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和江临打架一事,还是被侯爷知道了。
两人双双在祠堂中罚跪。
江屹川一向以“慈父”自居,将管教几个子女的责任都推到了乔婉的头上,看来这次是真气狠了。
第二天,两人才被放出来。
江临整个人都蔫了。
江淮更不好,他眼窝深陷,神情恍恍惚惚,可能没走几步路就会倒下,却强撑着孝子的姿态,一大早就为乔婉做了一碗面。
饭桌上,气氛诡异。
江淮顶着两个黑眼圈,将那碗卖相寡淡的面推到乔婉面前,声音干涩道:
“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天天去赌,让你和爹操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再犯了。”
“这碗面是儿子亲手做的,你尝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乔婉可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于是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地用银勺搅动着碗里的燕窝粥,仿佛没听见,也没看见那碗面。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一旁的江临嗤笑出声,对他幸灾乐祸,“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哥竟也会亲自下厨?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哦,我知道了——”
江淮故意拉长语调,在江淮怨毒的目光中,讥笑道:“大哥,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我看你是怕赌场的人上门要债,才想起娘的好吧?”
江淮“哼”了一声,他早就看这个烂赌的大哥不顺眼了。
江淮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拳头在桌下捏紧,明明气得要死,却硬生生挤出个难看的笑,“三弟说笑了,我是真心悔过的。”
“啧,你别谎话说多了,连你自己都信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林清红适时地柔声开口,目光盈盈地看向乔婉,“姐姐,你看淮儿也是一片孝心,又知道错了,不妨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孩子嘛,哪有不犯错的?”
“说到底,也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平日里关心不够,才让他误入歧途。”
“如果淮儿真出事了,当如何是好?”
林清红说着,还用手帕按了按并不存在的眼泪,目光转向江淮时,充满了慈爱和鼓励。
江淮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感激涕零地看向林清红:“红姨,还是你对我最好!”
“啪!”
乔婉手中的银勺不轻不重地搁在细瓷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瞬间打断了林清红那番情真意切的表演。
她缓缓抬眸,目光冷冷地看向林清红,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林姑娘,你算什么东西?你一个寄人篱下、名不正言不顺的外人,也配在我的面前指手画脚,妄议侯府嫡子的教养?”
乔婉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势,将林清红那点虚伪的主母姿态撕得粉碎。
林清红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原以为,侯爷还在这里,乔婉多多少少也会收敛一二的,却不料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她当真疯了吗?
“我没疯,我好极了。”乔婉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林清红,收起你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我看着恶心。”
“你……”
“你什么?我说错了吗?”
乔婉可不会顾及她的面子,一针见血道:“你所谓的关心,是教唆江淮变卖家产去赌,还是教他如何在我的面前演戏博同情?”
呵,江淮就是一个蠢的,哪里会想到亲自下厨给她煮面呢,不过是林清红在暗中指点罢了。
三日前,是林清红对疤脸张许下承诺的,如今时间到了,如果真没人替江淮还赌债,她的脸面该往哪里搁?
如果疤脸张气极了,会不会让她还钱?
所以,林清红怕了。
但她越急,乔婉就越开心呢。
此时,林清红被这毫不留情的揭穿打得措手不及,脸上精心维持的温柔瞬间龟裂,血色褪尽,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那扭曲的羞愤和怨毒。
“姐姐,我只是心疼淮儿,你怎么能污蔑我呢?”
“污蔑?”乔婉嗤笑一声,淡淡看向一旁的江淮,“我的好儿子,你为何要煮这碗面,是不是有人教你的?”
江淮张了张口,下意识地看向林清红,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就将她出卖了。
“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正是红姨教我的。”
“昨夜,红姨偷偷去了祠堂,教我如何才能让你心软,然后替我还赌债。”
“但!我可是你的儿子,我给你煮面,纯粹是出于孝心,可不是为了让你心软的,红姨真是太小看我了!”
江淮说得义正言辞,自以为一腔炙热,却不过是个蠢的。
林清红先是一愣,而后气得脸都绿了,恨不得狠狠给他一巴掌。
为了讨好乔婉,她这就被卖了?
“林姑娘,看来你对江淮的了解,不如我呢。”
“乔婉,你够了!”江屹川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清红也是一片好意,你何必如此刻薄?”
乔婉目光转向江屹川,那眼神里的冰寒没有丝毫融化,反而更添了浓重的讥诮。
“侯爷心疼了?”
“可惜,我可不认为她是一片好意。”
“你这是何意?”江屹川问。
乔婉撂下银勺,气势迫人道:“她林清红算什么玩意,大清早坐在侯府正厅,以长辈自居,对主母指手画脚,妄议嫡子教养,这叫好意?”
“侯爷,你是带兵打仗把眼睛也打瞎了,还是被某些人的眼泪泡软了骨头,连基本的规矩体统都分不清了?”
“再说了,我不过是把某些人心里那点龌龊心思,摊开在太阳底下晒晒,这也叫刻薄吗?”
江屹川被她噎住了,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便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骂道:“泼妇!你连清红的一分温柔小意都没有!”
乔婉嗤笑一声,只觉得他虚伪极了,“侯爷若觉得她委屈,大可以现在就给她名分,让她名正言顺地来管教我的孩子。”
“只要你敢开这个口,我立刻自请下堂。”
“否则,就让她管好自己的嘴,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像条没拴好的野狗,总想着跳上主人的饭桌吠叫!”
一条狗,如果不栓着,还见人就叫,那干脆打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