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钟馗离开望乡台,顺着冥司的石板路继续前行。沿途的雾气比之前更浓了些,脚下的路面也渐渐变得陡峭,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一座殿宇——朱红色的廊柱上刻着繁复的云纹,殿顶的琉璃瓦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泽,正是伍官大王的第四殿。
殿外的仪门前,伍官大王早已身着深蓝色朝服等候。这位大王面容方正,眼神锐利,见钟馗走来,连忙上前拱手:“钟大人一路辛苦,本殿已备好文册,就等大人查验。”两人并肩走进殿内,案桌上早已摆好笔墨与厚厚的文册,两侧的鬼判手持刑具,垂首而立,气氛肃穆得连呼吸都要轻几分。
行过礼后,钟馗开门见山:“大王,本官奉玉帝旨意稽查善恶,还请将文册呈来。”伍官大王连忙示意鬼判递上底册与正册。钟馗接过文册,左手持底册,右手持正册,逐页比对——底册上的名字密密麻麻,记录着待审的犯人信息;正册则排版整齐,标注着已定罪的案宗。可翻到最后几页时,钟馗的眉头突然皱起,手指在册页上轻轻一点:“底册比正册多了三个人名,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鬼判连忙上前,躬身回话:“回大人,这三位是今日刚拘来的犯人,正册还没来得及补录,并非有意疏漏。”
钟馗抬眼看向鬼判:“这三人在阳世犯了何事,为何被拘至冥司?你详细说说。”
鬼判不敢怠慢,连忙解释:“这三人分别是弘农的牧官冯信、他的下属朱武,还有当地的土豪沈别。事情是这样的:有个叫鲁细的百姓,之前借了沈别的银子,到期没能还清。沈别气不过,就纠集了一群人,拆了鲁细的房子。鲁细上前理论,沈别竟下令手下把鲁细活活打死了。鲁细的母亲到县衙告状,沈别怕事情败露,偷偷拿了二百两白银,让下属朱武送给冯信,求他帮忙压下案子。冯信收了银子,就没追究沈别的罪责。鲁细的冤魂不甘心,亲自到冥司告状,我们才派鬼使去阳间拿人,今日刚押到冥司,正册还没来得及填造,求大人恕罪!”
钟馗听完,气得拍了拍案桌,声音陡然提高:“贪官污吏收受贿赂,土豪劣绅欠债杀人,这都是律法绝不能容忍的事!必须从严处置,绝不能姑息!”伍官大王连忙点头:“大人说得是,本殿定会依法定罪,绝不轻饶。”钟馗又仔细核对了其他案宗,确认没有其他疏漏,便起身告辞,往磨磨地狱而去。
离开第四殿,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方出现一座阴森的衙门。牌坊上“磨磨地狱”四个大字透着寒气,远远就能听到“轰隆隆”的巨响,像雷鸣般震耳欲聋,一刻都不停歇。其间还夹杂着冤魂的嚎啕大哭,哭声凄厉,几乎要盖过轰鸣声,让人听着心头发紧。
到了衙门门口,守在那里的鬼判连忙跪在地上迎接:“卑职恭迎钟大人!”钟馗点点头,跟着鬼判走进地狱。一进衙内,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见十几座巨大的石磨矗立在空地上,磨盘足有车轮大小,由夜叉们推着飞速转动,“轰隆隆”的巨响正是石磨转动发出的。更触目惊心的是,夜叉们正把一个个冤魂往磨眼里推——冤魂刚被推入磨眼,瞬间就被碾得粉骨碎身,血肉像豆腐一样从磨盘缝隙里挤出来,顺着磨盘往下流,在地上积成了暗红色的血洼,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钟馗皱着眉头,走到一个推磨的夜叉面前,严肃地说:“你们可要仔细分辨,绝不能错把行善之人抓来受苦!若是让本官查出有冤假错案,定要治你们的罪,让你们也尝尝这石磨的滋味!”
那夜叉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躬身回话:“大人放心!这些冤魂在阳世时,没做过一件好事,尽干些不公不法的勾当——对上不忠于天子,对下不孝顺父母,所以才会被送到这里,碾成碎末后,打入飞禽走兽之列,永世不得为人。若是行善积德的人,死后会被送到升仙桥,我们绝不敢让他们受此苦难!”
钟馗听完,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他又在地狱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错抓好人的情况,便转身离开。走出磨磨地狱时,身后的轰鸣声与哭喊声依旧不绝于耳,他忍不住感叹:“冥司的刑罚虽狠,却是为了惩治恶行、警示世人,只可惜阳间的人,往往要到死后才知悔改啊!”
说完,他便朝着第五殿的方向走去——前路还有更多案宗等着他稽查,容不得半分懈怠。
至于钟馗在第五殿会遇到什么事,又会如何处理新的案件,咱们下回再接着讲。
后来有人为磨磨地狱的景象写了首诗:“黑暗地狱最难禁,天生大磨好惊人。洗垢为新行好事,无忧无虑见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