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搀扶着蒋行川,在冰冷的夜风中蹒跚前行。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无助。
终于到了医院急诊室,沈青禾用身上仅有的几块钱挂了号。
医生检查后,脸色凝重。
“伤得不轻啊,头部外伤,需要缝针。左手腕骨折,看情况可能还有轻微脑震荡,需要做进一步检查。”
沈青禾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缠着绷带的蒋行川,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必须通知徐牧野。
她向护士借了医院的电话,颤抖着手拨通了红旗厂宿舍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是徐牧野的声音。
“喂,哪位?”
“牧野……是我……”
沈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
“青禾?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牧野立刻听出了不对劲,声音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我们在……在市二院……蒋师傅他……他被人打了……铺子……铺子也被砸了……”
沈青禾断断续续地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什么?!”
徐牧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们别动!我马上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被撞倒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不到半个小时,徐牧野带着李小毛、张铁强和肖伟业,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急诊室。
当看到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纱布,手腕打着石膏,昏睡不醒的蒋行川时,几个年轻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再看到旁边站着的沈青禾,脸上清晰的五指印,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有一丝血迹,李小毛第一个炸了。
“嫂子!谁干的?!”
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妈的!是不是胡小利那个杂种!”
肖伟业也气得浑身发抖。
“肯定是那个王八蛋!白天就找茬,晚上就下黑手!”
张铁强虽然没说话,但紧握的双拳,指节捏得发白,眼神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牧野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小毛看向徐牧野,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嘶哑。
“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弄死他个狗日的!”
“对!弄死他!”
肖伟业也跟着吼道。
“非得打断他几条腿不可!”
急诊室里,几个年轻人的怒吼声显得格外刺耳。
徐牧野看着昏睡的蒋行川,又看着脸上带伤,强忍着泪水的沈青禾,心头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得喘不过气。
一股暴戾的怒火在他胸中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杀意,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
“都给我冷静点!”
李小毛和肖伟业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
“牧野哥?”
“现在冲过去,除了打草惊蛇,让警察把我们抓起来,还能有什么用?”
徐牧野的目光扫过他们三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蒋师傅和青禾的伤不能白受。”
“这笔账,我们肯定要算。”
“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这种方式。”
他走到沈青禾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声音放柔了些。
“青禾,你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了?”
沈青禾摇摇头,泪水滑落。
“我没事……就是蒋师傅……”
徐牧野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心中的怒火再次升腾,但眼神却更加冰冷。
“先让医生给蒋师傅好好看看。”
“小毛,你去办住院手续。”
“铁强,伟业,你们先守在这里。”
他安排好一切,然后扶着沈青禾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别怕,有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沈青禾靠在他的肩膀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衫。
医院的走廊在后半夜显得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仪器发出的轻微声响。
徐牧野一直守在病房外,李小毛他们三个也在旁边没走,谁都没有睡意。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愤怒。
直到凌晨三点多,确认蒋行川情况暂时稳定,沈青禾也在旁边病床上睡着了。
徐牧野站起身,看向李小毛三人。
他的眼神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冷冽。
“走。”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森然的寒意。
三人立刻明白了徐牧野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狠厉,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医院。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四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穿梭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目标明确——大力摩托修理店。
胡小利的店铺比徐牧野那个巷子里的小门脸要大一些,就在街面上。
此刻,卷帘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
徐牧野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汽油。
李小毛他们也各自拿出了准备好的引火物。
没有多余的废话,徐牧野将汽油顺着卷帘门的缝隙倒了进去。
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退后几步,划着一根火柴,扔了过去。
“呼——”
火苗瞬间窜起,舔舐着沾满汽油的卷帘门和门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火势迅速蔓延,很快就引燃了里面的东西。
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四人年轻而冷酷的脸庞。
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焚烧殆尽。
徐牧野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火光冲天,确认无法扑灭,才低声说了一句。
“撤。”
四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二天清晨。
宿醉未醒的胡小利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来到自己的店铺前。
当他看到眼前景象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瞬间僵立当场。
昔日还算整洁的店铺,此刻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卷帘门被烧得扭曲变形,门楣上的“大力摩托修理”几个字也只剩下模糊的黑印。
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店铺里的一切,工具、零件、摩托车,全都被烧成了黑炭。
“我的店……我的店……”
胡小利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脸上血色尽失,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