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却说海州城外有座神上岭，岭上常年荒草丛生，林深树密，据说藏着一只野雉精。这妖精修炼多年，能化成人形，专挑往来客商下手，这些年被它害得家破人亡的，数都数不过来。过往的商人要么绕路走，要么成群结队不敢独行，神上岭渐渐成了人人忌惮的“鬼门关”。
这天，吴墠有个卖糖的客商，名叫张一本，挑着两筐芝麻糖、花生糖，打算去鱼潭镇贩卖。他走了大半天，日头偏西时才到鱼潭镇，找了家“万家酒店”歇脚。这酒店门面不大，门板上贴着褪色的红纸，院里堆着几个酒坛，老板娘却是个少见的美人——身穿水红布衫，腰系青布围裙，眉眼弯弯的，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张一本本是个老实人，可一见这老板娘，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老板娘也似有若无地往他这边看，递茶时指尖不小心碰了碰他的手，吓得张一本赶紧缩回手，脸却红到了耳根。两人就这么眉来眼去，眼神里藏着说不出的暧昧，可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张一本始终没敢上前搭话，只能趁没人时偷偷瞄几眼。
好在他的糖卖得快，没几天就卖空了。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时，张一本满脑子都是酒店老板娘的模样，连挑担子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可走着走着，天渐渐黑了，等他走到神上岭时，月亮都爬上来了。这神上岭前后二十里都没人家，连个歇脚的小店都没有，张一本心里犯了嘀咕：“要是连夜赶路，身上带着卖糖的银子，万一遇到歹人可怎么办？”
他抬头看见岭头有座石亭，亭子里还能避避风，便决定在亭里凑合一晚，等天亮再走。他把担子放在亭角，靠着石柱坐下，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亭外传来轻轻的哭声。张一本赶紧睁开眼，只见一个女子提着裙摆跑过来，月光下一看，竟是万家酒店的老板娘！
张一本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哭得这么伤心？”
那女子擦了擦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声音委屈极了：“都怪我……前几天跟你多说了几句话，我丈夫就疑心我跟你有私情，把我好一顿打，我实在受不了，就偷偷跑出来，想回娘家去。”
张一本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觉得这是上天赐的缘分：“这真是天假良缘啊！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我的三生有幸！要是你不嫌弃我是个卖糖的，我一定好好待你，就算死也不会忘了你的恩情！”说着，他就伸手去拉女子的手，想跟她亲近。
那女子半推半就，一会儿说“这样不好”，一会儿又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把张一本的魂都勾走了。张一本的欲念越来越强，一把将女子搂在怀里，在石亭里行了苟且之事。两人缠绵了两次，直到四鼓时分，女子突然不见了踪影，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张一本这才慌了神，坐在亭里哆哆嗦嗦等到天亮，才跌跌撞撞地往家跑。可回到家后，他就像变了个人——原本红润的脸变得蜡黄，眼神浑浊，嘴里胡言乱语，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还动手打家里的丫鬟，甚至要拿扁担砸妻子。他母亲和妻子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请了镇上有名的先生来占卦。
那先生掐着手指算了半天，脸色凝重地说：“你家相公不是生病，是被山里的妖精迷惑了！寻常汤药治不好，得找法师来驱妖才行。”
张一本的妻子赶紧去请法师，可来了好几个，要么说妖精太厉害不敢动手，要么做了法事也没效果。张一本的病情越来越重，每天躺在床上胡喊乱叫，有时还想往外跑，说要去找“酒店老板娘”。他妻子整天以泪洗面，夜里也睡不着，生怕丈夫出什么意外。
就在她快绝望的时候，一天夜里，她做了个清晰的梦。梦里有个身穿金甲的神人，对她说：“你丈夫被妖精迷住了，凡人治不了他。明天午时，会有一个海州来的钟馗经过这里，他头戴儒冠，身穿黑布长袍，骑着一匹白马，带着几个家僮。天下的妖怪见了他，都会吓得远远躲开。你只要求他，他就能救你丈夫的命。”
第二天一早，张一本的妻子从梦中惊醒，赶紧把梦告诉了婆婆。婆婆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不管是真是假，都得试试！”她妻子立刻让家僮在门口守着，眼睛盯着路口，连饭都没心思吃。可等了一上午，连个骑马的人影都没见到，她心里越来越慌，手都攥出了汗。
眼看快到午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骑着白马走来，头戴青色儒冠，身穿皂色长袍，身姿挺拔，身后跟着两个挑着书箱的家僮——正是梦里神人说的模样！她赶紧跑过去，拦住马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这位相公救救我丈夫！”
钟馗勒住马，疑惑地问：“你认识我？”
她连忙起身，把梦里神人的话，还有丈夫被妖精迷惑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着说着就哭了：“相公要是再救不了他，我家就真的完了！”
钟馗心里一动，想起在海口客栈梦见的长须天神——天神说让他用神笔宝剑“行事”，难道就是指这件事？他翻身下马，对张一本的妻子说：“你先起来，带我去看看你丈夫。”
跟着进了屋，钟馗看见张一本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里还在嘟囔：“娘子，你怎么不来看我……”他立刻让家僮打开书箱，取出那支刻着云纹的神笔和镶着宝石的宝剑。他拿起神笔，在纸上写了一道驱妖符，点燃后对着天空拜了三拜；又拔出宝剑，对着张一本的床前轻轻一挥，宝剑发出一道淡淡的寒光。
就在这时，张一本突然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也变了，尖着嗓子喊：“钟馗来了！我快跑！”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天昏地黑，狂风呼啸，紧接着“轰隆”一声霹雳，震得屋子都在晃。等风停了，众人出门一看，只见院子的台阶前，躺着一只羽毛斑斓的野雉，已经被雷劈死了，身上还冒着黑烟。
钟馗心里暗暗高兴：“原来迷惑他的是这只野雉精！”围观的邻居和他的家僮都看呆了，纷纷议论：“这位相公真是神人啊！一道符、一把剑就斩了妖精！”
再看张一本，已经清醒了过来，虽然还有些虚弱，却不再胡言乱语。他母亲和妻子赶紧扶着他，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张一本叹了口气，把去鱼潭镇卖糖、在酒店见老板娘、神上岭遇妖精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后怕地说：“要不是这位钟相公路过，我恐怕早就成了妖精的点心，变成怨鬼了！”
说完，他和母亲、妻子一起跪在钟馗面前，磕了好几个头，一口一个“神人”地喊。钟馗连忙扶起他们，又嘱咐了几句“以后夜里别独自走神上岭”，就让家僮收拾好行李，翻身上马。
看着白马渐渐远去，张一本一家还站在门口挥手——他们不知道，这个救了他们的年轻人，正要去京城参加科举，而这一次斩妖，只是他“持器行事”的开始。
后来有人为这事写了首诗：“郊外山鸡变雉精，日埋夜出变人身。钟馗伸诉雷霆怒，击死妖魔堕狱尘。”
至于钟馗到了京城后，能否顺利参加科举，又会遇到什么新的挑战，咱们下回再接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