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桃源

我出生在湖北黄冈市新洲县一个名叫施程家湾的小村，十二户人家，三个姓氏：程姓最大，七户；其次罗姓，三户；王姓最小，两户。三姓大人和睦，小孩融洽。小村有小山，有池塘，有竹林，有麦地，有稻田，小村还有阳光，有温暖，有亲情，有宁静！小村，留给我美好的记忆！小村，也藏着我童年的秘密！

小村坐西朝东。村子东边是月牙形池塘，四面垂柳，夏日炎炎，最为流连，池塘里戏水，柳树下乘凉，洗衣台上垂钓……村子西边，有片竹林，春夏之际，郁郁葱葱，玩游戏，捉迷藏，睡午觉……村子南边是分到各家各户的菜地。饥饿难忍，伙伴们就相约去菜园子里偷青瓜，偷番薯，偷西红柿……说是偷，其实是分享，大家往往会推荐去偷自家的青瓜、番薯、西红柿，大家都觉得自家的蔬果最丰硕、最可口，不偷自家的，没有面子。现在想来，依然忍俊不禁，童真如此可贵，如此可爱，但是不可逆！

20世纪90年代末，我在广州市某中学工作，曾经目睹七八个男同事凶狠地暴打一个偷自行车的大学生，伤在小偷身上，却也痛在我心里。十八年来，我一直悔恨当初没有勇敢站出来，救那个偷自行车的大学生——在我生命的印记里，“偷”是不应该被打成这样的，如果不是穷急了，哪个青年愿意去做贼呢？此时此刻，我也非常负责任地告诉诸位读者，当年那几位暴打大学生“小偷”的青年男教师，十八年以后，没有一个成为名师，没有一个有成就。如果说性格决定命运，那么慈悲决定了生命的张力！儿时“偷”吃的经历，真的让我笃信孔孟儒家“人性本善”的哲学主张，也让我全力以赴弘扬给予宇宙道德性终极关怀的孔子哲学。

据老人讲，1950年镇压反革命，小村没有人被枪毙！1957年“反右”，小村没有“右”派！1966年开始文化大革命，直到小村搬迁，没有任何人遭遇“文批武斗”的厄运！1975年所谓“反击右倾翻案风”，小村唯一的变化就是我的名字由“小平”改成“向东”！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岁月里，很多地方不能保留农民的自留地，而小村人却凭借自己的智慧——将最大的一块地，以方块形式分配给每家每户，村民自己知道菜地的边界，而在外人看起来，根本就看不出是自留地。极端疯狂的时候，村民们用各种记号，在自己的鸭、鹅等家禽上标记，然后统一放养在月牙形的池塘，以应付上级大集体的检查！检查结束了，鸭、鹅等，各回各家，各安所在，其乐融融！在那暴风骤雨为常态的岁月，小村却颇为宁静！记忆中的小村，仿佛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少游不幸，曾经有“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的孤独与惆怅，恩铭有幸而拥有心中的桃花源！

村子的北边，有一条不足两米宽的马路，两辆人力拖车相向而行，也必须找相对宽的地方，才能错位会车。这条马路，名副其实，从来没有走过机动车，经常走过的有牛车、马车，而最多的是毛驴拉的人力拖车。有时没事，我常常在离这条马路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那些匆匆过客——尽管，我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将去何方——童年的我，无力走出这个村子，却对经过这个村子的陌生人充满了好奇！经常有一股走出小村的冲动！

2017年2月12日 Gpi0ntIQc2YMSbjAvW3AbYfUTF4HOtmri8y2vpzOUUzjQY9XTxW2mksYR024hdD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