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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急救声

1967年的初春,倒春寒的风裹挟着冷雨侵袭山城,夜幕下的街道寂静得仿佛能听见落叶的叹息。翠芳拖着四个多月的孕肚,在工厂与家庭间连轴转,昏黄的灯光将她疲惫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张被生活揉皱的纸。

那晚,她刚哄岚岚入睡,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正要躺下时,下身突然一阵异样的坠胀感。她伸手一摸,掌心触到湿漉漉的液体,借着煤油灯昏弱的光,赫然看见指尖的血渍。腹中传来细密的绞痛,她强撑着摇醒身边的小阿姨,声音里浸着慌乱:“小阿姨,我……好像流产了,快……”话未说完,便被一阵剧烈的眩晕拽入黑暗。

小阿姨瞥见翠芳染血的裤腿,惊叫着跑出门去。邻居夏华和王天夫妇闻声冲进来时,只见翠芳蜷缩在床边,血珠顺着床沿滴落在青砖上,洇开暗红的花。夏华立刻转身去厂里叫汽车,王天则蹲在床边,解下外套垫在翠芳身下,“翠芳姐,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颤抖,却像一根细细的绳,将翠芳逐渐涣散的意识轻轻系住。

去往沙坪坝医院的路上,翠芳的血浸透了裤子,顺着裤脚滴在汽车座椅上。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发紫,忽然抓住夏华的手,用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帮我……照顾岚岚……”夏华红着眼眶点头,紧紧反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气传递给她。

抵达医院时,翠芳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医生检查后,语气急促:“大出血,必须马上输血!家属呢?”王天一步跨上前:“我来签字!我是她家人!”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在纸上洇开小小的墨团,像他此刻悬着的心。

手术室外,夏华和王天守了整整三个小时。当医生说“暂时脱离危险,输了1500毫升血”时,王天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夏华则轻轻蹲下身,捂住脸无声地哭了——后怕、担忧、庆幸,种种情绪在她心里翻涌。

令超接到电报时,正在给学生上课。电报上“翠芳危急”四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烫,他跌跌撞撞地向学校请假,连夜坐上回山城的火车。赶到医院时,天刚蒙蒙亮,病房里的翠芳像一片单薄的纸,躺在白色的被褥间。他颤抖着握住她的手,那手冰凉得让他心脏骤缩,“翠芳,我回来了……”喉咙像塞着一团浸水的棉花,话未说完,泪水已砸在她手背上。

两天后,翠芳缓缓睁开眼。消毒水的气味、白色的天花板、令超红肿的眼睛,渐渐在她视线里清晰。当得知孩子没能保住时,她沉默了很久,泪水顺着眼角滑进鬓角。令超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没事了,你平安就好……”

翠芳转头看向床边的夏华和王天,声音虚弱却清晰:“谢谢你们……救了我……”夏华赶紧握住她的手,“说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王天则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快别说话了,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还等着吃你做的油渣面呢!”

窗外,初春的风依然带着寒意,却有几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翠芳床头的搪瓷缸上,折射出温暖的光斑。经历过这场生死劫,翠芳的手被令超握得更紧了——她知道,那些在苦难中伸出的手,那些在黑暗中点亮的灯,都是生命里最珍贵的光。而只要这光还在,无论多少风雨,他们都能一起挺过去。 jpXltaLkllkxf3EPpKCuh7SHj7FcO4dszjBVPLMagJPaez622DNH405R6XK976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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