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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眼皮子一跳，疑惑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她抿着唇沉默下去。
小说里面，没有这一遭。
徐暮雨现在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故事里都没有写。
在那篇小说里，徐暮雨出场就是衣锦还乡的成功者，不会少一块肝，也没有在兰氏地产工作过的履历。
她忽然想，如果徐暮雨的人生真的像故事里那样，只有光鲜的部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兰溪问了徐二住院的地址，上门拜访。
二老对于唯一的儿子舍得花钱，住的私人医院，千里迢迢送到都市里，兰溪到的时候，徐二搓着手腆着脸道：“我们就在走廊最后面摆一张床，不会影响其他病人的。”
年轻护士戴着口罩，神色抱歉：“抱歉，这不符合规定。”
私人医院对每个进来的病人都愿意倾注足够匹配价格的资源，而服务和感官无疑也是他们高价的原因之一。
徐二道：“我儿病那么重，我和他妈得照顾他啊。”
护士说道：“病情出现起伏的话，我们会注意，您可以和家人看看医院附近的酒店。”
徐二婶眼珠子一下瞪大：“一晚上小一千多酒店，我们本分农民哪里住得起啊？”说着说着忍不住哭起来：“生病了啊，我们……我们没办法啊！”
兰溪微微垂眼，又抬起，慢慢地走过去。随着她脚步迈近，絮絮叨叨的求情声渐弱，徐二看见她就好似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兰小姐，兰小姐，您一定有办法救救阿胜。”
兰溪侧身，避过他伸过来抓自己胳膊的手，微微点了头：“你们好。”
“不好不好，兰小姐，您是暮雨的女朋友，阿胜跟着他屁股后面长大的，他们，他们哥俩感情很好的，您不会坐视不管的，对不对？”徐二婶眼中期盼的光发亮。
徐二眼眸一闪：“暮雨还说着要捐肝给阿胜呢，血浓于水。”
其实兰澜有件事情的认知不对。
兰溪确实没见过几个农民，但她见过的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有钱人心眼比这些农民“刁民”弯弯绕太多了。
她稍微回神就想到，徐家人不是想让徐暮雨去匹配，堂兄弟而已，匹配上的概率才多少，徐暮雨就算真的去试了，也不见得能成为那个肝源。
徐家人甚至首先通知了她而不是真的需要去求的徐暮雨，无非是想她出面摆平寻找肝源，换句话说，他们不想排队等自愿捐赠的肝源。
她比徐暮雨有用太多了，她才是万无一失。
兰溪又往前走了几步，看见病房里躺着的脸色青白的人，她只见过徐胜一次，也是很多年前，只是他确实消瘦虚弱得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她侧头道：“我听说亲人之间配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主要看血型。”
“对的。”护士回答：“会比陌生人概率高很多。”
“叔叔阿姨去配过型了吗？”
徐二婶连忙道：“我血型没对上。”
“那叔叔呢？”
徐二支支吾吾地道：“我要下地的。”
兰溪勾起唇笑了笑。
徐二婶似乎被这个笑容讥讽，找补道：“他年纪大了呀，肝肯定没年轻人好，我打听过了，肝会长回来的，不碍事的。”
优雅美丽的女人又笑了笑，显得客气而足够疏离：“他肝脏不好，您两位年纪也大了，手头钱也不够用。”
“对对对……”
“关我什么事？”
徐二和徐二婶的表情一道愣住。
“暮……”
“他要是捐肝我就把他踹了，谁会要一个残疾的脑残？”她说话轻声细语的，但字句完全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着他的面说不出口，替我转达一下。”说完兰溪就踩着小皮鞋离开，把徐家人的电话全部拉黑。
走进电梯的时候她忽然想着，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楚云。从包里找出一个一次性口罩，她戴上，按了楼层。
楚云住在顶楼的VIP病房，她的家境无法支持，是医院愧疚给的补偿。
兰溪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个病房，只是假装路过，有个非常年轻的少年人拎着塑料袋，看着是炒面炒饭之类的东西，站在一间病房的门口：“姐姐，我去扔个垃圾。”
偏巧，兰溪看见时他的侧脸还带着和煦温暖的笑容，转身的一刻，所有的表情在他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显得冰冷阴鸷，完全不像是少年该有的模样。
擦肩而过时，眼风都没有扫过兰溪。
偏执姐控，楚云的亲表弟，薛逸宣。他会在五年后，徐暮雨和楚云的暧昧时期指使人开车撞死徐暮雨，所有的故事并不是五年后才开始的，早就开始了。
兰溪靠着冰冷的岩板墙，同样面无表情地拨出了号码。
“武枫。”
“大小姐。”
“妈妈让你监视我吗？”
“兰女士让我保护您。”
“好。”兰溪只是道：“你还记得你救下来的医闹那个女医生吗？”
“记得。”
“她右手肌腱被切断了，不能再做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了。如果不是你那一脚，她可能会死，也可能只是受可以挽回的轻伤。”
武枫沉默，只是呼吸沉重起来。
“于情于理，都是为了保全我。”兰溪点了点墙壁，“帮我照顾她吧，别让她因为手伤遭遇其他不幸。”
“是。”他又道：“那您和那位徐先生的事——”
“我会让妈妈顺心的。”
兰溪只是想，既然一切早就开始了，那就再快点好了。
她倒要看看，剧情究竟有多牢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