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一双传得越来越奇的绣花鞋。
有人说,《一双绣花鞋》的地址,在如今重庆上清寺一座高大建筑的后面,从一条石板路往下路,墙的一侧挂满了青藤,再沿着这条小径前行,看得见周围建在坡坡坎坎上的房子。
1943年春,戴笠与白江在春森路19号共寝,窗外下起了小雨,夜里有风吹动绿绸的窗幔。突然一声惊雷,让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吓了一跳。戴笠身为军统局长,从枕头下抽出一支手枪,朝窗帘后面的黑影抬手一枪。然而,黑暗在遽然中消失。此后,戴笠暗暗调查了很久,一个名叫马云风的江湖大侠险些命丧黄泉,成为想当爬壁虎的刀下鬼。
马云风何许人也?
在一本《1937年国军正面战场,川军出川抗战录》中,我们看到了一个称作江南大侠的身影。
1937年11月,马云风骑马从山西五台山回返四川途中,投宿一个关帝庙,他夜里梦见一个风水先生肩扛一口柳叶单刀,这天清早朝他家的茅草屋走来,而他本人正躺在铺上发高烧。这烧也烧得奇怪,说来就来,吃了几服药均不见效,一家人眼看着马云风要死了。这时,旁边有老杀才也就是曾经读了点旧学的老者对婆娘说:“三十里外有个风水先生,我可以带信叫来给你男人看看。”婆娘满口答应。老者说,这个人是我的一个亲戚,来了,你不要说是我叫来的!婆娘也满口答应。马云风的老婆二十多岁,就跟马云风生了三个娃娃,很漂亮,一张瓜子脸,一对杏仁眼,柳眉长长,轻轻一抿小嘴,那细细的白牙如同包米一样。女人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模样,而是她的白如凝脂的肌肤,那是真正的雪白,虽说生在农村日晒雨淋,可却不能晒黑女人一点点。到了冬天,大棉袄穿在身上一捂,春天又变幻出一个美丽的人儿。
风水先生提着柳叶单刀围着马云风的床转了三圈,在窗台贴上符,念了一阵“南佛阿弥陀佛,大慈大悲,今日关公命你来七杀……”然后转出来命女人去捉一鸡来。风水先生手提柳叶单刀,一刀将一只大雄公鸡杀了,慢慢将鸡血放倒在一个土碗里。围观的人一个个看得直瞪眼,小孩子拉着大人的手吓得变了脸。风水先生接着把碗里的血,一点一点地洒到窗台、门边和马云风一家人出入的屋里屋外。这时,风水先生单独把马云风的女人叫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了。四川农村的屋都很大,马云风老家有四间大屋,风水先生利用工作之便之但将女人叫到任何一间都是正确的——你想不想男人的病好!如果不想好,那就算了,这话是风水先生跟漂亮郁雪红做思想工作时说的话。风水先生把女人弄到一间堆放农具的小屋,并不亲自动手:“你自己把裤子脱了。”女人当然不愿意啊,说:“我要告你。”先生说:“你告我什么?告我强奸你?愚昧啊,妹儿!”,先生的话是对的:“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就算我没来过。”风水先生装着要强行出门,却又回头来说:“我给你说哈,男人死了你更恼火!我刚才给你男人看过了,是你身上来了月经冲了男人的七杀,头杀是天宫,二杀地甲,三杀……”话还没说完,女人的裤子已经掉到地上了,脸上仍是一脸的丧气。先生把她的裤子提起来:“算了,我是考验你的……”奇怪的是,女人急着已经脱了裤儿,露出了白生生的肉,谁说风水先生真的算了呢!送上门的肉岂有不吃之理!风水先生说:“如果妹儿真的愿意,老夫只好遵命不如从命啰!”风水先生跟漂亮女人在这间小小的农舍里来了一会小小的快餐,出来时谁也没有当一回事。风水先生悄声对女人说:“你等着我的好消息!”说完,风水先生提着那口寒光闪闪的柳叶刀,走到马云风床前,手起刀落,那刀在半空中逼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马云风来不及大声叫喊,早已身首异处!
抗战爆发的当年,川军出川抗战,刘湘任第七战区司令长官,马云风随军赴山西东回村作战,加入川军41军122师364旅727团战斗序列。
1937年10月25日,战斗残酷到了人踏人,马踏马,刀上的血还未流下来,人头就被削掉了整个脑袋。
这时,中国军队的前锋已冲到敌阵中去了,周围只看见日军向四处溃逃的散兵部队。枪伤阵阵作痛,马云风从坡地上往下滚,滚到一个草丛深处便又昏迷了过去,他手里的一支盒子炮还提在手上。天不觉黑下来,到黄昏时整个战场空无一人,到处是双方激战后的血迹,战死的军马,辎重,被击毁的枪炮、打散了的子弹和被泥土遮没的死人。已是初秋,有了凉意,马云风的军衣也被战火撕扯得七零八落。他醒来睁开眼睛就发现一个日军大佐军衔的鬼子,敌人也同时发现了他,两个不同民族的敌人先是对视了一阵。很久,马云风才捕捉到这个日军大佐已被砍掉了一条胳膊。敌人非常敏锐地用枪对准了他,两只血红的眼看着他。马云风也抽枪过来瞄准敌人的脑袋。
秋天的夜晚寒气袭人,马云风感到相当寒冷。新疆汗血马站在敌人的不远处,啃着草。显然,这匹马是川军被日军缴获的战马,现在被鬼子骑着与中国军队进行了一场血战。人去马空,被我军击毙的敌人还没来得及收尸,夜风习习,有些尸体已发出酸味,令人作呕。两个人的眼睛在黑夜中对峙,都恨不能一口吃掉对方。而这匹汗血马的鬃毛如火球般殷殷发亮,匹毛如锦缎。红马的鼻端咻咻不已,马蹄踏在草地上,时而向天空发出咴咴的嘶鸣。忽然,马云风翻身一滚,抓起一口钢刀,用刀尖撑着,向日军大佐挪去这口刀原是川军遗留下来的。一口四川土制钢刀,闪着幽绿的光。马云风一探手就摸到了。单薄刀上还残留着钢刀的鲜血。血已凝固,有了腥风。马云风的军衣像军旗一样飞舞。日军大佐也清楚地看见敌人一步步向他走来。双方都弹尽粮绝,孤立无援,只有决一死战。日军大佐收了枪,日本武士道精神让他狂喜。他抓起身旁一条川军用过的红缨枪,也一步一步朝马云风逼近。两个人都走近了,马云风想飞起一腿,来一个“铁拐李酒醉欺人”,不料,因连日征战过度疲劳,大刀滑落。马云风躲闪不及,红缨枪直刺进马云风心脏,血沿着红缨枪汩汩而出,映红了天,映红了地。
日军大佐当即被马云风的大侠之眼的红光吓哭了,哇哇乱叫之时,但这鬼子吼叫已晚。不知何时,马云风从刺斜里杀出,飞身腾起,不待枪尖着地,在空中就红缨枪调转枪头,一式“二龙抢宝分为左右”,单臂将红缨枪掷向敌人眼窝——
红缨枪在夜幕中飞翔,宛若一朵绚丽的军旗,缨穗发出美艳的光芒,犹如古时杀仗的劲道。红色的缨穗裹着长城脚下的野风,尖叫着迎风而去。日军大佐惨叫一声,顿时血花腾空迸,乌黑紫酱的血映红了天空。马云风飞起一脚,踢在日军大佐的脸上,只听脸骨一下子垮了下来,不成了人形。此后,将战友的遗体搭上那匹汗血马,快马加鞭返回四川。
日头正值正午,马云风骑一匹新疆汗血马在成渝官道上纵马驰骋,马蹄翻飞。同姑娘一样,一条青石板路上马云风翔策马疾奔,快马加鞭。前面的蜀山水色在天边涌动着黎明的曙光,头缠青布英雄巾,跨一匹新疆汗血马飞奔在回川的路上。回到重庆的当晚,马云风接到戴笠渝特区电令:“即上黄山云岫楼。”
马云风识字不多,不晓得即是何,便问随行的川军21军副官,副官说就是马上的意思。当晚即随军统蒋介石侍卫官一行乘车上黄山。如果说南京特区是国民党军统的老巢的话,那么由南京迁都到重庆的渝特区便是蒋介石的大本营,这里曾演绎出许许多多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重庆武林界也随着军统和媒体的介入,而身价倍增。原本沉寂的重庆武艺人士纷纷登台亮相,为重庆武林留下了可贵的一笔。
很多年后的今天,一个年轻女子从朱红走廊上走出来,正梳着头,模样俊秀,问,是不是找人?我忙回答说不是。于是女子就进屋去了,走廊上的蜂窝煤炉让人记忆起从前的日子。
这天,我从小楼院落出来,走过山城的小巷,果然听到几声川剧的唱吼:
隐隐城楼起暮茄,俏尼姑娘独生嗟叹呀!
一天,我见到了风水先生,在重庆九龙坡九滨路一个叫龙凤寺的边上,风水先生正过着一种衣食无忧的生活,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看风水,算八字,看面相,端水碗。一个年轻女子正坐在一张塑料小凳上。风水先生拉着她的手,久久不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