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广府庙会是广州市越秀区创办的广府民俗文化活动品牌,它的成功创办为广州的节庆活动和传统庙会民俗注入了新鲜活力。广府庙会不断创新内容和形式,形成了“广府统领,兼容并蓄;传统风采,现代气息;政府搭台,民间唱戏”的特点,其实质是政府主导的北方“庙会”文化符号与广府文化糅合的产物。本文梳理了2011—2016 年广府庙会的发展轨迹,概括分析其主要特点,以其成功创办为例探索传统节庆民俗如何创新与发展。
2011年元宵节期间,广州市越秀区以广州城隍庙重修开放为契机,在北京路商圈举办了首届广府庙会。因广州本无具体意义上的庙会,广府庙会更是“凭空产生”,社会各界对其创办议论纷纷、褒贬不一。几年来,主办方对广府庙会不断完善发展、推陈出新,以“广府统领,兼容并蓄;传统风采,现代气息;政府搭台,民间唱戏”为最大特点的广府庙会逐渐成为深受百姓喜爱的广府民俗文化活动,其影响力不断扩大。本文通过查阅文献和田野调查,对广府庙会的创办、广府庙会与城隍庙的渊源、历届广府庙会的发展及其当下形态进行研究,概括广府庙会的特点,对其未来发展提出建议,并以广府庙会的成功创办为例探索传统节庆民俗的创新与发展。
“广府”一词与历代岭南地域的行政区划名称有关。广州建城始于秦统一岭南设南海郡任嚣建城之时,即公元前214年。至公元前204 年,赵佗建南越国,把任嚣城扩大,史称“赵佗城”。随着朝代的更替,广州的名称和管辖区域不断变化。“隋统一全国后,推行州、县二级地方政制,以州统县……今广东境内共置16个州,广州为其中之一……唐延隋制,在边境及襟带之地置总管府,以统军戎。广州仍设总管府,不久改为都督府”(杨万秀、钟卓安,1996)。“武德至贞观年间,广州先后设总管府、大都督府、中都督府,广州人被称为‘广府人’最早始于此时”(龚伯洪,1999)。“广州府”的设置则从明代开始,清代仍沿用。辛亥革命后,广州的行政区域建置仍不断变化,如今“广州”特指“广州市”,非历史意义上的“广州”,但“广府”指代的区域不仅限于广州市,而是广府民系分布的地区。广义上的广府民系通常指使用粤语方言地区的汉族族群,如今的广府人遍布大江南北。李时权主编的《岭南文化》一书中划出的广府民系地区“大致包括广东东南部珠江三角洲一带(含今香港、澳门),整个粤中和粤西、粤西南部、湛江地区和广西南部地区”(李时权,1993)。
广府人最早的祖先是秦始皇派遣的平服南越后留守的50 万秦军,其后,秦始皇又遣送万名妇女给秦军做配偶,加之流放的犯人以及战乱迁移到岭南地区的人民,世代发展组成了广府民系。在广府人长期聚居生产生活的地方,自然繁衍出独具特色的广府文化。广府文化属于岭南文化中汉族三大民系文化之一,是一种移民文化、兼容文化、开放文化,其主要特征是开放、务实、善变,其主要表现为粤语方言、骑楼建筑、粤剧戏剧、岭南画派、广东音乐曲艺,还有一些特色民俗等(陈泽泓,2008)。
庙会由来已久,随着社会发展,其形式和功能不断变化,《现代汉语词典》中对庙会的解释是:“设在寺庙里边或附近的集市,在节日或规定的日子举行”(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2005)。段宝林先生概括庙会为“一种综合性的民俗,关系到宗教信仰、商业民俗、文化娱乐等诸多方面”(段宝林,2010)。高有鹏先生认为一般而言庙会指围绕庙宇所发生的群体性信仰活动,在远古时代宗庙社稷都可称为庙会的场所(高有鹏,2008)。《北平庙会调查报告》概括出四种庙会的含义,一是每逢祭日,庙宇主持人开庙,让信仰佛道之人民,进香火敬神;二是在阳春佳日,士女大会于一定规模的寺庙,借佛游春;三是在庙宇中设定期市集,交易百物;四是沿用庙会之称谓,但实已脱离庙宇之范围的市集(李文海,2004)。赵世瑜先生不仅把庙会称为香会或庙市,更是把庙会的范围扩大到因特定的庙、特定的神、从事交易的内容而称某某会,或有特定的历史原因而称庙会,有的地方并无庙而称庙会等(赵世瑜,1992)。
综上,可以这样界定庙会:庙会是一种综合性的民俗,以庙宇为依托,在特定日期举行酬神、娱神、求神、娱乐、游冶、集市等民俗活动,关系到宗教信仰、商业民俗、文化娱乐等诸多方面,庙会产生与我国远古时代的宗庙社稷制度和宗教信仰有密切联系。随着经济的发展,现代的新型庙会商业娱乐功能大于祭祀娱神功能。
广州本无具体意义上的庙会,在广府地区类似“庙会”形式的活动一般称作“神诞”或“诞”,例如广州南海神庙波罗诞、佛山北帝诞以及肇庆悦城龙母诞。“‘广府庙会’以广州城隍庙重修开放为契机,但其不同于北方的‘庙会’,也不同于南方的‘诞’,是广府文化记忆与北方‘庙会’文化符号杂糅的产物”(刘博、朱竑,2014)。
本文所说的“广府庙会”特指由中共广州市越秀区委、越秀区人民政府主办的以“广府庙会,幸福相约”为主题,从农历正月十五起至正月二十一止为期七天,以广州城隍庙为始发点,以北京路文化核心区为中心并向周边区域辐射,集吃、喝、玩、乐、游、购、娱于一体的广府文化嘉年华活动。自首届广府庙会于2011年元宵节成功举办后,此后每年它作为广州市越秀区重点打造的极具影响力的广府民俗文化活动品牌不断延续。广府庙会包含了祈福文化、民俗文化、美食文化、商贸文化、休闲文化等丰富的内容,在推广广府文化,传承优秀民俗等方面起着重要作用,每年吸引数百万人流参与,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
庙会在中国历史悠久,庙会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唐宋甚至魏晋南北朝时期,如晋代周处《风土记》,清代谈迁《北游录》、潘荣陛《帝京岁时纪胜》等对古代庙会都有记载。赵世瑜所著《狂欢与日常:明清以来的庙会与民间社会》中提到“中国传统的、功能比较齐全的庙会,就目前资料来看,大致起于隋唐时期”(赵世瑜,2002)。高有鹏在《庙会与中国文化》一书中认为“庙会的形成与我国远古时代的宗庙社稷制度分不开,其实质在于民间信仰”(高有鹏,2008)。
庙会研究成果可以概括为以下四个方面:
一是对庙会的内容和形态的考察。如赵世瑜在《明清时期华北庙会研究》一文中就明清时期华北地区(今京、津、冀、豫、晋等)庙会的情形做了初步考察(赵世瑜,1992);在《狂欢与日常:明清以来的庙会与民间社会》一书中对明清以来的庙会与民间社会作出了详细解说(赵世瑜,2002)。高有鹏在《庙会与中国文化》一书中对中国庙会群的基本分布做了详细分类,对西华女娲城庙会、淮阳太昊伏羲陵庙会、中岳庙会,山东泰山东岳庙会以及北京妙峰山庙会等众多典型庙会进行了考察(高有鹏,2008)。
二是对不同地域的庙会进行比较研究。如赵世瑜在《明清时期江南庙会与华北庙会的几点比较》一文中以庙会这样一个宗教、经济、文化的综合性区域中心地为例,探索华北与江南历史文化现象的地区性差异(赵世瑜,1995)。卜建东的《中国庙会与国外狂欢节的对比研究》通过对汉族传统庙会与欧美民族的狂欢节进行多角度、多层次的比较,为未来传统庙会在现代化背景下的生存条件和转型方向提供了借鉴(卜建东,2007)。
三是研究改革开放以来转型时期庙会的变化。如曹荣、詹环蓉的《第十二届妙峰山传统春季庙会调查报告:旅游重塑下的妙峰山庙会》,调查在旅游开发背景下妙峰山庙会的活动场所以及时间的重新建构(曹荣、詹环蓉,2007)。王建光的《张力与裂变:地方性视野中的庙会文化及其转型》,研究在现代性的文化力量以及神圣与世俗的张力作用下,庙会的文化发生的现代性裂变(王建光,2011)。张祝平的《论乡村传统庙会的现代性重塑:以国家级非遗浙南张山寨庙会为例》,分析其地方性传统信仰民俗,探讨乡村传统庙会文化功能的现代性裂变及其走向(张祝平,2013)。
四是研究“非遗”背景下庙会的发展新貌。如李华伟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对妙峰山庙会之影响:以妙峰山庙会申报非遗前后的活动为中心》,探讨非遗申报及非遗称号的获得对妙峰山庙会活动和香会组织的影响,并反思民间信仰的名与实之间的关系(李华伟,2014)。赵德利在《民间庙会的“非遗”保护与开发规范》,就如何认识、保护和规范开发具有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价值的民间庙会这一论题作了探讨(赵德利,2010)。
广府庙会历史尚浅,对其进行的研究多停留在新闻报道和活动介绍层面上,深入探索总结广府庙会的创新与发展的论文主要有:《由广府庙会案例管窥地方性研究议题》从城市民俗节庆和地方性的角度,探讨广府庙会如何得到地方性的认同(刘博、朱竑,2013);《新创民俗节庆与地方认同建构:以广府庙会为例》从政府主导、媒体评论、市民意见等方面论述广府庙会地方认同的构建(刘博、朱竑,2014);《新创民俗节庆对地方认同的影响研究:基于广府庙会的结构方程模型分析》以广州市新创民俗节庆广府庙会为例,设计了新创民俗节庆背景下的结构方程概念模型,并通过实证调查检验,研究新创民俗节庆对地方认同的影响(刘博、朱竑,2015);《节庆民俗视野下探究广府庙会形成发展与创新》通过比较民俗节庆、庙会的产生特点及相互关系,分析民俗节庆和广府民俗文化关系(杜珉,2015);《“广府庙会”的现状及存在的问题》总结前五届广府庙会的内容和举办情况,分析了广府庙会的特点和存在的问题(洪文静等,2015)。
一般而言,庙会以庙宇为依托,围绕其发生群体性信仰活动。广府庙会的创办以广州城隍庙重修开放和大佛寺扩建为契机,举办地点以广州城隍庙为始发点,以北京路文化核心区为中心并向周边区域辐射。
广府庙会最重要的场馆——广州城隍庙坐落在中山四路忠佑大街,据《羊城古钞》记载,“在藩司东,明洪武三年诏封天下省府、州县城隍之神,前用木主塑神像,守、令新任斋宿于此致祭”(仇巨川,1993)。这是明清时期岭南地区最大、最雄伟的城隍庙,曾是清代“羊城八景”之一。“明清以来,广州都城隍庙不仅每逢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城隍寿诞、清明节、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十月十五下元节这些大日子,官府衙门要循例举行官方祭祀,一并举办的民间庙会使得香客云集,热闹非凡”(吴智文、曾俊良、黄银安,2013)。但是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广州城隍庙呈衰落趋势并数次被摧残,1920年拆庙建街后,仅余大殿与拜亭。1993年广州城隍庙被列为广州市级文物保护单位;2009年越秀区开始重新修缮城隍庙;2010年10月30日起广州城隍庙正式对市民免费开放,并恢复烧香拜祭等传统民俗活动。广州城隍庙的重新开放受到各界的关注,“城隍庙是一个城市精神家园的象征。这里应成为闹市中的一方圣土”(李培,2010)。社会各界都希望通过城隍信仰,弘扬城隍神善良、正直、惩恶扬善、扶持正义的精神。
在2011年元宵节期间,即农历正月十五(2 月17 日)至正月二十一(2月23日),广州市越秀区借广州城隍庙重修开放为契机,创办了广府庙会。广府庙会是一个反映和承载了广府文化客观、主观、社会性、民俗性、传承性等各种多元因素的综合体,它的创办和举行符合了以“庙会”为名的客观条件,符合庙会的定义;满足了政府对公共文化服务的建设、保护、继承和发展需要;满足了广州民众对传统民俗节庆精神和物质的追求、放松和调节;在宗教仪式上恢复了城隍爷出巡为百姓祈福,重振了广州城隍庙的威望(杜珉,2015)。尽管广府庙会是一个新创办的民俗节庆活动,但其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作支撑。越秀区抓住广州市建设“世界文化名城”的契机,整合文化资源,旨在通过庙会的方式打造独特的广府民俗文化特色活动品牌,丰富和活跃群众文化生活,增强广府文化的凝聚力和影响力。
由中共广州市越秀区委、越秀区人民政府主导的首届“广府庙会”于2011年2月17日即元宵节上午在城隍庙忠佑广场拉开帷幕。以“广府庙会,幸福相约”为主题,以城隍庙、府学西街、北京路、惠福东路美食街、五仙观、大佛寺为6大景点,分展示、展演、展销三部分,涵盖木偶荟萃、民俗文化巡游、京剧粤剧专场演出、中华绝活、管乐专场演出、武林大会、元宵灯会、广府文化展览、广府民间工艺精品展、盛世禅韵、新春灯谜会等十多个主题活动,包含了祈福文化、民俗文化、美食文化、商贸休闲文化等丰富的内容。十几个专业、民间艺术团体热情展演,数百家企业踊跃参与,一连七天带给人们精彩纷呈的文化盛宴,在越秀区北京路文化商贸旅游区形成热闹祥和的节庆气氛,吸引了350 多万名国内外市民游客热情参与。
为保证广府庙会顺利进行,开幕之前,当地政府在北京路文化商贸旅游区及其附近实行部分交通管制;在庙会期间不允许沿街乞讨人员进行乞讨和流动小贩兜售商品;为增强市民群众的参与热情,越秀区文化馆还提前发布了首届广府庙会摄影抓拍大赛征稿启事,并在多方平台发布活动信息;为增加活动的宣传力度,本次活动邀请到广州电视台G4 出动栏目组参加,其后,更多电视台和报纸杂志等进行了报道(见图4)。
首届广府庙会自2011年2月17号启动以来人气爆棚,节目备受青睐。每天都有专场民俗文化民间艺术展演、非物质文化遗产手工艺品制作展示、传统小商品特色美食展销等活动。在城隍庙忠佑广场每天都有不同主题的表演,木偶荟萃、京剧粤剧、中华绝学、广东武术等均登上舞台;在五仙观内举行元宵灯会活动,活动首次引入8 种共计过百盏广府传统工艺彩灯,还集中展示了具有岭南特色的客家、潮汕地区的花灯;在六榕寺举办新春灯谜会灯谜活动;在大佛寺举办传统文化专题讲座、佛教书画展、文艺联欢会、新春雅集古琴交流会等活动;在中山四路、五仙观广场等地设置民俗工艺展示区、地方风味美食及精品展区3个特色展区共123个展位。整个庙会最具吸引力的莫过于2月19号举行的民俗文化巡游,包括醒狮队、城隍队、岭南英歌队、广府华彩队、腰鼓队、扇子队、舞龙队共七支演出方队和一支由各界群众、少数民族代表及外国友人组成的近200 人的游行方队组成巡游。在福、寿、禄、八仙、财神爷等“诸路神仙”引导下,缩小版的城隍爷神像更是首次被请出庙外,加入巡游队伍中,在文德路、文明路、中山四路、北京路一带吸引了大批民众前来观看祈福。2 月23号下午,首届“广府庙会”闭幕式在五仙观举行。主办方总结首届“广府庙会”主要特色有:
民俗巡游显特色。本次庙会举行民俗文化巡游,为羊城祈福。巡游展示项目包括舞狮、岭南英歌、广府华彩、腰鼓、舞龙等。同时,每天有专场民俗文化表演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手工艺品制作展示。②元宵灯会耀广府。五仙观分会场举办首届“广府庙会”元宵灯会,集中展示具有岭南特色的广府、客家、潮汕地区花灯。③手信飘香宜街坊。庙会期间,中山四路、府学西街等处设立“手信一条街”,为群众提供广州本地特色的老字号特产以及省内各地的土特产。
图4 首届广府庙会启动仪式①
在首届广府庙会取得圆满成功的基础上,广州市越秀区在此后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都会举办以“广府庙会,幸福相约”为主题的大型广府庙会,到2016年已经举办了六届。每年的广府庙会都致力突出广府元素的收集和展示,听取社会各界的意见,节目安排更加丰富、内容更加细化、形式更加多样,并且增添了不少互动性与趣味性活动。
首届广府庙会以一种新的民俗节庆形式出现在人们面前,弥补了元宵节广州市民没去处的遗憾。首届广府庙会举办后,好评如潮,但也有不少批评的声音,其中被认为最大的不足是“广府味”不浓,外来元素居多。为此第二届广府庙会更加注重广府民俗文化的收集和展示。例如针对首届庙会美食被指“广味”不足的问题,2012 年在府学西街设立“广府美食一条街”,特地增加了地道广府风味小吃的比例;针对首届缩小版的城隍爷神像过小,第二年出巡的城隍爷神像就大了很多,出巡的轿子能坐真人,巡游队伍和人数也有所扩大;在非遗区除了著名的“三雕一彩一绣”外,还新增西关打铜、石湾公仔、竹木雕刻、广州戏服等地区性民间工艺和捏面人、糖画、草编等街头卖艺者,主办方更是把中山四路288 号至328号骑楼打造成“广府非物质文化遗产之窗”。此外,第二届广府庙会根据社会各界的意见,规模有所扩大,内容更加丰富细化,并且增添不少互动性与趣味性活动。除秉承首届以城隍庙忠佑广场、中山四路(文德路口至北京路口段)、府学西街、北京路等地为支点外,第二届广府庙会新增越秀公园,在北京路文化商贸旅游区形成浓厚的庙会节庆氛围,还扩展到区内微型博物馆和各街道文化站、文化广场等,活动范围更广,影响力更强。活动区从展示区、展演区、展销区三大活动区更细化地划分为中心区、美食区、非遗区、动漫区、元宵灯会区、游园区、互动区七大活动区。庙会内容除了保留首届广府庙会的民俗巡游、美食街、非遗区等项目,还新增了广府达人秀、动漫文化展销、越秀公园游园互动、摄影和DV大赛等项目。其中越秀区特别策划的“我要上庙会”——广府达人秀活动,为广府群众搭建了一个展示才艺的舞台,在两个月内不断掀起高潮,形成强大的影响力,对2012年广府庙会作了充分的预热,自此作为广府庙会的特色活动每年举办。
第三届广府庙会在保留原有特色基础上新增了不少亮点。庙会在越秀公园增设一连七天的万人相亲大会,单身青年不但可以相亲交友,还可以免费体验婚恋服务、情感心理咨询等;在五仙观内新增“广府庙会青春sytle活力秀”,展示传统广府文化的同时还有广府青年展演、青年社会组织展示等青年风采展示项目;新增慈善庙会,在人民公园南广场举办名人名家艺术品的慈善义卖、义拍活动,于晚上还特别增设“异域风采秀”“广府功夫秀”以及“歌剧经典之夜”三场演出;在万木草堂可听到精彩的粤语讲古;在多地设置幸福邮局。广府庙会组委会向市民发起“金点子”征集令,市民在逛庙会的同时可以留下宝贵的建议和意见,同时在新浪微博上开展广府达人秀话题,市民关注“广州越秀发布”或“越秀青年正能量”公众号,原创或转发庙会精彩内容都有机会获得礼品。另外广府庙会的重头戏——民俗文化巡游在开幕式当天进行,巡游队伍增加到十多个方队约800人,还邀请了韩国、土耳其的传统民族艺术团队加入其中。动漫方阵中有喜羊羊、灰太狼、开心超人、猪猪侠等可爱动漫人偶加入队伍,受到小朋友和年轻人的喜爱。
第四届广府庙会在保留了民俗文化巡游、活动区、展示区、美食区、灯会区、商贸区等传统活动的同时,新增线上庙会、水上庙会、汉服文化展、国际民间非遗艺术交流等新内容(见图5)。许多活动亮点通过网络向市民征集而来,同时主办方充分利用网络平台举行线上庙会,报道庙会现场、增加与市民的互动。水上庙会将庙会内容搬上游艇和沿江路一带,主办方希望把水上庙会和珠江夜游相结合,打造具有广府特色的珠江水文化。在首次亮相于2014 广府庙会的汉服文化展上,市民不仅可以通过图片、文字等方式了解汉服文化和民族礼仪,还可以近距离欣赏汉服的风采,开幕式当天还有汉服真人秀、传统礼仪展示、古琴演奏等表演。另外庙会举办期间,在北京路异域风情区有法国、韩国、非洲、南美洲的服装、饰品、特产等商品展销活动,每天在固定时间段还有十五分钟的异域风情演出。庙会重头戏之一民俗文化巡游,集合了民族风、动漫秀、“国际范儿”,巡游中首次加入国家级和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瑶族大长鼓和饶平布马舞(见图6),在保留喜羊羊等动漫人偶的同时加入独具特色的“广府cosplay秀”,外国艺术团继续助阵,香港的管乐步操队、童军步操队等也参加了巡游活动。
图5 第四届广府庙会的展区
图6 第四届广府庙会民俗文化巡游饶平布马舞
继新增水上庙会后,第五届广府庙会推出地铁庙会和小巷庙会。主办方与广州地铁合作,将1趟广州地铁1 号线列车设置为庙会专列,市民可边乘地铁边猜灯谜,扫描二维码参与线上平台的猜灯谜活动赢奖品,在公园前站更可欣赏到骑楼模型、醒狮等非遗项目模型和广彩、广绣等广府民俗展示。市民不仅能乘地铁逛庙会,在家门口也能逛庙会。小巷庙会首次出现在大塘街秉政社区,把广府庙会中的广府民间民俗文化搬到了街坊面前。此外,本届民俗文化巡游又添新元素,巡游队伍中加入组委会精心打造的由31名大学生组成的“南越王护卫队”以及来自中国台湾拥有八大神将的“天宫神将队”,巡游队伍还增加了50米长的“舞龙”和8人操作的巨大“舞狮”。本次庙会的亮点之处还在于创办了广东省首届非物质文化遗产创意设计大赛;在城隍庙广场设置怀旧电影专场,重温坐板凳看广场电影的美好时光;更注重青年元素,把更多青年社团和高校社团纳入庙会活动当中;美食家庄臣坐镇美食区,向市民推介广府美食;越秀公园举办绿色环保灯会,并专门展出中小学生制作的手工花灯……2015年广府庙会实现了地面、地下、水上以及线上与线下的全方位衔接和全面联动(见图7、图8)。
图7 水上庙会“南海神·广州日报号”仿古游船(图片由刘玉婷提供)
图8 第五届广府庙会之地铁庙会
广府庙会走过第一个五年后,很多项目模式固定下来,每年加以完善和创新。第六届广府庙会完善了水上庙会、小巷庙会、地铁庙会和线上庙会等内容和形式,并首次推出祠堂庙会,增设“广府潮墟”青年庙会,开发大型“五仙祈福”新仪式,展出广东省首届非物质文化遗产创意设计大赛作品,首次尝试广府民俗文化巡游+会演活动的形式等,更突出了亲民性、传承性、广府味、互动性的特点。
广府庙会的影响力逐年递增。庙会上数十个专业或民间艺术团体热情展演,数百家企业踊跃加入,多家媒体电视台争相报道,不仅广播、电视、报纸等传统媒体对广府庙会大力宣传,网络、自媒体等也给予其重大关注。“据统计,2011年至2015年,传统媒体关于广府庙会的相关报道从最初的47篇已飙升至148篇,2015年,媒体报道平均每天高达20篇。最初,关于广府庙会的报道主要是将其作为一个单纯的民俗文化活动来讲述。如今五年过后,广府庙会已经成为一个话题和一种现象”(谭天等,2015)。广府庙会每年吸引数百万人参与其中,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
从首届广府庙会开始,历届广府庙会的举办地点同时依托了城隍庙、五仙观、六榕寺、大佛寺等多个宗教场所进行,充分融合了佛、道、民间信仰等宗教文化。广府庙会每年都在其主要举办地点——广州城隍庙举行祭祀活动,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后是隆重的民俗文化巡游,延续了城隍爷神像出巡活动,其中保留了城隍仪仗队和抬阁及各种民间艺术表演两项程序。在民俗文化巡游期间,缩小版的城隍爷神像被抬出庙外,在多支民间艺术队伍中绕北京路一带巡游(见图9)。
图9 第三届广府庙会城隍爷神像出巡
除保留祭祀和民俗文化巡游外,越秀区内的光孝寺、六榕寺、大佛寺等多个宗教场所也都举行祈福活动:祈愿、集福、共迎元宵。祈福文化活动包含祈福法会,舞狮、太虚拳等民俗表演,书画送福、花灯猜谜等多方面内容。除了保留原有的“城隍祈福”元素外,广府庙会主办方力求还原“五仙”传说,开发大型“五仙祈福”新仪式。此外,庙会其他区域也设有祈福元素,如幸福邮局旁的许愿墙、水上庙会祭祀南海神的开船祈福仪式、民俗文化巡游中的祈福活动、利用新科技在动漫主题文化展上设“投影互动许愿墙”祈福和在忠佑广场通过微信“摇一摇”功能可获得自己新年福利的“幸福祈福墙”等。
传统是庙会的根,信仰是庙会的魂。广府庙会虽是新创的民俗节庆活动,但它很好地保留了民间信仰内核,并对其进行创新性发展,这是广府庙会从创办时受到各界议论纷纷到逐渐被大众接受和喜爱的深层原因。
广府庙会堪称一场广府文化嘉年华,粤语方言、骑楼建筑、粤剧戏剧、岭南画派、广东音乐曲艺,还有一些特色民俗等,这些在广府庙会上都有所体现。首先体现在粤语方言上,在广府庙会众多活动上运用粤语来主持,如城隍文化祈福、民俗文化巡游等大型活动。其次是广府特色建筑骑楼,广府庙会在北京路文化商贸旅游区一带举行,正是骑楼集中之处。再次是广府特色饮食文化,广府庙会设立广府美食一条街,云集广府特色小吃和广州老字号,以独特而纯正的广府味,勾起一众老广儿时的记忆,也让外地游客品尝到广府美食的精髓,弘扬了广府美食文化。最后是广府民俗,广府庙会是一场广府民俗文化盛宴,设有民俗文化巡游、民俗文化文艺展演、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区、广府民间工艺展示区、元宵灯会等多场活动。民俗文化巡游包含舞龙醒狮、岭南英歌、城隍祈福、广府华彩、南越王护卫队、腰鼓队等多支巡游队伍。民俗文化文艺展演涵盖粤剧京剧、盛世禅韵、汉服文化和传统礼仪展示,古琴演奏、川剧变脸、杂技杂耍、武术等中华绝学表演,异域文化表演等丰富内容。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区分南北荟萃非遗展区、岭南精粹非遗展区、非遗创意集市展区,展示了“三雕一彩一绣”等具有浓厚广府特色的非遗项目和剪纸、草编等民间手工技艺项目,更有非遗传承人和手工艺人坐镇现场教授技艺。元宵灯会汇集了百盏广府传统工艺彩灯,还集中展示了具有岭南特色的客家、潮汕地区的花灯,现场还设有猜灯谜活动(见图10)。
图10 第六届广府庙会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区(图片由刘玉婷提供)
吸收了首届庙会“广府味”不足的经验教训,从第二届广府庙会开始,主办方加重了广府文化色彩。因为承载了浓重的广府文化特色,广府庙会区别于当下中国其他地域的庙会,焕发独具魅力的勃勃生机,成为广府民俗文化特色活动品牌,在增强广府文化的凝聚力和影响力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广府庙会有许多在传统文化中融入现代元素的活动,很好地诠释了“传统风采,现代气息”。例如,从第二届开始推出广府达人秀活动,给草根达人一个展示广府技艺的舞台;结合越秀区是中国原创动漫艺术重地的背景,举办动漫庙会;为使年轻一代传承广府文化,举办青少年广府文化嘉年华活动,特设青年创意市集等。除了活动充满时代元素,广府庙会还积极创新庙会形式。主办方联合广州地铁、客轮公司、社区村落分别举办地铁庙会、水上庙会、小巷庙会、祠堂庙会等。另外,广府庙会每年都会加入高科技元素,继第四届增设线上庙会,充分利用网络平台报道庙会现场、增加与市民的互动后,又开创了“互联网+庙会”新局面。
此外,广府庙会还特别注重与线上线下群众的互动,利用现代媒体调动民众的参与积极性。广府庙会秉承开门办庙会原则,广纳民意,不断完善内容和形式。第一届广府庙会结束后,主办方为完善这一以传统民俗文化为主题的活动品牌,特举办了一场“广府庙会,幸福相约——广府庙会大家谈”的座谈会。会上专家、媒体、学生和市民代表及越秀区各相关部门领导等集思广益,为广府庙会出谋划策。第三届广府庙会推出“开门办庙会”,其后一直通过“金点子”征集令、微博广府达人秀、广府庙会摄影大赛、越秀微平台“广府庙会”线上互动等形式增强与参与群众的线上线下互动交流。
不同于广州的“神诞”,也不同于北方的传统庙会,广府庙会在保留传统文化底蕴的基础上不断创新,推出融入现代元素的活动内容,利用互联网调动民众的参与积极性,让广府庙会充满活力。
广府庙会是由越秀区创办的民俗节庆品牌,一开办就以“政府搭台、民间唱戏”为原则,走社会资金参与的路子。从2011 年到2013 年,每届投入资金约300万元。2013 年广府庙会组委会面向社会公开征集2014 年广府庙会策划运作及招商运营单位,2014年首次实现政府“零投入”,完全由社会资金运作。广府庙会能实现自给自足的运营方式与庙会的商业贸易功能分不开。广府庙会是一场集“吃、喝、玩、乐、游、购、娱”于一身的嘉年华活动,自然也是个商贸购物狂欢节。其中美食区和商贸区是广府庙会商业贸易的重要场所,设有广府美食一条街、广府名优特产展销、手工艺术品展销等。另外广府庙会举办区域北京路、西湖路、文德路一带商家也在进行商品展销优惠活动。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广府庙会的美食区,每年都人潮汹涌,大排长龙,吸引百万游客品尝广府美食,也因深受市民朋友的欢迎,美食区一般会延期结束(见图11)。
图11 第六届广府庙会美食区(图片由刘玉婷提供)
对于广府庙会“政府搭台,民间唱戏,自给自足”的模式,广府民俗专家饶原生这样评价:“对类似庙会这样的文化活动,需要专业的组织策划,更需要专业的参与主体,行政力量干预太多既无必要也未必有效果;在当前的市场经济改革中,关键之处就是给社会资金更宽广的用武之地。给社会资金平台,既可以增加市场活力,亦可以为公共财政减负”(刘云,2014)。
“广府统领,兼容并蓄;传统风采,现代气息;政府搭台,民间唱戏。”特色鲜明的广府庙会不仅弘扬了岭南传统文化,也展示了湾区民众的现代风貌。
广府庙会自2011年由广州市越秀区创办以来,每年逐步完善和壮大,短短几年已成为极具影响力的广府民俗文化活动品牌,在推广广府文化、传承优秀民俗、丰富群众生活等方面起着重要作用。但是广府庙会毕竟无历史基础,其实质是政府主导的文化嘉年华活动,只是越秀区借助广州城隍庙重修开放和大佛寺扩建的契机,依托越秀区北京路一带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冠以“广府庙会”一称;甚至可以说,广府庙会是一场集“吃、喝、玩、乐、游、购、娱”于一体的大型文化嘉年华活动,包含祈福文化、民俗文化、美食文化、商贸文化、休闲文化等丰富的内容,发展过程中更是新增了万人相亲大会、动漫庙会、地铁庙会、异域风采秀等新元素。这些新元素在吸引更多年轻人的同时,也收到了一些质疑的声音。加之广府庙会的举办地点较为广泛,除了城隍庙、府学西街、北京路步行街、惠福东路、五仙观、大佛寺、万木草堂,越秀公园等固定地点外,每年还新增部分区域。同时,庞大的人流量也给庙会带来了相当大的秩序管理问题。如何使广府庙会真正走进民众的生活中,像广州市民春节必逛花市一样,让他们一到元宵节就想起广府庙会,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继续努力。
广府庙会是以广府民俗文化为主的特色活动,主办方希望以庙会的形式增强广府文化的凝聚力和影响力,然而广府庙会算是一项资历尚浅的新创民俗节庆,让世世代代生活在广州的老街坊完全认同它尚需时日;同时,广州作为一座国际大都市,外来人口众多,五湖四海的人群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如何让来自全国各地的“新广州人”接受并融入地域色彩浓厚的广府文化,乐于参与广府庙会的各项活动,也是一项比较有难度的课题。广府庙会要在无历史基础的情况下传承下去就要获得民间认同,其关键在于“需要政府开拓民主的、无偏见的沟通渠道,结合当地物质文化资源,与其他行动者共同挖掘地方历史文化元素,并结合群体的集体记忆及对未来的想象,实现新创节庆与地方的无缝对接”(刘博、朱竑,2013)。建构“广府”地方性,只有增进不同人群对广府文化的认同,才能将广府庙会越办越精彩。
庙会举办期间,大多数上班族已经结束春节假期,返回工作岗位。为使更多的人都能参与广府庙会,需要进一步创新“互联网+庙会”的新局面,不仅止于庙会期间的线上互动,还要突破时空局限,延伸到庙会闭幕后。例如开发广府庙会App,在App上建立多个板块,市民可实时关注庙会动态、重温往届精彩、随时建议反馈。另外,近年推出的“支付宝+美食”也可延伸到其他展销区域,并且设置移动WiFi,使“互联网+庙会”渗透整个广府庙会。在宣传渠道上,尽可能借助时下流行的微信、微博、微电影、自媒体等方式和渠道进行宣传,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参与其中。
广府庙会虽然历史尚浅,但它是广州市重点打造的广府文化品牌项目,影响力辐射到岭南各地,成为中外游客和广大居民群众游玩、娱乐、购物的好去处,带动了旅游商贸的繁荣发展,在社会上产生了良好反响。主办方可以利用这一优势,开发其文化旅游资源,扩大品牌效应,增强广府庙会的影响力。积极挖掘广府庙会的民间信仰文化资源、文化艺术资源、商业贸易资源、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等,结合广州市越秀区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和北京路商圈一带众多名胜古迹、革命遗址等,制订符合广府文化特色的庙会文化旅游开发规划,使广府庙会文化旅游资源转化为文化旅游产品。在满足游客文化需求的同时,加大购物和娱乐旅游产品的投入力度,形成合理的旅游产品链条,增强广府庙会文化旅游产品的市场竞争力,有效统一庙会旅游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可持续效益。
广府庙会从无到有,从饱受质疑到市民称道,是创新节庆民俗的成功范例,它的成功之处在于现代与历史相结合,以传统文化为基础,在保留广府文化特色的同时加入潮流元素和现代科技,迎合现代人的审美追求又不失传统民俗风味。传统庙会民俗要保持活力就需进行一系列创新与发展:由传统的农村型庙会、单一的宗教型庙会发展成为融宗教、民俗、商业、旅游、娱乐、科技于一体的现代型文化庙会,融入当地的民俗特色文化,把庙会最初的娱神娱人等功能转变成弘扬传统文化、建构地方认同、满足人们精神需求的功能。随着社会进步以及人们生活观念和方式的改变,传统节庆民俗需要与时俱进、不断创新,才能更好地服务社会、融入广大民众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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