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怜惜后便是意乱情迷,一场之后还有一场,他像一只豹子,总不知满足。
昏昏沉沉的脑子失去了时间意识,秋椿不知道到底弄了多久,只记得失去意识的最后,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有睫毛扫过的触感,很轻微,他像是真的在哄童话里的豌豆公主:“睡吧。”
那个冬天似乎非常漫长,有那么一两个月,外头一直铺满白茫茫的大雪。
街边的小卖部转手三次又终于倒闭,新开的那家又比较远,艾尔出门的时间便长了一些。
他是这样告诉她的。
他们耳鬓厮磨身体交缠的时候很多,多到秋椿待在艾尔臂弯里的时间比她躺在床上的时间都多,但真刀实枪的却频率不高。这些事的主动权都在艾尔,他更喜欢把她彻头彻尾地抱在怀里,放在腿上,这样好像秋椿完完全全属于他。
有时候艾尔也会觉得,他们并不是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国度。
下雪的时候他们会相拥着看向窗外,并不说话,只是时不时交换一个黏腻的吻,有时候会做到底,有时候只是亲吻。
有时候愿意认真看看那位军官随地播放的文艺片,秋椿会平实地说出这个片子的历史渊源和导演生平,可她只说到这里,并不会发表看法,更别说理解什么是小众电影的浪漫。
有非常多的时刻,艾尔会以为这个破败的国度是他的理想国,或者说,这栋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是他的理想国。
因为他们都是彼此的意外,不知来由,也不会有利用和背叛。
等秋椿找到了她要找的秘密,他带她,或者她带他到一个和平富足的地方,也不用非常富足,能容得下一个带双人浴缸的浴室。他们这个屋子没有热水器,热水都要在实验室里面烧,洗澡很不方便,尤其是秋椿那么怕冷。
春寒料峭的时候,秋椿终于踏出了门,牵着艾尔的手。
这是自艾尔进了她家的门后,他俩第一次一道出门。
四五个月的安宁让街上多了许多人,杂七杂八的铺子也都开了,秋椿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带着艾尔很有方向地走,艾尔任由她牵着,神色慵懒地打量着建筑和路人。
他们最后停在了一家咖啡馆旁边,这个地方比他们住的那栋楼更能配得上安全区的名称,隔壁就是各国的大使馆,有些已经荒废了,有些还在运转,毕竟任何一个上位的政治团体都要维护好国际关系。
秋椿在店外的座位坐下,服务员殷勤地上来问需要什么,艾尔点了两杯白开水。
秋椿只能喝白开水和热果汁,但她不喜欢喝热果汁。
她蒙了头巾和口罩后,说话声音愈发轻了:“你看到红色那栋楼三楼那个穿背心的人了吗?”
艾尔不着痕迹地看过去:“嗯。”
“如果是你,有办法远程杀死他吗?”
“宝贝儿,我很贵的。”他不怎么在意,吊儿郎当地说道,“需要一个吻。”
像是一个提醒,他侧过身飞快地拉下头巾和口罩,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又帮她拉好。
秋椿望着他,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嗡嗡的:“你这样我就白戴口罩了。”
他毫不愧疚地转移话题:“你得提供枪支。”
“没有枪支。”
“亲爱的,你是在为难我。”艾尔习惯了嘴上乱喊,my dear,豌豆公主,宝贝,亲爱的……他目测了一下距离,观察着周围环境,嘴上问着,“一定要他死吗?”
秋椿顿了顿,摇摇头:“不用了。”
艾尔张开的五指收拢,像是想要握住风,他估算了弹道,至于狙击枪,在这里不算难搞。
“什么不用了?”
一辆汽车从上坡缓慢地下来,起初无人在意,有路人咒骂:“是谁没有拉手刹!”
秋椿的声音淹没在人声鼎沸里,只有艾尔听见。
“有人动手了,汽车炸——”
最后一个音节被遏断在男人的怀抱里,艾尔把她死死地搂在怀里,遮挡了所有外力。
热浪席卷了整栋楼,楼房坍塌的巨响像是把地表掀翻,沾惹着灰尘颗粒的罡风追着四散逃离的人。
艾尔都没回头,拦腰抱起人往远处走,怀里的女人把头巾摘下,遮住他的口鼻。
爆炸物和楼房坍塌会掀起许多未知的有毒物质,很多消防员死于此。
艾尔垂眼,不带情绪地看了秋椿一眼,快步往家里走去,他询问的声音很稳,完全听不出抱着人在疾走:“什么时候知道那是个汽车炸弹?”
他抱得很稳,所以秋椿的声音也不抖:“看见有人对油箱做手脚了。”
男人的笑声从胸腔发出,引起震动,短促的一声。
他的豌豆公主,弱小得他稍微用点力就能掐死,偏偏毫无自觉,看着汽车炸弹将要爆炸,也不知道往远处躲躲。
“嫌自己命长,看见了也不躲?”
“假设油箱里是满的,那辆吉普的型号配备的油箱装满石油,爆炸的当量也掀不到咖啡馆,不需要躲。”
秋椿并不见得比艾尔更不适合H国,她敏锐聪慧,在艾尔没有出现之前,她能活下来并不是靠着足不出户,她总能够及时发现危险,判断危险的波及范围并且闪避。
她知道很多很多秘辛,比如那个背心男人为什么要死,比如是谁制作了汽车炸弹。这整座城市,她观察了半年多,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所有活动都会留下痕迹,军事活动会留下运输军械的脚印,政治活动会有陌生的面孔站岗。H国的首都在她的脑海中是一张写满信息的地图,插着人物旗,每个人出现在哪里会做什么,她都基本可以推测出。
后来的冬天,她不再出门,不仅是因为冷,更是因为她要找的秘密只剩下最后的收尾。
事无不可与人言,而她没有跟任何人签订保密协议。
她伸手摘下口罩,似乎在讨好地吻艾尔的眼睛,语气放松:“战争要结束了。”
艾尔脚步停顿,身上环绕的冷漠逐渐融化,他认输一样地放低了声音:“既然你能预判到,下次离危险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