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王略志,劣智,弱智,白痴——你就这样当护花使者的呀?”看着虽然在这路灯下却仍不失娇艳的鲜花,被趴在栅栏上恨不能将五脏六腑全喷在上面的王略志,仇美菱恨得直跳脚。
王略志一边“呃”着,一边仍不失清醒地用一只手在身后摆着,那样子,俨然长出一条尾巴似的:“呃——化作春泥护秋花。”
“秋花?”
“现在——呃——不是秋天吗。”
仇美菱没想到,醉成这样,这个劣智还这么有思维,真是服了他。想想看他那副吐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可怜相,上前在他背上“咚咚”拍将起来。
“啊——你落井下石啊!”
当仇美菱第一掌拍上他背时,王略志就“嚎”了起来。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管你了,你就在这慢慢护你的秋花吧!”说完,仇美菱一拧身,作势要离去。
“别——别走——”王略志一转身,大概是想抓住仇美菱吧,谁知,“咕咚——”仇美菱没抓住,却牢牢抓住了大地。
啊,大地呀,母亲!
真的好温情哎,就像,就像——还没等想出“就像”什么,一阵眩晕,王略志便进入了梦乡。
看着如一摊“春泥”的王略志,仇美菱放眼四顾了一下,这个偏僻的小径上,一个人影也没有;该死的大毒枭买两瓶纯净水买到现在也没回来——该不是迷路了吧。哼。看现在王略志这熊样,当时就不该顾忌什么难为情找这一偏角让他吐,就让他在大街上恶心来着才好。
仇美菱弯下腰,用手拍着王略志的头,试图唤醒他。
可是,现在即使你将他大卸八块,他也不会动一下。
仇美菱毫无办法,只好索性坐在了王略志身边,想要么等大毒枭回来驮他回去,要么就这样一直守到他自己醒来。
看着从花枝间漏过来的灯光打在王略志脸上,忽明忽暗,本来是一种诡异,可在仇美菱看来,却感到很有趣,她情不自禁地伸过手,在他脸上抚摸起来,当她将他一绺头发往上掀了两掀又耷下来后,她干脆移近一些,发动两手,为他扎起小辫子来。那神情,很可爱,极像一个小母亲在呵护自己的小娃娃。
这时,达德学一手抓着两瓶纯净水,一手抓着一瓶边走边对着自己的嘴里“咕嘟”着走了过来,转过花圃拐角,见背对着他的仇美菱坐在王略志身前正专注地给他扎着小辫,不由得怔了一下,但接着便叫了起来:“嘿,不会吧!”
没想到,仇美菱可不管他什么“会”“不会”,“呼”一下站起来,对着他就是一顿痛击:“大毒枭,你没失踪啊?”
“是不是你希望我失踪啊?”达德学望了一眼地上的王略志,坏笑了一下。
仇美菱:“你——过来——”
“干什么?”达德学望着仇美菱,不仅没“过来”,反而向后退了两步,做好了随时逃跑的架势。
“过来啊,看看怎么才能弄醒他。”
哦,达德学这才发现王略志原来是醉进梦乡了。
“呵呵,原来他是南柯啊,我还以为——”
“男科?什么男科妇科?”
“看来古话说得对呀。”达德学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近劣智者也劣智。”
“你嘀咕什么呀?”
“南柯都不知道,还妇科呢?”
仇美菱这下真的是不知道了,拿眼望着达德学。
“南柯者,南柯一梦简称也……”
“‘也’你个头。”仇美菱“气”又“败坏”起来,抬起她的脚,对着刚走近王略志正要俯身的达德学后腿弯就是一下。
达德学毫无防备,腿弯一受力,“扑通”,一下跪在了王略志面前。
仇美菱一见,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孝子呀!”
达德学脸红脖子粗地爬起来,未及站直,就将手中一瓶纯净水当作手榴弹向仇美菱扔了过去。
仇美菱还算敏捷,一见有不明飞行物向她的中路飞来,忙一闪身,让了过去。可是,没想到让过一个,第二个又飞来了。仇美菱也端得好样,一闪没回过身,跟着一转,又一次避过。可是,任她纵是武功盖世,当第三瓶水疾如流星地向她攻来时,她再也躲不过,只好以臂当盾,“哈”的一声,硬是生生挡住了。只是,没想到的是,挡是挡住了,可这瓶是达德学刚喝过的那瓶,瓶盖早打开了,所以,在挡住的同时,“噗”,“弹片”横飞,飞了她一脸一身。
“哈哈哈……”
看着仇美菱脸上脖子地抹着,达德学不禁快乐无比。
“大毒枭!”仇美菱暴跳如雷。“哼,你——”
突然,达德学冲她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地向她示意看她身后。仇美菱只好咽下后半句话,略一犹豫,还是转过头去……
啊,原来听到他们的笑声和叫声,几个保安正向他们这边搜索过来。
“快逃。”达德学一边说一边一弯腰,拉起王略志就往身上背。
可仇美菱却仍站在那:“逃什么逃,我们又没搞破坏。”
“可是要被他们当作搞破坏的人一样盘问的,会盘死人,你知道不知道?”达德学一边仍试着要背起王略志一边说着,“快过来帮我一下啊;这家伙,怎么这么沉!”
仇美菱只好走过去,先扶住站立不稳的王略志,让达德学转过身,好将他背上后背。可是,不知是真的王略志太沉还是他背姿不正确,或者是仇美菱没有扶好,反正当达德学转过身正要起背时,不想王略志竟往后一倒,一下倒在了仇美菱的怀里。
仇美菱猝不及防,怀里抱着王略志,“噔噔噔”,一连退了三四步,但终力不能支,向后跌去。好在算她机灵,在发出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啊”的同时,横空推出双掌,力图将王略志给推出自己的怀抱。可是,有没有推出,那一瞬,她再也没有感觉。
等到有感觉时,却是大腿处一阵硌痛钻心彻肺。
本来几个保安还是搜索前进,这下好了,有了仇美菱的那一声响彻云霄的惊叫惨叫怪叫,他们立即锁定目标,以训练有素的速度,一手捂着腰际,一边向这边跑来。
可跑到近前一看,几个保安傻了,只见仇美菱正对着枕在她大腿上的王略志左右开弓地但显然是有气无力地扇着,而在另一面站着的达德学,则一会望望如临大敌的保安,一会望望正扇得起劲的仇美菱。
“你们什么人?”大概是今晚带班的保安小头儿厉声喝问。
“我们……”说了两个字,达德学停住了,觉得这句问话有问题。什么人?男人?女人?好人?坏人?不好回答。“你想让我说是什么人?”
啊,哈哈,不愧为大毒枭,会想到这样一句来反问。
可达德学话音一落,立即便被两名保安给一左一右“保卫”了起来。
“干——干什么?”
“我还没问你呢,几点了?你们在这干什么?”
“大哥,帮帮忙,替我将这猪头挪开,我告诉你。”坐在地上的仇美菱搬着王略志的脑袋求助道。
小头儿却并没急着“帮帮忙”,而是用手中的橡胶棒捅了捅王略志:“他怎么了?”
“喝醉了。”仇美菱看样子是真的被王略志给压得痛了,有些龇牙咧嘴地再次求助:“帮帮忙——”
小头儿不肯弯下他那头儿的腰,对“保卫”着达德学的两保安道:“几个渣滓。”
两个“保卫”就对视了一眼,似乎为刚才的“保卫”有些不值,其中一个用橡胶棒在达德学背上拍了拍道:“以后早点回家。”说完,跨过仇美菱伸得老长的一条腿,紧跟在小头儿和另一个同伴的后面,离去。
“渣滓!”直到他们快要拐过花圃弯角,达德学才想起刚才那小头儿的这两个字来。“嘿,我们是‘渣子’,你们是‘渣孙’!靠!”
好在,那三个保安“宰相肚里能撑船”,并不与达德学计较什么“子”还是“孙”,头也不再回,扬长而去。
“别靠啦,帮我呀。”仇美菱狠狠地瞪着达德学,“我的腿要断了。”
达德学一看,仇美菱正痛苦着呢,于是,也不再管是“渣子”还是“渣孙”,弯下腰,抓起王略志一条腿就拖。
“啊啊啊,你想让我终身残疾啊。”仇美菱立即大叫起来。
达德学这才吃惊地发现,原来他手里拖着的,却是仇美菱的腿。
“不好意思,怪不得感到这腿怎么这么轻柔呢。”
“你还有心思开我的玩笑。”仇美菱一边在达德学的帮助下往外抽着腿,一边说:“差点我就死啦。唔唔唔……”
看着仇美菱双手抱着那条给王略志当枕头的腿“唔唔”地无限哀怜着,不由得将一腔怜香惜玉之情转嫁到对王略志的愤恨上,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弱智、猪头。”
“啊,这是屁股,你个猪头!”
没想到,达德学一脚下去,第二脚还没抬起来,王略志却突然大叫了起来。
“你——”达德学仿佛被吓住了似的,僵着姿势立在那,“没死?”
“死的是你。”王略志倏一下站了起来,就扑向达德学。
达德学一个激灵,转身就逃。
“你——”仇美菱望着追出几步又回过身向她走来的王略志,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只感到一汪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两转,转到第三转时,就转出了眼眶。
王略志走到她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一只手。
仇美菱看也不看,索性将头埋到两膝支起的双肘上,无声地让泪水流着。
一只手……
泪水流着。
一只手……
终于,另一只手伸了出来。
可当两只手刚一碰上,仇美菱发恨地使劲抓住它往下一拉。
“啊——”
王略志没想到正满脸是泪的仇美菱会来此一招,猛被一拉,身不由己,便向仇美菱直扑了下去。仇美菱本就坐在那里,被王略志这一扑,正好一下被扑了个仰面朝天,接着,她便感到嘴唇像是被火烫了一下。
啊,啊,绝世奇吻!
王略志一个急翻身,连滚带爬地坐在了仇美菱三尺之外,忙用手去捂自己的嘴,不知是想捂住刚才仇美菱给他的那个吻还是想捂住自己痛苦的叫声。
仇美菱一阵的脸红耳热,在王略志翻身滚下的同时,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也捂住自己嘴,连痛都忘了,只是直瞪瞪地望着正不知所措仍坐在地上的王略志,直到一股血腥直冲进她的鼻腔,她才放开双手,将那个带血的“吻”给吐到了地上。
“对——对不起……”
王略志站起来,伸手要去抚摸仇美菱的嘴,但手伸出一半,似觉不妥,就又收了回去。
仇美菱吐过那口“吻”之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王略志略一迟疑,赶紧跟了上去。
前面,达德学正站在一根路灯杆下等着他们。
可是,仇美菱前,王略志后,两人一前一后,仿佛达德学“透明”一样,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嘿,嘿,你们——眼睛啦,以为我是电线杆啊,真是……”
王略志停住了,慢慢回过头来:“你不是电线杆?不是电线杆不晓得跟上啊!”
“你们——上哪?”
“上你家!”
“上我家?”达德学又愣住了。
“弱智!”王略志骂了一声,转过头,又继续走起来。
达德学不明所以地挠了一下头,一边跟上去,一边小声地回骂了一声:“弱智!”
但虽然声音很小,还是被前面的王略志听到了。
只是,王略志没有心思睬他,因为仇美菱在前面已经横过马路了。
望着他们一前一后急急过着马路的身影,达德学想想叫了一声:“你送仇美菱到家啊,我回了。”
王略志没再说话,只是头也没回地朝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