之一。例如，奥斯滕一开始就真诚地相信聪明的汉斯可以像人类一样思考，所以他只看到了支持他的信念的证据。“如果我的马在街道上走一个大弧线，以便转到另一边的入口”，他推论道，那么就必须有一个“能够被训练的自主思维过程”。
确认偏误也利用了我们最深层次的愿望，聪明的汉斯赋予了奥斯滕生命的最后篇章以新的意义。他是一个没有什么朋友的知识分子，有一辈子教数学的经验，并且有为科学作出持久贡献的强烈愿望。此外，确认偏误几乎不给人留下怀疑的余地。历史纪录表明，奥斯滕只经历过一次对聪明汉斯的怀疑，持续时间不到24小时。确认偏误带给了他自信心，所以奥斯滕出了名后，他选择拒绝了一个每月付给他3万到6万马克（相当于今天的10万美元）的杂耍公司的邀约。1904年初夏，当佐贝尔将军对最后一则广告作出回应时，这意味着一位公认的专家正在证实他的非凡主张。奥斯滕老校长那原本濒临破碎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那又怎样？”你可能会对自己说。“我知道我的狗会思考，因为它会提前计划如何从桌子上偷食物——甚至当被抓住时，它似乎会感到某种形式的羞愧。我也知道我的猫在思考；我只是不确定我的猫在想什么。”但是聪明的汉斯却让20世纪初的德国人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