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旅游是从一个目的地到另一个目的地,过程即收获。那人生还有另一种旅行,这就是“60·80”的变量。
1.当我写下这4个阿拉伯数字的时候,我有些担心它们被解读为“60 后”与“80 后”,或仅仅被解读为陆仟零八拾这个数字。
其实,我要说的是自己奔向60岁,父母已过80岁。
一早醒来,就想到了昨天乘坐的山东航空第一排3A座位的左上方,正好有则孔子语录:“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感觉这两句话用于描述我自己十分精准。夫人则直说,这两句话是专为我而设的。的确,我这个已近花甲之年的人,一直不记得自己父母的年龄。
而他们作为80多岁的老人,则一直记得自己孩子回家的饮食偏好:吃薄饼。一大早,我打电话给母亲的时候,她便告诉我,父亲一早就去市场买薄饼,这样我中午一到家便可吃上。
同时,母亲又告诉我,她的腿脚一点力气都没有,走不动。我说等我到家买两只鸡给她补一补,她又说不要不要。这让我想起这个“没力气”的症状,也许是她7 年前做直肠肿瘤切除手术留下的后遗症。
2.万般皆苦,唯人自渡,你就是自己悄无声息的摆渡人。
作家哈金说过:“其实人和人,到最后的区别,就是这一个一个坎儿,你能不能熬过去,过去了你就不一样了。”
那些跨过的坎,受过的伤,都会成为我们身上最坚硬的铠甲。
行至艰难处,千万不要轻易放弃,黑暗过后就是黎明,风雨过后便是天晴。
《肖申克的救赎》里有句台词:“It makes sense to be busy living or busy dying.”翻译出来就是:“忙着生,或忙着死,这真有道理。”人生就是这样,要么生,要么死。选择活下去,就得承受生活的万斤重担。
杨绛老师曾说:“在这物欲横流的人世间,人生一世实在是够苦。”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们越长大就越能发现,原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渺小。自己对家人许下的诺言,对自我实现的渴望,大部分时候,是达不到的。
3.我计算了一下,一个人若出生恰逢首次人口普查,经历十轮每十年一遇的人口普查,恰好可以达到百岁。
前几天,在广东佛山的一家工厂,员工小刘因为身体不好向老板请假,被拒。
老板指着小刘说:“你没有医院证明,想逃工,门儿都没有。干不完活儿,下个月看你拿什么生活。”
简单而刻薄的两句话,却成了压垮小刘的最后一根稻草。
几个小时后,小刘在工厂里自杀,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工作压力好大,身体不舒服,应付不过来,失眠、呼吸困难、内分泌失调,想要请假休息,公司则要我办离职手续。2020 年是非常特别的一年,失业后如何生存?在这家公司工作6年了,出去找不到工作,与社会脱离。累又睡不着,睡不着就更加没有力去工作,孩子还小,父母年老。”
我看完,泪流满面。
4.人到中年,人生半坡。
鲁豫在《偶遇》中说:“无论是谁,我们都曾经或正在经历各自的人生至暗时刻,那是一条漫长、黝黑、阴冷、令人绝望的隧道。”人这一生,总有被现实无情践踏的时刻,多少人表面光鲜亮丽,其实内心千疮百孔。
80多岁的二老,何尝不是这样?当中午热腾腾的薄饼被端上桌时,我透过热气,想到一切仿佛都是命定。
5.我内心坚定地确定,不为外界所困,庚子年的中秋、国庆双节一定做到60 守候80,寸步不离。
《岛上书店》里有这样一句话:也许,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最艰难的一年,将人生变得美好而辽阔。
三毛说:“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说到底,活在世上,我们只能孤身一人,去体会生活中的冷暖,去肩负人生中的压力,去抵御旅途中的苦难。
可越是在这样的苦涩里,就越显示出生命的硬度与光彩。从来没有无灾无难的人生,万物皆有裂痕,有光就有希望。
6.浮生半世,书田游历。一蓑烟雨,闲看行云。静观自在,无意短长。愚鱼之乐,孰料得失。竹马相笑,知天命否?
80多岁的二老,写下遗嘱,放在桌上,让我阅改,他们如此坦然而淡然,可见其平静安然之心态已超然于我的世界观。
老家的日夜温差有点大,让我回到了孩提时代那种熟悉的感觉。于是,我打电话给发小国龙,说我回来了,无论如何过来吃个午饭。他有些犹豫之后,马上过来,一进屋就帮双老烧柴做饭,与我一起聊半个世纪前与我之间的事儿。
之后,高中同学龙传亦过来,带来了他存了多年的郎酒。我当即打开,口感不错。我们连续碰了几杯,龙传、国龙浅尝辄止,而我都一饮而尽。
庚子双节如约而至。上午,松源街道办事处陈书记带我去看了看他们的发展变化,而我也很想出去透透气,看看松溪如何结束没通火车的历史。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最痛苦的那一年,将人生变得美好而辽阔。没有谁的人生是无灾无难的,那些现在看起来牛气冲天的人,也许都在长夜里失声痛哭过。
7.吃过早餐,60岁的我说服了80多岁的双老踏进新的火车站。
作为衢宁铁路入闽第一站,松溪火车站站前广场及配套设施建设项目地处河东乡长巷村,总用地面积约138亩,项目包括站前广场、站前大道、货场道路、景观绿化、市政配套设施工程等,总投资1.2亿元。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其设计理念新颖,建筑风格以自然山水生态风貌为主,以中国春秋战国时期的文化为基本元素,融入了欧冶子在松溪当地铸剑的湛卢文化精神、历史风貌,用重大历史事件、传说作为广场主雕塑和景观墙,力求做到小而不俗,彰显松溪地域特色。广场两侧各有30米的石雕墙,刻画了文化松溪、红色松溪、生态松溪、活力松溪共4个章节、12个故事。
据松溪火车站站前建设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陈连胜介绍,这个主题雕塑讲述了欧冶子在松溪“三年磨砺铸春秋”的故事,雕塑底座高2.8米,雕塑主体身高5.2米,总高度为8米。广场的两侧分别种植了楠木、松树、山樱花等具有松溪特色的树种和鲜花,特色鲜明,让人心旷神怡。
8.流淌在百年历史中,流入眼帘的是满满的绿色。
几分钟之后,又陪80多岁的老爷子到了梅口。梅口村位于松溪县西南部,背靠湛卢山,是松溪河在松溪境内最末端的村,也是郑墩镇海拔最低的村。
看看这片渡口水乡,在松溪山水之间能碰撞出怎样的古埠韵味。梅口古时是进出松溪的码头、渡口,距今已有1 000多年历史。梅口村地处松溪河下游段,河面宽,水流缓,是个得天独厚的水运码头,下游可通木船、竹筏至建瓯、南平等城市,上游可通松溪县城、旧县、渭田、溪东等乡镇和浙江省庆元县的新窑、竹口等集镇,从古代至民国时期均为闽东北与浙南边境交通要冲,历史上闻名遐迩。直到新中国成立初期,梅口村人仍多以撑伐、撑船运送货物为业。
梅口有十八街巷,每个出口巷就有一条入河石敢,俗称“十八石敢”,条条石敢入河面。民谚曰:“梅口地上尽是油,三天不驮满街流。”由于梅口码头河运繁荣,明代在梅口设有巡栏。如今,从这些被足底磨得圆滑的鹅卵石中,不难想象古时这里的繁荣程度。
来到这里,每一步都是古香古色,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历史韵味。
9.政和,政通人和。
我老舅是1955年到政和的,如今86 岁。他一早就期待着我的到来,见面时尽管拄着拐杖,但异常高兴,说昨晚惠琴姨妈就聊到我会来看他。
见了面,聊着聊着,他就说到“只有一两年时间”了,话一出口就把说话的氛围凝固了。
接下来,他回忆了很多往事。但是,他也很自律,几次提醒我们去赴宴,别让人等。
见到老舅,亦算了却了我的心愿。
离开老舅后,尽管内心深处还有些柔软,但是感到特别踏实。
10.见了老舅,第二天又去拜见卧床几个月不起的姑姑,她也已86岁。
她不会说完整的一句话,只会点头,偶尔睁开眼,表示回答。
多数人说她无意识,但我感觉她内心与脑子是完全清醒着的,只是身体的能量不足以产生说话的力量。
因为,在我们断断续续小聊后,我正要离开她时,她居然轻轻地说了一声“慢慢走”,同时还半举起手,朝我挥了挥。
8天的长假即将结束,一早起来准备行囊,偶然又听到二老在拌嘴,大都因小事而起,大约是父亲抱怨母亲总是在反驳他。他连续说了几句,见母亲不吭声,便不说了。
我想大约是我这个“60”又要离开“80”远行了,他们产生了心理变化,才因此拌嘴。互相消化后,大家都退让了一步,因为节后,“60·80”又得回归平静,生活本来就没有那么理想化。
在回穗的山东航空上,我正好坐在最后一排,与来时坐在头一排相反,亦是靠窗位置,抬头看到左上方的孔子语录:“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这昭示自己从政,应以德服人,就像北极星一样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其他的星辰便会自行在其周围旋转运行。
第二天上班,我便以往返广州—武夷山的山东航空首尾座位左上方的孔子语录为行动指南。
庚子年,看前240年,近乎苦难年。在双节叠加的今年,10月1日,既是中秋亦是国庆。
我在这8天长假里,既陪伴了二老,亦亲历了老舅、老姑眼下的艰辛,也协助了二老在脑子清醒时主动要求的立遗嘱工作。
而这一切让我把人生看得更透彻,我觉得只要不做作、不回避、不顾忌,就能获得内心的强大与人生的一寸寸阳光。
当作别万米高空,飞机不断下降时,我的心一直与飞机相随,十分平稳地降落在白云机场,深刻体验到了人生的另外一种统计变量与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