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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虽未从这澎湃如潮的《革命练习曲》中体察出宋美龄的痴心,却被这气势恢弘的钢琴声搅得六神无主,再也没心思和宋子文商谈党国大事了!

“宋部长,我们长话短说:我希望你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到我的军队每月要花两千万元方面来。”

“我提醒蒋总司令,”宋子文望着满腔怒气的蒋介石,不失身份地说,“您是武汉国民政府的北伐军总司令,我是武汉国民政府的财政部长,我不能另起炉灶为您筹措军费。”

“那,我就只好自己去筹款了。”蒋介石冷漠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为了保证宋氏府邸的安全,我已经和租界的外国人士讲妥了,我的卫队暂住此处。”

宋子文大惊,好一阵子没有答上话来。他清楚蒋介石此举的真实目的:以武力要挟自己倒戈,站在他的一边反对武汉的国民政府。顿时他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污辱,真想拍案而起,把蒋介石从宋宅逐出。就在这一瞬间,宋子文想起了蒋介石的为人,以及革命先驱陶成章、廖仲恺等人的下场,那满腔的怒气顿时化作了强劲的寒风,猛烈地扑打着他的心。待他想到如今的蒋总司令的地位和影响,似乎感到自己已经被蒋介石软禁在家中了。因而他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不无鄙夷地笑了笑。

这时,隔壁室中演奏的《革命练习曲》已经推向高潮。蒋介石感到那冲锋陷阵的号角般的主题,像是宋美龄在呼唤他快些来到自己的身边。他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宋美龄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他,令他不能再和宋子文进行这政治交易式的会谈。另外,他清楚宋子文对即将确立的蒋家王朝的影响,也知道这位宋氏长子在他追求宋美龄时有多大作用。他不敢贸然行事,十分客气地把话题一转:

“子文,这是小妹在演奏钢琴吧?”

宋子文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今晚你我就谈到这儿吧,我去看看小妹也该回去了。”

宋子文又吃了一惊,身不由己地站起身来,他望着径直而去的蒋介石的背影,暗自愤然地骂了一句:

“流氓!”

宋美龄把炽烈的情潮全部化入音乐之中。随着她那纤细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滑过,她想起了和蒋介石的初会,凭借她那特有的女性敏感,一眼就看出蒋介石陷入了情网;可惜蒋介石那时才是一名警卫孙中山的中级军官,她不屑于接受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丘八的求爱。真是时势造英雄啊!蒋介石不负于五年沙场征战,摇身变成了一位赫赫有名的北伐军总司令,成为举国共颂的打倒军阀、实现孙中山先生北伐理想的一代英雄。令宋美龄欣慰的是,这位倾心自己的一代英雄并未因地位改变而降温。就在他进驻南昌不久,还写来了情意缠绵的书信,再三向她表白:只要北伐军一下上海,他就会赶到宋府向她表白自己的痴爱之心。今晚,他果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然而《革命练习曲》就要演奏结束了,有意虚掩着的屋门外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她那满腔熊熊燃烧的爱火又转化为怒气,暗自骂了一句“对牛弹琴”!遂双手愤然向琴键上用力一击,完美地结束了这首《革命练习曲》。

突然,这间余音袅袅、闺香四溢的卧室中响起了理智的掌声。接着又传来了“弹得好,弹得好……”的啧啧声。宋美龄恍然醒悟,急忙转过身来,只见笑容可掏的蒋介石早已伫立在自己的面前。假如来者是久违的情人刘纪文,她一定会跃起扑到对方的怀抱里,然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堂堂的北伐军总司令——而且她也从未明确答应对方的求爱。她只有极力地控制住这骤起的情潮狂涛,按照西方男女相见的礼节,端坐在琴凳上,有些颤抖地向蒋介石伸出了那只右手……

蒋介石堪称情场上的老手了,用他自己当时的话说:“人人言乐为好色,殊不知此为无聊之甚者。”他长年应付一些烟花女子,自视有一套髙明的办法。况且他今日是威震中外的革命军统帅,再好色也无需登堂相求,拘拘束束。然而,他不知为什么,站在这位宋小妹面前却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不由自主地约束自己的行为,学着西方骑士的样儿,伸出右手,轻轻握住那只纤细的手,不失身份地弯腰俯首,向着那洁白的手面吻去……当他于紧张之中偷偷地吸了一口气,顿感一种异样的味道扑入口鼻,就像是浓醇的美酒散发出的奇香,蒋介石感到自己就要醉了……

宋美龄也从这寻常的相见礼节中,得到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满足。当她俯视蒋介石久久不愿放弃亲吻的样儿,咚咚作跳的心猝然变得异常平静,只有胜利者才有的那种感奋重又主宰了她的情怀,一任蒋介石亲吻自己的手背……

蒋介石终于很不情愿地收住这礼节的亲吻,缓慢地抬起头,又被宋美龄那涨得粉红的面庞所吸引。当他那痴呆的目光,和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射出的视线相撞的一刹那,他就像是遭到了强烈的电击,热情奔放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失去了知觉。待到他从这混沌的情感中又恢复了理智,他得到了如此肯定的结论:“她太有女性魅力了,但她已经完全属于我了……”他为了使自己从被动的地位转化为攻势,一句颇具灵感的话语飞出了他那笨拙的口:

“小妹的手太神奇了,我怎么也看不出是怎样生出千军万马的音乐来。”

宋美龄真不相信这富有诗意的语言出自蒋介石之口。可是当她想到西方的这句谚语“最笨的恋人的诗才,也会超过最聪明的诗人”以后,她不由得嫣然一笑,遂也妙语横生地说:

“我可看出了蒋总司令的手为何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奥秘了。”

这话就像三伏天的冰水,真令蒋介石惬意至极!但是蒋介石从来都是一位现实主义者,绝不把自己的情感停留在品味幸福的阶段。他很快就揭去了含情脉脉的面纱,单刀直入地说:

“今晚我是为践约而来,只想对小妹说这样一句话:我不能没有你,是你那美丽的倩影陪伴着我完成了中山先生的遗志。”

宋美龄听到这久盼而至的求爱话语,一种美滋滋的情潮打心底油然生起。她隐而不发地说:

“谢谢蒋总司令。西方有一句谚语说得好:能得到人爱是最幸福的。更何况我得到的是蒋总司令的爱呢!”

蒋介石顿感自己的呼吸变得短促了!当他再一看宋美龄那诱人的媚态,迫不及待地说:

“小妹你……完全接受我的求爱了?”

“你是知道的,问题并不出在我的身上……”

“这我清楚!你们宋家除去霭龄大阿姊以外,都反对我讨你做老婆。”蒋介石一急就露出了本相,他一看宋美龄那猝变不悦的表情,忙又改口说,“其实,我缺少的不是老婆,我需要的是真正的爱情,需要的是像小妹这样的爱情加革命的情侣。我敢断言:我和小妹结合的意义,绝不逊于总理和庆龄结合的历史意义。”

蒋介石如此坦诚的表白,真正地打动了宋美龄的心。她梦寐以求的前程——像美国总统夫人那样做中国的第一夫人就要实现了。她看着蒋介石那自信的神态,又有意地说:

“蒋总司令依然没有选准阻碍我们相爱、结合的真正原因,因而片面责难我们宋家的亲属也是不公允的。”

“那……”蒋介石一时未解宋美龄的话意,急得涨红着脸,“我可能是当事者迷,请小妹直言相告。”

“好吧,”宋美龄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蒋总司令应当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什么,从我的身上找原因?”

宋美龄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明白,我一点也不明白……”

“我看是再明白也不过了!”

“那就请小妹当面揭我的疮疤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美龄有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蒋介石急切欲知的表情,“简单地说,我们宋家绝不会把我嫁给你做姨太太,我也不会把自己纯贞的爱情奉献给朝秦暮楚的人!”

蒋介石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把头慢慢地垂到了胸前。突然,他蓦地昂起头,完全是操着军人的口吻说:

“请小妹相信这句话:我蒋某人需要的是堂堂正正、恩爱如一的夫人。再见!”

“慢!”宋美龄突然又变得柔情起来,“总司令不是自称总理的学生嘛,你怎么在爱情方面就不向先生学习呢?请理解我等你这么多年的良苦用心,我会像阿姊庆龄一样的……”

蒋介石刚刚熄灭的情火又猝然点起,他身不由己地趋步近前,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宋美龄的手,宣誓般地说:

“我一定向中山先生学习,请静候我的喜讯!”

“我只想提醒一点:我不想再等五年了。”

“我……连五天也不想等!”

宋美龄的心弦震响了,她第一次主动地投入到蒋介石的怀抱中……

嘀嗒作响的座钟敲响了十一下,蒋介石很不情愿地松开了那婀娜多姿的身躯。他还未说“再见”二字,宋美龄却依恋不舍地问:

“你今晚还在她那儿下榻吗?”

蒋介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宋美龄那不自然的表情,忙又解释:

“不过,今晚下榻和往日不同,是为了拆除我们相爱中的一大障碍。”

宋美龄满意地点了点头。稍顷,她又望着蒋介石那铁青的面色,动情地说:

“不要太伤陈小姐的心,她也曾是你爱过的女人……”

蒋介石所爱的陈小姐叫陈洁如。

陈洁如自幼生长在上海,受过中等教育,毕业于上海俄文专修学校,能说一口不太纯熟的俄语。当年在以俄为师的孙中山时代,蒋介石深知通晓俄文的重要,在沪和陈洁如邂逅不久,遂纳尚不足二十岁的陈洁如为侧室。从此,蒋介石对外交际应酬经常带着这位新宠如夫人。蒋介石受任黄埔军校校长以后,陈洁如南下相伴,和俄国顾问的夫人频繁交往,为蒋介石多了一个耳目。北伐开始以后,陈洁如受蒋介石之托返回上海,通过和青帮大亨黄金荣、杜月笙等保持亲密联系,及时向蒋介石密报上海的情况。蒋介石攻下南昌以后,决计排俄分共,和武汉的国民政府唱对台戏。为此,他派遣卫队长宓熙秘密返回上海看陈洁如,暗嘱陈洁如加紧联系各派势力,一俟北伐军攻下上海,蒋介石就能把这座冒险家的乐园变成他建立蒋家王朝的基地。陈洁如不负夫命,天天出没黄金荣、杜月笙的公馆中,把这些青帮大亨牢牢地拴在了蒋介石的战车上。说句公道话:蒋介石能迅然发动“四一二”政变,陈洁如是立有特殊“功劳”的。

陈洁如是一位活跃在政坛上的多情女性,希望能在佐助蒋介石建立伟业的过程中改变自己如夫人的地位。她自打获悉蒋介石离宁赴沪的消息以后就买足了蒋介石爱吃的点心,静候在迈尔西爱路的寓所中,盼等着阔别半年之久的蒋介石回到自己的身旁。她需要威震全国的北伐军总司令给她带来政治上的殊荣,她也需要如夫人所渴望的情感满足。太阳好不容易从东方走到了西方,又渐渐地沉到了地下,她清楚蒋介石所乘的军舰就要驶抵码头,她是何等地希望电话突然响起啊!然而,这部给她报过无数喜讯的电话,此时却静悄悄的。钟声已经响过了九下,她看看铺陈整洁的席梦思双人床,再瞧瞧桌上摆的点心和水果,焦急不安地自语:

“快些回到我的身旁来吧!我需要你,难道你就不需要我了吗?”

陈洁如再也坐不住了,她无休止地在室内踱着步子,失魂落魄地期盼着那突然飞来的幸福时刻。十点的钟声响了,可是她翘首望归的人儿仍不见踪影。正当她陷入思绪烦乱的遐想之际,电话铃声突然响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电话机旁,颤抖的右手匆忙拿起听筒,近似啜泣地说:

“喂,我是洁如,你是……”

“我是黄先生。”

“啊?!”

“陈小姐,蒋总司令已经到了上海,他先去宋宅拜访,然后再到你处下榻。”

陈洁如挂上电话,身子就像散了架似的没有一点力气,她自言自语地重复着黄金荣的话:“他先去宋宅拜访,然后再到你处下榻……”突然,她双手捂面,扑到那整洁松软的席梦思双人床上失声地哭了……

陈洁如早就知道蒋介石和宋美龄之间的暧昧关系,庆幸的是宋氏家族的佘太君等人反对,致使这门亲事一直未能变成现实。她独居上海期间,经常关注宋美龄和刘纪文的幽会,每每听到他们之间热烈交往的传说,她的心中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之感。尤其当她听到女扮男装的孔二小姐和宋美龄的特殊关系的时候,她就暗自宽慰:“这证明宋小妹倾心相爱的人儿还是刘纪文博士。”随着日月的流逝,宋美龄依然独善其身,招摇于上海中外名士之间,她不禁有点沉不住气了:

“这位宋小妹还等什么呢?……”

啊!原来她在等蒋介石。

陈洁如很快用泪水抚慰了自己受伤的心,遂又于痛苦之中陷入了胡思乱想。她想到了宋氏家族在中国的地位,也想到了宋美龄自身的价值,这都是自己所没有的待价可沽的本钱。如今,蒋介石从一名普通军官荣升为北伐军总司令,高傲的宋小妹还会拒蒋于宋门之外吗?不!她绝不会。作为一名喜爱争名逐利的女人,漫长的五年,大好的女人青春,所等待的不就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求爱者吗?是的,她宋小妹终于等到了……

陈洁如想到蒋介石和宋美龄结合的情景,很自然地也想到了自己的下场。随即她又条件反射似的想到了自己和蒋介石结合的往事。那时,蒋介石把原配毛氏扔在奉化老家,把第一位如夫人姚冶诚发配到姑苏城中,和养子纬国相依为命,苦守空室,他独自留沪和自己朝夕厮守,纵情享乐。陈洁如丝毫没有怜悯过毛氏和姚冶诚,甚至觉得她们应当落得这样一个凄然清冷的下场。现在呢?她陈洁如不就要步毛氏和姚冶诚之后尘了吗?那高傲的宋小妹将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我陈洁如呢?……

室外传来了叩门的铃声,陈洁如下意识地从席梦思双人床上跳到地下,近似神经质地命令仆人:“总司令到了,快去开门!”当她转身一看弄皱的床面,忙又慌乱地把它扯平;当她习惯地走到穿衣镜前看一看自己的尊容,忙又吓得拿起梳子,梳理着自己的满头秀发……她刚刚调整好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尚未来得及重涂被泪水冲掉的脂粉,院中就传来了极为熟悉的命令声:

“宓队长!今夜休息,概不会客,明天再听从我的安排。”

蒋介石兴致勃勃地走进卧室,一看迎面走来的陈洁如那难堪的笑靥,以及哭得有些红肿的眼泡,禁不住地怔了一下,旋即又像往日久违初会时那样,双手捧着陈洁如的面颊,欲要俯首亲吻,陈洁如两眼突然溢满了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而下。蒋介石惊愕不已,关切地问:

“洁如,你这是怎么了?”

“我……为您取得的丰功伟业高兴,同时,我也怕……”陈洁如失声啜泣,淹没了话语。

“怕什么?”蒋介石匆忙掏出洁白的手帕,边轻轻揩拭陈洁如满面的泪水边说:“是不是怕我不要你了?”

“不!不……”

“那你怕什么呢?”

“我怕自己这低贱之身配不上您……”

蒋介石被这心酸的真心话打动了,顷刻之间,他想起了陈洁如给予自己事业上的支持,以及委身相伴所带给自己的愉悦,觉得自己将采取的行为实在是太绝情了!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里,宋美龄的形象飞到了他的眼前,接着宋子文、宋霭龄、孔祥熙、宋庆龄……也结伴出现在他的眼前。当宋氏家族这些人物化为潜心构筑的蒋家王朝大厦中的栋梁立柱的时候,他真想推开陈洁如,当面摊牌,说清就此分手的原因。但是,当他想到宋美龄的临别嘱语,顿感全身的细胞猝然膨胀起来,他终于找到了最好的回答陈洁如话语的方式……

陈洁如也终于获得了满足。她依偎着蒋介石的胸膛,默默地听着那有规律的心跳声,暗自庆幸地说:

“他的心没有变……”

血肉之躯的蒋介石获得了满足——或者说是一种自我谴责、良心发现的偿还以后又重新恢复了作为构筑蒋家王朝的总设计师的形象。他虽说依然和谐地与陈洁如欢度胜过初遇的远别之夜,可他却于亲昵交谈中了解到了大上海近来所发生的变革,以及各派政治势力的动向……

蒋介石知道了上海第一、第二次工人武装起义失败的原因和经过,也弄清了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大获全胜的情景,尤其当他获悉自己昔日的部属——共产党人周恩来等掌握着上海新生的政权以后,他当即决定:必须采取断然的措施,从共产党的手中把上海的大权一举夺过来!

蒋介石还了解到受到侵犯的外国势力和仇恨共产党的青帮势力相结合的内幕。当他获悉青帮大亨杜月笙和法租界的头子密谋多次,并商定绞杀赤色分子的两个条件:第一,法国当局至少向杜提供五千支步枪和足够的弹药;第二,允许杜的军用车辆通过公共租界,给予暗藏于租界中的共产党一歼灭性的打击。他迫不及待地问:

“洁如,他们这笔买卖谈妥了吗?”

“谈妥了!”陈洁如邀功似的说,“据杜先生讲,法国人,包括在上海的一切外国人,都害怕失掉公共租界,尤其是法租界,特别担心他的侨民死于赤色分子的手下。所以,他们是愿意支持青帮势力杀净赤色分子的。”

“好!今晚我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蒋介石也可能是过分的鞍马劳顿了,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卫队长宓熙事后曾著文说:“三月二十七日早饭后,陈洁如的住宅里不断有客来访,首先是陈果夫,接着是吴忠信(安徽人,日本士官毕业,与蒋介石同学,当时任上海警察厅长)、杨虎(上海警备司令)、黄郛(膺白)、黄金荣、虞洽卿、杜月笙等,张静江(浙江省主席)也从杭州来见。”有关黄金荣接待蒋介石的情景,黄金荣的大管家程饧文作了如下的记述:

蒋介石当了北伐军总司令。在到上海之前,黄金荣和虞洽卿商量,退还门生帖子。蒋介石到上海后,由虞洽卿陪同去黄金荣家探望,黄改变了过去的师徒称呼,对蒋说:“总司令亲自到我家来是我的光荣,过去的那段关系已经过时了,那张红帖我找出来交给虞老送还。”蒋介石当时谦虚地说:“先生总是先生,过去承黄先生、虞先生帮忙是不会忘记的。”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黄澄澄的金挂表送到黄金荣面前说:“这是我送给黄先生的纪念品,聊表心意。”黄金荣接过表,连连称谢。黄金荣对这只金表,一向重视,每逢喜庆大事,总要拿出来炫耀一番。

同时,蒋介石、黄金荣通过杜月笙和帝国主义在沪代表直接磋商,加快了阴谋政变的步伐。请看如下记述:

“帝国主义对这个手握国民党党、政、军大权的蒋总司令十分欣赏,表示愿意全力支持,答应以某驻扎在上海的二万余侵略军帮助蒋介石镇压革命群众;同时又会同上海买办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上层分子,送给蒋介石一千五百万元,作为他进行反革命大屠杀的经费,并预定在大屠系后,再送三千万元之巨款,作为蒋介石建立反革命政权的资本。以黄金荣、杜月笙为头子的反动帮会流氓势力为背景,由蒋介石资助、批准、组织的‘中华共进会’和‘上海工界联合会’等黄色工会,也慷慨答应听候蒋介石调用。”

蒋介石历经紧锣密鼓的部署,于一九二七年四月一日下达了命令,命第一军刘峙的第二师在当天晚上包围上海闸北工人纠察队,收缴枪械。适逢汪精卫在这一天回到了上海,蒋介石为了敷衍汪精卫,将此命令撤回了。他为了稳住回国夺权的汪精卫,并争取广泛的社会支持,违心地发表了这则拥护汪精卫的通电:

我军势力日益进展,东南已告底定,江北频传捷音,河南敌势不振。当此革命大业功亏一篑之际,如能统一党权,有全党信赖之人,指导督促,疏解纠纷,排除障碍,国民革命即可告成。汪主席病假逾年,不特全国民众渴望仰慕,党国亦蒙受重大影响。中正曾经迭电促驾,今幸翩然出山,恍如大旱之获甘霖,莫名欣慰。汪主席为本党最忠实同志,亦中正平曰最敬爱师友,关于党国大计,业与恳谈。中正深信汪主席复职后,必能贯彻意旨,巩固党基,集中党权,完成革命,以竟总理之遗志。今后党政主持有人,后顾无忧,中正得以专心军旅,扫荡军阀,恪尽革命天职。凡我将士,自今以往,所有军政、民政、财政、外交事务,皆须在汪主席指导之下,完全统一于中央,中正统率全军而服从之。至于军政军令,各有专属:军政大计应归中央统筹;中正唯司军令,以明责任。各军师长务遵此意,对汪主席绝对服从,诚意拥护,使汪主席得以完全自由行使职权,真正党权集中,达成本党革命任务,以促进三民主义之实现。特此电达,即希查照。

汪精卫洞察了蒋介石的全部用心,边与之虚与委蛇,边与陈独秀会谈,并于四月五日发表了一个《汪精卫、陈独秀联合宣言》,遂悄然登上轮船,前往武汉荣登他的国民政府主席去了。对此,蒋介石气愤而沮丧地说:

“我早已料到留他不住,留他不住。”

自四月六日开始,蒋介石加快了阴谋政变的计划,到八日业已准备就绪。这天夜晚,他怀着稳操胜券的愉悦回到了迈尔西爱路下榻处。但是,当他看见陈洁如那满面生辉的笑容,以及为他准备的可口的夜宵时,他却一反常态,愁眉不展地坐在了沙发上。陈洁如以为他在上海的事情进行得不顺利,施出百般的温柔为之宽心。蒋介石沉默良久,怆然而凄楚地说:

“洁如,我们分手吧。”

“分手?”陈洁如一怔,遂又否决了自己的直觉,又像往日和蒋介石分別时那样您是今晚走,还是明天走?”

“明天。”

“那我就很满足了。”陈洁如多情地依偎在蒋介石的怀抱里,撒娇地说,“谁也不准动,让我们这样多呆一会儿再休息好吗?”

“好!”

这温馨的卧室里安静极了,只有蒋介石和陈洁如的呼吸声在室中回荡。突然,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陈洁如轻轻地吻了蒋介石一下,很不情愿地离开那温情的怀抱,先回身对着蒋介石送上一个媚态的笑靥,然后才从身旁的茶几上拿起话筒:

“喂!您是谁啊?”

“我是孔夫人,请蒋总司令接电话。”

陈洁如自然知道孔夫人就是宋霭龄。立时一种不祥之兆扑入心头,那满面的笑靥猝然逝去,旋即又蒙上了一层悲苦的阴云。未等她转身说明是谁打来的电话,蒋介石已从她的手中接过了话筒,一改往常打电话时的严肃表情,过分热情地说:

“我就是中正啊,大阿姊有何指示请直言相告,我一定遵旨而行。”

陈洁如是出于避嫌?还是本能地维护女性的自尊?她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到对面的沙发前停住了脚步。她不想听到蒋介石这有些低三下四的话语,可又想从这逆耳的话声中窥测出对方的电话内容。但是,只有“唵,嗯……”习惯的答语不停地向她袭来,搅得她那不安的心越发有些惶恐了。啊!蒋介石终于以肯定的语气说话了:

“我希望大阿姊说服子文和我合作,否则就不要说我蒋某人不讲情面。没有他的合作,在上海我也会筹到军饷,但我还是希望他和我合作。”

陈洁如听了这番话,心里似乎平静了许多。这时,蒋介石突然又改变语调,得意地说:

“大阿姊,我和小妹的事就包在你的身上了,请转告小妹:我绝不食言,排除前进路上的所有障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小妹问及上海的这个障碍,哈哈……在中国将见不到她的踪影了!……”

陈洁如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纷乱的脑海也变成了一片真空。她不知蒋介石何时打完的电话,她的耳边一直响着这样几句话:

“洁如,我们分离的悲剧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为了你曾爱过的人实现政治上的抱负,请你拿着这十万美元去美国读书吧……”

陈洁如哭了,哭得是那样的伤情。

蒋介石无法抚慰如夫人心上的伤痕,他怀着依依歉疚之情离去了。

不久,上海果真再也见不到戴金丝眼镜、爱穿旗袍的陈洁如的身影…… JpvoMj+lkloSNrb4wnAlQ+GjiFAPDijAmj7EMNFPYJZW7cGtktquZCvWbQ0A09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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