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一个农村的孩子,家住在鲁中平原东北部的一个村子里。我们这里种植的农作物,大部分以小麦、玉米为主,处在传统的农耕经济时代。
就拿种植小麦来说,我们这里是在秋收以后,也就是在寒露前后播种小麦,来年的阳历六月上旬才是小麦的收获时间。
小麦的产量主要取决于土壤的肥沃程度、种子的好坏,以及气候因素。播种前,我们给土地施基肥(别名底肥),补充土壤中的养分;春节后,我们要再给小麦施一次肥(追肥),使小麦拔节、开花、鼓粒的生殖生长有足够的肥力。
小麦从播种到收获,如果风调雨顺,我们可能浇一次水就够了。如果遇到干旱的年景,则需要浇四五次水。
如果你认为到这里就可以有好收成了,那你就错了。小麦从种到收,一年收成的好坏,还要看小麦收获期间的情况。比如说天气情况,比如说收割有无遗漏,比如说晾晒时有无遇到雨天,等等,这是由好多因素决定的。
对农民来说,每年的收成就是他的收益。对经营者来说,每一单的收入就是他的收益。如果农民的收益点是以生长季来计算的话,每年可能就只有那么几次。太多的经营者面临着几乎每天都有的收益点。收益点多了,风险点也就会多,所以,经营者需要以平常心来看待每天的收益与风险,要有思想准备。
当然,农耕经济时代,天气是决定小麦收成好坏的另一主要原因,那就是,小麦的收获期极短!我们这里的小麦收获时间,从开始收割到全部结束,整个收获期也就十天左右。而我们种植的玉米,收获期长达一个月。从时间上来看,相同的种植面积,收获期越短,收获时间越集中,收获期的劳动量就越大,也越容易因为天气,导致收获的小麦或玉米的质量相差大。质量相差大,导致售卖的价格相差也大,丰收也就打了折扣,甚至增产减收。
到了芒种节气,我们这里的天气,多以晴天为主,白天的温度很高。俗话说得好,麦熟一晌。正是小麦成熟的季节,晴空万里,炽热的太阳,滚滚的热浪,为小麦的成熟使劲地做助推。小麦离成熟、收获的时间也就很近了。
故事发生那一年,我家在开发区的大路边种了三亩半小麦,当年小麦的长势很好。我们一个村组的大哥,约我一起找联合收割机。我们这里的农民,绝大部分没有联合收割机,因为每户只有几亩地,一年的收成也就值几千元。如果要买一台十几万元的联合收割机自己用,真是想都不敢想。所以,我们在麦收期间只能雇联合收割机。这些联合收割机大部分都是来自外省,因为国内小麦的成熟期是五月底从安徽、河南开始的,直到六月中旬,我们这里的小麦才成熟。
有能吃苦耐劳的农民,他们投资联合收割机,像候鸟一样,开着联合收割机,从安徽、河南开始,从小麦最早成熟的地区,追逐着小麦成熟的脚步,一路向江苏、山东、河北、东北地区收割小麦,赚取辛苦但丰厚的报酬。当然,我们本地也有一些人投资联合收割机,但这个比例很低,一个村也就只有一两台,仅仅是在附近干活,去外地的不多。他们的收割期,仅仅有十天左右的时间,这也就决定了他们的收益比较低,与专职、专业的外省联合收割机机主相比,差了很多。
另外提一下联合收割机及其操作时的情况。我们这里麦收期间气温很高,一般在30摄氏度到38摄氏度之间,在高温天气工作,特别是没有风的高温天气,这时候用联合收割机收割小麦,小麦秆与麦穗因机械切割和扰动会产生很大的扬尘。一个小时下来,收割机操作员的脸上全是黑灰色。操作一天联合收割机,脏累的程度可想而知。还有一个就是工作的时间长,收割机操作员一般早上五点左右开始工作,一直到晚上七八点才收工,工作时间长达十四个小时左右。高温作业加上超长的工作时间,应该说这是一份超负荷、超时长的工作,当然换来的是他们的高收入。所以我说,他们赚的是“辛苦但丰厚”的报酬。
那一天,我和大哥去开发区的大路上寻找外地来的收割机。因为我俩来得晚,得知早上时,外地的收割机就被当地的麦收经纪人给“接”走了。我们只好去别的地块看看,寻找正在进行收割作业的收割机,询问情况并预约好时间。
在邻村地里有一台正在收割中的联合收割机,等它被开回到地头时,我们一看,发现操作员是我们村的建平,便赶忙问他第二天有无预约的。他看了一下记事本,说第二天下午两点后还没有预约的,就给我们的收割时间排到两点后。我和大哥兴高采烈地回家了,准备第二天的小麦收割事宜。
面对风险,可以预知,这是一种能力。预知了风险,才有了规避风险的可能。而避开风险,是风险解决的前移,是上策。
晚上吃饭时,我留意看了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这很重要,天气情况是影响明天能否顺利收割小麦的关键因素。天气预报的云图显示,我们这里将会有雷阵雨。考虑到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是大范围预测,对这种局部的、短时的雷阵雨的预报没那么准,可能有误差,我接着看山东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山东电视台的天气预报说,鲁中地区有雷阵雨并伴有短时大风,最大风力可达八级。
看完天气预报,我的心情沉甸甸的。想了想,考虑到市电视台的天气预报比较准确,又随后等着看我们市的天气预报,因为节目时间安排不同,我们市电视台的天气预报播出时间比中央电视台的晚半个小时。没想到市电视台的天气预报也说,明天午后全市有雷阵雨、短时大风,其中东部乡镇有暴雨!短时大风、雷阵雨、暴雨!听到市电视台的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雷阵雨和局部暴雨,我忧心忡忡。我走到院子里,看着满天星斗,心里不禁疑惑道,明天真的有雨吗?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铁锨,把麦地里的水沟都平了。这些水沟是以前给小麦浇水用的,每隔五六十米就有一段。把水沟填平,是为了让联合收割机作业时行车平稳,同时以免水沟对收割机造成不必要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