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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可革之！
最后四个字，如天宪昭告，似惊雷炸响。
它们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思想，而是在这一刻，化作了审判万物的铁则，一道足以颠覆神权根基的终极公理。
那片在天使军团圣火下苦苦支撑的土黄色穹顶，猛地向外一涨！
这一次，不再是被动的格挡。
是主动的、蛮横的、不讲道理的……侵蚀！
那土黄色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人道洪流，如同决堤的大河，反向席卷了天空。
圣火，那号称能焚烧灵魂、净化万物的神圣之炎，在接触到这股洪流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僵持。
它只是“滋”的一声，熄灭了。
就像一捧干净的圣水，被泼进了一锅滚沸的的浓汤里。
瞬间被污染、同化、消弭于无形。
一名冲在最前方的六翼天使，他身上燃烧的圣焰被那土黄色洪流轻轻一刷，当场湮灭。
紧接着，他那纯粹由光与信仰构成的神圣躯体，开始浮现出斑驳的杂色，一块无暇的白玉，被溅上了无法洗刷的尘世污垢。
他眼中的神圣与冰冷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理解，也从未体验过的情绪。
惊恐！
他的“神性”，正在被粗暴地剥离！
“不！这是……凡人的污秽！”
他发出了刺耳到扭曲的尖叫，可一切都晚了。
人道洪流席卷而过。
他，连同他身后组成战阵的数十名天使，就像是被一块浸透了历史尘埃的橡皮擦，从擂台这幅画卷上，被硬生生、不留痕迹地抹掉了。
不是毁灭，是消解。
他们的存在，被更蛮横，更基础的“人”的逻辑，给彻底否定了。
雅典娜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手中的智慧长矛早已消散。
此刻，她感受到的不是力量的冲击，而是一种源自文明根基的恐惧。
“他们……在定义‘神’的罪。”
大祭司阿赫摩斯从阴影中显露出身形。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名为“忌惮”的情绪。
“我们以神之名，审判凡人。”
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而他，在以民之名，审判神。”
苦行僧提婆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
这太可怕了。
这番言论，这股力量，它不是在挑战某一个神，某一个神系。
它是在从根源上，挑战“神权”这个概念存在的合法性！
它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宇宙万界，告诉所有生灵：
神，并非天然正确。
神，也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而审判者，就是那些曾被他们视作蝼蚁、羔羊、工具的……凡人！
一旦这个思想传播开来，所有神权文明的统治基石，都将出现不可修复的裂痕。
华夏，指挥中心。
王老缓缓地松开了扣进桌沿的手，任由鲜血流淌。
他没有理会伤口，只是看着屏幕中那个说出“民为贵”的孟子虚影，看着那片反过来吞噬天使的人道洪流，老泪纵横。
“是了……就是这样……”
“这才是我们华夏！”
城市里，乡村中，无数守在屏幕前的华夏民众，在听到那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时，先是愕然，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与自豪，从每个人的胸膛中喷薄而出！
“民为贵……原来，我们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看着电视，喃喃自语。
“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文明，从几千年前，就把我们放在了最高的位置！”
一个正在田间休息的老农，用粗糙的手擦了擦眼角。
他们不需要复杂的解释。
这九个字，已经烙印在他们的血脉里，融入了他们的文化中。
他们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他们是这个文明的基石。
今天，秦川，在全世界面前，把这个事实，喊了出来！
“秦川！牛逼！”
“华夏！万岁！”
“人民！万岁！”
一时间，网络上，现实里，无数的呐喊，无数的意念，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
那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愿力，而是几乎化为实质的，金色的信仰海洋！
这股力量跨越维度，疯狂地涌入擂台之上，秦川的体内！
秦川原本已经濒临枯竭的精神力，瞬间被这股磅礴到恐怖的国民愿力填满，甚至开始溢出！
他身后的薪火，冲天而起，将半个擂台都映照成了代表“人民”的金色！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了审判王座。
圣子米迦勒身上的圣光，正在被那片金色的、属于人间的洪流疯狂冲刷，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节节败退。
他的天使军团，在那片金色海洋面前，脆弱得像是沙滩上堆砌的城堡，被一个浪头就拍得粉身碎骨，了无痕迹。
更致命的，是来自思想的反噬。
“神若不仁，与暴君何异？”
“暴君可伐，神明亦可革之！”
这两句话，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一直坚信，神是完美的，神权是绝对的。
但现在，一个凡人，用一套他无法反驳的逻辑，告诉他，神，也会犯错。
神，也会成为“暴君”。
一个暴虐的，不爱护子民的神，还有什么资格，高居神座？
【信仰链接……出现悖论……正在崩溃！】
米迦勒感觉自己与身后那片神圣天国的联系，正在飞速变得不稳定。
他用来攻击华夏的“原罪”理论，此刻，原封不动地砸回了他自己身上。
他背后，那宏伟的，由白金与圣光铸就的天国幻象，发出“咔嚓”一声巨响。
一道巨大的裂痕，从天堂山的山巅，一直蔓延到地基。
无数圣光从裂痕中泄露，整个神国幻象变得明灭不定。
“不……不可能……”
米迦勒瞳孔涣散。
他的力量，源于“神权至上”的绝对信仰。
当这个信仰的根基被动摇，他的力量便成了无源之水。
他脚下的审判王座，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他再也无法维持悬浮的姿态，身体一晃，狼狈不堪地从王座上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云海之上。
圣子，坠落了。
这一幕，让全球陷入了死寂。
思想上的胜利，已经无可争议。
秦川看着那个从王座跌落，满脸失魂落魄的米迦勒，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他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要为这场【神权与民权】的文明基石之战，画上一个所有人都无法忘却的，属于“人民”的句号。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片由万民意志汇聚而成的，磅礴的金色海洋。
他的意志，通过薪火系统，传递给每一个华夏子民。
“思想，需要力量来捍卫。”
“现在，让我们共同来锻造，这柄属于‘人民’的剑。”
话音落下，那道顶天立地的孟子虚影，在这一刻，化作了一道纯粹的，蕴含着“民本思想”的法则之光，主动融入了那片金色的海洋。
金色的海洋开始翻滚、沸腾、收缩、凝聚。
它不再是虚无的能量形态，而是在所有文明的注视下，开始锻造一尊无与伦比的，属于“人民”的奇迹。
那不是一座建筑，也不是一个生物。
那是一尊……鼎。