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里斯公馆一役,林玄真妙手回春,不仅治愈了情妇的怪病,更是在租界上流社会打开了局面。“玄真道医”的名号不胫而走,带着东方古老医术的神秘色彩,迅速在上层圈子里传开。
这份名声,既是助力,也是双刃剑。它带来了机遇,同样也引来了无数双或好奇、或审视、或警惕的目光。在租界内一处极负盛名的公馆里,一场盛大的慈善募捐晚宴正在筹备。
灯火辉煌,名流云集,这是上海滩顶级社交圈的一次重要聚会。哈里斯作为发起人之一,自然是座上宾。他深知林玄真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其医术,更在于其神秘背景和潜在影响力。为了进一步巩固关系,同时也为了给林玄真引荐更多人脉,哈里斯盛情邀请他参加这场晚宴。林玄真欣然应允。他明白,这是扩大情报获取渠道、深入了解上海滩各方势力、从而站稳脚跟的重要时机。
“这次晚宴,是各方势力汇聚之地,务必小心。”林玄真对苏巧儿叮嘱道。
苏巧儿点点头,她深知此行的重要性。她按照林玄真的要求,精心准备了一套改良的道袍。这套道袍保留了传统道袍的飘逸和素雅,但在剪裁和面料上更加考究,融入了现代礼服的元素,既有东方特色,又不失在西式场合的庄重得体。淡雅的丝绸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领口和袖口处绣着暗纹祥云,低调中透着精致。
除了服装,苏巧儿还收集了出席宾客的背景资料。厚厚一叠档案,涵盖了租界内重要的外交官、银行家、实业家、政界人士,甚至还有一些军方背景的人物。苏巧儿仔细研读,将关键人物的关系网、近期动向烂熟于心。
其他成员也各司其职。石勇负责晚宴现场及周边的安保工作,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混迹在人群中,看似随和,实则目光如电,警惕地扫描着每一个角落。侯山煜则在外围收集信息,他乔装打扮成街头小贩,在公馆外围游荡,监听路人的谈话,观察进出车辆和人员,搜集任何可能有关晚宴或重要人物的蛛丝马迹。墨非则留守白云观,启动了紧急联络机制,一旦有变,随时准备支援。
晚宴当晚,华灯初上,宾客络绎不绝。林玄真携苏巧儿抵达公馆门口时,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在西装革履、珠光宝气的海洋中,他们独特的着装和超然的气质显得格外醒目。
公馆内,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名贵的香水、雪茄以及美酒的混合气息。悠扬的管弦乐声在厅内回荡,却压不住人们低声交谈和偶尔爆发出的笑声。宴会现场,冠盖云集,中外名流、商界巨贾、政界人士交织,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错综复杂的社交网络。林玄真和苏巧儿步入大厅,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好奇、探究、审视,甚至带着一丝轻蔑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林玄真却仿佛未觉,他神情从容,面带微笑,牵着苏巧儿的手,缓步向前。他的步伐不急不缓,气度沉稳,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社交晚宴,而是来赴一场故人约会。苏巧儿紧随其后,仪态万方,眼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微笑着回应着一些打量的目光,同时也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人群。哈里斯早就等候多时。见到林玄真和苏巧儿到来,他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玄真道长,苏小姐,你们来了!快快请进!”哈里斯拉着林玄真的手,显得十分亲近。
他得意地将林玄真介绍给身边的宾客,添油加醋地讲述着“玄真道医”的神奇事迹。“这位就是我跟各位提过的玄真道长!他可是真正的活神仙!我的艾米丽小姐,看了无数西医名家,吃遍了昂贵的药物,都不见好转。是道长,只用了几服药,配合一些道家秘法,就让她脱胎换骨,恢复了健康!”哈里斯声情并茂地讲述着,引来一阵阵惊叹和兴趣。
“哦?竟然有这等奇事?”一位身穿军装的男子挑了挑眉,眼中闪过探究。
“道长真是年轻有为,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通天的本事!”一位富态的银行家拱手赞道,眼神里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
“久仰道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凡人!”一位穿着旗袍的贵妇眼神闪烁,似乎对林玄真充满了兴趣。她手中的扇子轻轻摇曳,遮掩着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玄真一一回应着众人的问候和赞美,言谈举止得体,既保持着“高人”的神秘感,又不显得拒人千里。他巧妙地运用“道法自然”的理念,解释医学、养生,甚至为人处世之道。“各位过誉了,贫道不过是遵循自然之道,调和阴阳,辅以药物罢了。”林玄真谦逊地说道。
“病由心生,心随境转。人的身体如同小天地,亦需顺应天地之理,方能康健。所谓‘道法自然’,便是这个道理。”他的解释既玄妙又似乎蕴含哲理,让那些对东方文化和道术充满好奇的外国人听得津津有味,也让那些见多识广的中国名流觉得他并非只是故弄玄虚,而是有真材实料的。
他不会直接谈论复杂的医学理论,而是用简单的比喻和浅显的道理,将“道”融入其中,让人觉得既神秘又可信。
与银行家交谈时,他或许会说:“财如同流水,需流通方能生机勃勃。但若贪婪堵塞,则如死水一潭,终将腐败。这亦是自然之道。”
与政界人士交流时,他可能会说:“治理国家,如同调理身体,需平衡阴阳,疏通经络。堵塞不通,则百病丛生。”他的话语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既满足了人们对东方神秘力量的想象,又巧妙地将一些普适性的道理融入其中,让人觉得他不仅医术高超,更是一位智慧的长者。
在社交周旋的同时,林玄真并未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他的眼睛如同雷达,在人群中不断扫描,耳朵捕捉着周围的谈话碎片。他在寻找,寻找与“天机图”上记载的线索相匹配的人物。他观察着每一个宾客的眼神、表情、肢体语言,试图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窥探其内心世界和潜在的秘密。
那些夸夸其谈的商人、故作深沉的政客、眼神闪烁的外交官,以及隐藏在笑容下的焦虑和欲望,都在他眼中一览无余。苏巧儿则默默地站在林玄真身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像一株静雅的幽兰。
她并非只是一个花瓶,她的眼睛同样在观察,捕捉着林玄真可能忽略的细节:某个宾客与另一个宾客之间微妙的眼神交流,某个角落里进行的低声密谈,某个侍者经过时异常的停留。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保护和辅助。人群如潮水般涌动,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嘈杂而又纷乱。
林玄真在其中穿梭,与不同的人握手、交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热情。突然,林玄真的目光凝固了。在宴会厅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略显普通的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独自一人端着一杯酒,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没有参与任何社交圈子,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全场。他的气质儒雅,带着一丝书卷气,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的胳膊上,挂着一个醒目的记者袖标。他与其他珠光宝气的宾客格格不入,就像一滴清水滴入了油锅,虽然不显眼,却有着本质的不同。林玄真心中猛地一跳。这个人的外貌、职业、大致年龄,都与“天机图”上记载的、位于公共租界某报社的一个联络点信息高度吻合。
“是他吗?”林玄真在心中默问。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直觉,这个看似普通的记者,很可能就是师父留下的暗线,是“天机图”网络中的一个重要节点。这是一个巨大的发现,但同时也带来了潜在的风险。在这样的场合接近他,会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是否真的是师父的人,还是一个陷阱?林玄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他决定冒险试探。他端起酒杯,朝着那个角落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璀璨的灯光下,林玄真端着一杯香槟,在衣香鬓影间从容穿梭。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与身边的宾客寒暄着,耳朵却捕捉着空气中飘散的只言片语,眼睛则不动声色地扫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奢华与压抑并存的氛围,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知道,网下涌动着的是欲望、权势、秘密,以及在这个动荡年代里,各种势力犬牙交错的复杂关系。璀璨的灯光下,林玄真端着一杯香槟,在衣香鬓影间从容穿梭。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与身边的宾客寒暄着。耳朵捕捉着空气中飘散的只言片语,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奢华与压抑并存的氛围无形中笼罩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让人感到窒息。
网下涌动的是欲望、权势、秘密以及在这个动荡年代里,各种势力犬牙交错的复杂关系。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宴会厅的边缘。那里,与其他觥筹交错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独自一人静静地站着,他的衣着在满场的西装礼服和旗袍中显得格外朴素,却丝毫不减他身上那股内敛的书卷气。他没有与任何人交谈,只是端着一杯酒,眼神锐利地观察着全场。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记录者,胳膊上那枚醒目的记者袖标,更是明确了他与这个浮华圈子的某种距离。
林玄真心中一动,一股电流掠过脊背。他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这个人的外貌、职业、大致年龄都与师父留下的“天机图”上记载的公共租界某报社联络点信息高度吻合。这是他们在上海滩立足的根基之一,是获取关键情报的重要节点。一个活着的,可以信任的暗线在这样的场合出现,绝非偶然。
他压下内心的波动,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滑动,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他先是与身边的一位银行家聊了几句关于汇率的话题,听着对方夸夸其谈对经济的看法。林玄真适时地点头附和,心里却盘算着最优的移动路径。
接着,他又向一位文化界人士询问了近期上映的话剧。对方兴致勃勃地介绍剧情,林玄真耐心听着,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目标人物的方向。他移动的路线看似随意,实则经过计算,一步步向着角落靠拢。每一步都带着目的性,又显得毫无破绽。
苏巧儿则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保持在一个既能观察林玄真,又能警惕四周的距离。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游走,捕捉着可能存在的监视或异常。她清楚,林玄真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暗中的眼睛捕捉,任何异常都会带来不必要的风险。她的存在,便是林玄真行动中最坚实的后盾。
当林玄真走到距离那名记者只有几步之遥时,他停了下来,自然地转过身,仿佛只是随意找个地方歇脚,目光自然地落在了记者手中拿着的一份报纸上。那是一份《新报》,头版标题赫然写着关于东北战事的报道,醒目的黑体字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光。林玄真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兴趣,仿佛真的被新闻内容所吸引。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求知者的认真,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记者的反应。记者的目光依旧在人群中扫视,并未注意到林玄真刻意停下的脚步和落在报纸上的视线。他手中的报纸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纸张摩擦声。林玄真借着看报纸的姿态悄悄调整了呼吸,准备进行第一次试探性的接触。林玄真端着酒杯,带着温和的笑意,上前一步,轻声开口。声音不大,恰好能让对方听到,又不至于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这位先生,冒昧打扰。敢问您手中可是《新报》?今日头版那篇关于东北义勇军的报道,贫道在山中时便心系国家安危,下山后更是关注时局。这篇文章写得很有骨气,令人动容。”
那名记者显然没想到,这位今晚宴会上被哈里斯大使隆重介绍、风头无两的“玄真道长”,竟然会主动与他一个普通的记者搭讪。而且话题还是关于时局和报纸。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出于职业习惯,他礼貌地回应:“正是《新报》。道长对时局也如此关心,令人佩服。那篇报道是敝社一位同仁所写,他确实很有家国情怀。”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道长。不同于他想象中的仙风道骨或不食人间烟火,这位玄真道长气质内敛,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洞察世事的锐利。他的谈吐自然,没有半点矫揉造作,仿佛真的是偶然看到报纸,随口感慨。
“道长谬赞了,不过是略尽匹夫之责罢了。”
林玄真谦虚地笑了笑,又道:“贫道初来上海,对许多事情都不甚了解。听闻《新报》秉持公允,敢于直言,不知能否向先生请教一二?”
陈明远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随即被笑容掩盖。“道长客气了。明远不过一介书生,略知皮毛而已。若有能帮到道长的地方,自当尽力。”
两人就上海的近期时局、报业的现状以及新闻审查的压力等话题闲聊起来。陈明远谈吐谨慎,对一些敏感话题避重就轻,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忧国忧民的情怀,却与“天机图”中关于此人“心怀家国”的描述不谋而合。他没有直接抨击日本侵略,但言语中流露出的对国家命运的担忧,对民族危亡的愤慨,都让林玄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林玄真心中微微一动,试探着问道:“听闻贵报社最近在调查一桩走私案,牵涉甚广,不知进展如何?”陈明远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笑道:“道长说笑了。我们只是小报社,哪有能力调查什么走私案?不过是捕风捉影,博人眼球罢了。”
林玄真并未追问,只是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需要慢慢试探,建立信任。
“对了,陈先生。贫道对贵报社的‘明远’二字颇为欣赏,不知是何典故?”林玄真状似无意地问道。
陈明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道长好眼力。明远二字,取自《礼记·大学》中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希望能以此自勉,做一个明辨是非,心怀百姓的读书人。”
林玄真心中暗喜。“明明德,亲民”,这正是“天机图”上关于联络暗语的提示之一。看来,此人正是他要找的联络人无疑。
“陈先生高风亮节,令人敬佩。贫道也略懂一些相术,观先生面相,乃是忠义之士,必能匡扶正义,济世安民。”林玄真轻声说道,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
陈明远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笑道:“道长过奖了。明远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倒是道长仙风道骨,想必身怀绝技,不知师承何处?”
林玄真微微一笑,并未正面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贫道师承何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有一颗报国之心。”
气氛逐渐缓和,林玄真觉得时机已到。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仿佛是借着酒意,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稍显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感慨:“山中岁月长,不如下山方知世事艰。红尘炼心,方得大道……家师清微道长常言,乱世之中,人心浮躁,更需坚守本心,方能看清前路。”
当“清微道长”这四个字从林玄真口中说出时,陈明远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杯中的酒液因此荡漾起微小的涟漪。他的身体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瞬间僵硬了片刻。他原本平静的眼神,在这一刹那,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警惕、难以置信、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瞬间涌上眼底。那光芒极快地闪过,几乎是本能地,他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恢复了平静。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一瞬,他极力掩饰得天衣无缝。
但林玄真那双经过无数次“望气”“观相”训练的眼睛,却捕捉到了这电光火石般的微弱波动。这一瞬间的反应,像一道闪电划破林玄真心中的迷雾,瞬间点亮了所有的疑点。陈明远听到师父名讳时的剧烈反应,那种试图掩饰却未能完全掩饰的复杂情感。以及他与“天机图”上信息的高度吻合。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结论:陈明远,就是师父在上海留下的那个联络人!他不是陷阱,而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关键节点。但林玄真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他知道,这里是哈里斯公馆,是各方势力汇聚的场合。他不能表现出对陈明远反应的任何关注,更不能进一步逼问或相认。
时机不对,场合更不对。在这样的地方相认,只会将两人同时暴露在危险之中。
点到即止,留下足够的引子,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来意,等待后续更安全更隐蔽的确认,才是最稳妥,也是师父“天机图”所倡导的谨慎之道。
于是,林玄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有追问陈明远的反应,也没有再提师父的名讳。他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回了轻松的方面,聊了些上海的风土人情,报社里关于稿件和读者的趣闻,语气轻松愉快,仿佛刚才那句关于师父的感慨,真的只是随口而出的闲谈。
“说起来,陈先生,我初来乍到,对这上海滩的娱乐场所还真不熟悉。”林玄真举起酒杯,笑着说,“不知陈先生是否有空,带我见识见识这十里洋场的繁华?”陈明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林玄真这是在试探。他心中暗笑,这道长,还真是滴水不漏。
“道长客气了,”陈明远也举起酒杯,“明远平日里忙于报社事务,鲜少涉足那些场所。不过,若道长真有兴趣,明远倒是可以引荐几位朋友,他们对这上海滩的门道熟得很。”
林玄真哈哈一笑,“那就多谢陈先生了。不过,贫道更喜欢自己探索,免得坏了清修。”
陈明远也跟着笑起来,两人心照不宣。陈明远虽然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他毕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记者,更是一名潜伏在暗处的抗日志士。他迅速平复了情绪,脸上恢复了职业性的微笑。但他看向林玄真的眼神,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好奇,探究,以及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期待。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道长,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与清微道长相似的气质或印记。
这位玄真道长,谈吐不凡,气质独特,身上有一种与这个浮华世界格格不入的清明,却又能在其中游刃有余。他记住了“玄真道长”这个名字,记住了白云观,更记住了那句看似随意的感慨和其中蕴含的深意。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交换了名片。林玄真递上的是一张印有“白云观玄真”字样的素净名片,没有地址,没有电话,只有名号。陈明远则递上了一张印有《新报》记者字样的名片,上面有报社的地址和他的名字。
林玄真接过名片,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却将报社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牢牢记在心中,尤其是那报社的地址,“法租界拉斐德路388号。”他默念着,这或许将是他们下一步行动的关键地点。
交换完名片,两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林玄真便起身告辞。“陈先生,今日相谈甚欢,贫道就先告辞了。”林玄真拱手道。
陈明远也起身相送,“道长慢走,日后若有需要明远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玄真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一定,一定。”
转身离开时,林玄真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而陈明远,看着林玄真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握紧手中的名片,仿佛握住了一线希望。
“有缘再会。”林玄真微笑着说,拱了拱手。“道长保重。”陈明远也拱手回礼。随后,两人便各自散开,重新融入了宴会人群。他们的互动短暂而隐蔽,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两个陌生人在宴会上的寻常攀谈。然而,暗流已经在无声地涌动。林玄真的举动,以及陈明远瞬间的反应,虽然极力掩饰,但在这个汇聚了各方眼线的场合,很难保证没有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也许某个角落里,日谍的特务正举着酒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也许某个伪装成宾客的特工,正用余光捕捉着他们的交流。苏巧儿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她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描着周围,留意着是否有异常的目光或举动。她看到了林玄真与陈明远的交流,看到了陈明远瞬间的僵硬,也看到了他极力掩饰后的平静。她将这一切都默默记在心里,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她的任务,就是在暗中守护林玄真,为他提供最可靠的预警。宴会持续到深夜,林玄真与苏巧儿告别了哈里斯,乘坐黄包车回到了白云观。尽管身体有些疲惫,但林玄真的精神却异常亢奋。陈明远的出现,以及他那瞬间的反应,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天机图”网络的一个重要环节。回到观内,夜色已深,观中寂静。林玄真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召集了苏巧儿,以及留守观内的诸葛云和冷月。烛光下,四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师兄,情况如何?”诸葛云见林玄真神色凝重,立刻问道。林玄真没有回答,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卷泛黄的绢布——“天机图”。在烛火摇曳的光芒下,他将“天机图”铺开在桌上。那上面绘制的细密线条和文字,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