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云风的家乡在原四川巴县石板镇五根村,少年从军,马云风参加过北阀和抗日战争,后又随军统退到海外。时过境迁,马云风主动请缨到大陆去执行特殊任务。这当中大概只有老胡才知道老黄主动要求到大陆的重庆去干什么。
这一年已经是马云风身经百战年近半百的日子。年迈的从海外归来的马云风回到了重庆,百感交集。
这一年的春天,马云风独自一人来到了重庆上清寺原戴笠的一处公馆。朱红走廊上一个年轻俊俏的女子从屋里转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对面石墙边观望的马云风。女子注意看了马云风一阵,没有发现来人要问路的意思后,就回屋去了。女子进屋后,一会出来一个老太太。马云风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想喊,但没有喊出来,他怕认错人了。看得出,黄去飞对面那个老太太年轻时是有数分姿色的;五官端正,皮肤白皙,俨然不像大街上在重庆跳坝坝舞的脸上擦满红绿的老太婆。马云风很友好地朝老太太点了点头。老太太也很有礼貌地回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扶着栏杆目视着这个陌生人慢慢转身,慢慢离去。几分钟前出现在栏杆前的那个年轻女子,这时慢慢地走出来,她那粉红的笑脸就像红太阳,这句经典的优美歌声,蓦然间油然生起在马云风的脑海里。马云风看着那个俊俏的女子,把一件衣服晾到朱红走廊的衣杆上后,也慢慢地回屋去了。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背后就是著名的嘉陵江,江上走着船。早已没有了船笛声,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这幢青砖白缝的小洋楼里岁月,一棵小小的黄桷树在爬满绿苔的石缝里迎风摇曳,嫩芽般的枝叶闪着晶莹的阳光。
这一天,我和同学吕文布和他的亲戚马云风共进午餐,吕文布跟我介绍说:“这是我的大舅公,马云风!”
马云风点头笑,不置可否。
1941年12月25日,长沙保卫战,国军589团与日军大战之后。马云风与战友失散。这夜,他提着一支盒子炮艰难地从战壕爬出。这时,国军589团主力的前锋已冲到敌阵中去了,周围只看见日军向四处溃逃的散兵部队。枪伤阵阵作痛,马云风从坡地上往下滚,滚到一个草丛深处便又昏迷了过去,他手里的一支盒子炮还提在手上。天不觉黑下来,到黄昏时整个战场空无一人,到处是双方激战后的血迹,战死的军马,辎重,被击毁的枪炮、打散了的子弹和被泥土遮没的死人。已是初秋,有了凉意,马云风的军衣也被战火撕扯得七零八落。他醒来睁开眼睛就发现一个日军大佐军衔的鬼子,敌人也同时发现了他,两个不同民族的敌人先是对视了一阵。很久,马云风才捕捉到这个日军军槽长已被砍掉了一条胳膊。敌人非常敏锐地用枪对准了他,两只血红的眼看着他。马云风也抽枪过来瞄准敌人的脑袋。
黄昏,山西平定县榆树村,一片坟场般的死寂风雪在山谷里漫天飞舞,往日飞沙走石的长城北端,秋日莽莽苍劲的枫叶被雪轻轻压住,露出些许的叶红。雪地掩埋了战死的川军一个连的士兵,几乎全军覆灭。日军也付出了一个营的代价,一个师团的日军在与川军的白刃战中伤亡过半,大都被削去了脑袋、胳膊和腿。马云风从雪地里醒来了,他一眼看到了飘飘洒洒的雪呵!
马云风兴奋极了,脸上和嘴角凝固的血开始有了生气。第一次看见雪,这个从未出过川的川军战士,竟然流出了眼泪,昨夜在雪地里昏睡一夜,现在看到的到处是敌人的尸首。马云风再一次闭上了眼睛,都牺牲了鬼子使用的瓦斯是川军增援部队没有料到的,最后双方为了争夺付了惨重的代价,然后平静地分手,都撤出了战斗。日军主力另辟蹊径去了。鬼子试图打通南方的通道,却没想到在这里与脚穿草鞋的川军一场恶战,而这时候的日军个个都穿着黑色的牛皮?
这时,被砍掉一条胳膊的小野也爬了起来。马云风抬眼就看见了爬起来的小野。两个人的目光在雪皑中对峙。一匹川军的战马站在小野的脚边,这匹马骁健彪悍,棕毛如火球般殷殷发亮,皮毛如锦缎。红马的算端咻咻不止,马蹄踏在白雪上,薄薄的雪掩不住马儿坚硬的钢蹄,马围着小野,昂首向着天空发出咴咴的长鸣。要砍掉他的那一条膀子就好了!马云风艰难地笑着,探手从雪地里摸到一口钢刀,柳叶单刀。马云风的眼睛注视着几步开外的日军军槽长。单刀刀刃还残留着血迹,雪风抹过,已经有了淡淡的腥腻。一夜雪花,平添了马云风这口单刀的价量,马云风握着刀柄,将单刀拄在雪地里,缓慢地撑起来,一步一步朝敌人走去。只有几步,马云风好像走了几年。马云风的橙黄色军衣如同一面酒旗,在耀眼的雪地里迎风飞舞,呼啦有声。雪停了,遥远的山梁上有一个少年在歌唱。马云风一句没听懂,他的一双水爬虫草鞋七在容化的雪地里。小野没有发现正在歌唱的少年,他怒视马云风的目光开始委顿,他清楚地看到了一个怒发冲冠的中国人正朝他一步一步挪过来。这样中国端着一口土制钢刀,钢刀的白是小野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出生在北海道的小野,趁着摸枪的间隙,估计到了中国北方的战场上将有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孤立无援,弹尽粮绝。小野的眼前又面临一个杀红了眼的之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中国士兵,他有些胆怯了,动作开始慌乱,枪套的手枪不见了,军刀不见了;血红的眼睛闪着绝望的虚光。蓦然,他看到了躺在雪地上的一支红缨枪。小野从来没有见过的红缨枪给了这个日本人极大的困惑,中国人在战场上的武器会是这样的长矛,还戴着殷红的缨?
他毫不迟疑地抓起了眼前的那支长矛,好奇心瞬即化为对不远处的那个中国士兵的怒目。这匹川军战马依然站在雪地上,遍野是双方士兵的尸首,马背光溜溜的,棕红色的皮带缠绕在马脖子上。马口交错着,风裹着雪里隐隐显露出的黄草。两个人都走得近了,马云风突然扬起那口柳叶单,想飞起一腿来一式“铁拐李酒醉欺人”,刀却从他紧握关睥手中滑落。太虚弱了——连日长途行军的川军,自成都开拔从北道出川,徒步三天三夜,九月十八日抵汉中附近的褒城补充粮草,两天后继续北上。又行十三日,到达陕西的平阳镇,转乘火车,其川军727团、724团2300人跋涉千里,人困马乏。而小野的部队参加攻陷南京城后,立即展开了血洗南京的活动。抵达山西平定村时,日机在空中掩护,大部队与川军展开捉对厮杀,久攻不下的日军最后使用了毒气瓦斯。有利于兵相接时,川军的大刀、红缨枪劈断和杀戮了鬼子的锐气,小野的东洋马被红缨枪一枪刺中咽喉,喷血而亡。小野目睹了川军的红缨枪戮进马的脖子,只见一股热血喷涌而出,射出的血浪遮住了小野的眼瞠。拾起红缨枪,小野一手撑在雪地里,一手把红缨枪举在手上,狰狞的眼睛瞄准了这个中国士兵的前胸。红缨枪的缨被风吹得凌乱,细细的丝线曾经是川军的旗帜。川军称为断魂枪。
就在小野即将掷出红缨枪的同时,小野发现川军士兵已抬起脸来,这时的小野看清了一张俊雅的脸,这张脸非常标致,脸膛清癯无光,两频窝陷,只有唇上有一点点血色。粗壮肥实的小野,前不久在南京一口割杀了27颗中国人的头颅,都是中国战俘和百姓的脑袋。现在,小野面对一个几乎无缚鸡之力的中国士兵,要杀他太容易了;杀了他再翻身骑上川军的战马,去追赶大部队。小野这么想着,慢慢开始挪动身体。
马云风确实无力再战。曾经在川军享有江南大侠的马云风,当年在川军是何等了得,他手执一口柳叶单刀,一巴掌拍在恶人的肩胛上,人犯头身一缩;马云风手肘在前,刀锋在后,一式“古树盘根飞翔展翅”前倾一个半跪,猛地抽开单手,说时迟,那时快,叫一声“好嘞!”刀锋早已飞过血光,挥刀出来了却了无血迹,白森吓人。马云风的拐子刀曾经走遍天下,无人所敌。远远地望见了长城,马云风睁大眼睛看见了一道白光,人孤眼前居然有一个馒头扔了过来。马云风看只迟之内一个傲慢的鬼子在狞笑。他用力撑了起来,站在了雪地上,往前趋了一步,就是这一步马云风的丹田之气蕴含了些许能量,两腿贯流了气流,站稳了就是胜利。小野伸手逗引马云风,奸笑着,冷笑着,癯清的脸扭曲着,说着生硬的中国话:“喂,你的是不饿了?”马云风仍然手执钢刀,钢刀插进了雪与草的泥土里,被切动的草棵嚓嚓作响。小野这时无意中踢到了雪,他一下惊醒了,薄薄的绒雪里竟然埋藏着一把日本军刀,是昨夜的雪将这把日本军刀遮掩了。小野一脚踢起军刀,握在手上,这下所有的胆和力量都聚在了军刀之上。瞬时,一支红缨枪飞翔在半空中,宛如一支带刺玫瑰,小野投出红缨枪之际,发出畅快的笑,那是一个人在最舒畅的关头发出的笑声。白蜡杆制成的红缨枪是川军出川抗战的武器,跟川军的长矛大刀一样随川军出川见了世界。四川乡镇场街上的铁匠铺的叮当声唤起了马云风的记忆,铁匠清晨打风箱火苗儿呼呼作响,两个人反复在铁敦上敲打锄头和镰刀以及川军出川作战的大刀的情形清晰可闻。这时的马云风迎空腾起,丹田之气运至四肢百骸七筋八脉;张雄少年练就的五虎朝阳功,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运用,一用,对手非死即伤,即笔砚耕学菀,弓矛战天骄!雪地上,一道橙黄色的军衣飞射而来,马云风的大侠身影顿时把这个日本人吓得尿哗地射出,脸面的肌肉剧烈震颤,一时目瞪口呆。就是这一瞬,小野发出了平生第一声的怪叫,如同有人杀了他的亲妹子,但为时已晚。
马云风不待白蜡杆制成的红缨枪落地,在空中接住枪身,就在半空调头,一式“大鹏展翅傲视苍雄”,单臂持枪,红缨枪调转枪头飞向小野的脸膛。这杆红缨枪在马云风离了大侠马云风的手,犹如一支利箭。这支红缨枪一连杀穿了27颗鬼子头,有的是咽喉。此刻,马云风再次显出“寸铁杀人之功”;红缨枪带着长城的须穗,抹着太行山的野风,尖叫着扑面而去。小野原想躲闪一下的,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一仰头的瞬间,红缨枪已经扎进了他的眼窝。顿感一股热血喷薄而出,与雪白的大地交相迸射出耀的紫红。马云风大叫一声,絷单刀向前,一又水爬虫草鞋如同虎狼之爪,竟抓出二寸深的血窝。小野狂叫一声,右手握住白蜡杆,左掌捏住日本军刀,准备劈砍过来,但已无还手之力。
就在这时,马云风软了。执刀的手有些发抖,由于体力的原因,马云风这时浑身感到哆嗦。白蜡杆杀菌进鬼子的眼瞠是马云风不忍看到的。第一次从遥远的四川来到北方战场,马云风已不是头一回杀人,昨天榆树村一战是川军死得最惨的一次记录。双方进行的肉搏战,完全是短兵相接,刺刀对刺刀,眼睛对眼睛,亦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原始的战斗。马云风没有手软,一刀一个脑袋,四川农村铁匠铺打就的熟铁钢刀削铁如泥。敌人开始施放毒气,前沿阵地的川军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第一批川军几乎全军阵亡,当马云风他们赶到时,小野的部队正在打扫战场。马云风率先冲进敌阵,抡起一口单刀,勇往直前,生铁碰到枪管发出的丁当声不绝于耳,胜似乡村铁匠铺的铁锤敲击。杀到现在,马云风执刀的手想上前去给小野擦脸,脸淌下的血还在流,缓缓地流。马云风想,这个老几的血会不会流完呢?现在的马云风不知道面前这个敌,在南京郊外一连摔死6年中国婴儿——当然小野笑得很狂,很野,很疯。他始终把中国人叫那人——马云风对什么是支那人,完全没有概念;马云风从来没出过四川。小野见这个中国人来替他擦脸,笑了,一手捂着脸,一手来握马云风的手,小野是这么想的:就在握手之际,扭断这个支那人的手腕!握手之前,马云风已吞下一个馒头,他还想跟这个日本人结为金兰之好,流芳百世。马云风的脸上呈现出了笑容。小野的脸也绽开孩子般的笑。终于,两个异国军人的手握到了一起,两只手都糊满了雪和泥,以及中国北方茅草的金黄,都感到了血在冬天的温暖。小野看着马云风,那笑是灿烂无比的,就像面对他的日本亲人,而他骨子里却在琢磨:支那人死啦死啦地!马云风以前觉得日本人很洋,马云风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外国人,特别是日本人。四川是一个多么天府的地方啊!可马云风看到这个日本人穿的是黄颜色的厚呢军装,细呢子军衣军裤,就连他舅子脚杆上的鞋子也是牛皮!
马云风穿的是一双草鞋,这双草鞋不知是四川农村哪个大娘打的;马云风是见过打草鞋的,非常古朴,就是一架木头制作的编织机,跟纺车差不多。四川是天府之国,是山清水秀地贵人贤的好去方。蜀中是极少下雪的,一下雪就极见风采。秋天的夜晚寒气袭人,马云风感到相当冷。新疆战马站在敌人的不远处,啃着草。显然,这匹马是川军被日军缴获的战马,现在被鬼子骑着与川军727团主力进行了一场血战。人去马空,被我军击毙的敌人还没来得及收尸,夜风习习,有些尸体已发出酸味,令人作呕。两个人的眼睛在黑夜中对峙,都恨不能一口吃掉对方。马云风对小野说:“我们何不交个朋友呢?”小野见马云风从军衣荷包里摸出一包药来,药在他小野的眼瞠里迅速起了作用,血凝聚了。小野马上意识到这就是中国的国宝啊!马云风从四川带来的刀伤药,叫:金枪散。药有19味,是四川武术行的绝方,一敷药就灵,百发百中。
此时,战场上微微有了活气。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人就是川军21军手枪团的副官钱重。钱重亦身负重伤,他一步一步向战马走去,手上提着一口鬼头刀。刀上的血迹已凝固。钱重目睹了马云风与日军的整个交友过程。忽然,小野扔了药末,咔嚓一声扭住了马云风的手腕。马云风大叫一声,探手去摸那口单刀,却早被小野候个正着。钱重扣住了战马的皮带,马拖了钱重几步之后,终于挎刀滚上了马鞍,很快试着奔跑起来。钱重勒住马口,马儿在原地打着转,咴咴地长鸣。就在此时,马云风正与小野咬关劲,小野没有住手见马云风的腕又扭了过去,心里明白对方的腕力是可以扭断一头水牛的脖子的,就要改变动作时,小野的腕骨发出了一声脆响,断了。就在此时,小野的日本军刀也已抵拢,狠命一刀插进马云风的胸膛。刀尖刚刚触到马云风的单薄军衣,钱重回过头来看到马云风忽然一式“二龙抢宝分为左右”,头身一侧,扭腰转过的同时,一爪抓出了小野的两个眼珠,手上的血遍地流淌。小野一下哭了,挥刀乱舞,一刀刮着了马云风。马云风镇定地稍稍一退,飞起一脚,我把你妈打一锤!
马云风的手臂血流不止,一摸军衣荷包原想也许还有金枪散,但空了,才发觉药都给了鬼子了,哪里还有啥子金枪散。马云风提起单刀,按住小野的头,刀架在小野的胫骨上,老子叫你尝尝四川人的拐子刀!说着就要切下去——
钱重看到了这一幕,他滚下马来,朝马云风走来;钱重瘸着一条腿,走拢马云风,抬起一腿朝马云风的刀背狠踩下去,鬼子的血连同钱重的脚陷落进了一口深谷。钱重拔腿而起时,已经被夹住。马云风看了钱重一眼,穿着草鞋的一只脚试着抬了小野的下脖子,轻轻一踮,再一起身,钢刀腾空而起,飞出丈外,落在雪地里连皮带肉。战马飞奔而出,冲出数丈开外,衔住钢刀,飞快地耀动着血的暗影,如同一颗子弹在太行山麓狂奔。马儿越跑越快,朝关睐时的四川,一路翻腾。没多儿,台儿庄大战揭开序幕,日军得知小野部队在山西榆树村全军覆没,其中板垣师团一部紧急赶到榆树村,一个皇军少尉见一口刀还插在小野的脖子上,少尉前去将刀抽出;不抽则罢,一抽,小野原本身体轰然倒地,尸水遍流。不到一支烟的功夫,整个肉身全都变成了黄糊糊的泥水。皇军少尉当场就吓疯了,提着刀在雪地里四处乱跑,张牙舞爪地乱叫,被一个日军曹长一枪击毙。枪声响过,太行山的雪铺天盖地而来,鹅毛大雪封住了来路,不多时齐腰深的雪将这一部日军全部覆盖,无踪无日头正上中天,马云风纵马驰骋,马蹄翻飞,青石板路上一条英雄人儿策马疾奔,快马加鞭。十五日清晨之后的清晨,马云风已近成都,蜀山水色在天边涌动着黎明的曙光。从龙泉驿乘马走出驿站,马云风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只看见成渝官道上背包打伞的百姓已经在路上。不容迟疑,马云风跃身于马背之上,撒开缰绳,吆喝一声,龙泉山万山丛中铺射着朝阳的红霞,旧中国的川省大地上,钱重身着108扣青底白口短打衣,头缠青布英雄巾,跨一匹川军战马紧紧跟随。二人遂结为患难之交,不愿意同生,但愿同死。钱重获得金枪散秘之后,人间蒸发,无影无踪。马云风得知这个消息,捶胸顿足。重庆川军旧部的火神庙里,这时只响了那么一会沉闷的顿响便又沉入死寂,而后一阵清风刮过,马云风抚窗长叹:“吾辈羞死人也!”说罢,一口宝剑割断咽喉,血如同箭一般射出。其实,那血是假的,四川江湖上屡屡上演这种自丢自捡的把戏,此一绝活在战场竟屡屡骗过日军,马云风如入无人之境,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抗日战争进入僵持阶段,马云风再次出川投奔老乡聂荣臻部,持盒子炮和一口袖手刀奔杀在前线。
这日夜半时分的五台山麓一座道观里只见一道红光闪过,一个黑影秘密潜入的山本大佐躺在床上。他分明看见一道黑影闪身而来,大佐看到不知是在墙上还是在瓦上,他猛然尖叫一声:“有刺客!”喊声未落,这个在南京大屠杀中与冈村宁次合影的秘密特工眼前一黑,一股黑血冲天而起,大佐正欲将一口日本战刀杀进对方的胸膛,那黑血飞溅而起,足有丈余高……道观里只响了这么一声便又沉入死寂,好像一只猫从瓦楞上跑过。山本大佐原本的任务是安卧在这五台山中伺机刺杀我八路军一个重量级人物的。马云风射出窗口,踉踉抢抢直奔我阵地,刚刚见到战友的时候血流已尽,不幸以身殉国。事后双方均保持沉默。若干年后,人们看到了一封信,原来是八路军侦查员钱重写给马云风的亲属的。那毛笔字是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