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军守住了平阳县城,便关闭城门,挨家挨户搜查红军战士,很多受伤的红军战士、赤卫队员被捕,惨遭杀害。在这次战斗中,牺牲的红军和赤卫队指战员达192人。胡公冕带领部队撤出平阳城后,平阳、瑞安的赤卫队各自回到原来驻地,而红一团仅剩100多人,驻扎在城外一个村子里整顿。随后,红一团绕道瑞安西区,在当地游击队配合下袭击了黄坦等地土豪,缴获了部分枪支,并成立了瑞安西区革命委员会,然后回师永嘉楠溪。胡公冕将部队交给陈文杰和雷高升指挥,自己到上海向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汇报请示。攻打平阳城虽然失利了,但产生的影响很大,苏联《真理报》刊登了这一消息,《上海报》也作了相应的报道。
郑秾回到家,正值青黄不接时节。父母年事已高,干不了重活,田地荒芜,收成大减,除去缴纳各种苛捐杂税,家中的粮食所剩无几,而国民党当局则以郑秾参加红军为由,经常来威逼掠夺,老两口只能喝稀粥、吃野菜度日。年迈的父亲终于撑不住了,得了重病,瘦得皮包骨头。此情此景,郑秾看了心酸,不由得潸然泪下。父母看到儿子回来了,埋怨起来:“你把脑袋绑在腰带上东奔西跑,对家里不管不顾,一家人日子怎么过呀?”“我们生了你,保不了你一世。你整天在外面打打杀杀,多危险啊!你不管爹娘也就算了,你自己的老婆、孩子总要管吧!”郑秾觉得对父母、妻儿心中有愧,但革命的意志坚强如钢。他对父母说:“没有把地主老财打倒,他们就会剥削压迫穷人。我们一定会胜利的,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
父母忍饥挨饿,郑秾心中不忍,他想了想,说:“我去木清家借点粮食来。”木清是郑秾的一个堂兄。父亲叹气说:“你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吧!木清横行霸道惯了,又不要脸,哪还顾着三亲六眷?我们祖上留下的土地、房屋一直被他占着,连说好的红利都一直赖着不给呢。他是不会借粮食给你的!”“唉……我看还是算了吧,木清的家丁都横着呢,你去了会碰一鼻子灰的!”母亲也长长叹了一口气,劝说道。郑秾皱了皱眉,说:“我们是堂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就不信,去试试看。”
郑秾来到郑木清家门口,只见朱红的大门开着,郑木清头戴紫红色绸缎西瓜帽,身穿紫红色对襟绸缎褂子,正坐在中堂太师椅上悠闲地喝茶。郑秾跨进门,喊道:“哥,好久不见!”郑木清闻声,抬起眼皮看了郑秾一眼,说:“你来干什么?”“这年景不好,我家没米下锅了,求哥借点粮食度荒救急。”郑秾说明了来意。
郑木清“哼”了一声:“借给你?你什么时候还?拿什么还我?”又说:“这年景差,大家不都一样吗?我家的粮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你不干活种地,哪来的粮食吃?”郑秾听了,心里明白郑木清十有八九是不肯借了,他忍住怒气哀求道:“哥,看在同祖同宗的份上,你借一点粮食给我,帮我一家人渡过难关,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的,也一定会牢记你的大恩大德。”
这时,郑木清一个家丁跑进来,指着郑秾大声说:“老爷,不要受他骗,不能借给他!这人好吃懒做,还参加了红军,哪天抛尸在哪块荒山上都不知道,你把粮食借给他就是打水漂!”听了家丁的话,郑秾一口闷气涌上心头,肺都气炸了,他举起拳头吼道:“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你敢诅咒我,我今天就打你!”说着就向家丁冲过去,吓得那家丁连忙躲到郑木清身后去了。郑木清站起来,瞪大眼睛,指着郑秾喝道:“你这穷鬼,还敢在我家里打人,给我滚出去!跟你这穷鬼同祖宗,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快滚!不然我就叫警察来了!”郑秾气得七孔冒烟,挥着拳头说:“你霸占祖上的遗产,这么多年没有给过我家一点红利。你算一下,这么多年我家应得多少红利,把红利还给我家!”这话戳到了郑木清的痛处,他暴跳如雷,恼羞成怒地指着郑秾狂叫:“穷鬼,滚!快滚!”郑秾火冒三丈,愤怒地指着郑木清的鼻子说:“你把欠了这么多年的红利还给我们!你赖着不给,有你好看的!”说完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郑秾怒气冲冲地回到家里,对父亲说:“等着吧,我们一定把这些恶霸打倒!”
心头的恶气难以咽下,晚上郑秾又来到郑木清家,想把红利的事讲讲清楚,讨个说法,却没见到郑木清,只看到白天那个家丁一个人在院子里晃悠。那家丁一见到郑秾就骂:“你这懒汉,又到这里做什么?田里不想做,一日到夜,还‘闹革命、闹革命’的,其实就是闹事!还想杀富济贫,做梦,你困困醒(睡睡醒)……”郑秾冷不丁被骂了一通,“这家伙狗仗人势,欺人太甚!”怒火“噌”地在他心头燃起,“今个儿我就为地方上的穷人教训教训你!”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迅速锁住那家丁的喉咙,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家丁拖到僻静处,抡起拳头猛砸他的脑壳,低声吼道:“我叫你狗仗人势!我叫你欺负穷人!我要教训你!教训你!……”那家丁被卡住喉咙,没有招架还手之力,被狠狠击了几拳就断了气。郑秾一见家丁不耐打,气没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夜深人静,将家丁的尸体挂到门楼上,心里咒骂道:“郑木清,你这个恶霸,今天便宜了你!日后革命就是革你的命,你的下场也是这个样!”郑秾连夜赶往永嘉,去寻找红军部队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郑木清家一个用人起来打扫庭院,看到门楼上挂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用棍子一捅,看清是个死人。用人吓得魂飞魄散,惊叫起来:“老爷,出人命了!出人命了!”郑木清一家大大小小听到呼叫,都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一看是家丁的尸体,郑木清当下就明白是郑秾杀的,心里极为恐慌,惊呼:“反了!反了!郑桂山真是胆大包天,杀了人还敢悬尸在我门楼上!”他一面派人将郑秾的家人控制起来,一面派人到乡里请求自卫团抓捕郑秾,并派人到县政府报告。
青田县县长接到报告,瞪着眼睛惊叫:“社会动荡,刁民猖獗,杀人还敢悬尸,真是狂妄至极!捉拿郑秾,以儆效尤!”乡自卫团接到县长指令,迅速赶到罗溪村,但未能抓到郑秾。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乡自卫团团丁们闯进郑秾家翻箱倒柜,把坛坛罐罐、桌子板凳什么的都砸坏了,还把郑秾的父母捆了起来。郑木清气势汹汹,指着两位老人的鼻子骂:“你们养的好儿子!你那儿子逃到哪里去了?说出来!不然叫你们给我的家丁陪葬!”郑爱福回应说:“我们又没杀人,捆我们干什么?你凭什么说我家桂山杀人了?我劝你做事不要做得太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郑木清听了,气得脸皮一阵白一阵红。
这时,郑木清的老婆跑过来劝道:“死人又不能活过来了,就算了吧!”郑木清拿不出直接证据证明郑秾杀人,听了老婆的话,就借坡下驴,对郑爱福说:“看在祖宗的份上,不跟你们计较,但死人的埋葬费你们是要出的。”“凭什么要我出钱埋葬?这是什么道理?”郑爱福反问。郑木清无计可施,死了家丁的事只得不了了之。
红十三军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使得国民党当局十分恐惧,国民党军加强了防守,在各路口增设了岗哨。郑秾杀了郑木清的一个家丁后,装扮成一个行医郎中,连夜向永嘉进发。他一路上见有人生病,就主动帮着诊治,还热情地教山民辨认草药,暗地里打探红军队伍的消息。就这样,郑秾绕过了敌人的一道道岗哨,躲过了敌人的一次次搜查,终于找到了红军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