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华山一条路了！”

第九届世界女排锦标赛分为预赛、复赛和决赛三个阶段。预赛分为ABCDEF六个小组，中国队被分在F组。她们将在奇克拉约市与波多黎各女排、意大利女排和美国女排一一角逐，争取复赛的资格。

开赛后，中国队果然不负众望，以两个绝对优势的3∶0，轻松战胜了波多黎各队和意大利队。只剩下最后一个对手——美国队。

这是9月15日傍晚。落日的余晖把秘鲁西海岸边的小城奇克拉约映照得格外美丽而宁静。奇克拉约市体育馆的门前却是人声鼎沸，体育馆内更是座无虚席。人们都希望能够欣赏这场号称“世纪之战”的中美女排之间的强强较量。

当中国运动员和美国运动员入场时，一向以热情著称的秘鲁人兴奋地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在可容纳8000人的体育馆看台上，聚集的不只是F组的四支队伍，苏联、古巴、日本、秘鲁等队的教练员和代表也前来观战了。中国女排对战美国女排，这是众所瞩目的一场比赛，用秘鲁《新闻报》的话来说：“这是一场世界最强队之间的较量。”这场比赛之所以精彩，是因为双方都拥有世界一流的进攻好手。她们是中国队的扣球手郎平和美国队的球星海曼。此外，中国队有杰出的二传手孙晋芳，美国队则有格林。也就是说，世界上最优秀的选手将在奇克拉约较量。

两强相遇，必有一争。更何况双方都全力以赴，排出了各自最强的阵容。这与1981年11月日本女排世界杯时被称为“世纪大战”的阵容是一样的，这就更加吸引人了。美国队是把它当作一场决战来打的。赛前，美国队的训练是绝密的。可以看出美国队要与中国队决一死战的决心。

中国队从一开局就处于下风，以0∶4落后。教练袁伟民第一次喊了暂停，但局势并未缓和。海曼和克洛克特轮番跳起扣球，频频得分。美国队越打越顺，海曼连扣带吊，得心应手，简直是怎么打怎么有。而中国队却打得十分谨慎，似乎无法应对，仅24分钟就以6∶15输了第一局。

第二局一开始，中国队扣球出界、发球出界、持球，异乎寻常的连连失误，很快又出现了0∶4落后的严重局面。袁伟民喊了暂停，试图让姑娘们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但没有效果。

形势继续朝着对中国队不利的方向发展，0∶6落后，队员们越打越紧张了。袁伟民把年轻的二传手杨锡兰换上场去，接替了孙晋芳的位置。可惜，节奏并没能得到改变。中国队扣球失误，又丢了1分，0∶7……此刻，换人也好，暂停也罢，都不起作用了。中国队以9∶15又失掉了一局。

对奇克拉约的市民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令人震惊。“这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比赛，中国队太被动了！”“中国队采用的是什么战术？”“中国队打的是什么哑谜？”

记得开赛前，各国劲旅在秘鲁相会之时，古巴、苏联、日本等几个排球强国都声称自己准备夺取冠军，美国队教练员和队员也表示：“这次我们一定要尝尝世界冠军的滋味。”五强之外的不少队也跃跃欲试，扬言要力争冠军。意大利队说，她们要像自己的足球队那样出奇制胜，夺取女排霸主的地位。国外媒体风趣地报道：“各国都声称要拿冠军，唯独中国队没有说要拿冠军。”难道中国队真的不想拿冠军了吗？不，袁伟民教练在临行前，曾对记者说过：“我到秘鲁可不是去拿第五名的。”

第三局一开场，中国队仍以0∶3落后。暂停后，中国队几个战术球奏效，追成3平，美国队扣球失误，4∶3。中国队曹慧英扣球得分，5∶3，中国队有了转机，领先地位一直保持到11∶9。然而，中国队因防守失误丢掉了发球权，战机一失，再难挽回。中国队就此陷入困境，海曼扣球又拿1分，11平。

此刻，在中国队眼里，海曼一跳起来，仿佛这一分就非丢不可了。这位28岁的姑娘打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击球点又高，扣下的球又狠。中国队拦网不佳，全场只拦住对方3个球。而中国队的战术又显得过于单调，场上的队员过多地把球传给1号郎平，而当郎平跳起扣球时，她就看见对方两三名队员把四号位封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当海曼最后狠狠的一记重扣把球击打在中国队的场地上时，这个瞬间就像钉子一样钉在了中国姑娘的心上！最终，美国队大胜！0∶3啊！这个悬殊的比分会像一个可怕的阴影一样，跟着中国队进入复赛阶段。

中国队败阵了。由几百名身着印有“中国”二字黄色背心的球迷组成的啦啦队，举着“全队加油！中国必胜！”的横幅，一直在为中国队加油鼓劲。此时，有的球迷难过地背过身去。随队前来的一些同志拉着女排领队和教练的手，禁不住热泪滚滚。这焦急和忧虑，领队和教练或许比别人体会更深。“我们不能掉泪，有泪只能往肚里咽，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袁伟民立即叮嘱场上的几名队员，“不要哭，哭不是中国人的形象。输球不能输人。要赢得起也要输得起。我们要像前两场打赢波多黎各和意大利时那样，笑着走出去，向观众致意。这场球我们虽然输了，但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中国姑娘互相交换了一下鼓励的眼神后，微笑着跑进赛场向观众挥手致意，尽管她们的心在流泪。

美国队打出今天这样的水平并不足为奇。初到奇克拉约时，塞林格曾经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好几个小本本，一翻开，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曲线和图表。“这是电子计算机画的，里面有运动员走的路线、球走的路线、运动员起跳的高度。”他自豪地拍着小本本说，“这里面有中国运动员的详细资料。”据参观过美国队训练的人说，美国队的训练场有一个像排球网那样长的银幕，电子计算机对中国运动员进行了各种分析，甚至细到把每个关节的用力情况都算了出来，必要时，可以放映到银幕上。“瞧，这是中国队郎平的情况，这是周晓兰移动的轨迹……”赛前，她们以中国队为假想敌进行了一系列的训练。

说实在的，赛前中国队也没有睡大觉，在沈阳集训期间，她们就以美国队为重点对手，进行了一系列的训练，还请优秀的男排运动员模拟美国队的扣球手，进行了反复的演练，准备也是相当充分的。也许正因为她们对美国队进行了大量的分析和准备，在赛前预备会上，姑娘们的情绪显得过于乐观了。

姑娘们和教练准备好了，要像对阵日本世界杯的那场世纪大战上发挥较高水平的美国队时那样打，通过奋斗来取胜。哪怕再打个3∶2，只要能取胜就行。她们觉得海曼的扣球虽凶猛，但她的技术不稳定。没想到，海曼这场球打疯了，居然超常发挥。由于对美国队估计不足，中国队在场上被打蒙了。

输给美国队，中国队只能以小组第二的成绩进入复赛。中国姑娘怎能忘记历史的教训！在上次世界锦标赛上，因为对苏联队的一场球没有打好，所以从有希望进入前四名的领先地位，一下子掉到了第六名。她们更忘不了第二届世界杯时，也因为一些场次的失误，落到了第四名的滋味。难道今天历史又将重演吗？

她们很清楚：为了不重蹈历史的覆辙，陷入受人摆布的境地，在之后的复赛中，必须全部以3∶0获胜。莫要说失一场，就是丢一局，名次都有掉下去的危险。可是，在复赛中，中国队的对手实力绝对不弱，战古巴队，拼苏联队，这都是在绝壁上行走，谈何容易啊！

怎样才能尽快抛掉败给美国队后士气重重受挫的思想包袱，轻装上阵呢？这对年轻的中国姑娘和她们的教练来说，将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比赛归来，大家心潮难平。袁伟民教练还清楚地记得上半年访美参赛时，周晓兰因为急性阑尾炎发作，做了手术，缝了9针，无法上场；张蓉芳和孙晋芳都在之前赴秘鲁比赛时腰部严重受伤，也无法上场。袁伟民面临着只能让三个新手坚持在场上打而无法换人的局面。袁伟民说：“只剩华山一条路了，让新手上，让她们放开打！”领队和教练分别找队员谈话，希望新手树立信心，敢打敢拼。赛前因为过度疲劳而虚脱的郎平也表示：“我能上，能打好！”就这样，访美的后两场比赛在新老队员的配合下，都获得了胜利！当时，记者请塞林格谈谈感想。塞林格说：“我有什么好说的呢？中国队还有三个主力没上场呢！”可是当记者请塞林格预测一下9月世锦赛的冠军归属时，他意味深长地说：“很难预测！”言下之意，美国队对夺冠还是雄心勃勃的。

中国姑娘怎能忘记塞林格的话呢？从美国归来后，她们下大力气磨炼自己，刻苦训练。谁知，这次世锦赛一开始，美国队就给中国姑娘们来了个下马威。这更显示了塞林格夺冠的决心。摆在袁伟民教练面前的局面，又是“只剩华山一条路了”。 68eMT4GmNFRJAg8HTRa4BlKIixiTyAp9QMkQ1UtJ8tpaaULFGpFZbqJRdK0zahY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