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草上飞

柳雄尺传南宫门于魏凤侠。

民国三十年初秋，青城山万木参天，鹤鸟翔鸣，林中重檐叠阁，殿宇辉煌，老道人坐在一把雕花楠木椅上。秋风扫荡上清宫。五岳老道人眼如清泉，他眼前是一位二八女子，此女正在舞剑。月影憧憧，上清宫迷离而幽静。女子水袖长衫，花容月貌，一口宝剑闪着青泽之气，抹着月色。女子身旁站一位青年男子，此人姓庄名剑飞，生得眉清目秀，颇一副书剑豪杰之气度。山风凛冽，夜色里的麻姑池映着天上的一轮月亮。当夜，青城山一轮皓月当空，万峰空寂如同仙境。

魏凤侠早年随柳雄尺先生学习南宫门的时候，常常听到先生讲两个字：“摆扣。”

中国武术主要是以拳脚套路为主，以身、裆步为进攻防守的主要基础，拳来腿往，都离不开脚下和拳上的功夫，这种力量型的功夫是很多拳师都知道的，然而一些细微的东西还是很多拳师没有得到的，这当中还有就是中国拳术的保守和封闭。

魏凤侠曾经很多时候琢磨过柳雄尺先生行拳，先生行拳很有劲力，出拳、发腿都无不带有一种刚劲。柳雄尺先生对魏凤侠的执着也颇欣赏，很多时候对魏凤侠进行手把手地传授，但后来魏凤侠发现了一个秘密。

先生一直对他脚下的细微动作守口如瓶。

现在的重庆人民公园，民国时期称后势坡，此地常有练功人在这里对打，亦有先生常对一些学生作指点，但都绝口不提“摆扣”这两个字。重庆武林特别是20世纪民国至新中国五六十年代称国术，新中国成立之后改称武术。中国武术是很神秘的，经常有一些人到处设擂比武，不计输赢，三打二胜制。中国拳坛盛传的拳谱很多：一打胆，二打喊，三打手快，四打眼。但都没有白口一说。

魏凤侠曾在鹅岭公园苏军烈士墓（浮图关）亲眼目睹过这样的比武，很激烈，却很短暂，胜负就是那几回合。这当中，魏凤侠亲眼见过有人摆扣，那就是只见他脚下轻轻不经意间微微地动了一下，其整个动作便很快发生了变化。且不论胜败如何，但从中可以看出这些人在传统功夫上的造诣之深，是现在很多青年朋友望尘莫及的，也是中国武术的精髓。之后，魏凤侠参过很多老师，对此都缄口不言，有的干脆就说不知道。事实上魏凤侠曾数次请教过柳雄尺先生，先生是那种极爽快的人，但谈到“摆扣”时却模棱两可，似是而非，不愿多传。

在中国武术的对练当中，魏凤侠见过摆扣的大约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在现在的苏军烈士墓的碑下打枪手的一个前辈，还有就是柳雄尺先生。中国北方武术讲究身、裆、步、法，起承转合，然而这些东西真正落到实处，还得靠一种力量来支撑，那就是脚尖的移动和重心的转移。这就是民间神秘的押扣。

摆扣说起来简单，也不简单，因为在四川民间暗暗流传的东西，现在渐渐失传了。如今，随着一些拳师的过世，从而带走了一些十分珍贵的东西。摆扣就是这样，一般人以为摆扣就是脚尖的重心转移，其实不是，这当中是极有讲究的。

摆扣与青城顺气功是一脉相承的，当在魏凤侠飞翔在半空中时，他练就的青城顺气功气田出，运至五脏六腑四肢八脉。青城顺气功七个动作，每一个动作连续做三遍，全是自然呼吸。魏凤侠练此功不久，便体会到了此功的妙处。魏凤侠在传授给徒弟时，一再声言说此是一部白水功，不带任何气法或劲道的。功到自然成。从起势到全部功法结束，劲道和气法自然就在之中了。

魏凤侠练完云鹤，接着开始练《青城顺气功》，双拳变掌，调息三十六，即默数三十六，微微闭眼，全身放松，起式是：双掌慢慢从左右分开，俯身下地，人随气走，气随手行，手将触地时，稍停，将口中之气缓缓出尽，其气悠、细、缓、长。气尽之后，双手缓缓从地而起，身体亦随着手的移动，慢慢站直，将气再轻轻朝前推出。

此是一式。曰：单捞手固丹田，双捞手固肾腰。

魏凤侠此刻感到浑身充满了的便是劲道，内气功的神奇就在此尽显其中，仿佛人就在画屏里，画在人境中，人在画中游。然后，双手再置于丹田，默数三十六，如是三遍。青城顺气功继续前行。

第二式：霸王敬酒从天下。

此一式将会带你进入更深层次的境界。双手从左右分开，站成马步，两眼仍然微闭，气随手走，手随气行，双手缓缓往上举，举至头顶时，微微停顿，这时便有一道热流贯通全身。至此，双掌分开，慢慢回到原点，就是丹田之气。这一功法后来被江湖人士单独使用，用在清早的练功当中。四川民间有一句话：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无论新旧中国，即使有了今天现代发达的交通，一个人清早起床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锻炼身体，然后是洗漱，这当中就有讲究了。用现在的观念来看，尤其是为生存奋斗的青年朋友，又要工作，又要锻炼身体，还要充电，更要对付新时期的老板，心理压力和身体压力都是可想而知的。压力成了当今社会最流行的词语。人人都有压力，年轻人有压力，中年人有压力，有人说老年人没有压力。其实，老年人压力更大呢！进入晚年，对子女的担心，对未来的期待，子女的工作，子女的就业，子女的婚姻，甚至孙儿孙女的事都在考虑之中。人们常常说，把压力变成动力。

霸王敬酒分天下，就可将你的压力变成动力，因为练此功法，有一种舍魏凤侠其谁的感觉。当你将气贯至双拳，然后慢慢举至头顶，最后一下猛地砸下时，所有的烦恼都将化为乌有，烟消云散。这个动作一般可作单独练习。

第三式：单插掌走命门，双插掌走涌泉。

微微起式之后，双腿慢慢形成弓箭步，左从右出，右从左出，一手作拳抵在腰肾处，一手缓缓起式往地上轻插。不用气，仍是气随手走，手随气行，自然呼吸。每练三至五遍为宜，练单不练双。孙仲景所著《内经经》，对此事有一段精彩的描述，因为此有异曲同工之妙： 肾为北水，为黑帝，生对脐，附腰肾，重一斤一两，色如缟映紫，主分水气，如树之有根。左曰，肾为命门，生气之府，守之则成，用之则散。无生之魏凤侠，流气而变为谓之精，精气往来谓之神。神者，肾藏其情志，左属任，右性，在辰为子在气为吹，在液为唾，在形为骨，久立伤骨，为损肾也。

《黄庭经》论述肾有如下文字，可作借鉴： 肾之外应北岳上通辰星之精，冬三月，存之星为黑气，入肾中存之。人之骨痛者，肾虚也，人多齿龃，肾衰也，人之耳痛者，肾气也，人之多欠者，肾（斜）。肾有疾，当吹以泻之，吸以补遗。肾虚则梦入暗处，见妇人僧尼，龟鲎，驼马，旗枪，自身兵甲，或山行或溪舟。

然而，任何引据典的文字，都不能替代魏凤侠在练功过程中的真实感受，体验细微情状的精神愉悦。内气功是一种实践性强的运动，不可画饼充饥，你要在练习的实践中去感受真实。这就与邪教所谓法轮功有了本质的不同。世界上的邪教通常诱导人们走的是一条歧途，一般没有具体的手法、气法、动作路线，从哪里开始再到哪里结束。法轮功是将一本邪书捧在手上，众多的信徒盘腿坐在地上，念念有词。谁也不知念的啥。试想：这与中国民间传统的武艺内气功有甚关系？青城顺气功形象毕肖，让你徜徉在祖国的大花园里。

柳雄尺传魏凤侠传古奇风，中间又分了许多枝丫，都是继承了称步换形法之前的功夫，真正的飞檐走壁在旧中国上传得十分具体且神奇的。练功人需披蓑衣戴斗笠在坟地周围练习，口念师父传给你的咒语，也就是一首诗，同时还得观师默像，即练功时想到师父的慈眉善目或者形神兼备。

传得最为神奇的是川东草上飞。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二野部队一直传闻着该部队剿灭土匪草上飞的旧事。人民解放军解放湘、粤等省和进军西北后，中国军川陕甘边绥靖公署主任胡宗南和中国军川湘鄂绥靖公署主任宋希濂率部分别退据秦岭以南及川鄂边地区，企图凭借西南一隅进行顽抗。为了迅速解放全国家乡，中央军委命令第2野战军在第1野战军第18兵团的配合下向西南进军，解放并经营滇、黔、川、康及西藏。1949年11月1日，第2野战军主力在第4野战军一部的配合下，在北起湖北巴东，西至贵州天柱宽约500公里的正面上，向敌实施多路进攻。担任战略迂回的第5兵团等部由湘西出发，直出贵州，15日解放贵阳、思南等地，至12月初，前出至川南的纳溪、合江、自贡等地。第3兵团及第4野战军一部由鄂西和湘西分路出发，突破中国军川鄂边防线，占领秀山、酉阳、彭水等地，并乘胜将宋希濂集团和罗广文兵团大部歼灭于咸丰、南川地区，解放重庆外围之綦江、涪陵、江津等地。蒋介石及“国民政府”于11月29日由重庆逃往成都。30日，重庆解放。12月上旬，胡宗南集团和川境中国军残部，在人民解放军的追击和迂回包围下，纷纷猬集成都地区，12月9日，中国云南省政府主席卢汉、西康省政府主席刘文辉、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邓锡侯、潘文华等，在人民解放军的政治争取下，分别于昆明、雅安、彭县等地率部起义，云南、西康宣告和平解放。第2野战军各部乘胜向川西急进。10日，蒋介石及“国民政府”逃亡国民党台湾。20日，第2野战军主力前出至简阳、乐山、邛崃等地，从东、南、西三面逼近成都。与此同时，第18兵团在秦岭地区完成了抑留胡宗南部任务后，乘胡部南撤时，分路实施猛烈追击，并迅速前出江油、绵阳、巴中一线。这样，数十万中国军便被包围在成都附近地区。在此情况下，其第16、第15、第20、第7兵团和第18兵团纷纷举行起义，仅第5兵团企图顽抗而迅速被歼。30日，贺龙率第18兵团一部进入成都。驻守云南的中国军第8、第26军拒绝参加起义，于12月下旬南逃开远、蒙自地区。1950年1月，第2野战军、第4兵团和第4野战军一部由桂入滇，在桂滇黔边区的游击纵队配合下，于1月中旬至2月中旬，先后在滇南蒙自、箇旧（今个旧）、元江、南峤（今勐海）等地歼灭守军。1950年2月20日我军进驻昆明。后又取得西昌战役胜利。我军进军西南五个多月，共歼敌93万余人，解放云、贵、川、康四省。

1950年冬天，解放军某二野一部奉命入川剿匪。冬至后的第四天，部队在一条山沟里行军，连长龙汉挎着盒子枪走在队伍前面。沟谷里漫山遍野是秋天残留的黄叶，风突然吹起，战士们被眼前的黄叶打得睁不开眼。向导说：“前面看得见的那座山就是风清山。”

突然，山沟里黑云密布，雷声隆隆，一场大雨就要到来。龙汉连长指挥部队火速前进，以防不测。果然不出所料，不到三分钟，峡谷里震荡着雷声，白茫茫的浓雾铺天盖地而来，沟里沟外的野兽一呼百应，这条山谷里一时间非常恐怖。

向导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奇快，一眨眼就撵到前面去了。龙汉连长觉得奇怪，一把扯过通讯员小高：“你跟着他。”说罢大手一挥：“后面的队伍动作快点！”

渺无人迹的地貌异常宁静，一阵大风过后，接着是大雾席卷而来。天快黑了，战士们都端着枪子弹上膛，这时小高紧跟着的那个向导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小高转过头来向连长报告。尖刀班的12名军人，这会儿看见前面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在草丛上飞奔，后有一批人马紧随其后，一座半山腰的岩洞里燃起火光。

龙汉连长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提着枪，半张着嘴，心里说道：“他奶奶的，咋回事？莫非是俺看花了眼不成？”

龙汉连长问战士们，战士们都说看见了，是一个人在草棵上飞奔！

“那好，听我的命令，如果那个黑暗再出现，就给我打！”

不到一支烟功夫，那黑影就出现了三次，每一次都在草棵上迅跑，好像在迷惑战士们的眼睛。

“打——”

霎时间，一排排子弹掀翻了深谷里的沉静，战士们立即举枪朝那个神秘的黑影射击。

与此同时，兄弟部队也在风清山打响，一时间枪声大作。

“报告连长，有老乡说刚才那个向导可能就是草上飞！”小高按着挎包说：“我们上当了！”

龙汉连长问道：“你有什么根据？”小高右手提着一支79式步枪，蛮有把握地说：“老乡说草上飞三等身材，也是40多岁虾米胡，三角眼，那向导正是！”

龙汉连长却没有下结论，他提着20响盒子炮望着远方的岩洞，陷入了沉思。这位身经百战的解放军指挥员思考眼下剿匪任务异常艰巨和危险，现在敌人把我们带到这个深谷里来就是想在这里一口把我们吃掉，如果我们再这样滞留在这里，天完全黑下来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大雾散去，深谷里的天渐渐黑下来，枪声越来越密，在前面阻击我军的土匪呐喊着朝龙汉他们袭来。

小高问连长：“怎么办？”

“上山！”龙汉连长命令部队分成两股朝山上迂回，占领制高点。消灭眼前这股敌人！

话音刚落，沟谷里响起阵阵马蹄声，敌人冲过来了，土匪一手持枪一手握着火把，杀声震天。

龙汉连长指挥部队分别往山上运动，在占领部分阵地之后，解放军的一支小分队消失了。

深沟谷底里，土匪发起了又一轮集团冲锋，火光把千百年沉寂的荒山野草照亮。一支30人的小分队在龙汉连长的带领下，直奔清风山，他要搞清楚草上飞到底是个什么人？草上飞的老巢究竟在哪里？然而，老奸巨猾的草上飞已赶到了小分队之前，与我军展开了正面厮杀，并妄图趁黑夜消灭剿匪部队。

小分队奇袭清风山，与兄弟部队围攻土围寨，手榴弹顿时在山上爆炸，黑烟滚滚，响声如雷，一场敌我之间的殊死搏斗正在展开。龙汉连长和小高冒着枪林弹雨冲进了一座庙宇，庙宇叫山神庙，周围枪炮声爆米花一样骤响，庙内却空无一人。

龙汉连长出身武术世家，祖籍山东，自古山东出好汉。龙汉少年时代曾随父习武，后又上泰山跟大师习练轻功。谁也没有料到，龙汉参军后转战南北，居然在四川这个非常闭塞的深山沟里开了眼界。

草上飞凭借练就的甲马术，手提两支盒子炮，在深山沟里和草丛里疾走，与解放军剿匪部队玩捉迷藏，简直是指哪打哪。我军战士在龙汉连长的指挥下，组织了三名神枪手都未能制服他，可见其神出鬼没。

解放军手上的79式步枪射程是很远的，精度也很高，三名神枪手都是身经百战的军人，百里挑一的我军好汉，可刚一瞄准，那手提双枪的黑影就不见了踪影，简直是稍纵即逝，快如闪电！

这时，沟谷里子弹飞舞，喊弑声震荡荒野。山神庙溪流环抱，林木葱郁，大庙气象庄严，殿堂门阁高悬黑漆金匾额：法度重光。

龙汉连长提着枪和小高往里走，其余战士分头搜索，战火硝烟在风清山黑烟如柱。穿过弥勒堂，来到大雄宝殿前，殿前一派金碧辉煌。

“走，上去看看！”龙汉连长对小高说。

“连长，你究竟要找什么？”小高问。

龙汉连长望了小高一眼，没有回答，一个人倒提着一支79式步枪继续往上走。

这时，和尚不经意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把宝剑。龙汉连长明白了几分，伸手去取墙上那口宝剑，和尚一个二龙抢宝分为左右，其掌未到，龙汉连长就连连倒退数步，一个踉跄撞倒在一处香炉边上。和尚赶紧上前将龙汉连长搀扶起来，连声说：“失手！”

其实，这是和尚是在试来人的功力。身旁的小高根本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待他回神过来，龙汉连长已站起来了。

龙汉连长说：“如果看见草上飞，马上跟我们联系！拜托了！”

和尚说：“这有何妨。”和尚从墙上取下宝剑，在地上划一个圈，然后转身朝东南方念念有词。

“两位施主，现在你们要捉的人已在我的股掌之中了。去吧，此人明天早晨就在庙宇内的一棵腊梅树下。”

第二天清晨，龙汉连长率部赶到山神庙，遍地寻找草上飞的踪迹，树下什么也没有。龙汉连长回过头来远远地眺望天空，正犹豫时，突然一阵阴风刮起，寒气逼人。

“不好，快散开！”

龙汉连长手握盒子炮，刚转身，只听见一株腊梅树周围地面平地陷落，紧接着是一声轰然巨响，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刹那间滚滚烟尘。

原来是个陷阱。

龙汉连长顿生疑窦，莫非和尚就是草上飞？

这时刻清风山的战斗再次打响，到处都听见枪炮声，解放军主力将清风山的土匪围得铁桶一般。山神庙也在我军掌控之中，然而匪首草上飞却不知了踪影。土匪在做最后的顽抗，战斗进行得很艰苦。就在这时，龙汉连长找来一个老乡指点迷津。老乡说，这座山神庙在明代是一座关隘，易守难攻，山神庙只是关隘的前哨阵地，地形十分复杂。从前有一个和尚在庙里练功走拳。

战斗进行了一整夜，双方都投入了大量兵力，解放军伤亡也不小。到了夜里，龙汉连长指挥部队再一次发起了攻击，土匪武装一进一退跟解放军周旋。到了午夜，一阵激烈的枪声过后，突然从城墙箭垛上跳出一个人来。明月下，只见他身着108扣青底白口短打衣，脚蹬一双青缎双鼻厚底鞋，腰扎铜块连锁牛皮板带，一纵身跳下城楼。

龙汉连长操起一支79式步枪举枪瞄准，不料箭垛上又飞出一个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城墙上飞奔。龙汉连长示意战士们暂且不要开枪，捉活的，看看是什么角色！

话音落处，一道疾光脱手而出，白晃晃划空而过。一支袖箭直奔那头缠青布英雄巾汉子的后心窝嘎嘎而去。解放军战士都看得愣了。正这时，只听山神庙前一声惨叫血光迸溅，前面那人已经倒下了。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同志们冲啊！龙汉连长把枪一举，尖刀排的战士蜂拥而上。战士们打着火把，松明子照亮了山神庙，冲到庙前一棵丹桂树下，小高一脚踢倒了一个人！这个人还在喘息，一张脸极其恐怖！龙汉连长将此人用手翻过来时，禁不起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个人竟是向导。龙汉连长刚一松手，这个人就一命归天。

冲上去抓住前面那个家伙，那人肯定是草上飞！龙汉连长朝天开了一枪。

一条通往大山深处的小道上，飞奔着一个人，速度快得如同一支响箭。

马蹄声在一夜细雨洗濯的青石板路上飞奔，黎明中更显古拙。

和尚身着青底月丝绸涤白短打衣，扎铜扣链锁牛皮板带，青衣白袜，疾风摇动。随着马蹄的疾奔，和尚一抖缰绳，马儿似箭一般射向远方。此刻，全程950华里的成渝官道行人稀少，偶见几个背包打伞的路人在急切地赶路。古代延续至今，成渝官道五绎四镇三街七十二候，千百年来兵荒马乱，驿镇之间荒山野岭起伏不断，走数十里不见人烟，有时远远地望着的野狗，算是见了道上的活物。和尚的黄骠马飘鬃扬蹄，嘴角泛起白沫，他勒住马口朝四野眺望，此地离太平镇近在咫尺，两耳冷风吹袭，他不觉有些生疑，一条石板路从山岭间斜斜地延伸出去。不远处野山雄峙，松树摇颤，峡谷里似有人影走动。不好！和尚两腿夹马，撒抖缰绳俯首于马背，纵马穿越峡谷，马蹄声声，清脆悦耳。但晚了，一声枪响，和尚栽下马来。龙汉连长放下步枪和战士们追赶到和尚跟前，和尚意气尚存。龙汉连长一把将他提在手上：“古团长，久违了！”

至此，中国胡宗南部178师溃散之将古奇风，在成渝官道上的太平镇山谷被我军生擒。古奇风是中国抗战的有功之臣，但在长沙会战中夸大战报10倍，被老蒋怒斥。第三次长沙会战古奇风宣布歼灭日军5万。实际上此次会战日军只出动了3个师团，约10万人，伤亡6000余人，被击毙1600人。第四次长沙会战，日军出动10万人，夺取长沙后又主动放弃，当时任中国师团长前线联络官的古奇风即向老蒋报告长沙“大捷”。其实，第二次长沙会战，日军寻歼中国军王牌主力74军，并重创74军，中国军伤亡超过10万，10倍以上于日军，古奇风又向老蒋报告，宣布“第二次长沙大捷”。此役中中国军以为日军主力将投入长沙，这时湖北宜昌空虚，国军集中第6战区16个师攻打宜昌，日军第13师团坚守，未破。解放战争打响之后，蒋介石已是首尾难顾，没有再追究。古奇风即赴东北战场与我军决战，不料一败再败，几乎全军覆灭，从锦州战场退下来，后划归胡宗南残部指挥。这时候的蒋介石正在成都做离开家乡前的准备，古奇风在川东被捕，令蒋介石颇感意外，老蒋准备在川东建立反共游击队的设想化为乌有。据有关机构称，古奇风被捕出狱后，不知去向。

从此，人们以为关于草上飞的传说也落下帷幕。 GHVPZRfHTr+/j3ZO64f70f1nr+yr1Q2JrvynProZtYtFaX8jekDHfp3MH0DA7uw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