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实现者对文化缺乏认同感。从某种角度而言,每个自我实现者对文化都有抵制,他们的内心超脱于身处的文化环境之外。
自我实现者拥有健康人格,但身处的文化环境却处于“亚健康”状态,因此二者的关系十分复杂,具体表现在几个方面:
1.对于他们认为不太重要或无法改变的事物,比如服饰、饮食、发型或礼仪举止,自我实现者通常会遵循文化传统。他们不太看重这些次要风俗,因为它们无关于道德,也不涉及对文化的认同感。在这些方面,他们往往非常随意,甚至得过且过,以节省精力。不过一旦在某个时刻,他们觉得遵从这些风俗令其感到厌恶、烦躁,或者需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
2.一般情况下,自我实现者对文化都是充满耐心的,不会表露出明显的不满。即便常因一些不公正的现象感到愤怒,也不会要求文化立即改变。他们平静地关注着文化的改进,不会催促。我认为,这种态度表明,他们坚信文化会逐渐变化,并对此似乎持接纳的态度。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缺乏斗志。一旦时机成熟,可以快速变革,他们就很容易变身为斗志昂扬的“激进分子”——此“激进分子”与我们普遍认为的那种“激进分子”不一样——因为,自我实现者普遍具有较高的文化水平,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有自己的事业,在他们看来,自己正在通过完成这些使命来改善世界。而且,他们也不反对抗争,只是更现实,不愿做无谓的抗争。可一旦情况变得极端,他们就可能放弃事业转而采取激进的社会行动。
大部分自我实现者年少时都有过激烈抗争的经历。因此,他们早就意识到事物是在不断变化的,不应对其抱有过于乐观的态度。所以,激烈的抗争后,他们往往会归于平静,在享受生活的同时,以一种接纳、平和而令人愉悦的态度看待文化的改变。当然,他们仍会为了改善文化而努力,但不会再进行没有太多实际作用的抗争,而是将其当成平日里的工作,试图从内部对文化进行改善。
3.自我实现者对文化有一种疏离感。比如,在研究讨论美国文化整体或将其与他种文化做比较时,他们并不会因为这是自己的文化而有所偏爱。事实上,他们更像一个旁观者,对文化缺乏认同感。面对自己的文化时,他们的态度是复杂的,有喜爱、赞同,也有憎恶、批判。这就导致他们会从文化中吸取自己认为好的、有用的东西,而舍弃坏的、无用的。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会对文化进行分析、评论,然后做出自己的决定。自我实现者对他人的疏离以及对隐私的保护也是对文化缺乏认同感的一种表现。总而言之,对于常规和习俗,自我实现者的需要远低于平均水平。
4.自我实现者有自我的法则,对社会规则依赖小。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不单单是美国人,更是人类的一员。如果将自我实现者与深受社会文化、规则影响,已过度社会化、模式化的人相比,我们不得不做出一种假设:自我实现者这个群体不只是简单的对主文化缺乏认同,而是要更加开放,也没有过度社会化。这就代表,如果将他们对社会文化的接纳程度进行量化,就会发现自我实现者存在于一个对文化相对接纳到相对疏离的连续统上。也就是说,自我实现者不是完全接纳文化,也不是完全疏离文化,而是在两者的范围内连续取值。如果这种假设能够成立,我们就可由此推论:对文化缺乏认同感、超脱于外的群体,无论来自何种文化,都不具备强烈的民族性,但这些人彼此间却十分相像。
总的来说,自我实现者一方面遵从自我,一方面对环境保持接纳,企图协调这两种态度以适应社会。这种方式要想不出什么问题,前提是文化环境能够容忍他们对文化的疏离态度。这当然不符合理想的健康状态。社会文化显然是不完美的。我们的研究对象仍会感到压抑和束缚,不能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完全表达出来。自发性因此被削弱,某些潜能也无法实现。受这种不完美文化的影响,能够达到健康状态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因此在同类中显出几分孤独,也因此似乎不够自觉,算不上名副其实的自我实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