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惨的声音现在传入我的耳朵,我已来到号哭不止的地方。我进入了一处无光之所,这里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当大海与狂风争斗时。地狱的狂风暴雨永无停息,把那些阴魂疾扫向前;席卷他们、鞭打他们,使他们痛苦。当他们撞到悬崖上时,有尖叫声,呻吟声,哀号声;在那里有咒骂神的权利。我顿时明白了:这是加于肉体犯罪的人的刑罚,因为他们放纵情欲,丧失理性。就像在寒冷的天气,大群的紫翅鸟展翅乱飞一样,那狂风也同样不停地来回吹着这些罪孽的阴魂;他们已没有希望来安慰他们,没有休息的希望,哪怕只是减少一点点的痛苦的希望也没有。就像空中排成长列的大雁,远离家乡,悲鸣不止。我看到那些阴魂被狂风卷来,哀号着,因此,我说道:“老师,这些是什么人?他们怎么被那狂风折腾得这么痛苦不堪?”“你想了解这些人的情况?”我的老师对我说,“其中第一个就是那位统治多国人民的女皇,她糜烂且荒淫无度,为了避免人们唾骂她的秽行,她做她想做的所有事,认为是天经地义。她就是塞米拉密斯
,观看史书,可知她是尼诺之妻,还继承了他的王位。另一个女人是为了爱情而自杀的,她丢掉了忠于希凯斯骨灰的誓言
;再一个则是淫妇克丽奥帕特拉
。你看,那是海伦
,曾经因为她,血流成河;你再看伟大的阿喀琉斯
,为了她,他死于暗杀。你看,那是帕里斯
,还有特里斯丹
。”老师一个接一个地给我指点了一千多个阴魂,一一叫出他们的姓氏,正是爱情使他们离开了人世,变成了幽灵。当我听到我的老师说出这些古代贵妇和骑士的姓名,怜悯之情油然而生,我为之叹息不已。
过了一会儿,我说:“诗人!我真想跟那一对比翼双飞的灵魂说几句话,他们随风飘荡,似乎身轻如燕。”他于是告诉我:“等他们离我们近一些的时候,你就以支配他们行动的爱情的名义,请求他们,他们一定会飞过来的。”当大风把他们吹到我们身边时,我立即朝他们喊道:“啊!备受折磨的幽魂啊!假如不会受到阻碍,请到我们这边说几句话吧!”就像两只归巢的鸽子,他们离开队伍
,飞向我们,我的请求生效了。“啊!慈悲、和善的灵魂!你在昏天黑地中游荡,来看望我们这用鲜血染红世界的一双,如果宇宙之王听我们的话,我们愿求他保佑你平安无恙,因为你对我们抱有怜悯之心。你们想要听什么,谈什么,只要是像现在这样风浪平静,我们都会与你们攀谈,向你们诉说。我出生在大海之滨,波河及其支流从那里倾泻入海
。是爱迅速地打开了他那不坚定的心灵,使我知道他爱上那美丽的身躯,但这身躯却被人无情夺去
,至今我仍伤心不已。是爱不轻易放过被爱,他令我神魂颠倒,你可以看出,至今这份爱仍没有把我抛弃。是爱使我们双双丧命。该隐环
正在等待那杀害我们的人。”
女灵魂告诉了我们一切。听了这对不幸魂灵的诉说,我不禁低下了头,这时,诗人对我说:“你在想什么?”我答道:“唉!多么缠绵的情思,多么炽烈的欲火,引诱他们犯下惨痛的罪过!”接着我又转向他们,说道:“佛兰切丝卡,你的不幸遭遇令我深感伤心,泪如雨下。但是,请告诉我:当初发出甜蜜的叹息时,你们是如何知道对方那隐于心而未说出口的爱的呢?”她于是对我说:“没有什么痛苦比在凄惨的境遇之中回忆幸福的时光更大了,你的老师对这事很清楚。但是,既然你如此渴望知道我们相爱的最初原因,我就告诉你吧。有一天,我们在一起阅读朗斯洛
的故事以打发时光,我们看到他如何被爱所纠缠;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而我们也并无任何疑虑之感。我们一起阅读这部著作,这使我们情不自禁地多次深情相望,面带羞涩;但是,其中只有一段决定了我们的命运。就在我们阅读时,那被他渴求的、嫣然含笑的嘴唇终于得到这如此难得的情人的亲吻,正是因为此人,我与他将永远在一起,他亲吻着我,浑身抖个不停。这本书的作者就是加列奥托
。那一天,我们再也读不下去了。”
这时,别一个幽魂则在不住哀啼,这使我无比怜惜,我突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好像断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