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互联网革命是工业革命的升级,全球资源通过互联网被连接在一起,利用万物相连和智能设备在整个人类社会形成互联网式的智慧大脑,并最终为人类带来机器革命。这对于人类社会来说是一次全新的革命,将会对人类的生产方式、生产关系、生活方式、社会结构、族群文化等方面产生深远的不可逆转的影响,其重要性大于第二次、第三次工业革命,足以与第一次工业革命相提并论。
从整个社会发展变化看,互联网革命会引发人类社会的10种革命性变化:生产核心要素从资本向智力转变、生产方式从集中式生产向分布式生产转变、生产形态从单向消耗型生产向循环生态型生产转变、生产模式从大批量单一生产向完全个性生产转变、能源从传统能源向再生能源转变、社会组织方式从金字塔型层级制向网状超级平台与网络自组织转变、人口流向从集中向分散转变、财富从集中向均衡转变、社会从低福利社会向高福利社会转型、文化从多元向一本多元转变。
第八定理(生产核心要素定理):生产核心要素从资本向智力转变。
证明:根据第二定理,互联网革命将实现智力资源的解放与丰盛,智力资源将成为生产核心要素。生产要素是指进行社会生产经营活动时所需要的各种社会资源,工业革命时期的生产要素包括劳动力、自然资源、资本、技术、知识、管理等。由于组织机器大生产需要大量资本,获得资本的支持就可以整合各种要素组织生产,因此资本属于生产的核心要素,在价值分配中资本一般占有最大的分成价值。人类利用土地可以获得地租、利用劳动可以获得工资、利用信息可以获得报酬,而利用技术、管理除可以获得工资外,由于参与创造价值,还可以通过股权获得一部分分成价值。但在互联网时期,一切都发生了重大变化。
未来,随着智慧网络、3D打印、智能制造、机器智能等关键技术瓶颈的突破,如同第一次工业革命将人类从农田转移到生产线上,第一次互联网革命将会使机器替代人类进入生产线,把人类从生产线上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人类将以智力资源而非劳动力资源的形式,通过互联网参与全球智力资源整合。创新力、生产力将得到极大的提升,智力资源的全球聚集与丰盛将大大加速人类对关键技术的突破。
宝洁通过互联网进行开放式创新,吸引了全世界范围内150多万名研发人员。引入众包模式使其研发能力提升了60%、创新成功率提升了两倍多,创新成本却下降了20%。波音公司在研发波音787时,通过架设全球网络工作环境整合全球资源,使全球50多家供应商合作伙伴与其一起参与研发和制造。通过新的全球合作模式,波音公司进入市场的时间缩短了33%,节省了50%的研发费用。
互联网可以连接全球的计算机、智能家居、智能工厂、智能大厦、智能环境等,万物皆可连接,但互联网最重要的作用是连接了全人类的智力。通过互联网的连接,全人类的智力得以迅速交流、沟通,汇聚成更强大的创新力,再通过互联网快速传播与扩散,原来困于头脑中的创新力借助互联网更容易变为现实。互联网将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通天塔”,借助互联网,全人类的智力、创新力、执行力及资源都将被更有效地整合起来。
特别是第二次互联网革命中的3D打印产业逐渐成熟后,未来分布在全球各地的人们可以运用计算机辅助设计工具设计出个性十足的产品。人们可以先通过互联网进行全球智力合作与交换,设计出令自己满意的个性化产品,再通过本地的3D打印店甚至自己家的3D打印机将产品打印出来。这将推动以“设计即制造”为特征的个性制造业快速发展,知识产业也将加速扩散,从而将对传统制造业产生颠覆式影响。
由于个性制造业的特点是“设计即制造”,因此不再像传统大工业集中式生产那样需要购买土地、修建厂房、配备大量生产线设备,也不需要招聘大量的劳动人员,只需要购买一台3D打印机就可以省略大部分供应链环节。随着技术的进步,3D打印机的成本将快速下降,3D打印机本身也能实现自我打印,这使其本身的生产也变为一种分布式生产。所以,未来生产对资本、土地、劳动力的依赖性将大大下降,资本不再是生产中的核心要素。而互联网的发达使大部分信息唾手可得,由集中式大生产转为分布式个体生产,也使未来的生产组织变得短小精悍、有弹性,不再需要叠床架屋式庞大臃肿的复杂组织架构,生产对管理的需求也将大大下降。
以智力要素为基础的创新力将成为推动生产的关键力量,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核心引擎。智力资源与劳动力资源的本质性区别就是智力资源具有创新力,而劳动力资源不具有创新力。在互联网革命时期,人类的创新力作为第一生产力将会得到充分的重视。吸引优秀的智力资源,围绕智力资源配置产业要素,使智力资源的价值能得到充分发挥,将成为互联网革命时期最重要的竞争方式。未来各国、各区域政府将会围绕智力资源的培育、发展、交易、传播搭建一系列的规则,以促进全球创新力的繁荣兴旺,创新力将成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主要竞争力,智力资源充沛、规则明晰的国家将成为全球产业经济中的领导者。
但这种转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过渡,因为技术的发展总是快于社会习俗、知识结构的优化。互联网的发展会使知识得以快速传递,逐步推动各国的基础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的改变。当生产方式、生产模式、生产环境、社会关系、社会制度等基础条件成熟后,经过数代人的更替与发展,智力资源将逐步成为生产力的核心要素。
第九定理(产业人口定理):产业人口将从制造业转移到知识产业。
证明:根据第八定理,全球智力资源开始整合,目前还处于初级阶段。宝洁、波音等公司已经呈现出了通过互联网整合全球智力资源的发展方向。未来随着智能生产、智能工厂、3D打印机的推广,人类将逐渐摆脱体力劳动的束缚,正如工业革命使大量人口从农业转入制造业,英国工业就业人口所占据的比例从1801年的30%增长到1877年的55%,农业就业人口所占据的比例从1801年的36%下滑到1877年的14%。互联网革命将使大量人口从工业转入知识产业,知识产业就业人口只有上升到就业人口总数的10%~30%,才能充分发挥出智力资源密集的优势。
第十定理(知识产业定理):知识产业将成为未来经济发展的核心引擎。
证明:根据第八定理和第九定理,随着互联网革命的不断推进,知识产业就业人口的比重不断增加,互联网的智力资源将越来越充沛,而这种智力的汇集将加快人类对机器人、生命科学、网络平台等一系列关键技术的突破。知识产业将成为承载人类发展命运的核心产业,它应从传统从事体力服务的第三产业(服务业)中独立出来单独计算。
目前,全球比较广泛采用的是一、二、三产业分类:一产业是农业,二产业是工业和建筑业,三产业主要是交通、运输、贸易、餐饮、住宿、金融、银行、保险、房地产等服务业。这种产业分类方法适用于从传统农业社会(农业革命)向工业社会(工业革命)的转型时期,可以一目了然地展示农业、工业、商业的结构比例,但不适用于工业社会(工业革命)向知识型社会(互联网革命)的转型时期,因为其无法清楚地展示对国民经济未来发展极为重要的知识型产业与传统制造业之间的结构比例。人类应当根据时代需要,采用新的产业分类方法。
在互联网革命时期,随着智力资源成为生产力的核心要素,适合的产业分类如下:一产业为教育、互联网、信息通信、信息服务、信息设备、高新科技研发制造等知识型产业,二产业是传统制造业和建筑业,三产业是农业、交通、运输、贸易、餐饮、住宿、金融、银行、保险、房地产等服务支撑产业。这种产业分类可以清楚地展示出未来拉动经济的引擎——知识型产业,以及需要转型升级的二产业和提供服务支撑的三产业在整个经济中的占比。知识型产业是未来区域经济发展的核心引擎,参与全球竞争,拉动区域经济发展。传统制造业是区域经济发展的当前动力,同时为知识型产业提供产业环境支撑。三产业为知识型产业、传统制造业提供服务和支撑,协助一、二产业良好运转及转型升级。区域产业政策的主要目标就是培育可以参与全球竞争的知识型产业,通过一产业带动二、三产业,促使一、二、三产业形成合理的比例结构,推动区域经济的长期协调发展。
第十一定理(生产方式定理):生产方式从集中式生产向分布式生产转变。
证明:根据第二定理,互联网从诞生第一天起就是分布式的,这就决定了它与传统工业时代的大规模集中式生产是完全不同的生产方式。工业革命都是以大规模生产为基础的,需要大量的人力、生产资料、资金、服务等资源进行聚集,为大工业生产提供支持与服务,从而产生规模效应以降低成本。而互联网的生产方式是搭建全球扁平化、无层级平台,通过平台汇集全球各地的智力资源(可以是大公司、小公司,甚至是个人),并利用智能制造、3D打印、网络化制造等集中式与分布式相耦合的方式进行生产制造。随着时间的推移,3D打印技术将逐渐成熟,集中式生产的比重将越来越小,而分布式生产的比重将越来越大。
随着生产方式的转变,传统大工业时代的产业聚集、要素聚集会逐渐失去生存环境。以丰田汽车为例,丰田汽车除拥有约400家一级供应商外,还有二、三级等2.6万家间接供应商,这些供应商大部分以丰田汽车总装厂为中心呈环状分布,形成了80平方千米的丰田工业区。当3D打印汽车开始普及时,消费者在当地就能选择全世界范围内自己喜欢的汽车制造方案,通过本地3D打印机打印出来,数量众多、链条复杂的传统汽车供应链顷刻间土崩瓦解,各种工业园区、产业园区、大型工业企业都将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
从集中式生产到分布式生产会有一个逐步变化的过程。在互联网革命的初期,集中式生产仍然是主流趋势,互联网革命会围绕集中式生产的网络互联、智能生产、智能工厂、智能决策等方面推进,帮助集中式生产提高生产效率,使集中式生产尽可能适应消费者个性化需求的发展,并推动人类从制造业向知识产业转移。但随着3D打印技术的突破,当3D打印的经济成本等于或接近集中式生产的经济成本时,整个生产组织方式就会加速改变,分布式生产会对集中式生产产生颠覆性影响,分布式生产将取代集中式生产。
在第二次互联网革命中,绝大部分消费产业将由集中式生产转变为分布式生产,各区域的能力培养、资源配置、配套服务将会围绕分布式生产进行发展,使分布式生产更好地为区域消费者提供服务。
第十二定理(生产形态定理):生产形态从单向消耗型生产向循环生态型生产转变。
证明:根据第三定理和第五定理,在第二次互联网革命中生产形态会发生重大变化,传统的大工业生产形态是一种“资源→产品→废弃物”单向消耗资源型生产,对资源的利用常常是粗放的和一次性的,在生产加工和消费过程中又把污染及废弃物大量排放到环境中,导致了许多自然资源的短缺与枯竭,并酿成了很多灾难性环境污染后果。而循环生态型生产是一种“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物质反复循环流动的生产消费过程,整个生产消费过程不产生或只产生少量废弃物,从根本上解决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问题。
全球产业一体化导致产业流程变得复杂。以汽车业为例,相关人员先在巴西、澳大利亚等地把铁矿石开采出来,再通过海运将铁矿石运到中国华东或华北地区,然后由钢铁企业将铁矿石冶炼成粗钢,之后将粗钢锻轧成汽车用钢,最后将汽车用钢运送到汽车制造企业所在地。而一辆普通轿车大概有3万个零部件,有的零部件来自中国各地,有的零部件(如变速箱、音箱)需要从德国、日本等国进口。汽车总装完成后,再运送到全国各区域进行销售。这个流程非常漫长,而且减材制造会产生很多废气、废水、废料,全球物流来回运输,汽车报废后,大部分车辆会被回收、分拆并以废铁形式卖出。整个流程的特征是单向消耗型,污染和浪费都比较严重。
未来生产方式是全球设计、本地生产、本地能源、本地回收。例如,消费者通过互联网在全球的海量数据库中选择自己喜欢的车型,通过本地3D打印店(甚至可能是自己家的3D打印机)打印出来,再由本地3D打印店送货上门,而原材料使用的是本地回收的旧汽车废料,车辆报废后通过本地车辆回收站将报废汽车分类还原成粉末,供给本地3D打印店来制造新产品。这个过程既避免了钢铁冶炼等产生的高污染,也避免了减材制造、废品回收等成本的大量浪费,还降低了全球物流来回运输的成本,同时提升了响应速度和客户满意度。
成熟的循环生态型生产的成本应低于单向消耗型生产的成本,因为原材料来自废品回收,又不再有全球的物流成本和生产浪费,也省去了产业链的大部分厂房、库房、矿山设备、生产设备等固定资产投资。但目前循环生态型生产的成本高于单向消耗型生产的成本,其原因在于一方面3D打印技术不成熟,生产成本高,另一方面循环生态型产业链未能成型,原材料成本高,导致3D打印产品简陋且价格较高,制约了循环生态型生产的规模化。未来需要集中资源攻克3D打印技术的瓶颈,并扶持区域循环生态型产业链,使其形成规模化的完整闭环,从而降低成本,推动循环生态型生产替代单向消耗型生产。
互联网革命时期的主流生产形态将是循环生态型生产,仍然可能存在部分单向消耗型生产,如本地循环中产生差额耗损的材料、物资需要通过传统矿山开采进行补充。但随着科技的进步,单向消耗型生产的比例会越来越小,甚至可能会基本消失,这将使整个人类经济更为高效、节能、环保。
第十三定理(生产模式定理):生产模式从大批量单一生产向完全个性生产转变。
证明:根据第二定理,互联网革命将实现智力资源的解放与丰盛,由于人类创新力成为第一生产力,未来社会将更加注重人类的个性发展。除极个别具有革命性效应的产品外,工业革命时期(供应稀缺时代)通用T型车缔造的长期销售神话已不可能成为互联网时代的主流趋势,个性化、定制化生产将成为未来社会的主流趋势。为了实现个性化生产,各种创新型制造技术将会被广泛应用。
基于生产技术的进步和消费端竞争压力的逐步加大,传统生产模式的进化会经历以下4个阶段。
(1)多品种小批量生产。从单一品牌开始对用户群进行分层归类,形成多个子品牌体系,每个子品牌针对有不同需求特征的用户群,子品牌的产品也根据用户的需求而不断变化,生产形态也由大批量单一生产发展到小批量多品种生产,但此时爆款产品仍备受关注。
(2)个性化定制生产。随着消费者的进一步分化,即使是子品牌也无法满足消费者多样的个性需求,个性化定制随之出现。但这时的个性化定制局限于厂商提供的多样性部件选择,如戴尔笔记本的定制生产。这种变化要求进行集中式生产的厂商具备敏捷制造、虚拟制造、柔性制造的能力,能够进行部件生产的快速灵敏切换。
(3)个性化方案生产。当消费者的需求进一步发展,不再局限于厂商所能提供的方案,而且消费者希望能亲自参与产品设计,进行个性化设计、方案定制时,厂商必须转型,通过网络互联、智能制造将消费者的设计方案快速转化成产品。
(4)完全个性化生产。当消费者的需求进一步提高时,其一方面需要在全世界海量的设计方案中选择自己最喜欢的方案进行生产或稍加改造后生产,另一方面在经济成本、时间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当集中式生产不能满足时,3D打印生产开始替代原来的集中式生产,为消费者提供更为完全、彻底的个性化服务。这时的产品与人一样,每个人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每件产品也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产品。
第十四定理(品牌定理):互联网革命时期,很多百年品牌将会面临巨大的危机。
证明:根据第二定理和第十三定理,随着人类精神的自由与丰盛,生产模式最终将转向完全个性化生产。在工业革命时期,原材料质量差、生产过程不稳定等原因导致工业生产产生了大量的残次品。品牌的主要作用是降低交易成本,进行信用背书,降低消费者选择到低劣产品的风险;消费品领域的品牌也会衍生出社会层级、社群等心理作用。但在完全个性化生产时期,随着上百年的发展,产品质量作为工业的基础建设问题将得到较好的解决,而且3D打印机可以进行跨品类打印,品牌降低交易成本的作用已大幅削弱。而消费品品牌的社会层级、社群等心理作用,源自社会群体缺乏安全、不自信等心理因素。在完全个性化生产时期,社会物质基础已得到了极大的丰富,社群的心智成熟度也大幅提高,社会群体将从追求品牌以展现个性差异,转向追求个性化创新产品来体现个性差异。
所以在第二次互联网革命时期,品牌的存在基础无论是交易成本还是社会心理因素都将大幅削弱,品牌的作用将大大减弱,很多百年品牌(如奢侈品、消费品品牌等)若缺乏创新力将会陷入经营困境。只有在原材料起关键作用的产业,以及一些生产设备产业(如食品业、制药业、3D打印机制造业等)中,百年品牌的品牌优势才可以得到延续。
第十五定理(长尾效应定理):消费产品的二八定律、长尾效应将消失。
证明:根据第十三定理,生产模式最终将转向完全个性化生产。消费产品的二八定律、长尾效应是从大批量单一生产到完全个性化生产出现的阶段性社会现象。在互联网革命刚刚兴起时,生产模式从大批量单一生产向小批量多品种生产发展,爆款产品虽然仍占据重要地位,但个性化需求产品已经开始初露锋芒,因此克里斯·安德森(Chris Anderson)通过互联网产品观察到了这种社会现象,但长尾效应也只是短期现象。随着生产模式的不断发展,消费产品的二八定律终将被废弃,爆品将消失,长尾效应也将不复存在,社会最终将走向完全个性化生产,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人类受知识和环境的影响,很难跨越时代的局限,只有具备系统性思维,了解前因和后果,才能穿透时间的迷雾,看清楚事物本来的面目。
第十六定理(能源定理):能源从传统能源向再生能源转变。
证明:根据第四公理和第三定理,对第二次互联网革命需要匹配的能源科技进行升级,实现本地再生能源生产。石油和其他化石能源的大量消耗,以及机器大工业生产方式带来的全球气候、生态环境变化,给人类的持续生存带来了危机。以化石燃料驱动的原有工业生产模式,未来将不再能支撑全球的可持续发展,全球能源将从煤炭、石油等传统能源向风能、水能、太阳能、地热、生物能、潮汐能、城市废物能等可再生能源转变。
过去几十年来世界煤炭和石油一直占据着一次能源消耗的主要份额,近几年可再生能源迅速增长,2021年所有清洁能源发电量占世界总电量的38%,已经超过了煤炭发电量所占的比例(36%)。再生能源具有分散性、不稳定性。例如,太阳能只有在有太阳光的时候才能发电,而在阴天、夜晚时无法产生足够的电力;风能受气压、温差、地形等因素影响并不稳定;潮汐能则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地点才会产生。而电力使用的特点是持续性和稳定性强。因此,未来必然会在区域性能源网络内,在再生能源与再生能源之间、再生能源与传统能源之间进行“削峰平谷”,以输出持续、稳定的电能供消费者使用。
在互联网时代,太阳能、风能、水能、地热、潮汐能、生物能、城市废物能等可再生能源将成为主流能源,特别是太阳能、风能随着边际成本的下降将进入每一个家庭。未来每一栋城市建筑都可能会装上太阳能或风能发电装置,将建筑物变成微型发电站,就地收集可再生能源,使用热水、电池、氢气等储能技术将间歇式能源存储起来。建筑物将通过电网相互连接形成区域性能源网络,多余的能源可以通过区域性能源网络进行销售,以供其他消费者使用。在区域性能源网络内,会有多种能源供热、供电,如热电联产、分布式光伏、小型风电场、垃圾发电、地热发电、潮汐发电、小水电等,为了管理再生能源,微网、储能、智能用电管理等新技术将会不断涌现。
核能有巨大的潜力,但1979年美国的三哩岛核事故、1986年苏联的切尔诺贝利核事故、2011年日本福岛核事故也揭示出核能利用中具有巨大的不可控风险。虽然现在的核电站技术已经有很高的安全保护水平,但核电站事故的发生概率仍存在,当基数足够大时,总会碰到极端的异常情况。例如,在日本福岛核事故中,当地遭遇了9级地震及地震引发的高达15米的海啸(近百年内就曾爆发过9.5级地震和25米高的海啸),鉴于核事故所造成的巨大后患,对于核能应确保其一直处于最高安全等级范围。
未来将会形成全球分布式能源网,成为“全球设计—本地生产—本地能源—本地回收”循环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新生产方式和新能源将共同推动万物相循。每个3D打印机都是一座工厂,每座建筑都是一个发电站,路上行驶的都是电动汽车,从生产方式到能源利用,颠覆工业革命的传统全球产业循环,传统化石能源将从人类的历史舞台上逐步退出。
第十七定理(产业链定理):在第二次互联网革命中,机器大工业全球产业链终将被淘汰。
证明:根据第五定理、第十二定理、第十六定理,在第二次互联网革命中,未来循环生态型生产将替代单向消耗型生产、可再生能源将替代传统能源,这将导致机器大工业全球产业链发生重大变化。分布式生产循环体系从根本上动摇了机器工业大生产的产业根基,会对人类的生产方式、贸易方式、社会结构产生革命性影响。未来循环生态型生产除了为补充必要的矿石进行能源开采,其余生产所需的大部分能源、原材料都将通过区域循环生态的再生资源获得。传统全球产业链所包含的矿山、工厂、港口、机场、火车、商场,以及涉及的矿山公司、制造公司、物流公司、销售公司、广告公司、平台公司等企业都可能会被淘汰,大量依附于传统全球产业链的人力将被释放出来。随着高等教育的普及与人类素质的提高,大量劳动力将从事创新性工作,其余劳动力将从事服务业,从事农业、工业的劳动力将逐步减少,现在绝大多数的工业巨头将不复存在,即使苹果、三星、丰田、大众等全球产业领导者也将面临彻底转型的困境。
沙特阿拉伯、俄罗斯等传统能源输出国,以及巴西、澳大利亚等传统资源输出国和德国、日本等传统制造大国,如果不能及时根据互联网发展趋势进行变革,固守传统能源、资源或生产方式,那么当有一天变革来临,它们就会发现过去的需求消失不见,其所投资的矿山、油田、港口、船舶、工厂等传统工业突然间大幅贬值,昔日的辉煌将不能重现。当然,这种产业替代不会一蹴而就,可能会存在一段时间的反复与平衡,但不会改变互联网革命的大趋势。
第十八定理(社会组织方式定理):社会组织方式从金字塔型层级制向网状超级平台与网络自组织转变。
证明:根据第六公理,生产方式的变化会导致社会组织方式发生变化。在工业革命时期,专业化分工成为推动工业革命发展的重大源动力,企业组织主要采用的是垂直的自上而下的层级制,这种金字塔型层级制使少数人就能控制庞大的企业,通过专业分工来获得规模效应,在工业革命时期推动了经济的快速发展。在第三次工业革命时期,外部环境日趋复杂,市场竞争要求组织的反应更加迅速。信息化使传统的管理幅度(传统的管理理论认为一般一个人管理6~7人的管理效用最大)大幅提升,通过组织扁平化、压缩层级、增加管理幅度来加快组织对外部的反应速度,组织形态开始压扁变宽。但扁平化的核心仍然是金字塔型层级制,并没有改变高层决策、下层执行这种金字塔型层级制的本质特征。
在互联网革命时期,随着智力资源成为生产力的核心要素,为适应创新力的发展,生产组织方式也从集中式生产转变为分布式生产,主流的社会组织方式将向网络状的自组织方式进化,原有封闭的金字塔型层级制的边界将被打破,利用互联网向外部组织内部化、内部组织外部化发展。例如,波音公司架设全球工作平台,使全球合作伙伴统一在全球工作平台上进行研发,利用外部组织内部化提高工作效率;海尔则将内部组织外部化,将组织拆分为数千个大小不等的自主经营体,让自主经营体在海尔平台上自主经营、独立负责,通过引入外部竞争机制激发内部员工的活力。
外部组织内部化、内部组织外部化还只是互联网社会组织方式的初级阶段,未来将出现包括基础设施、硬件、软件、内容大闭环等生态系统的网状超级平台。这种网状超级平台一方面将沿产业链向上游扩展,以整合各种产业链,汇集人类智力资源,增强产品创新能力、反应速度,降低成本;另一方面将沿区域环境扩展,获得城市建筑、交通、社区、山川、田野等各种区域环境大数据,以更好地为人类的各种需求服务,形成人、产品硬件、平台软件等万物相连的全球终极形态的网状超级平台系统。未来这种终极形态的网状超级平台在全球将存在数个,相互之间通过市场竞争以提高效率,甚至最终将进化到一个终极平台。
在网状超级平台内部,通过多个平台进行耦合产生跨平台的网络效应,大量的智力、生产、金融等资源将以网络自组织的形态附着于各种平台之上,各种网络自组织通过平台、跨平台进行智力、生产等资源的交流与交易,利用高效协同产生比金字塔型层级制企业更高的效率,从而为全球消费者提供服务。这些网络自组织没有传统金字塔型层级制的核心权威,但各网络自组织拥有充分的决策权,网络自组织之间通过网络进行协调沟通、任务合作。通过平台网络可以把分散的网络自组织聚集起来形成合力,但网络自组织之间是一种平等合作的关系。只要有创新力,人们通过平台就可以很方便地找到金融资源、生产资源,资源的作用将下降,商业成功的关键在于充分调动智力资源的创新力,强调的是对个体的尊重和对智力的尊重。
现在的跨国大型企业未来可能会转型为一种超级自组织体联盟,传统的叠床架屋式的组织结构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多个网络自组织通过网络系统形成紧密关联关系。这种紧密关联关系是一种强关联关系,各方认同彼此的愿景、使命、战略目标,通过市场化契约合作,相互之间针对任务、资金、信息等进行交流。联盟内部的自组织在具体项目上可以既存在合作又存在一定竞争,同时在整体的战略目标上与其他超级自组织体联盟展开竞争。
第十九定理(人口流向定理):人口流向从集中向分散转变。
证明:根据第六公理、第十一定理和第十二定理,生产方式、生产形态的转变将对人口流向产生逆转性影响。在工业革命时期,由于机器大工业生产需要将大量的劳动力聚集在一个地方,因此开启了人类社会的城市化进程,全球的城市数目开始激增,城市规模快速增长。城市能提供更好的工作与发展机会,再加上城市生活便利,并且各类城市基础设施(如学校、医院、道路等)及社会福利相对于落后、分散的农村来说更好,因此其会吸引人类聚集在一起。各类不同人才聚集一起相互作用、相互补充,开始产生聚集效应,这就如同黑洞一样不断吸入人群,直到核心区开始出现人口膨胀、交通拥挤、住房困难、环境恶化、资源紧张等“大城市病”,人们逐渐无法忍受,不断有人逃离核心区,外溢到周边郊区,最后周边的城市连成一片,形成大城市圈。经过城市化进程,人口从分散到聚集,世界各地形成了如美国东北西海岸大都市圈、日本东京城市圈、伦敦城市圈、中国长三角、中国珠三角等一系列城市密集、人口规模巨大、区域内经济联系紧密的城市区域。
虽然目前很多国家的城市化进程仍没有结束,但在21世纪中期,人类的城市化率将达到70%,大多数国家的城市化进程开始停滞。随着互联网的发展,网络学校、远程医疗、网络购物、虚拟现实等新型网络技术将使大多数农村、郊区与城市市区在基础设施上的差距大幅缩小,而核心区的住房困难、交通拥挤等弊端,将促使人们不断从城市离开,选择真正适合自己居住的地方。
在互联网时代,智力资源是生产力的核心要素。与工业时代不同,互联网时代已经不需要大规模工业集中式生产,因此也不需要大量人口聚集在生产设备附近。人们通过互联网就能获得全球的工作机会,并进行实时沟通与交流;人们将摆脱工作、教育、医疗等刚性束缚,能遵从自己的意愿自由地选择定居地。人口将从工业革命时期的集中逆转为分散,城市化率将会长期下降。而且随着互联网革命的发展,这种分散的趋势将越来越明显,拥挤的大城市的吸引力将下降,适宜居住的区域将获得人们的青睐,人们将根据兴趣爱好、自然风貌、历史传承等因素聚集在一起,形成新的社群。
这种人口分散并不是简单的逆向城市化(从城市分散到四周的郊区、农村),人们将由城市或城市周边的郊区流向地球上任何适宜居住的地区。从山川到河流,从高原到大海,人们将重新聚集在一起,形成新的社群聚集区域。人类将在互联网的帮助下,以更为和谐的方式重新回归自然。
第二十定理(财富定理):财富从集中向均衡转变。
证明:根据第八定理,生产核心要素从资本向智力转变,将导致财富分配方式产生重大转变。在工业革命初期,由于劳动力充沛而资本相对稀缺,这使资本成为最重要的资源。资本可以购买机器设备并雇佣劳动力,进行大规模的机器工业生产,从而推动工业革命的迅速发展,但这个过程也使大量财富集中于少数人手中。特别是在第二次工业革命后,随着巨型企业的出现,产生了一批富可敌国的大家族,如钢铁大王安德鲁·卡耐基(Andrew Carnegie)家族、金融巨头摩根家族、石油业的洛克菲勒家族、化工业的杜邦家族、船舶工业的范德比尔特家族、金融证券业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汽车业的福特家族等,这些家族站在了时代潮流之上,要么通过控制机器大工业生产,要么通过控制为机器大工业生产服务的支柱产业(如金融、石油等产业)获得了巨额的财富。
在工业革命时期,财富集中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过程,因为科技发明、巨额资本只为少数人拥有,这使整个社会的财富结构呈现出金字塔型,顶端小而底部大。大部分人由于缺乏资本、受教育程度有限,只能凭劳动力维持基本的日常开支。现在的市场经济与政府机制一样,都是人类经过长期选择、设计、进化的机制,其实并不完美,因此罗斯福新政通过保障民生、改善收入分配、利用政府机制对市场经济进行干预,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财富分布,让更多人获得了财富,使美国出现了中产阶层,让经济出现了长期增长。但这种干预并没有改变工业革命时期财富分配的基本机制,因此在21世纪人类的财富又开始出现集中趋势,经济长期增长的动力减弱。
在互联网革命时期,随着人类教育水平的普遍提高、个性化的不断增强,整个财富生成、分配机制开始发生根本性变化,社会财富分布从集中向均衡转变。一方面,从生产要素看,资本经过工业革命时期的积累,已经较为充足,不再是稀缺资源。客户关心的是个性化的设计与方案,创新力更为重要,而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特点的智力要素,互联网上每时每刻都在进行智力要素的交换。互联网对每个人都是公开、平等的,想垄断智力要素是几乎无法做到的事情,智力工作者将获得大部分的分成价值。另一方面,从生产模式看,当3D打印技术开始成熟,生产随处可得,人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利用3D打印机生产出自己或客户所需要的产品,消费品不再需要机器大工业生产,资本对生产的作用将进一步下降。
虽然在构建全球网络平台等基础设施这类传统工业生产方式下,仍然会有超级富豪的存在,但生产的核心要素由资本转向智力,这将使财富分配比人类社会的任何时期都更趋于公平、均衡。这种趋势随互联网的发展将越来越明显,而且超级富豪的收入可以通过附加税、遗产税、资本利得税等税收进行调节,使财富主要来自个人创新力而非坐享其成。人们可以通过互联网在全球进行智力资源交换来获取收益,各地区之间的经济差异将缩小,越来越多的人将借助互联网获得财富,财富分配方式的这种变化也将使诞生于工业革命时期的剩余价值理论的前提发生改变,人类社会将进入前所未有的和谐时代。
第二十一定理(高福利社会定理):社会从低福利社会向高福利社会转型。
证明:根据第六公理,生产方式升级会带动匹配的社会制度升级;根据第八定理,互联网革命需要激活智力资源。无论是社会制度发展,还是社会发展需要,高福利社会都将成为未来人类社会的发展趋势。一方面,随着社会财富的积累,以及智能工厂、机器人的普及,人类将逐渐摆脱繁重、重复的体力工作,社会物质财富将极大丰富,政府有能力向社会提供高福利;另一方面,智力资源的创新力取决于意愿、能力、时间3个因素,只有有创新的意愿、能力、时间,才可能出现创新。
(1)创新意愿:人们只有在满足生存、安全需要之后,才可能出现自我实现的需求。而只有出现了自我实现需求,才可能出现自我驱动的创新意愿。所以人们需要有保障、有尊严的生活,只有这样才可能出现创新意愿。
(2)创新能力:人们需要接受良好的教育,只有这样才能具备创新能力,而且人们需要有与创新相适配的硬件、软件环境,只有这样才能将创新能力应用于实践。
(3)创新时间:创新需要通过大量时间进行试错、实践,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成功(基础研究有约95%的失败概率),因此需要使人们“有闲”。
社会创新力大量涌现的前提是人们拥有有保障、有尊严的生活,以及接受足良好的教育、拥有良好的创新环境和充足的创新时间。若人们整日忙碌于维持温饱与生计,既没有创新意愿,也很难把时间花费在创新上,社会创新力自然不足。高福利将使人们对创新没有后顾之忧,不用担心创新失败而影响家庭和孩子的未来,有意愿、有能力、有时间才能保障社会创新力的不断涌现。所以高福利社会是与高创新力相配套的社会制度,高福利社会是互联网革命时期激活智力资源、提高创新力的必要条件。
美国强调自由竞争,北欧国家强调社会平等,因此美国在社会福利问题上相对北欧国家更为保守。从表面看,美国应该更富有创新精神。但根据相关调查,在美国有约40%出生在最低收入家庭的孩子无法离开低收入群体,而在北欧国家这一比例仅为25%左右。北欧国家的社会福利体系的健全使人们获得了更多的机会,通过学习获得创新能力,通过创新实现自由、独立,获得社会阶层的跃升,可见高福利社会让人们更富有创新精神。
高福利社会也会有“懒汉”。一方面,高福利社会的福利只是提高了人们基本的生存保障、生活保障、尊严保障,若想获得更多的财富,必须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贡献出具有创新性的价值,因此经济利益对人们的驱动力仍然有效,并叠加了获得基本生活保障后的自我实现驱动力。另一方面,很多“懒汉”只是由于受教育程度较低,缺乏必要的创新工作技能,因而无法参与社会创新活动。只有提高社会大众的受教育程度,帮助大众获得进行创新的必要技能,改善社会创新环境,才会使大多数“懒汉”成为有能力的创新者。
高福利社会的基础是社会生产能力的提高。纵观人类社会的发展史,随着生产能力的提高,社会福利水平也在不断提升。未来随着工业机器人、智慧工厂、3D打印机的普及,人类的生产能力将大大提高,社会财富也会积累得更多。政府有能力为社会提供更高水平的福利,促进社会创新力的提升,进一步提高社会的生产效率,从而形成“生产效率提升—社会福利增加—生产效率进一步提升”的良性循环,人类的社会保障制度将再一次获得巨大进步。当然,社会福利水平的提高,也需要与社会生产能力、经济承受能力相匹配,循序渐进,过高的社会福利水平容易导致社会税收负担过重,反而压抑了创新活动。未来随着人类生产能力的提高,人们即使不工作也能获得有尊严的生活,充足的经济保障将使每个人脱离物质约束,去追求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物,人类将实现精神自由,社会创新力将蓬勃发展。
第二十二定理(文化定理):文化从多元向一本多元转变。
证明:根据第六公理,生产方式升级会带动匹配的社会关系、社会制度升级,互联网革命将导致全球文化融合与统一。根据近年的基因研究成果,在人类刚开始进入农耕文明的时候,氏族很多,但规模不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伴随着战争和文化交流,氏族部落之间开始同化与合并,族群的人数越来越多,族群的数量则越来越少。明末学者顾祖禹根据历代文献资料,在《读史方舆纪要》谈道:“禹会诸侯,执玉帛者万国;成汤受命,存者三千余国;武王观兵,千八百国,东迁之初,尚存千二百国;获麟之末,凡百有余国;而会盟征伐可纪者约十四君。”中国古代的氏族部落很多,在夏朝的时候有上万个部落,到商朝的时候还有3000个部落,到周朝就只剩下1800个部落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通过识别并经确认的民族只剩下56个,民族在不断地融合。据不完全统计,全球现在还有2000多个民族,分布在224个国家和地区,而这些民族也是人类历史上数十万个民族、部落不断融合后的结果,人类民族融合是历史发展的必然选择。
在农耕文明时期,由于地域的限制,族群文化的碰撞与融合大多还只局限在本区域附近。进入工业革命时期后,由于科技的进步,族群文化的碰撞与融合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展开,而且由于机器大工业的发展,对全球资源、市场、劳动力等要素的争夺,使不同族群文化避免冲突的空间和余地越来越小,基督教文化、伊斯兰文化、印度文化、中华文化等各区域的主导文明开始激烈地碰撞,一些弱势的文化产生了危机感,甚至诞生出极端民族主义。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提出文明冲突论,将世界各国的冲突归纳为文明之间的冲突。
在互联网革命时期,互联网的诞生大大加快了全球人类的交流和融合,不同民族、国家之间的文化交流日益扩大,不同价值观、意识形态之间既在碰撞,也在交流,既努力保留自身文化的个性,又在压力中修正自身文化的缺陷。在第二次互联网革命时期,随着全球智力资源交流的加深,智力资源成为生产核心要素,从人类文明诞生时的千万种语言,最终将汇聚为一种主要语言,被全球人类使用。
虽然现在大多数国家仍然有着自己特色鲜明的民族文化,但随着全球通行语言的产生与普及,全球范围的多元文化将逐渐走向一本多元,各个国家、民族的文化通过碰撞与交流将逐步形成自由、公平、正义、和平、法治等人类社会共同的基本价值理念,这些经过人类社会长期血与火考验的价值理念无疑将成为人类基本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人类基本价值观的基础上,各国的多元特色文化将得到其他国家的尊重,“道并行而不相悖”,在世界文化发展的大趋势下,各擅所长,各有其位,使人类文明的发展异彩纷呈,相得益彰。随着基本价值观的明确与清晰,坚守底线规则与文化高度包容将高度统一,人们对危害基本价值观的文化将寸步不让,对基本价值观以上的不同文化将高度包容。
随着世界各国基本价值观的趋同,亨廷顿提出的文明冲突将会终结,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本质的集权与分权模式之争,也就是平等与自由之争。世界各国都会在自由的基础上追求平等,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采用具有不同细节的集分权模式,竞争也主要集中在经济领域,通过不同发展模式的随机探索,使区域社会获得更高的发展效率,也使人类获得更多的集分权发展模式经验,从而有利于人类走向更遥远的未来。
第二十三定理(战争定理):人类战争将在第二次互联网革命中走向灭绝。
证明:根据第八定理,生产核心要素将从资本向智力转变;根据第二十定理,社会财富分配将更为均衡;根据第二十一定理,人们将获得高福利保障;根据第二十二定理,文化将从多元向一本多元转变;这将导致在第二次互联网革命后战争的存在前提消失。
人类发生战争的主要原因有7种:土地资源、经济利益、宗教信仰、民族主义、意识差异、内部利益与复仇。在原始部落和农业革命时期,土地既是族群的生存空间,也是财富的主要来源、权力结构的基石,所以不论是民族战争、宗教战争,还是复仇战争、内部利益战争,争端的根源其实都是土地。在工业革命时期,随着大规模生产的发展,核心要素从土地资源转变为支撑大规模生产的资本、能源、矿产等资源。从产业链角度看,土地虽仍有价值,但其价值在逐渐降低。工业革命初期仍有争夺能源、矿产资源的土地战争,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随着全球性贸易的发展,人类没有必要再通过战争夺取能源、矿产等资源,战争规模与烈度都在减小。
在第二次互联网革命时期,一方面,随着生产方式由大规模生产转变为全球分布式平台生产,生产原材料、能源实现区域本地循环,人类对能源、矿产等资源的新增需求将大幅下降,土地的价值将大大降低;另一方面,随着核心要素从资本转变为智力资源,人将成为创造财富的主要源泉,人类将可以在世界各国之间自由流动,选择幸福度最高的国家居住,人的价值将大大提高。
现代法治国家的发展方向是建立服务型政府,目标是为整体国民提供福祉,而实现这一目标需要高度尊重公民权利。一方面,战争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资源,降低整体国民福祉,发动战争与现代法治国家的发展方向不符合;另一方面,随着人类对公民权利认知的加深,区域居民可以自愿公投决定加入或脱离某区域,这将大大减少战争行为。由于智力资源高度自由,创新机制完善、社会保障充分、经济发达的区域自然会吸引全球区域的智力资源的加入,而机制落后的区域将逐渐失去联盟区域。到那时,人类将不再需要通过战争抢夺资源,区域之间的竞争将更多体现为完善创新机制、提升社会保障,以争夺全球性智力资源,呈现出良性竞争趋势。
从土地资源看,创造财富的源泉是人而不是土地。一方面,人类将不再需要为了争夺低价值的土地发起战争,从而牺牲高价值的国民;另一方面,随着人与土地绑定关系的解除,人们将可以自由地选择居住区域,通过战争获得某片土地并不意味着能获得该片土地上的人,反而可能会造成智力资源的流失。对整个区域社会来说,人是比土地更重要的资源。从经济利益看,经济利益主要依靠智力资源、全球化合作获取,战争只会导致经济利益受损,得不偿失。从宗教信仰、民族主义、意识差异看,随着文化从多元向一本多元转变,和平、合作、共赢等全球价值共识逐渐形成,宗教战争、民族战争、意识战争都将逐渐烟消云散。从内部利益看,随着每个人的合理权利得到保障,社会财富的均衡与高福利社会的发展,将让内部利益战争消失。从复仇看,随着全球人类命运的紧密连接,和平发展成为主流,全球社会的宽容与和解占据上风,人类将携手面向未来,复仇战争也将消失。随着7种战争存在前提的消失,人类将逐渐摆脱从动物时期就与生俱来的战争阴影。
只有通过互联网革命将人类与土地连接所获得的财产、等级、民族、宗教等属性彻底剥离,让机器替代人类完成重复性劳动,彻底去除物质基础施加于人的不良影响,基于全球统一的价值共识,使财富只来源于人类自身的创新力,才能使人真正成为独立的“人”、纯粹的“人”、完整的“人”,最终获得精神的自由。
第二十四定理(国家定理):战争灭绝后,国家概念将消亡,全球统一(联合)政府将出现。
证明:根据第六公理,生产方式升级会带动匹配的社会制度等升级;根据第二十二定理,全球多元文化将走向一本多元;根据第二十三定理,战争将走向灭绝,国家存在的前提条件也将全部消失。国家概念最早产生于5500年前的古埃及。国家存在的前提主要有两个:维护国家安全、维护社会稳定和发展。随着战争的消亡,人类的安全将得到极大的保障,维护国家安全的前提将消失。随着全球网状超级平台的发展,全球区域经济的高度耦合与平衡,全球共识的逐渐形成,全球各区域经济差异、认知差异将逐渐缩小、趋同。此时对各区域的人们来说,在维护社会稳定和发展的职能方面,全球统一(联合)政府将优于传统国家。现在的联合国将可能是未来全球统一(联合)政府的前身,国家概念将走向终结,取而代之的是全球统一(联合)政府、统一法律、统一税制,这将大大加强全球各区域的社会交流、经济交流、文化交流,为各区域的人们提供更多的价值。随着干扰经济增长的因素减少,全球经济将实现长期、持续、稳定的增长。智人种族自遍布全球、独立或协同进化后,最终将再次走向全球社会大融合。
随着全球统一(联合)政府的成立、全球规则的统一,以及各区域社会认知的高度一致,人类将逐渐进入全球社会。全球社会将高度开放、透明、诚信、负责,全球人类将相互高度信任,真正如处同一村,将极大地降低人类社会的内耗与效率损失,推动智力资源的快速发展。然而,即使全球统一(联合)政府成立、全球社会出现,全球各区域之间合理、有限的经济竞争仍然会持续存在,正如美国各州可以自主决定招商引资、产业扶持政策,各区域合理、有限的经济竞争可以避免市场失灵、提升全球市场效率。而且随着全球社会的成熟,以及互联网沟通工具、方法的完善与丰富,举行全民公决的难度将大大下降,现在很多国家普遍使用的代议制将向全民公决制进化。
第二十五定理(经济周期定理):由于经济规律的改变,各种经济周期将会发生巨大变化。
证明:根据第六公理,生产方式升级会带动匹配的社会制度等升级;根据第二十四定理,全球统一(联合)政府出现,全球经济将进入长期持续稳定增长阶段。各种经济周期其实是人类社会经济在特定时期中出现的现象,如50~60年的以技术发展为基础的康波周期、15~25年的以房产投资为基础的库涅茨周期、7~10年的以设备投资为基础的朱格拉周期、3~4年的以商品库存为基础的基钦周期。这些经济周期都是工业革命大生产时期人类对经济现象背后规律的归纳总结,而每个革命时期的生产科技、能源科技、生产方式等底层逻辑存在巨大差异,互联网革命时期、农业革命时期的经济周期与工业革命时期的经济周期并不一样。在互联网革命时期,随着生产科技、能源科技、生产方式等底层逻辑的变化,经济周期等各种经济现象、经济规律也会发生变化。例如,随着人类对互联网革命认知的深入、投入的加大,康波周期将会缩短;随着城市化进程的结束、逆城市化进程的开始,库涅茨周期将逐渐趋缓、减弱;朱格拉周期将随生产科技的发展而变化;随着分布式生产的发展,基钦周期将基本消失。人们在未来学的帮助下,可以看清、跨越甚至超越经济周期。集权与分权是人类发展过程中永恒的主题,其实在现实社会中,任何集权模式和分权模式都是相对的。从管理角度看,当未来的方向不清晰时,适宜偏分权,通过大量不同方向的随机试验去寻找发展的方向,通过不断试错找出正确的方向,但偏分权容易导致试错成本大幅增长。当未来的方向清晰时,适宜偏集权,通过集中资源快速突破发展瓶颈,获得最大效率。这一点在生物进化过程中也体现得很明显,自然界生物的随机进化过程非常漫长,进化出一个新品种通常以十万年到百万年为单位,而人工选择、培育的花卉、水稻等植物,以及猫、狗等动物,仅需数十年甚至数年就可以获得一个新品种,大大加快了进化速度。
当互联网革命进化的方向不明确时,市场通过大量随机试验寻找突破方向,因此出现了元宇宙、虚拟货币等诸多随机试验案例,市场也会大量犯错。当然,这些探索并不是没有价值的,它们可以为人类未来的发展奠定基础,但这些探索并不是当下最关键的互联网突破方向。目前,互联网最具革命性的突破方向是工业机器人等智能工厂、3D打印机、人工智能,一旦在这些方面取得突破就会带动生产力快速上升,并使产业、金融、社会产生一系列衍生效应,推动全球整体经济快速发展。但这些革命性的突破并不是一家企业就能轻易做到的,需要集合全人类的智慧与资源,需要全社会的相对集权。因此,发展方向的明确对集权、分权的选择极为重要,帕累托最优的市场也必定是某种集权和分权相结合的市场,未来全球各区域会对不同的集分权模式进行探索,以充分激发创新,获得更高的发展效率、更多的发展经验。人类其实一直在失败中总结经验,摸索前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对集分权模式的认知将越来越充分。
随着互联网科技的发展,上述10种革命性变化将深刻地改变人类社会的经济、生活、文化等各个方面,影响世界各国和千千万万普通人的命运。但这10种革命性变化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各种商业模式、经济机制、社会机制、政府机制会围绕互联网进行调整,会经历很长一段时间,以充分适应生产能力的发展,诸多因素之间将相互影响、共同促进和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