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球

李勋是一名刚考上大学的新生，离开了他熟悉的家乡，来到了另一座城市求学。对于即将开启的大学生活，他充满了期待。

找房子的过程并不轻松，但李勋运气很好。学校附近的房源虽然紧俏，但他竟然在第一天看房时就找到了一间让他心动的好房。

那是一栋旧式公寓，外观看上去有些斑驳，但位置极佳，走到学校只要五分钟，周围还有便利店和小吃街。最让李勋动心的是，那间房位于顶层五楼，虽然没有电梯，但房间干净、宽敞，带独立卫浴，还有一面落地窗，阳光能完全照进来。更关键的是，租金出奇地便宜，便宜得让他心里直打鼓。

“这套房子真的这么便宜吗？”看房那天，李勋忍不住问房东。

房东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穿着整洁的白衬衫，笑容有些勉强：“嗯，你要是喜欢，就尽快签约吧，这间房很抢手。”

李勋当天就签了合同，搬了进去。

刚开始的生活顺风顺水。李勋在学校的课不多，平时除了上课，更多时间就是窝在房里玩游戏、刷视频。饿了就下楼，公寓楼后巷那家小面馆开到凌晨两点，简直就是懒人天堂。

“这才是我想要的大学生活。”他甚至还发朋友圈炫耀，“刚租的新房，宽敞明亮，距离学校五分钟，简直不要太爽！”

唯一让他有点烦的是，偶尔在深夜，他会听到楼道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李勋刚打完一局游戏，时间接近凌晨一点。房间里只有电脑的蓝光映照着整个房间。窗外夜风拂过树叶，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就在他准备下床去倒水时，耳边隐约传来一种极轻的“啪、啪、啪”的声音。

那声音有点像谁在打乒乓球，但却显得遥远而模糊。

李勋愣了愣，走到门边贴耳细听。

“啪、啪、啪……”

节奏很稳，间距相近，仿佛有两个人正在对打。

可这大半夜的，谁会在楼道里打乒乓球？而且那节奏……听起来越来越近了。

“啪、啪、啪——”

声音不急不缓，像是从一楼的某个角落传来，然后一点一点往上爬。

李勋心头泛起阵阵寒意，他忽然想到楼道狭窄昏暗，根本没有摆乒乓球桌的空间，可那声音却清清楚楚，球拍击打小球的脆响，回荡在楼道里，甚至夹杂着乒乓球掉到地面后轻轻的弹跳声：“嗒……嗒……”

李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能是幻听……或者是哪户人家在看电视吧。”

但声音真的在往上移动，越来越近。

“啪、啪、啪……”

“嗒……嗒……”

李勋忽然发现，每一次“啪”之后，球都会弹到地面，再滚动几下，那滚动声就像小小的脚步，一级一级踏在楼梯上，慢慢朝五楼逼近。

等到声音似乎就在他房间的门外时，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拉开门——

楼道空荡荡，昏黄的走廊灯在夜里投下长长的影子。

楼梯转角处没有人，楼道里安静得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奇怪……”李勋嘀咕着，又关上了门。

接下来的几天，李勋试图无视这声音，晚上戴上耳机、把音乐开到最大。可是即使音乐震耳，那“啪、啪、啪”的节奏仍然能透过耳膜钻进他的大脑。

他有时悄悄开门，甚至在门口守一整夜，想抓个现行。可每一次，那声音都会在他开门之前戛然而止，外头永远空无一人。

李勋开始怀疑自己住的地方有问题。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楼下遇到了三楼的一位学姐，便忍不住打听起这栋楼的事。

学姐闻言，脸色顿时凝固：“你住五楼？”

“对啊。”李勋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学姐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那间房子……以前出过事。”

“什么事？”

“以前的房客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性格孤僻，整天躲在房间里打乒乓球，声音特别大，搞得邻居都投诉。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听说他压力大到精神崩溃。有一天，他半夜在房里对着墙疯狂地打球，最后……直接从窗户跳下去了。”

李勋只觉得后背发凉：“跳下去了？”

学姐点点头，神情很平淡：“他下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那副乒乓球拍。楼下的人说，等他们冲过去时，他已经没了气。脸朝下，就那么摔在地上。”

李勋的喉咙干涩：“那……那声音……”

学姐避开了他的视线，轻轻叹了口气：“你听到的，可能就是他。”

那天之后，李勋就像被施了魔咒，越是不想听，那声音越是无孔不入。深更半夜，“啪、啪、啪”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想象到那颗白色的小球，在黑暗的楼道里上下翻飞。

那天夜里，李勋被那声音吵醒。他再也忍无可忍，心里升起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

他猛地拉开门，却看见走廊尽头，似乎真有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旧运动服的少年，头微微低着，右手握着乒乓球拍，左手托着一颗白色的小球。他抬起头，脸色惨白，嘴角裂开一个奇怪的弧度，眼神里空洞得像是看穿了李勋。然后，他把球往地上一抛——

“啪。”

那球弹起，拍下。

“啪。”

又一次，弹起，拍下。

“啪。”

缓缓往李勋这里走来。

李勋浑身僵硬，无法动弹，耳边只剩那一下一下的拍球声，和球在地面上轻轻弹跳的“嗒、嗒、嗒”……

第二天早晨，邻居们在五楼的走廊上发现了李勋掉落的电脑和散落一地的课本，却没找到人。

只有那间房里，乒乓球拍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旁边是一颗白色的小球，微微晃动，仿佛刚刚有人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