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房间

我叫柱子，东北人，地道的鸡西人。今天唠个吓人的事儿，这事儿搁别人我不信，可偏偏就让我赶上了。

事情得从我姥姥说起。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村里“跳大神”的，啥请神驱鬼、破风水阵、看童子命那都来。后来年纪大了，不干了，但村里人一出啥事儿还得找她看。

我小时候跟姥姥亲近，爹妈下地干活，我就在她那住，屋里那个房间我记得贼清楚，靠东边，贴满了红纸符，窗户永远糊着白纸，从来不开。

我就问：“姥姥，你屋那窗户咋老不打开啊？”

姥姥就黑着脸说：“那屋不能进，也不能碰窗，谁动谁出事儿。”

那时候我小，听不懂啥叫出事儿，以为姥姥就是吓唬我。可有一回，我真进去了……

那天姥姥去邻村给人办事儿，晚上不回来。我一个人在她屋里待着，越想越好奇：那东屋到底藏着啥宝贝？我就悄摸儿地推开门，嘎吱一声，那门轴子闹得我后脖子发凉。

屋里光线很暗，空气发潮，像地下室似的。那窗子果然糊着白纸，可纸上好像画了符，歪歪扭扭的，看着就别扭。

我正想靠近看看，结果背后一股冷风“呜”一下刮过来，纸“哗啦”一下破了。

然后，窗子上……出现了一张脸！

那压根不是人的脸，白得跟石灰一样，鼻子塌，嘴特别大，眼睛里面没有眼白，瞪得像俩核桃。

我吓得一屁股坐地上，那脸冲我咧嘴一笑，我就听耳边一个声音飘过来：“小孩儿，你也能看见我？”

我嗷一嗓子爬起来就往屋外跑，跑出去腿都软了。

当天晚上姥姥回来了，看我脸色不对，逼我说咋回事。我一说，她脸当时就变了，咣当一下把门关上，点了三炷香，又把我头发拽一撮下来，嘬了一口血，还说：“你命轻，咋那么作死呢？”

我那时候也吓傻了，哪还敢说话。姥姥念了半宿的经，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就把那屋封了，锁上三把锁，还贴上了更大的符。

后来我上学、打工、成家，也没敢跟人说这事儿。直到我三十岁那年，姥姥去世了。

葬礼后的第二天，我回她老宅收拾东西。屋里乱糟糟的，我正想整理，突然想起那东屋还锁着呢。

我犹豫了一会儿，心想：我都这么大人了，还怕个破屋子？再说了，老太太也没了，没准她屋里有值钱的老物件……

我就去找钥匙。结果还真在她枕头底下翻出来了。三把小铜锁，一模一样。

我站在门口，手有点发抖，毕竟小时候心理阴影太大了，但嘴上还是很硬：“哪有什么鬼啊……这年头都信息化了。”

钥匙一插，“咔哒咔哒咔哒”，三把锁都开了。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潮湿的味儿就飘出来，我当时差点吐了。

屋里还是老样子，灰尘铺了一地，那面窗子也还糊着纸，但纸上裂了一道缝，像是被谁从里面抠开的。

我走过去一看——妈呀，那缝儿里又是一只眼睛，正直愣愣看我！

当时我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为什么手贱要打开这屋子。

我腿都吓软了，正准备关门走人，窗子上的纸忽然“哗啦”一声全碎了，一个影子猛地扑过来！

我一闪，那影子扑空，落地的时候发出“咕咚”一声。我哪还敢回头看，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直奔村口老赵头家，他是个半吊子神棍。

我把事一说，老赵脸都绿了：“你姥姥当年收过一个‘窗灵’，封在那窗户上了。那东西最怕阳光，一旦窗纸破了，它就能看见你，记住你。”

“啥是窗灵啊？”

“就是被窗户吸进去的魂，人死之后没投胎，卡在窗子里，变成怨灵。你小时候第一次看见它，它就记住你了。现在你姥姥不在了，它想出来了。”

我问咋办。赵头说：“封不住了，你只能跑。”

我说：“上哪儿跑？”

他说：“出东北，别看窗户，去了宾馆别拉开窗帘。能不回老宅就别回了。”

我信了，真的信了。我搬去了海南，租了没窗户的屋。

可有一回我看话剧，那幕布一拉，里头赫然出现一张巨大的脸！

那人还是那张死人脸，冲我乐，嘴巴一张一合：“我找到你了。”

我当时拔腿就跑，跑去海边，手机都扔了。之后我天天在沙滩上晒太阳，恨不得太阳永远不要落山。

可这玩意它怕阳光不怕梦。我每天晚上做梦，梦见姥姥那个东屋，窗户裂着，那脸越来越近。

最后一次梦里，姥姥也出现了，她站在我面前，眼神贼冷：“柱子，你是不是又进去过那屋了？”

我吓得跪地求饶：“姥姥我错了，我真不知道它还活着……”

她叹了口气：“你终归是回来了。那屋不该开，它也不该放出来……”

梦醒了。

但从那天开始，每晚我都会梦到屋的外面“咔哒”响一下，然后出现个影子站在我床边看我，不动，也不说话。

我现在不敢睡觉，靠喝咖啡续命。你要问我后来咋样？

哥们，我现在就躲在网吧里跟你打字，你能看见我就说明我还活着……

但你要是今晚照镜子，看到我站你身后——那就说明，它……跟着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