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仲夏时,天空中的白云像战舰般游弋,这时候你可以去沙洲悠闲漫步,哪怕只是想看看河流是否在作画,准保你不虚此行。
有些画之所以闻名于世,流传至今,是因为它们经多代人的观赏而不衰,赏识之人代代不绝。
我知道一幅画,极易销声匿迹,除了从这幅画上经过的鹿,几乎没有人见过它。挥毫创作这幅画的“画家”是一条河流,我还来不及带我的朋友们去观赏这一大作,河流就已经把它抹去了,所以它只存在于我的心灵中。
我说的这条河与其他艺术家一样,也是喜怒无常的。它什么时候画兴大发?它的兴致能坚持多长时间?你根本无法预知。不过,仲夏时,天空中的白云像战舰般游弋,这时候你可以去沙洲悠闲漫步,哪怕只是想看看河流是否在作画,准保你不虚此行。
开始作画时,只见画者先在倾斜的河滨沙地上,薄薄地刷上一条宽阔的淤泥缎带,然后等这条缎带在阳光下变干,金翅雀就在它的水池里戏水,接下来鹿、苍鹭、喧鸻、浣熊和龟的足迹为它镶上花边。到了这个阶段,你还猜不出它下一步要画什么。
不过,当淤泥缎带上长出的荸荠草变绿之日,我们可以肯定正是河流画兴正浓之时。几乎一夜之间,淤泥缎带上的荸荠草就变成了青翠茂密的草甸。附近高地上的田鼠看见了,挡不住诱惑,全家出动,跑到绿草地上。它们在这天鹅绒般茂盛的青草地上一待就是好几个晚上,摩擦自己的肋骨。没多久,田鼠们就在青草地上画出了一座整齐的“鼠迹迷宫”,说明它们的热情有多高涨。鹿也赶过来了,它们欢快地跑来跑去,享受着青草的柔软和芬芳。就连平时不爱出门的鼹鼠,也在干燥的沙洲下挖了一条地道,通到荸荠草的缎带上。它们尽情地在青草地上堆起一个个隆起的草皮。
鼹鼠
是对适应穴居生活的小型哺乳动物的泛称,它们具有圆柱身形、柔软的皮毛。它们喜欢白天躲在土穴中,夜晚出来捕食昆虫,有时也吃植物的根。它们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挖掘地下洞穴。
到了这时候,绿色缎带下潮湿暖和的沙土里,有无数个小幼苗在发芽,它们小得无法用肉眼辨认。
如果你想知道这幅画到底是什么样子,那么你得给河流三个星期的时间,让它独自慢慢作画。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阳光驱散了晨雾,你再来拜访沙洲。那时候,河流已经把色彩都涂在了缎带上面,并且在上面洒上了露水。此时,更加青翠的荸荠草地上,闪耀着蓝色的沟酸浆、粉红色的青兰,以及乳白色的慈姑花。此处彼处红花半边莲的红色长矛朝着天空四面八方投掷出去,沙洲顶部的紫色斑鸠菊和淡粉色的泽兰依偎着柳树,亭亭玉立。你怀着谦卑的心情,悄悄地欣赏着河流大师那稍纵即逝的作品,也有可能意外地遇到一只站在画面上的鹿,那是一只全身狐红色的鹿,正兴高采烈地欣赏着这齐膝深的良辰美景呢!
斑鸠菊
菊科的一个植物种属,可作药用。多生于山坡阳处,生长能力强且容易栽培。开花时量多且密集成团,有繁花似锦之姿。
慈姑花
又名马蹄莲。叶呈盾形,花梗一般高出叶丛,花大洁白,挺秀高雅,形如马蹄。在欧美国家是新娘捧花的常用花,也是埃塞俄比亚的国花。
你离开后再回来,就不可能再次欣赏到这片青青的绿草地了,因为那幅画很快就消失了,要么是因河水退去使其干枯,要么是因为河水高涨把它洗刷掉了,于是河滨的沙地又恢复了往日干净清洁的素颜。不过,你可以把那幅画永远刻在自己的心里,然后期待着另一个夏日到来,到那时候,河流作画的豪兴会再次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