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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川中一颗明珠

许多年前去丹山,是我人生第一次见到的古镇,这亦是上山下乡的必然。丹山是个古镇,虽然地图上标明从四川金阳县去丹山是37公里,而汽车跑起来却很是费一番功夫。当年的柴油汽车发动起来,“突突。”地跳腾人与车一起震荡,柴油车跑起来倒是另外一番风景。

第一次到丹山,并不以为然,插队的日子长了,赶场总在丹山走动,就渐渐地体验到这古镇的不平凡。

离丹山不远有座白塔,塔呈白色,耸立在蓝天白云下,立在广袤的川中丘陵之上,经百多年的风雨剥蚀,风霜雪雨依然屹立在丹山镇附近的一条田园上。白塔随处可见残垣壁,看得见塔顶上蓑草萋萋。塔下有一条小溪绢绢流过,溪水终年流淌,如同琴声,每每从塔下走过,小溪美丽如带。有时赶场与老贫农同路,老贫农便讲一回“二郎担山赶上阳。”

丹山的乡民都说自己是湖南省麻城县孝感乡来的。据查,麻城是在今天的湖北。闲暇无事,老贫农就同我们聊张献忠杀四川杀得鸡犬不留的故事。当然,张献忠杀四川杀到丹山古镇没有,没有人去考究。据史载,是没有。

丹山古镇虽不大,但周围的习俗却不尽相同,单就一个吃字,发音就有好几种。我插队的地方称回龙公社,这里的乡民说吃就说“恰”,而白塔附近的社员则叫甲,丹山稍远一点的便叫奇。

初到丹山,你就有一种别开天地的异样感觉,感觉是到了另一种天地。据了解,回龙公社的乡民三百年前是从湖南来的——

车到丹山,你就以俯瞰的姿态在欣赏丹山了,远远地看得到汽车前面的丹山尽收眼底。

丹山的街皆呈是青石板路,分上下左右;青石路油亮古朴,斜斜地铺在丹山古镇上。街两岸是商铺,商铺雕梁画栋,朱栏门极显古拙。行至镇中,有一对石狮雄踞石级两旁,石级之上是一座庙宇。庙无名,不知何年立于丹山镇中,成为丹山古镇的标志,亦是丹山的腹地。沿庙宇石级而上,跨过半尺高的石头门槛,陡然间撞入眼帘的是依次渐上的庙廊厢房,两根巨大的圆柱和左右的房舍告诉人们,这个地方就是丹山最显赫的所在,亦就是区政府和当年革命委员会的根据地。庙宇对面是一座戏台,戏台重檐叠角,飞檐翘壁,有风铃于翘檐的瓦当上鸣响。可以想见,旧时江湖上常有艺人漂泊到这里打场卖艺,就是江湖人说的“少在书房,多在山岗。”戏楼是一方宝地,戏楼早已空空如也,尽管戏楼仍保持着当年的雕梁画栋和琴棋书画的木雕窗格,但早已人去楼。倒是常常听得到丹山附近的乡民从嘴里吼出一二句:“有朝一日时运转,朝朝日日来过年……”

那时候的丹山社员,其实是很苦的,天天汤红苕汤没有一点油水。为啥如此熟悉,原因是我在这里插队整整三年。

戏楼下的水井是50年代县汽车客运站,虽然在丹山各地的乡村公路上极少见到汽车,偶有一辆吉普车从公路上跑过,社员就会撑着锄头凝望半天。后来有了班车,班车就载着这里的公社社员出门闯世界。我插队的生产队上过重庆去过雅安大小凉山的不在少数。有的甚至翻过二郎山进过藏。当然,阳县的农民在那个时候去得多的地方,还是到重庆经夹江越峨眉到康定森林里杠圆木的居多。于是,这里的乡民常常带回一些藏区的故事,甚至带回少数民族地区的姑娘。

今天的丹山早已成为方圆百里城乡百货集散地,南来北往的客商和做各种生意的庄稼人在镇上摩肩接踵,三轮车、公交车、自行车和摩托车在一条镇区公路上挤来挤去,鸣笛声响成一片。丹山逢集,两边两岸卖猫卖狗卖菜卖阳县特产板背篼的,在丹山的蓝天白云下便是一幅清明上河图,热闹到过年的程度。

春节刚过,我从重庆返程再一次去了当年插队的丹山,客车依然是一车的泥,这是乡下上车下车的印迹,没有泥就不叫乡村客车。驾驶员仍是那么颐指气使。然而,我在阳县市城区客运站见到一个处理通报:某某某因与乘客发生争吵,态度极为恶劣,经领导研究。

现处理如下:“二人待岗三个月,待岗期间只发放生活费,以观后效……”这是在我40年前插队时绝对不可想象的,开车一辆当个县长,如今开车一辆什么都不当,我看到风起云涌的驾校在中国大地遍地开花,多如牛毛。有诗人说丹山像一颗明珠,镶嵌在川中大地,当然成为人们向往的明珠有些过誉,但是作为四川的一个古镇是名副其实的。

中国历经数朝数代,最最离不了是什么,有人说不是大米和铺盖,古人主张食色,性也。有人说中国人最离不了是刀枪剑戟,腾云勾挂抓拿骗吃,事实上中国人是最勤劳勇敢的。

从历代帝王到今天的巡航导弹,中国对原本可以用来改善民生的钱,用在了置人于死地的自卫武器上,包括所谓的冷兵器和热兵器。“操千曲,而后知音,观千剑,而后知器。”看得多了,就能看到其实是有人想置我们于死地那就是以八国联军为首和帝国主义。现而今说的所谓五毛和美狗,我想中国是应当有相当民族气节的。这当中中国的评书、戏曲和传说,起了很大的作用,至少是推波助澜吧。文革也好,越战也罢,中国国内的政治暗流也算,实际都是在推动和拉扯历史往前推进。中国人总是抱怨生活对自己不公平,说人家国外吃饭不要钱,坐车不要钱,上厕所更是坐在马桶上免费。于是再抱怨说国家对本人不平,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和幸福;相反有学者问,你什么时候问问自己,你对国家对人民对家人又做了什么?“二人微时,日,相聚于茅屋中,故欣赏之爱?”只求索取,不思回报?中国人变得越来越聪明。这里,我们应该感谢的一个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邓小平。在中国,只有邓小平把中国的事情看懂了,看明白了:“中国只要不走社会主义,走任何一条路都是死路!”

这当中四川评书起了作用,所谓才子佳人江南丝竹的缠绵优伶歌舞的咏唱,以及奢靡生活带给中国人的想象。在这里,说书人嘴里的帝王将相,江湖英雄在这里给传统的国人上课。

丹山镇的戏楼还原了三百年前的古装戏,现在这个戏继续在我们的生活中上演,24小时都在给人以启迪。

“煮一壶人生,饮一些感怀,请把小说打开,这是一本文学期刊的卷首语,很值得玩味,也久久不能释怀。如此,我想到了今天的市场。”有业内人士说,市场是一双看不见的手,一众多看不见的父老乡亲,市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联想到中国的海尔在发展阶段时,张瑞敏在与美国北美市场首席执行官戴维斯。卡特有一段对话,谈到了中国产品如何进入美国市场。卡特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您要实现目标,在产品质量过硬的前提下,您首先得放下面子,在您最需要激情的时候,您要把面子放到裤兜里!”而张瑞敏则说,“如果您还在市场竞争中不想被周渝生吃掉,那您就变成一只周渝生。”

市场是什么,我们只知道是看不见的手和衣食父母,而某一天我凝视一位工厂的高层领导的时候,在回溯我们曾经的一段友谊时,我深深地感到们中国大国企的精神风貌和实质内容。大国企内部充满了互相倾轧,又充满了互相掣肘,相互温暖,相互体贴。

20世纪中期,我目睹过一个场面:一位资深共产党员和一位青年女工交心谈心,谈话时谈话二人都流下了热泪,场景十分感人。

许多年过去了,我时常回忆起那位老共产党与人谈心的表情。一棵根深叶茂的银杏树下曾经是二个人交心谈心的最好见证。

这棵银杏树后来成了标志性的地标,成了恋人们依依不舍的标志性景观。回忆起来,这棵银杏树屹立在这个大国企的大地上,100年不倒。这个已经有150年历史的特大型国有企业,至今仍屹立在这片土地上,一年一年根深叶茂。

现在那棵银树还在,可再找不到当年找人交心谈心的同志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那位资深女共产党员,据了解已经远离我们而去,但她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地存留在岁月里。

是老百姓千千万万中的一个代表。然而,市场是永恒的,人也是永恒的。

这一年我夹着包从西彭镇往杨家坪方向走,那时候的华福路工程刚刚启动,青山峻岭和满目的绿树丛中,山上山下到处张拉着横幅:“华福路,幸福路。”打通华福路是铜官山区直接拉通主城的最近距离。在这条幸福路还没有竣工之前自然还得走老路。远郊车还在白市驿往西南医院的山巅公路爬行,风景很单一,一路上只听见汽车发动机在轰鸣,像喘气的周渝生。就在一车人乘昏昏欲睡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一个姑娘忽然睁大眼睛往车窗外眺望。这时坐在我并排左侧的一个小伙子从容地先掏出一个本儿,再慢慢地摸出一支笔。姑娘的脸转了回来,估计是在计算下车的时间还有好久。姑娘转脸过来的时候,小伙子的笔先递了过去,另一只手上的本儿同时也递到位。都没有说话。汽车还在往顶上爬,通过隧道之后,天忽然大亮,姑娘发现了眼前的情况,婉言谢绝了:“我们不认识的嘛!”

小伙子不动声色地笑笑:“这不就认识了啊!”而姑娘并没有领情,掉过头去望了车窗的风景。小伙子挺尴尬的。姑娘在西南医院下了车,头不回地走了。我鼓励小伙子下车去追。小伙子显得很犹豫,最终还是没有下车。车开走了。这时我问小伙子在哪里工作,你和那个姑娘认识吗?小伙子答非所问地说:“只是想试试。”

这条道上每天都有进进出出的少男少女往城里走,或从城里回到偏远的乡村去,这样的行走成了一道风景。来来往往的人彼此有一次两次照面,有的人成了朋友,有的人成了恋人,而大多数人还是擦肩而过。这时候我主动要了小伙子的电话,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电话留下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已经忘记了这事。突然有一天我的电话响了,是一个姑娘打来的,她说她认识我,她想让我帮她在杨家坪直港大道找一个工作。我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我想一个人要想得到另一个人的信息,在今天看来已经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我和姑娘约定在杨家坪步行街见面,果然是那个在华福路车上的姑娘,挺时尚的。

我首先问姑娘:“你能够做什么?”

姑娘说:“就是没有啥技能才来找你呢!”

我说:“那就到餐馆端盘子吧!”姑娘马上拒绝了,这样的工作我还需要你找吗?

这一年是七月。

华福路开通后,到陶家就不走白市场了,沿途仍是风景。车来车往人欢马叫。

华福路开通几年之后,我再一次见到了乡村里的演唱会,也见到了将哭灵哭到极致的刘幺妹,刘幺妹的哭灵是最激动人心的,因为这个节目倾注了乡村艺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绝不是人们说的想得到如何馈赠。村人还是坐在这个院坝,我看见几个乐队成员互相在递钱,还是这帮人。刘幺妹手里的数张百元大钞,递来递去,都说算了。

当夜,还是在大嫂家投宿。大嫂家就在七峰山下。

铜贯山区退耕还林之后,这里延绵十里的山上遍植的花椒树,早已开始挂果。以前叫七峰寺,现在也改名七峰山,修了一条水泥路直通山上的一座陵园,我曾开车去过。当我下车站在七峰山眺望山下时,看见遍山的花椒树下,隐约见到有人在摘花椒。摘花椒最怕花椒树枝上的刺,我沿着一段山坡往下走,一棵棵花椒树下站着摘花椒的妇女,她们的手臂上都戴着袖套,有的还戴着手套,背上背着筐。她们叫摘椒子。临近中午的太阳,我站在一棵花椒树边的草径上,注意到路边的杂草上尚有露珠。一个妇女悄悄说话,另一个戴着草帽的姑娘侧过脸来看见了我,一下笑了。我认出戴草帽的是在华福路上见到的那位姑娘。

“你是来收椒子的吗?”华福姑娘问道。

我说不是。

中午回到大嫂家吃饭,大嫂说今天黑了团结村又有演唱会,还是在那个院坝。

这晚,我和大嫂一家再去了团结村,这一回不是哭灵是迎宾,说是一位逐梦他乡的陶家镇人回来了。院坝早早坐满了人。铜贯山区还是那么高远,青黛无边。到了晚上7点左右,一帮人脸上涂满了油彩,做派十分夸张却又那么美丽,令人怀想。

院坝里,我还看见一位新人,就是我曾经在华福路上见到的那位姑娘。这次演唱会,华福姑娘的哭灵比起已经过去几年前的刘幺妹,公正地说应该上了一个台阶,她的职业艺术和职业精神是值得我们尊敬的。华福姑娘哭的同时增加了笑,这就很说明问题。之前,刘幺妹的哭带一点从前下阳县哭嫁的感觉,而我认识的这位华福姑娘则是正宗的回到了原生态,她是数着主人家的往事和音容笑貌在哭在笑,且带音韵似三国演义以来刘备哭灵的味道。我听到老乡们纷纷赞扬说,这才是哭灵只有中国乡村才有,只有陶家镇才能出这么优秀的人才。

到了演唱会的10点左右,一阵音乐狂响起,桃儿出现了,院坝里的人说他就是收花椒的老板。桃儿与华福姑娘牵手走出来,众人一片尖叫。

今年,我再去陶家,刘幺妹已经不哭灵了,据称开始在陶家开发旅游资源,打造陶家旅游乡村荒地。

有人不无遗憾地说,以后再也听不到刘幺妹哭灵的丧吼,而是刘幺妹在陶家招呼客人的笑脸。

大嫂说,这不也是陶家一道风景吗? 63ma+ZcrSP37BoFiC56nvX3HL+gCKhHuxFY2iQ1q/7TijaOA6N3a4K1QRadTLX2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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