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世纪20年代,傅斯年先生在中央研究院创立历史语言研究所时说:“我们不是读书的人,我们只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不是真的不读书,而是除了读文字的书,还要读“地书”,要通过考古寻找中国历史的真实面目。
“考古学从创立之初就不是象牙塔里的学问,而是跟每个中国人都密切相关。”
我把考古人的工作比喻为两种职业:一个是侦探,我们在现场利用蛛丝马迹来复原历史的真实;第二个就是翻译,我们通过解读无字“地书”,把这些不会说话的古代遗存变成大家能读懂的知识。为了找到破译的语言,我们中国考古人花了百年的时间在田野中探寻。在一段时间里,我们的学科好像跟大家无关了。那么,考古人是怎样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做出他们的独特贡献的呢?
大家知道,科学精神是当代做学问的认知前提。有了科学精神,再看以前的历史,我们会感到很痛苦。特别是近代的这一百年,在中国历史上是多灾多难的一百年,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失去了以前高度的自尊、自信。我们被列强打得清醒过来,清醒之后又颓废,感觉自己处处不如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该怎么走?我们该怎么自我定位?所以,民族主义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各个族群都会有的一种朴素的思想——我们要建构国族认同和文化认同。但是,在追求史实复原和建构国族认同的过程中,如何处理好二者之间的关系?这是百年以来我们必须面对的一个严肃的问题。
如果说一个人的生命史从婴儿呱呱坠地开始,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说生命的开始应该上溯到胚胎成型,这个也没有问题。你要说它可以上溯到精子和卵子碰撞的一刹那,也没有问题。甚至说再上溯,上溯到父母恋爱,甚至父母单独一方的诞生也可以成立。也正因此,中国诞生史可以有多种解读,且没有对错之分。但是,把中国的形成上溯到旧石器时代有意义吗?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考古学者们首先观察到的是现象,所以考古学并不擅长解决动因问题。
对于我们熟悉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版图,在距今约3800年前,还没有一个庞大的“王朝”,所以,国家文物局最新发布的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研究成果,把此前的时代称为“古国时代”。那是一个无中心的多元时代。在东亚大陆板块里面,最初真正作为核心文化出现的一个实体(“广域王权国家”或“国上之国”),只是产生在被我们称为“中原”的这样一个狭小的地域范围里。最初的东亚大陆是“满天星斗”( 苏秉琦 先生语),即邦国林立。为什么到最后只有“中原”这个地方崛起,奠定了中国诞生的基础呢?
谁是苏秉琦?
苏秉琦(1909—1997),考古学家,曾任北平研究院史学研究所副研究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历任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1977年改属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北京大学教授、考古教研室主任,中国考古学会第二、三届理事会理事长。他是北京大学考古专业的主要创办者之一,主持北大考古专业30年之久,培养了大批优秀的考古学人才。
苏秉琦先生也是中国近代考古学开创者之一,是中国考古类型学的奠基人。他提出的考古学文化区系类型理论、对中国文明起源的研究等成果,在学术界影响深远,为中国考古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他的主要专著有《瓦鬲之研究》《中国文明起源新探》等,主要论文收入《苏秉琦考古论述选集》《华人·中国人·龙的传人—考古寻根记》《苏秉琦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