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旧事了

没过多久，政府军首脑被击毙的消息举国皆知。

秋椿用病毒销毁了监控着的军官电脑，牵着艾尔的手下了楼。

老破小的筒子楼下停了三辆越野车，站着四五个西装革履的背头男人，神色恭敬地喊二小姐。

秋椿没有带走任何行李，除了那朵廉价的绸布玫瑰花和飞鸟集。

她从不掩饰自己是谁，也不曾问过艾尔愿不愿意跟她走，她没有犹豫地把他带上，未曾有过第二个选项。

艾尔能够感受到那些保镖模样的男人们戒备的眼神，只是他们非常忌惮秋椿，所以没有任何疑问。

他顺从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相比秋椿是谁，更加重要的是找家设备先进的医院给秋椿全面检查一遍身体，把她的玻璃罩子罩回去。

她最近比往日更加懒倦，像是大事做完后的倦怠期，只是她在艾尔心中脆弱得一碰就碎，连睡眠时间的加长都值得反复计较。

秋椿一上车就蜷缩起来，头枕在艾尔的大腿上，长到胸口的头发被扯到，她有点疼，紧接着脖颈被托起，缠在一起的头发被人耐心地解开，艾尔的手指最后落在她的脸上，掐了掐：“你就麻烦我好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深吸了一口气，趁着秋椿没有闭上双眼，赶紧道：“二小姐，大小姐在图卢兹失踪了，先生和太太不好插手，可能需要您去一趟图卢兹。”

秋椿脸上出现了艾尔从认识她以来最大的变化，她语速有些快地问：“失踪多久了？”

“……一年。”

秋椿的手指紧了紧，情绪好像从手指传递给艾尔，他握紧了手，无声地安抚，秋椿合上双眼，平淡道：“飞f国。”

f国。

艾尔捏了捏秋椿食指的指腹，漫不经心地想，好久没回去了。

艾尔从来没想过同过去一笔勾销，别人欠他的东西，他会一笔一笔讨回来，只是秋椿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似乎稍微不上心一点，就能捧着心脏摔在地上，尤其在H国那种兵荒马乱又无人看顾的地方，他等着他的豌豆公主全须全尾地被装进漂漂亮亮的橱窗里，再也不会被风雨打湿，这样他才能安心去做讨债这种危险的事。

停机加油的时候，黑衣保镖把资料送进来，艾尔随手翻了翻，华兴重工的二小姐，他的中文造诣不够深，并不能明白那个椿字的不同，打算等下次再问她。

她的姐姐在图卢兹失踪，既然是f国，那他应当尽地主之谊，帮她一把。

他低头落下一吻，随手拿了保镖事先准备好的新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让对方给他订一张机票，随后在资料上龙飞凤舞地写下航班号，写名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下一次吧，下一次她告诉他什么叫作“椿”，他便告诉她他叫什么。

艾尔带走了那本飞鸟集，那首诗其实他没有读完。

我像麋鹿一样在林荫中奔走，

为着自己的香气而发狂，

夜晚是五月正中的夜晚，

清风是南国的清风，

我迷了路，我游荡着，

我寻求那求不得的东西。

——我得到我所没有寻求的东西。

他得到了他所没有寻求的东西。

秋椿并没能找到她的姐姐，她在万米高空上醒来，得到一纸航班号，也在下飞机的那一刻得到了同一个航班号的消息。

那次倒霉的航班，坠落在了广袤的大西洋里。

她超负荷运转了一年的身体终于崩溃，在机场昏迷，像是不愿意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