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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雅丽夹了一根芹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竟然咂巴出一丝苦涩。
她对郝思嘉说：“行，奶奶年纪大了，住咱们家客厅也不好，咱们走动会影响她休息。还有一个，别看在姑姑家住客厅行，那是他们家客厅不带阳台。咱们家客厅的这个阳台，真是一言难尽，密封性太一般了，一到冬天，冷风就会漏进来，导致客厅的温度就是上不来。”
“是啊，还是别让奶奶住客厅了，她年纪大了，不能忽冷忽热的。”郝思嘉笑着附和。
王雅丽悄悄打量郝思嘉，发现说到她出去租房时，她的眼睛竟然亮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地亮了一下，但王雅丽很肯定自己没看走眼。
王雅丽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人与人的相处，都是有气场的。这段时间她不愿意在家里待着，不愿意看到郝思嘉那不修边幅的样子。
换位思考，估计郝思嘉跟她想法也差不多，在心里受够了她整天拉着一张臭脸，早就想出去租房住了。
2
郝贤在旁边默默地听着母女俩对话。
最棘手的两个问题解决了，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母亲住过来，他还是挺有压力的。王雅丽性格是不错，但他老母亲可是一个讲究挑剔的人，现在年纪大了，人变糊涂了，但挑剔的劲儿好像还跟以前一样。
婆媳同住，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但又不能不管。
郝贤突然觉得人到中年真是好苦啊，上有老下有小，老的需要你照顾，小的又还没立起来，需要依靠你。
有时他也觉得好崩溃。
真想痛快地哭一场，但最终还是鼓不起勇气。
因为知道崩溃后，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倒是能改变周围人对自己的看法——瞧老郝，都人到中年了，还没学会好好管理自己的情绪呢！
3
见父母不说话了，郝思嘉抬头瞅了他俩一眼。
一看表情，就知道他俩心里正在难受着。
对于自己的父母，郝思嘉还是比较了解的。
在对她的管教上，从来都是嘴上说得厉害，但真的落到实处的没多少。雷声大雨点小，说的就是他俩的教育风格。
这次让她出去租房，已经算是他俩心理承受的极限了。
郝思嘉突然想起在她读高一的时候，有一次她周五从学校回家，那晚不知道怎么啦，她就是不想练琴，但她妈偏要她练，不断地叨叨，叨着叨着，母女俩直接干起来了。
然后她妈气得让她滚。
当时她也在气头上，滚就滚，谁怕谁？她头也不回地滚了，故意连手机都没带。
她滚到前门看夜景去了。
等美滋滋地看完夜景拉着脸回到家，十分震惊地发现她爸妈差点没吓死！
她妈冲过来抱着她放声大哭，说自己错了，说话太粗鲁了，不该要她滚！
她爸也眼圈红红地站在旁边。
事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复盘，郝思嘉才知道，她滚出去没多久，她妈就一边哭一边在家附近的胡同和街上到处找她。
她爸呢，骑着自行车上了长安街，在昏暗的路灯下，睁着一双老花眼，见到身形跟郝思嘉差不多的女孩就下车凑过去瞅，看是不是自己闺女。
“估计那些女孩都觉得我是个老变态！”郝贤说。
王雅丽破涕为笑，她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对郝思嘉说：“你爸今晚还哭了，说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4
郝思嘉想到这些，鼻子酸酸的。
她觉得欠父母真的太多，唯有更加努力才能对得起他们。
郝思嘉安慰父母：“我搬出去住，你们不要担心，我都26岁了，能自己照顾自己。再说了，我也不差钱，去年上班一年我存了13万呢。”
听到郝思嘉一年存了13万，郝贤和王雅丽既震惊又欢喜。
见父母吃惊地瞪着自己，郝思嘉扑哧笑出声。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吃在家里住在家里，这儿蹭一点那儿蹭一点，花不了多少钱的！爸爸妈妈想让我真正独立的话，确实不能住家里。”
郝贤和王雅丽对视了一下。
他们是最了解郝思嘉的，她长这么大，吃的最大的苦头就是练琴了。在其他的事情上，用她自己的话形容，她要宠溺自己。
一个时不时就要宠溺自己的女孩子，这么努力地攒钱，只能说明她早就在为辞职做准备了。
5
王雅丽的目光落在郝思嘉白皙的手上。
弹钢琴的手，跟普通的手是有区别的。
与别的年轻女孩相比，郝思嘉的手整体偏薄，但手指很长，而且看起来很有力量。
不是那种传统的纤纤玉手。
但在王雅丽的心里，郝思嘉的这双手是很金贵的。
王雅丽建议郝思嘉：“思嘉，你在外租房子的时候，还是请个钟点工吧，让她来帮你做做饭打扫卫生，这笔钱不要省！”
郝思嘉知道母亲是担心她干家务把手给弄粗糙了。
郝思嘉笑：“好。”
反正到时请不请保姆，老妈也不知道，先顺着她，到时再说。
王雅丽又建议：“租的房子，最好朝南，实在不行，朝西也凑合。你在家工作，不能租朝北的房子，整天见不到太阳怎么行？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郝贤单位分的这套房子朝东，王雅丽就觉得很不好。
郝贤无奈地笑，他提醒王雅丽。
“你别在这里指手画脚，既然咱们准备放手，就不要随便多嘴。”
郝思嘉低头抿嘴笑。
6
王雅丽也跟着笑。
“哎呀，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烦，一方面希望思嘉能独立，一方面又舍不得她吃苦，真是自相矛盾啊。”
郝思嘉笑着说：“妈妈，你就放心吧！我那些家在外地的同学，毕业后不也是自己在租房住吗？跟他们比，我可要幸福多了！遇到困难，坐地铁或者打个车，半小时就能到家求安慰。”
郝思嘉一边说，一边从盘子里夹起一块鱼肉，等把鱼刺都挑出来后，她将这块鱼肉夹到母亲的碗里。
“倒是妈妈，奶奶住过来后，你会辛苦很多，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王雅丽吃着鱼肉，心里的幸福感直接爆棚。
但一想到以后要跟自己那讲究又挑剔的婆婆一起住，又立马觉得脑袋好几个大。
“你奶奶啊，最近不知道怎么啦，每次我过去看她，给她送点吃的过去，她就神秘兮兮地跟我说，说她是格格，是个隐姓埋名的格格。”
“奶奶是不是脑子糊涂了？”郝思嘉问。
“有时糊涂，有时很清醒，等你有时间，哪天抽空过去看看她。”王雅丽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