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国庆节都过了,天却仍热得不行。
仇美菱一头扎进路边的冷饮店窗口,熟练地递上一元钱:“花琪玛。”然后从如夏天一样热情的服务员手里接过一支外面包着一层如蓝天白云一样的冰棒,一边转身,一边刚要撕开,冷不丁,突然伸过一只男孩的手——不错,是男孩的手,单看那骨节,就知道——一下从她手中夺了过去,同时耳边传来两个字:“谢啦!”
谁呀?
仇美菱一抬眼,一个睁着与她同样吃惊眼神的男孩也正一副要倒的表情望着她。
“Sorry,你……你不是……呵呵,认错人了,给——给你。”
仇美菱一把夺过花琪玛,狠狠地咬了一口,似乎是想让那冰凉降一下自己的火气,这才说:“你谁呀?”
“我不呀谁,嘿嘿,把你当成‘筱砉’了。”
笑话?啊,不对,应该是校花。
“筱砉。”男孩望了一眼脸微微有些红的仇美菱,知道她误解了,“竹头筱,丰石砉。别在那——臭美您!”
有这样叫着人家女孩名儿骂的吗?
仇美菱一气之下,抡起手中的冰棒就要砸向他,但在砸出之前,仇美菱实在不忍这么一根清凉解暑的“花琪玛”就这样从她手中牺牲,狠狠地又咬了一口,这才卷着舌头骂了一声:“去死吧。”
“臭美您!”
男孩一闪身,让过了那半截裹风挟热的“花琪玛”,脚下一用力,蹬起车,逃之夭夭。
但逃出十几米,又一个急刹,一只脚着地扭过头,冲仇美菱道:“我是附中二(8)班的,有空找我玩啊——”
仇美菱恨恨地跺了一下脚,一弯身,从地上抓起一根冰棒棍子,拔腿就追。
男孩一见大势不妙,丢下一句“就说找附中帅哥”,脚下一使劲,继续“逃”并“夭夭”起来。
追了几步,仇美菱只好停住——算她聪明,知道两条腿跑不过两只车轮。
只是,她最恨别人拿她的芳名当骂词儿了。
记得刚入高中报到注册时,那个养着一头乌黑辫子的汪会计正抽空补着脸上的妆,在听过她的自报家门后,眨着一双同样乌黑的眼睛,瞅了她半天,直到确信她不是在说自己,这才想起低头看她手中的报名通知。
“仇(qiú)美菱。”
“老师,是仇(chóu)。单人加一个九。”
“我知道,读姓时读qiú。”
“可我从一年级到九年级,老师同学都叫我仇(chóu)美菱。”
“好好,臭美您。”乌黑辫子显然不想再与她纠葛,一边收着她递过去的报名费,一边认输似的说。
当时,仇美菱还没有想到什么,等报过名,拿着收据出来,这才越想那乌黑辫子说的话越不对头,特别是在说过之后,身后一个男生还“嗤”地笑了一下,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可谁知,让她更不舒服的事还在后头,那个男生,后来竟与她分在了同一个班,并且,只要他一不高兴,就叫她“臭美您”,后来干脆连那个“您”字也省了,只剩下了“臭美”两个字;他每叫一次,她便在心里对那个乌黑辫子的恨加上一分,并无数次地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报复她。
果然,在她升入高中后的第二年下学期,也就是高二最后一学期,嘿嘿,更确切地说,就是这个学期,她终于寻了一个机会,报了那一箭之仇——只是,这是后话,暂时设个包袱,按下不提。
“臭美,怎么了,站在这跟太阳生气啊?”
仇美菱一看,当初报名“吃”笑的本班同学王略志,“吱”的一声,将车停在了她旁边,看着她那一副仍涨红着脸的“受气”样儿,歪着头一脸坏笑着。
“生你的大头气。”
“哗。”仇美菱刚才从地上抓起的一根冰棒棍,如流星雨般一起向王略志飞去。
“靠,这什么功夫啊。”
王略志左挡右躲,虽然被他挡住几根,躲过几道,但毕竟好汉难敌三只手,何况这满天都是“手”,还是被其中的一只击中了面部,立即,一道污黑的印痕印在了脸上。王略志只感到脸上一麻,赶紧抬手去抹,那道污痕随即就转嫁到了他手臂。
看着手臂上比汗还污的污迹,王略志大叫道:“还让不让人活啊,这多少细菌!”
“就你那皮——”仇美菱边说,边转过身向自己停在冷饮店前的自行车走去,“固若金汤的,细菌又能怎么样。”
“嘿,臭美,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怎么,嫌我说得好呀。”仇美菱一脚踢起自行车支架,娴熟地一蹁腿,骑上车,向前驰去。
王略志也赶着蹬起来,紧踩几脚,追上仇美菱,与她边并行着,边问:“是不是让太阳晒坏了脑子呀,发什么狠呢你?”
“你才让太阳晒坏了脑子呢。”仇美菱说:“我被人欺负了。”
“什——么,你被人欺负了?哈,哈,哈……”
“让你‘哈’!”仇美菱将龙头一拐,拐得王略志差点儿撞上了水泥道牙子。
王略志立马就停了“哈”,一面扭着调整车向,一面讨饶道:“喂,又不是我欺负的你,干吗这样!”
“不干吗,高兴!”
“臭美,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样的高兴,后果很严重!”
“是吗,有多严重?”
仇美菱话音还没落,“哐当”一声,王略志的车撞在了她的车后尾,然后,从她侧面一个猛蹬,边疾速超过她边说:“有这么严重。”
“王略志!王劣智!王弱智!王白痴!”
仇美菱气得一连将王略志所有的“头衔”一一骂了个遍,然后一提车头,向他追去。
行人纷纷驻足看着这一男一女在街道上发着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