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戏剧作为集音乐、舞蹈、文学、美术于一体的古老艺术形式,源起于早期原始人类的祭祀活动,为祈求大自然的赋予,及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谐和”,原始人类为包括渔猎、驯养、采集、农耕等劳动、生产、生活等活动,赋予了神灵、祖先的庇佑,并由此逐渐萌发了原始的宗教观念,形成了巫觋文化……祭祀习俗中,由乐而唱,由乐而舞,形成了原始的宗教祭祀习俗“巫舞”。
韶关境内最早的“巫舞”(又称“祭祀乐舞”)始于商周时期(石峡遗址三期文化层),据曲江马坝石峡遗址第三期文化层出土的“舞蹈纹陶片”(见图1)考古,在商周时期,粤北的曲江就已经存在“祭祀乐舞”。
【注】
据陶片考,该组舞蹈纹压印在饰曲纹的陶器肩部。残陶片上可见舞人5名,舞人上方饰横排折纹,且陶片纹饰皆为浮雕式,立体感极强。5位舞人手牵手,向左前方跃步起舞。左起第1 位与第4位舞人均塑正面,长颈、细腰,当属女性。第1 位舞人右手和下肢无法看见。第2位与第3位舞人均向左侧身。第2 位舞人头转向右注视第1位舞人,嘴唇和下颌分明,长发向后扎起,细腰;两膝微曲,左脚向左抬起,呈行进状;两手与前后两人作手拉手状。第3 位舞人背向第2位舞人,倾身向左,臀部突起;头部与肩部经磨损已漫漶不清,然从残存的印迹可知其面亦朝左,正注视第4 位舞人,两腿略弯曲,呈跳舞状,其左手和下肢已无法看见。第5位舞人仅见右肩部和飘起的散发。这组舞人形象生动,体态自然,展现了远古先民富有艺术韵味的舞蹈场景。
东周时期(前770—前256) “祭祀舞乐”得到进一步发展,伴随器乐的出现与流行,在粤北地区,越人乐舞表演,亦辅以青铜乐器。如1974年在曲江马坝马鞍山出土的(东周)“曲江钟式铙”(见图2)。
【注】 据“曲江钟式铙”考古,该铙除一铣角锈蚀外,余部保存完好。合瓦形饶体,通体淡青,铙体厚实。平露,舞面置一圆锥形甬,甬中空,端未封衡,与舞底、内腔相通,甬上段有旋无斡。舞面沿舞修合线对称饰铸两对反向刀形纹。旋上亦饰刀形纹。直铣,铣角外侈,于弧稍内敛。枚、篆、钲三区占铙腔表面四分之三,而正、侧鼓部所占不足四分之一。铙面以阴线分隔枚、篆、钲三区,枚分两面,每面两区,每区3列,每列3枚,共36枚。各行枚区间均饰一条素带。篆带阴刻云雷纹,正鼓部饰对称蟠螭纹。
由祭祀“巫舞”发展,进而演绎、衍化成“驱傩(音nuó)”戏。唐段安节《乐府杂录》记“驱傩”:用方相四人,戴冠及面具。黄金为四目,衣熊裘,执戈,扬盾,口作“傩、傩”之声,以除逐也。《周礼·夏官》载“驱傩”表演时,“方相士,狂夫四人;方相士,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帅百隶而时难(傩),以索室驱疫。大丧,先枢,及墓,入扩,以戈击四隅,驱方良(魑魅)”,驱傩为百粤祭祀习俗,进一步演绎为“傩戏”,驱傩由初四人表演,发展为多人集体祭祀表演,“右十二人,皆朱发,衣白画衣,各执麻鞭,辫麻为之,长数尺,振之声甚厉。乃呼神名,其有甲作,食
者”。“傩戏”表演开始有现代戏剧形式的角色分工,成为戏剧早期雏形。明谢肇淛《百粤风土记》载:“粤人祭祀而尚鬼,病不服药,日事祈祷,视贫富为丰杀,延巫鸣钟,铙跳歌舞,结幡焚楮,酾酒椎牛,日夕不休。”
秦汉时期(前 221—220) 由先秦发展而来的民俗“傩戏”,在五岭南北演绎。黄佐《广东通志初稿·风俗》载:“习尚信鬼神,好淫祀,男女善巫觋(音xí)者,称圣公、圣婆焉,持镰刀吹牛角而舞,谓之调神……”入汉后,民俗虽受传入中原文化影响,然巫觋、傩戏尚存,明《湖广图经志》载:“民多秦音,俗尚楚歌,信鬼尚巫,务农少学,婚姻以阀阅为高,疾丧以巫歌为事。”
受中原文化影响,岭南民间娱乐活动蓬勃兴起。汉武帝时,西汉朝设乐府官署“采集巷陌歌谣”,汉《礼乐志》载:“武帝定郊祀之礼,乃令乐府,采诗夜诵,有赵、代、秦、楚之讴。”越讴作为岭南民间歌谣,推动了乐舞“百戏”在岭南的发展,包括富有戏剧性元素的“角抵戏”等音乐、舞蹈,以及具有戏剧情节的面具、杂耍等百戏传入岭南,“南海人张买侍游苑池,鼓棹为越讴,时切讽谏”,中原百戏与地方巫歌“傩戏”结合,促进了岭南粤北地区乐舞表演的繁荣。
东汉时期,伴随中原文明在岭南的演播,包括“傩戏、傩舞”在吸收中原“乐舞”的基础上,不断在含粤北地区的岭南等各地流传,歌舞、杂耍“散乐”,以及具有戏剧情节的“百戏”等,成为流传于民间的艺术形式。1990 年在韶关南郊东汉墓出土的“陶舞俑”(见图3),1985年在清远大朗村出土的东汉“乐舞杂耍俑”两尊(见图4),以及在清远何屋东汉墓出土的“乐舞杂耍俑”(见图5),可见证东汉时期“乐舞、百戏”在岭南粤北民间的繁荣。
与乐舞、杂耍“百戏”繁荣的同时,伴随器乐艺术的发展,运用鼓琴、青铜等伴奏乐器,亦在岭南越族人的乐舞“百戏”表演中得到进一步的广泛运用。1982年在韶关民间征集出土的东汉乐器“虎钮錞于”(见图6),1955年在广州东郊麻鹰岗出土的东汉“陶乐俑”三尊(见图7),以及2007年在广州陈赋捐赠的韶关南郊出土的东汉“鼓琴陶俑”(见图8),反映了在当时的岭南番禺及粤北韶关,乐器的运用在民间已流传广泛。
魏晋至隋唐 伴随中原“百戏”不断融入岭南地方戏剧表演中,一种以讽刺、滑稽的“角抵”戏(剧目)“弄参军”流传于岭南,据“始自后汉馆陶令石耽,耽有赃犯,和帝惜其才,免罪,每宴乐,即令衣白夹衫,命优伶戏弄辱之,经年乃放。后为参军,误也”的史事,戏名“弄参军”,讽刺、嘲讽当时官场贪官污吏。“参军”一词,成为戏剧表演中“角色”名称。
“弄参军”发展至唐初,已渐入兴盛。与此同时,歌舞戏与一些著名“散乐”亦进入朝野、宫廷,至玄宗朝,“弄参军”在民间达至鼎盛,据唐段安节撰《乐府杂录·俳优》载:“开元中,有艺人黄幡绰、张野狐‘弄参军……’。”此际的“弄参军”戏表演,已发展成有歌、有舞、有装扮的民间歌舞戏。李商隐《骄儿诗》中“忽复学参军,按声唤苍鹘”,描写了“弄参军”在民间流行的情况。又有“开元中,有李仙鹤善此戏,明皇特授韶州同正参军,以食其禄……”。
唐开元年初 伴随“弄参军”的繁盛与名伶辈出,流行于宫廷表演的“散乐”亦广泛深入民间,“歌舞戏‘众体朋兴’,傀儡戏等杂技并作”,民间“嗜好普遍,演出认真……”。流传于粤北民间的散乐、百戏,除传习、教坊“俳优角抵”歌舞及参军戏、杂技外,以祭祀俗乐“傩戏”“女巫杂觋”“倡优杂戏、俳优之戏”,及“优杂荒艳之文,闾巷谐隐之事”淫靡散乐盛行。
【注】 有唐一代,朝廷在广州置“市舶司”开海外商贸,韶州得益于地处五岭内陆南北通衢优势,郡邑为岭南商业、贸易大郡。伴随郡邑南北商业、贸易的往来与交流,中原文化亦在此地聚焦、繁衍,围绕中原诗歌、乐舞与岭南传统的宗教祭祀积存的戏曲、戏剧因子,包括产生于远古人在征服自然的农事、狩猎等生活中产生了劳动乐歌,巫觋祭仪孕育的表演歌舞等,在经历隋唐前与中原文明、文化融合后,以散乐百戏、俳优角抵等“俗乐、舞戏”泛行于岭南区域民间。据陈《乐书》载:“唐代俗乐盛传民间,然篇无定句,句无定字,又间以优杂荒艳之文,闾巷谐隐之事,非如莫愁、子夜尚得论次者也……百民所记,但志其名,无后记辞,以其意褒言慢,无取苟耳。”
开元二年(714) 唐玄宗先后颁行《散乐非正声,置教坊于禁以处之》诏、《散乐巡村,特宜禁断》诏、《祛淫靡之音》诏等,开朝廷禁民间散乐先河。
【注】 初唐时,伴随散乐、歌舞戏与俳优,以及民间杂乐百戏的兴盛,唐朝廷即对流行于民间演剧活动加强了管理。为使太常(从事杂乐戏演出的宫廷伎乐师)散乐并放为百姓,开皇元年(581)唐朝廷即颁行《禁杂乐百戏》诏;武德元年(618),又有《谏请废止(民间)散乐》;龙朔元年(661),再颁《禁妇人倡优杂戏》;光宅元年(684),颁《谏去巫鬼淫祀、正雅乐疏》;唐景龙二年(708),颁《谏止伶人求爵》诏等。
唐天宝年间 宫廷教坊艺人张野狐、黄幡绰以善演“弄参军”戏著称。参军戏由参军、苍鹘两个角色,以说白为主,配以舞蹈动作,进一步加入由女优组成的鼓与管弦乐器伴奏乐队,唐代薛能诗云:“女儿弦管弄参军。”弄参军表演“有曲、有白,曲文有五六七言,且均可和”,参军戏成为中国早期曲艺、戏剧基础种类之一。
[张野狐] (生卒年不详)唐朝艺人。擅长演参军戏,能吹篥、箜篌,为唐玄宗时宫廷艺人。安禄山叛乱,玄宗西逃入蜀,他一路随行,并一同返京,为玄宗制《雨淋铃》《还京乐》二曲,以抒发东还的喜悦。张祜有《雨淋铃》诗:“雨淋铃夜却归秦,犹是张徽一曲新。”有人认为张野狐原名即张徽。
[黄幡绰] (生卒年不详)一作“黄席绰”。唐玄宗时宫廷艺人。擅长参军戏。曾用滑稽风趣的语言讽谏玄宗要疼爱自己的儿子和勿在马上打球,得到唐玄宗的赏识和信任。安禄山叛乱,黄幡绰仍留长安为安禄山表演,玄宗自蜀返,亦未加罪。一说宋代陕西同州《霓裳羽衣曲》石刻即系根据黄幡绰手书所翻刻。一说晚年流落江南,死而葬于昆山。唐赵璘《因话录》、段安节《乐府杂录》等书均载有其人轶事和传说。
天宝二年(743) 时年岁的陆羽以感叹“岁月往矣,恐不知其书”,并“呜咽不自胜”,主者以为畜怒,又鞭其背,后知因,乃释。“因倦所役”,逃出寺院,加入戏班,始学演戏。次年,学演木偶戏、参军戏和幻术。
天宝五年(746) 陆羽以“韶州参军戏”著《谑谈》三篇。《新唐书·陆羽》载:“匿为优人(戏子),作《诙谐》数千言。”一边演戏,一边“缉学工书”(边学习写剧本);《唐戏弄·总说》载《谑谈》篇“实即三本参军戏耳”,“韶州参军戏”成为中国戏剧种类,由此始。
【注】 据明胡震亨《唐音癸籤·散乐》(卷十四)载“参军戏”条,引段安节《乐府杂录》记:“开元中,李仙鹤善此戏。帝授韶州同正参军,以食其禄,是以陆鸿渐撰词言韶州,盖由此矣。”又“按,鸿渐少尝为优人,此云撰词者,谓其授官制词,为人所暗讥也,用证参军始于李仙鹤耳”。
[陆鸿渐] (733—804)名陆羽,字鸿渐,唐代戏剧家。湖州竞陵(今湖北天门)人。以著《茶经》知名于世,《新唐书·隐逸传》称:“时鬻茶者至陆羽形置炀突间,祀为茶神。”羽幼孤,育于僧舍,后“舍主者而去,卷衣诣伶党。著《谑谈》三篇(注:《唐戏弄·总说》载《谑谈》篇,‘实即三本参军戏耳’)记:以身为伶正,弄木人、假吏、藏珠之戏”“天宝中,郢人于沧浪道,邑吏召子为伶正之师”(见陆羽所著《陆文学自传》、《文苑英华》卷七九、《全唐文》卷四三三)。
[李仙鹤] (生卒年不详)唐宫廷艺人。开元年间,以“善弄参军戏,帝(唐玄宗)特授韶州同正参军,以食其禄”。陆羽撰词称其为“韶州参军”,其演参军戏,被称“韶州参军戏”,成为唐代戏剧类别之一。
〖参军戏〗 参军戏源于周秦时“善为笑言,然合于大道”的优语,而名为“弄参军”,则始后汉,又称“假官戏”“跳假(加)官”;入唐后称“参军戏”,唐玄宗“开元中,李仙鹤善此戏,帝授韶州同正参军,以食其禄”;唐天宝年间,陆羽著《谑谈》三篇“实即三本参军戏耳”,又“撰词言韶州”,韶州参军戏“盖由此矣”,又有“陆参军”名;唐肃宗朝,“肃宗演于宫中”,以女优为参军角色者“女优有弄假官戏,其绿衣秉简者,谓之‘参军桩’”。
【注】 中唐时期(756—826),歌舞、戏剧进一步发展。《新唐书·和政公主传》载:“肃宗朝,使阿布思妻(女优)为参军桩”;《旧唐书·礼仪志》载:“代宗朝,有教坊乐府杂伎竞日”;又载:“代宗朝‘为倡优亵戏,亲族环观无愧也’”;宪宗朝元和年间,时“州有戏(棚),府有(优)伶”,又:“乐棚已盛行;俳优……弄陆参军,歌声彻云。”在民间,尽管唐朝廷颁行有诸“禁诏”,地方流行俗乐、习舞等戏,广泛流传于民间奠祀、岁节、农事等习俗中。时在韶州民间,由中原南迁汉民为主体的民俗中,流传唐乐府“散乐传学教坊十三部”中“杂剧色、参军”等俗乐,“杂剧部皆诨裹,……街市有乐人三五为队,擎一二女童舞旋,唱小词,专沿街赶趁”,又有《梦粱录》载十二月:“自此入月,街市有贫丐者三五人为一队,装神鬼、判官、钟馗、小妹等形,敲锣击鼓,沿街乞钱,俗呼为‘打夜(野)胡’……”岁节、庆典更是沿街、巡村,或于乐棚表演,或于“驱傩”演出。
又有瑶民“百剧”戏俗,唐《朝野佥载》载“五奚蛮”:“父母死,于村外阁其尸,三年而葬,打鼓路歌,亲属饮宴舞戏一月余日……”又有“盘瓠之后……岁首祭盘瓠,杂糅鱼肉酒板于木槽,扣槽群号为礼。十月朔日,各以聚落祭都贝大王,男女各成列,连袂相携而舞,谓之‘踏瑶(谣)’,意相得,则男咿呜跃之女群,负所爱去,遂为夫妇,不由父母……”,时“乐有卢沙、铳鼓、葫芦笙、竹笛之属。其合乐时,众音竞哄,击竹筒以为节,团栾跳跃,叫咏以相之。岁暮,群操乐入省地州县,扣人门乞钱米酒炙,如傩然”。唐《过山牒》载:“长袖大衫,长腰木鼓,斑衣赤领,琴瑟吹唱……儿孙连手抱臂,呵呵唱跳,作乐三日三夜,惊天动地。”宋《评皇券牒》载:“瑶族……聚集一脉男女,为生熟散,摇动长鼓,吹唱笙歌,务使欢鬼,物阜财兴,如有不尊不信者,作怪生非,自招其罪。”
除上述“傩戏”融入中唐戏俗,形成岭南民俗歌舞、百戏外,另有鼓舞、象舞等,唐刘恂《岭表异录》载“舂堂”记:“广南有舂堂,以浑木刳为槽,一槽两边约十杵。男女间立,以舂稻粮。敲磕槽舷,皆有遍拍。槽声若鼓,闻于数里,虽思妇之巧弄秋砧,不能比其浏亮也……”又有“舞象”记:“蛮王宴汉使于百花楼前,设舞象,曲乐动,倡优引入一象,以金羁络首,锦檐垂身,随膝腾踏,动头摇尾,皆合节奏。即舞马之类。”另还有包括“竹枝词”“五更调”“十二时歌”等,形成传统岭南地方民俗、民谣“五言体”“七言四句体”表演百戏。
永贞元年(805) 刘禹锡因参加王叔文、王伾政治改革,被贬(夜)郎州,谪官十年,其间“唯以文章吟咏陶冶情性。蛮俗好巫,每遥祠鼓舞,必歌俚辞,禹锡或从事于其间,乃依骚人丰作为新辞,以教巫觋”。唐元和年间,又因作《戏赠看花诸君子》诗,再被贬为连州刺史,“州接夜郎诸夷,风俗陋甚,家喜巫鬼,每祠歌《竹枝》,鼓吹裴回,其声伧俾,禹锡谓屈原居沅湘间,作《九歌》,使楚人以迎送神,乃倚其声,作《竹枝词》十余篇。于是武陵夷俚悉歌之”(见《唐书·列传》卷九十三)。
【注】 《旧唐书·刘禹锡传》载:“禹锡在郎州十年,唯以文章吟咏陶冶情性。蛮俗好巫,每遥祠鼓舞,必歌俚辞,禹锡或从事于其间,乃依骚人之作为新辞,以教巫觋。故武陵溪洞间夷歌率多禹锡之辞也。”
元和年间,刘禹锡在连州作《插田歌》咏农民劳作时唱歌情景,“齐唱田中歌,嘤咛如竹枝”,反映当时粤北韶州“山歌”的流行。时人有“渔人与樵人,唱彻百蛮天”的赞颂。
唐昭宗年间(889—904) 广州司马刘恂作《岭表录异》载:“枫人岭中,诸山诸枫树。树树则有瘤瘿。忽一夜遇暴雷骤雨,欺树赘则暗长三数尺,南中谓之枫人。粤巫去:取之雕刻鬼,则易致灵验……”传统傩祭“巫觋”改为“枫人”,以枫树刻鬼(面)作神,驱厉逐疫,并于乡村民间酬神,打酸、冲傩、还愿时歌舞、唱戏,由古朴的傩巫、祭祀歌舞演变成专门的仪礼形式“师公戏”。当时流传在韶、连、雄三州的师公戏,被称为“粤北师公戏”。
〖粤北师公戏〗 师公戏最早始于傩祭礼俗中表演的“傩舞”与“傩戏”。流传至唐,伴随岭南“巫觋”事神的兴起,“粤人信鬼”傩俗演变成为“傩礼”;史载传统的粤北师公戏,按民俗、信仰分有三大流派:一系乳源瑶族师公戏,流传在乳源、乐昌等地,其源于古代巫舞,其依附于一定的祭祀仪式。表演时,除进行念咒、卜卦、请神、驱鬼等巫术活动外,主要是戴面具跳神,并演唱各神的传说与故事。一系梅山道家师公戏,师公戏流传于乐昌、南雄等地,其源于宗教道家“傩礼”,依附于民间社会生产、生活习俗。表演时,主祭巫师身穿大红袍,头戴八卦帽,扎腰带,穿巴勒斯坦靴,执法器……一系客家汉俗师公戏,分布在仁化、始兴、翁源等粤北客家区域,其源于客家民俗、风俗。表演时,师公着宽袖大袍,戴上刻有人物脸谱的木制面具,在打击乐的伴奏下表演。
《乐昌县志·风俗》载,“粤俗信鬼,而邑属有之。有病则燎火使妪,持衣招于门,延巫逐鬼,咒水书符,夜则角声呜呜达旦”;又有“延巫过火坑,烧油锅,连宵跳唱,曰跳鬼;做道场,曰出花园”。
晚唐时期 戏剧发展更为活跃。据《唐戏弄·总说》考记,晚唐自文宗至昭宣帝七代,戏剧发展表现“均颇活跃”。一是戏剧伎艺益进;二是政治讽刺大衰;三是历史戏具体形成;四是傀儡戏民间更盛,此后就是戏剧在社会的作用与宗教的关系……此际的韶州“散乐、百戏”,在民间发展更为兴盛。据《太平广记》卷二七十载,“有善歌者,与其夫自北而至”,南中某大帅府“更唱迭和,曲有余态”。自此始,大凡“南海郡官宦之家”蓄有家班“散乐”“盛饰声伎”,民间戏班兴起。从唐文宗朝,历武宗朝,至宣宗朝,戏剧亦从“弄假官”参军戏,逐步衍生出“弄假妇人”“弄婆罗门”“弄孔子”等戏类。懿宗咸通年间,有庞熏叛军由湘回徐(州),沿途令倡卒“弄傀儡”戏“以观人情”,参军戏由“宫廷”戏演绎为“杂剧”之一。
〖弄假妇人〗 唐代的一种戏剧形式。唐段安节《乐府杂录·俳优》:“弄假妇人,大中以来,有孙乾饭、刘璃瓶;近有郭外春、孙有熊。僖宗幸蜀时,戏中有刘真者,尤能,后乃随驾入京,籍于教坊。”唐代“弄”字有扮饰某种角色、登场演出的意思,故“弄假妇人”即扮演以女性为主角的戏,而孙乾饭等则为专门扮演“假妇人”的演员,开后世旦角之先河。
〖弄孔子〗 《旧唐书·文宗纪》载:“唐文宗太和六年二月寒食,上宴群臣于麟德殿。是日,杂戏人弄孔子。帝曰:‘孔子古今之师,安得侮黩,亟驱除之。’”又《渑水燕谈录》云:“元佑中,上丰凝祥池,伶人以先圣为戏。刑部侍郎孔宗翰奏云:‘唐文宗时,尝有为此戏者。诏斥去之,今日岂宜有此?’是知不独孔道辅斥契丹一事也。”
〖弄婆罗门〗 流行于唐代的戏剧形式之一,或作“弄婆罗”。唐段安节《乐府杂录·俳优》:“弄婆罗门,大和初有康迺,米禾稼,米万槌;近年有李伯魁,石瑶山也。”《旧唐书·音乐志二》:“婆罗门乐与四夷同列。婆罗门乐用漆筚篥二;齐鼓一。”唐玄奘《大唐西域记》:“印度种姓,族类群分,而婆罗门特为清贵;从其雅称,传以成俗,无云经界之别,总称婆罗门国焉。”故“弄婆罗门”可能是源自印度戏剧、以宗教故事为主要内容的俳优演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