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小女孩。
她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手上和脚上都沾满了灰。真是个可怜虫。
“你们还好吗?”女孩说,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
“你是谁?”阿尔弗雷德质问道。
“那你是谁?”女孩反问道。
“我先问的。”
“你从外面偷偷溜进来干什么?”阿姨严厉地问,“干什么?”
阿尔弗雷德注意到这个女孩身上挺难闻的。不,用“难闻”形容她实在过于保守,毕竟“难闻”的臭味等级可不算高。
然而,阿尔弗雷德教养不错,他比较有礼貌,就没有说那个小女孩闻起来一股腐臭味。
阿姨抓起一个折断的烛台,当成武器一样用力挥舞。
“别打我!”女孩恳求道。
“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造反者?”阿姨恶狠狠地问道。
“我不是。我发誓。”
阿尔弗雷德注意到那个女孩浑身湿淋淋的。
“你湿透了!”他喊道。
“你是怎么进到白金汉宫里的?”阿姨问,“这地方就是个堡垒。快点儿!说出来!”
“我游过来的。”
“胡说八道!”阿姨嘲笑她。
“不,才不是,”女孩气冲冲地说,“很久以前,城市地底下驶过那么多列车。”
“伦敦地铁吗?”阿尔弗雷德说,“我的房间里有本书是讲这个的,说它已经五十年没有运行了。”
“是呀。大多数隧道早就坍塌了,但是还有一条,里面灌满了水。”
“真的吗?”阿尔弗雷德问道。
“嗯,这条隧道从泰晤士河一直连到宫殿正下方。”
“行吧,我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事。”阿姨说。
“这是个秘密,”女孩不屑地说,“没人知道。”
“嗯,我现在知道了。”阿姨回答道。
“我也是!”阿尔弗雷德接话道。
“满嘴漏风的傻丫头。”阿姨评价道。
但是女孩绝不会就这样被嘲笑。“不过,你不知道它到底在哪儿,是不是?”她反唇相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阿尔弗雷德笑了。这小女孩还真有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麦特。”
“麦特什么?”
“没什么,就是麦特。”
“是‘麦特’还是‘迈艾特’?”
“我不识字。他们都叫我麦特,因为我个子小。
”
“那就是‘麦特’了。”阿尔弗雷德说。
麦特只是耸耸肩,仿佛在说:我才不管呢。
“你还没解释为什么要闯进白金汉宫呢!”阿姨很生气。
麦特咽了咽口水:“我要饿死了,肚子饿得疼,我想着去厨房找点儿食物,结果听到脚步声,就慌忙躲在这里了。”
“你没吃晚饭吗?”阿尔弗雷德问道。
“晚饭?”麦特惊讶地大喊,“你是哪个星球的外星人哪?我今天一整天就只咬了一口发霉的饼干!”
“真的?”阿尔弗雷德惊呆了。
“你根本不知道这地方以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是不是?”
“啊,我……”
“在这里,你们什么都有。在外面,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说宫殿里的食物堆成小山,但是国王就是不肯拿出来和大家分一些。”麦特继续讲道,“那些食物只有在我的白日梦里才会出现,蛋糕哇,糖果呀,还有巧克力!”她列举着这些好吃的东西,说得双眼放光。
“记得别吃阿姨做的蛋饼。”
阿姨恶狠狠地瞪了阿尔弗雷德一眼。
“嗯,我们肯定能给你一点儿吃的。”
“绝对不行!”阿姨气鼓鼓地说,“咱们可不能鼓励她这样干。一开始只有她一个人,以后就是一群脏兮兮的人找我们要吃的了!不行!她没被卫兵当场开枪打死已经是万幸了。”
“在被打死和饿死之间,”麦特若有所思,“我倾向于冒险。你们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外面早晚得闹暴乱!”
“我听够了!”阿姨生气极了。
“我觉得我们肯定能做点儿什么,去帮助宫殿外面的人。”阿尔弗雷德说。
“啊,是吗?那你打算做什么呢,你这个大公子能干什么?”
阿尔弗雷德被问住了:“嗯,我……”
实际上他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打算做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麦特问道。
“你,你不知道吗?”阿尔弗雷德结结巴巴地说。
“我难道该知道吗?”
“我是王子!”他骄傲地宣布,仿佛再没有什么话能更好地表明自己的王室身份了。
“什么王子?”
“是……”阿尔弗雷德一下子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了。
“无用王子!”她大声说。
阿姨看起来已经听够了麦特的一派胡言。
“你怎敢如此无礼!”阿姨大声责骂道。
“我说得对!外面的人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你们王室了,大家只能看到护国公。鬼知道他打算干什么!”
“我不想听到你胡说八道!”阿姨训斥道,“你告诉我这条所谓的地下隧道在哪里,我就放你走。”
麦特想了想:“如果你给我拿些巧克力,我就告诉你。”
“你这个厚脸皮!”阿姨大喊道。
“阿姨,求求你,”阿尔弗雷德恳求她,“我们给麦特拿几块巧克力吧,顺便也给她的家人带一些。”
“我没有家人。我三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就被皇家禁卫兵打死了。”
“哦,不,”阿尔弗雷德伤心地压低声音,“我很遗憾。”
“我也挺遗憾的。”
“他们肯定不会莫名其妙就被打死了。”阿姨问,“他们是不是造反者群伙的人?”
“因为他们偷了一个面包。”
阿尔弗雷德大惊失色。他的国家原来已经沦落成这个样子了!
“卫兵也太坏了!”他说。
“告诉我你是怎么溜进来的,”阿姨赶紧回到正题,“我就给你一大块巧克力,你都想不到它有多大。”
“我能想象出一大块巧克力!特别特别大的一块!”
“那就告诉我你从哪里溜进来的。赶紧!”
麦特怀疑地看了看她:“太太,我不信任你,我一点儿都不信任你。”
“我一直以来都是阿姨照顾的!”阿尔弗雷德为阿姨辩护,“再也没有谁比她更让我信任的了!”
麦特上下打量着他:“我也不信任你,你这个无用王子!我自己给自己找巧克力去了!”
话音刚落,她就把防尘布甩到了阿尔弗雷德和阿姨头上。
他们被防尘布上的灰尘呛了个措手不及,不停咳喘。等他们好不容易把防尘布扯下来,麦特早就没影儿了。
“麦特?”阿尔弗雷德喊她,“麦特?”
他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却找不到麦特的踪影。她就这样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