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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深入敌穴,险象环生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三木商社”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水和淡淡雪茄的味道,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消毒水气味。职员们穿着整齐,脚步匆匆,文件传递间发出轻微的声响,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符合一个大型贸易公司的日常景象。

然而,在这份秩序之下,却潜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紧张。林玄真甫一踏入商社大门,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氛围。他身着一袭合体的深色长衫,面容清俊,眼神平静,仿佛只是一个前来洽谈生意的普通访客。

跟在他身侧的,是六师妹冷月。她穿着素雅的旗袍,梳着简单的发髻,眉眼清冷,气质沉静。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四周,却将大厅的布局、人员的站位,甚至角落里一盆长势不佳的绿植都细细收入眼底。作为精通医毒和观察入微的助手,她总能发现常人忽略的细节。她注意到,几个穿着西装的职员,虽然在埋头工作,但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瞟向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透着一股焦躁。前台小姐的笑容虽然标准,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疲惫和惊惧。

“林道长,这边请。”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快步迎了上来。他是小野寺的秘书,姓渡边。他的中文说得相当流利,只是语调微微有些发紧,像是强行绷着。渡边躬身引路,动作略显僵硬,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林玄真身后的冷月。

林玄真微微颔首,步履从容,随着渡边穿过人来人往的办公区。冷月跟在侧后方,目光看似随意掠过,实则细细观察着沿途的一切。走廊两侧的格子间里,职员们敲击打字机键盘、翻动纸页的声音,似乎都带着一种固定的、被压抑的节奏。

偶有人猛地抬头,看见林玄真的一袭道袍,眼中闪过惊异、好奇,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随即又慌忙低下头去,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沾染上什么晦气。冷月甚至留意到,一个角落的茶水间门口,两个女职员端着杯子,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脸上满是惊疑不定。

看到他们一行人走近,两人如同受惊的兔子,立刻噤声散开,脚步匆匆。空气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混合着汗味和廉价香水的气息,徒劳地试图掩盖某种更深层的不安和腐朽的气味。这地方,与其说是商社,倒更像个压力巨大的病房。

小野寺宽治的办公室位于商社最里侧,走廊尽头。厚重的柚木门隔绝了外面的大部分声响,门上的黄铜铭牌擦得锃亮:“社长室”。渡边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才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浓郁雪茄、高级墨水和某种名贵日式线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室内光线偏暗,只开了办公桌上的一盏绿罩台灯,将光束聚焦在桌面一隅。红木办公桌宽大厚重,几乎占了房间的小半,色泽深沉近黑。真皮沙发看起来价值不菲,却似乎很久没人坐过,皮面绷得有些不自然。墙上挂着几幅日本画,线条凌厉,多是描绘风雨、孤松、鹰隼之类的题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角落里,一个硕大的黄铜地球仪在微弱的光线下安静地旋转着,上面标记着三木商社遍布全球的贸易点,此刻却显得有些寂寥和讽刺。

小野寺宽治正站在办公桌后,听到门响,他立刻从阴影里转过身。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中等,保养得宜,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头发用发蜡梳理得一丝不苟,像个假人模特。他脸上努力堆叠出热情的笑容,但眼角的肌肉却有些不受控制地轻微跳动。

他快步走过来,伸出手:“林道长,久仰大名,鄙人小野寺宽治。”他的声音比预想中要响亮一些,似乎想用音量来弥补底气。

与林玄真握手时,他的手掌确实干燥有力,但林玄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带着刻意的紧绷,指尖的冰凉和几乎无法抑制的微颤,像是刚刚用力握碎了一块冰。这感觉转瞬即逝。小野寺飞快地收回手,甚至几不可辨地在西裤侧面蹭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被眼尖的冷月尽收眼底。

“小野寺社长。”林玄真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刚才握住的是一块温润的玉石,而非一只颤抖的手。他的目光清澈平和,直接迎向对方,没有丝毫闪躲或试探。他甚至没有立刻依言坐下,而是不紧不慢地、目光平静地环视了一下这间办公室,视线在墙上的画和那个地球仪上略作停留。

小野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准备好的一套商业寒暄和场面话被打断了。他看着林玄真,这位年轻的道长比照片上更显沉静,也更难看透。一身简单的深色长衫,没有多余的配饰,却仿佛比他这身量身定制的昂贵西装更具一种难以言喻的分量感。这让小野寺准备好的那套商场上的审视、必要的下马威,以及如何巧妙引出求助的话题,一时竟有些不知从何处开始。

他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地翻滚着:有商人的精明和算计,试图评估这次“投资”的风险与回报;有久居上位者对未知力量的本能抗拒和不信任,甚至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轻蔑;但更多的,是被某种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力量折磨得濒临崩溃的焦虑和急切,以及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时的孤注一掷和深深的无奈。

他极力维持着社长的威严和体面,但细微的表情和眼神深处泄露出的疲惫与恐惧,却像蛛网般爬满了他的脸。

他试图从林玄真那张过分年轻,也过分平静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的动摇、不确定或是贪婪,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澄澈,如同深不见底的古潭。

冷月安静地坐在林玄真身侧靠后的位置,像一个尽职的随从,目光低垂,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小野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他调整领带的频率,他端起茶杯时手指的用力程度,他说话时眼神的闪烁。

寒暄过后,小野寺挥手让渡边秘书退下,亲自给林玄真和冷月倒上日本煎茶。茶香袅袅,却驱散不了办公室里那股凝滞的气氛。

“林道长,”小野寺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他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只剩下疲惫和难以掩饰的困扰。“实不相瞒,近来鄙人的商社……遇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回忆那些不快的片段。“起初,只是些小麻烦。比如重要的合同突然从锁好的抽屉里掉到地上。会议室的灯明明关了,半夜又自己亮起来,闪个不停。后来,夜深人静时,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搬东西,又像是……叹气。”

小野寺的语调低沉下来,办公室内的气氛更显压抑。“渐渐地,事情就透着邪性了。有不止一个员工说,在三号仓库的角落看到过一团模糊的黑影,一闪就没。还有个女孩子,独自加班整理报表,突然感觉有人对着她脖子吹冷气,回头却什么都没有,当场就吓哭了。”守夜的保安田中,他说巡逻到西侧货仓时,那一片的温度会突然降下去,冻得人牙齿打颤。明明门窗紧闭,却有阴风贴着地面打旋。

他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声音里透出一丝沙哑。“这些事情,我一开始只当是员工压力太大,集体产生了幻觉。或者,是竞争对手恶意散播谣言,想搞垮我们。我私下请了号称‘东京第一’的私人侦探,查了半个月,连根毛都没查到。”

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自嘲。“钱花了不少,罪也受了不少,就是没一点用处。但最近,连我自己也……”

他像是卡了壳,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飘忽了一瞬,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就在这间办公室,前天晚上,我加班处理一份紧急文件。一抬头,亲眼看到桌子上的水晶烟灰缸,自己……自己平移了差不多半米!”他比划了一下距离,手有些抖。

“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还有,我放在抽屉里,锁得好好的社长印章,第二天早上,竟然出现在了那边墙角的文件柜顶上!”他指向房间的另一头,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惧。

“那柜子快两米高!谁能不声不响地把它放上去?这绝不是人力所为,太……太不正常了!”

小野寺的语速越来越快,胸膛起伏,显然这些经历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冲击。他描述的现象,确实匪夷所思,充满了非自然的色彩。

然而,他讲述时,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某些方向,比如他自始至终没有提及商社那传说中从不对外开放的地下层,也对某个戒备森严、连他自己都甚少踏足的特定仓库区闭口不谈。这些细微的停顿和眼神的游移,林玄真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冷月垂着眼睑,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林玄真静静地听着,面上波澜不惊。待小野寺语毕,室内只余下他略显粗重的喘息。片刻后,林玄真开口,声音平稳得像一泓静水。

“小野寺社长。可否容贫道为你诊一诊脉?”

小野寺明显愣住了。驱邪的道长,还要诊脉?这是什么章程?他看看林玄真那双过分平静的眼睛,又瞥了一眼旁边如影随形、气息沉稳的冷月。心里有些犯嘀咕。这年轻人看着不像江湖骗子,可这路数也太怪了。但事到如今,还能怎样?他咬了咬牙,将信将疑地伸出左手手腕。“有劳道长了。”

林玄真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搭在小野寺的寸口脉位。指尖微凉的触感让小野寺没来由地缩了一下。这道士的手,温度似乎比常人低些。林玄真闭上双目,眉头微蹙,仿佛在倾听什么幽微的讯息。小野寺只觉得腕上传来均匀的压力,以及一种被审视的感觉。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

林玄真的指腹下,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脉搏的急促、紊乱,以及皮肤下那层细密的、因紧张而分泌的汗液。他看似凝神于脉象,实则将小野寺脸上每一丝肌肉的僵硬,每一次呼吸的节奏变化,都纳入考量。这些都是身体无法掩饰的信号。

冷月垂着眼,余光捕捉到小野寺喉结快速滑动了一下,手腕的肌肉也绷紧了瞬息。看来这位社长,确实快被逼疯了。 Cs3/xIu9NyNURVD3YlOB9s3WkqBecXGvqHN6VDIYxclSjGQ6jw7Q0jMjxGeES5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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